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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驯徒记-第35部分

小说: 驯徒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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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来自去,血债尽偿!
  手上用力,那剑尖刺破皮肤,再徐徐而入,将要碰触到丹田内元婴之时——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剑身!
  有温热的呼吸在耳边,另一只手抓着她持剑的手。
  身后有人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似的,断断续续地说道。
  “别总是命悬一线给我看啊……爷有几个心脏也不够你吓的。再烧下去,我可真撑不住了!”
  这熟悉的腔调和语气,阮琉蘅浑身一震,心神再度受到冲击,立刻收剑回身。
  眼前人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
  那是熟悉的轮廓,和陌生的气质。
  似乎只一夕之间,他长大了。
  不再是少年模样,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成年男子。他头发束在脑后,身形更魁伟,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黑色精英弟子服,一双越发深邃的眼睛正看着她。
  心魔?现实?无论是死去的少年还是归来的青年,对阮琉蘅来说,真假已不重要。在毁掉阿园的同时,她经历心魔境后的全部信仰都濒临崩塌,对自我怀疑已经达到顶点的阮琉蘅终于疯魔。
  夏承玄看到阮琉蘅有些魔怔的眼神,心中震惊。
  “我来接你回去!”他伸手想拉住阮琉蘅,却被她轻身避开了。
  阮琉蘅只看了他一眼,随后便默默转身,大步而去。
  “酒来!”既然不许我死,便随心所欲吧。
  一坛老酒入手,阮琉蘅把它高高举起,美酒入喉,一饮而尽。
  酒坛抛出,她双袖震动,脚下腾起青云梯,而那青云梯上,是风景依旧的灵端峰。
  生无故乡,死有归塚,也是快哉!
  灵端峰的桃花灼灼其华,还如记忆中漂亮。
  她不言不语,穿过桃花林,纵身一跃,飞上那潭边青石,满身疲惫地坐了下来。
  她头上的发髻早就在与阿园打斗时候散开,簪着的那枝桃花也在战火中消失,长发缎子般倾泻而下,白衣太和战袍,反而更像一位迷路人间的仙子。
  夏承玄也跟着跳了上去,站在她旁边。
  “修道如暗夜独行,茫茫然只此一身。我破了虚妄,你已经死了,即使回来找我,也无妨,我已不在意。”
  夏承玄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低下身,看着她道:“你信死的,却不信活的?”
  “我无有不信,信伤我;我不信无有,无伤我。”阮琉蘅魔魔怔怔道。
  爷是疯了才要跟你谈玄——夏承玄凶性一下子给挑了起来。他在砺剑石里被关了十年,出来难道就为看这女人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抬头看了看这心魔境,一手握住她下颌,一手掐出法诀。
  “既然你认为是与我的因果,那么便痛痛快快了结吧!”掌心中慢慢凝聚起冰霜之气,他低声喝道,“一元初始,开!”
  自桃花潭边始,灵端峰为中心,心魔境万里冰封,全部被白雪冰霜覆盖。一根冰刺从夏承玄掌心而起,随后冰刺砰然碎成无数冰晶,携带巨大灵力形成一条冰带只盘旋上云霄!
  当冰带碰触到云层,强大的寒意将云层冻住,随后为之蔓延开来——心魔境中的一切全都静止下来。
  一股寒凉突然袭上心头,阮琉蘅一怔,这股冷意恰到好处地压住她心渐起的魔火,令人舒服至极。
  “我不管你有什么心结,也不想问你在这心魔境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夏承玄依旧扣着她下颌,坚定说着,“我只知道既然你手中还有剑,一定还未曾放弃!”
  她从不离身的焰方在旁边响起一阵剑鸣。
  “若我是心魔,你当斩我;若这天地是心魔,你当如何?悲苦不已,自怨自艾下去,还是一剑破障,重回人间?”他问道,随后伸出手,一枝不知被他藏在哪里的桃花出现在掌心,七寸来长的光洁枝干顶端,挺翘着两朵盛放的桃花,随后他催动体内雪山冰种之力,那桃花枝便被一层层的冰霜凝结,像是镀上一层透明的琉璃,冰晶将桃花枝完全包裹起来,花朵娇艳的外表晶莹剔透,泛着纯净的光。
  阮琉蘅静静接过桃花枝,将长发挽起,把那璀璨的桃花枝簪在发髻上。
  她看着夏承玄。
  入魔因为他,醒来也是因为他。
  这因果,真是一个死结。
  “十年磨一剑,你与我,皆磨成一把粹心之剑,为师很高兴。”她缓缓道。
  她握起焰方剑,看着已经被夏承玄用体内铁马冰河诀的第一重封印封死的心魔境,剑一抖,明艳的紫微真火重新布满剑身。
  焰方剑在空中挥出一个利落的半圆,那火光便从剑尖而发,飞上天际,霎时便扩散开来,当紫微真火与冰雪相碰,整片天空绽开一条巨大裂缝。
  点点光明从那裂缝挥洒下来,那是人间的气息。
  “修道如暗夜独行,茫茫然只此一身。然此身似铁骨,心似琉璃,我阮琉蘅在此求证,手中焰方,永无业障!”

☆、第49章 洞仙歌:翩翩玉树临

  太和派大乘期巅峰修为的季羽元君,他年龄已不可考,知道的人也是讳莫如深的样子,盖因为这位铭古纪修真界最顶尖的修士,是一位极讲究的男子,认为在公布年龄是一件非常“不浪漫”的事。
  “在下一直觉得,爱与年纪无关,而只关乎风月。”
  太和的无名峰上,秋叶红枫如痴如醉,只为才子佳人。扶摇山四大护法之一的水央歌颊飞娇粉,被季羽元君揽着柔软的腰肢,身若无骨,哪有叱咤修真界的化神期修士之骠勇——她腰间那只玲珑可爱的白玉小葫芦装着大半北海水,一滴便可以淹没一座城。
  季羽元君英俊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年轮的刻印,只觉得还是那凡间的贵公子,翩翩青年貌。他像是催眠般对水央歌说出上面那句话时,深情而凝重,仿佛对着的便是举世无双的珍宝。
  “元君大人定是在哄央歌,谁不知道元君大人的嘴堪比赫萝木产的蜜糖,一点都信不得。”水央歌年纪着实不大,还不到六千岁,在季羽元君面前,完全是嫩花一朵。
  且美艳如狐,那双媚里带煞的丹凤眼微微一眯,便是勾人的利刃,杀伤力颇大。
  季羽元君偏偏就好这一口,两人都是风月老手,过招之间,心弦不动,但情意已先发。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师祖,锦先神君有请。”
  季羽元君笑容不改,说道:“让他候着。”然后柔情似水地拉起水央歌的手。
  “师祖,锦先神君说水护法的两位前任道侣已经在拍护山大阵了。”
  两只狐狸的尾巴瞬间僵直。
  “水仙子既有俗事,在下只好忍痛送别了。”季羽元君依旧含情脉脉地道。
  水央歌也是面不改色,依旧笑着春风,躬身行礼道:“让元君大人笑话了,如有缘,再续旧约。”
  “在下对水仙子爱慕之心不改,还望仙子也怜惜相思之苦。”
  水央歌云淡风轻一笑,行了两步,又停下,欲说还羞地道:“也请元君大人不要忘记小女子所托,那天水锦,就拜托大人了。”
  季羽元君微微颔首。
  人走后,一个飘忽如影子的十二岁上下少年出现在季羽元君身后,跪地禀报道:“紫蘅真君垂危。”
  季羽元君收了笑容,眉头只皱了皱,心中便已经演算了无数次,推断因果,最后终于长叹一声,只道:“心魔入魂?”
  “是,长宁神君已压制不住了。”
  “阿辽,你随我来。”
  季羽元君掐剑指,向着太和山脉万里长空轻轻一挥,一道长虹划过天际,那天便撕裂出一个黑洞,内里灵气扭曲,明显是罡风猛烈导致的空间扭曲。
  那名叫阿辽的少年倒吸一口气,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大乘期修士的神通,季羽元君毫不费力的施展斩裂空间的神技,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剑意之威力足可以撕裂空间,却无一点外泄,甚至旁边枫树下的松鼠还在若无其事地嗑着松果。
  季羽元君御起一道剑气,拎着还在咋舌不已的少年,大步跨入那空间裂隙。
  阿辽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听到无数怪叫,下一瞬便听到热闹的叫卖声。
  “六品防御灵符只要九十八块灵石,道友不来一张防身吗?保证连太和的剑修都近不了您的身!”一个热情的散修正在兜售他的灵符箓。
  季羽元君长衫广袖,十分有礼貌地避开那凑上来的散修,说道:“如果道友见到这样没用的剑修,劳烦记下名字来,告之太和无名峰,定有人送上万枚灵石答谢。”
  那散修先是一愣,然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喉咙哽了一声,随后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季羽元君有些困扰地看着那晕倒的散修,而此时阿辽终于反应过来,悄声说:“师祖,紫蘅真君还等着您呐。”
  之后眼前又是一阵缭乱,人已经在一处小院落中,那院落的守护阵法竟是连个动静都没发出,便被季羽元君破了去。
  但是屋子里的人却是察觉到了。
  一个疲惫不堪的声音说道:“恕弟子不能出坛恭迎师祖。”
  季羽元君直接进了离火坛,才看到长宁神君的“君子诺”已经出鞘,而离火坛内竟然已经翻天覆地!
  ※※※※※※※※※※※※
  正中离火坛上的人影已被黑雾缭绕,看不清本来模样,远远望去像是一个黑色的巨茧,正一起一收的脉动着。而离火坛内的天地已完全颠倒,火云托着法坛,脚下一片虚无,黑漆漆的土地在原本天空的位置,不住落下流火。
  君子长剑,重剑无锋,悬浮在半空压制法坛上的黑色巨茧,长宁神君掐诀而立,竟是一刻不停地为那巨茧输入灵力。
  红衣斐红湄一脸惨白地看着黑色巨茧,手中怒花剑挽出一个个剑花,去抗衡那不断侵蚀离火坛的魔气。
  长宁神君回头看着季羽元君,沉声道:“弟子也只能勉强压制住禁魔石,如果紫蘅就地入魔,禁魔石的法阵必定会爆炸,届时……便会无法收场。”
  “本座听说她这十年来都还算稳定,为何突然如此?”季羽元君问道。
  “心魔境内,万事皆有可能,如入梦境,无论多高修为的修士,就算看破心魔,恐怕也有无法面对的内心。”
  季羽元君又看向斐红湄,说道:“你可知,斜月三星*之危险?如有人入另一人的心魔境,生死便全不由自己,皆在心魔境的掌握之中。”
  斜月三星*是禁术,正是因为其危险性,而且能入对方心魔境,必定是对方心怀牵挂之人,越是亲近,成功率便越高。目前符合身份的,除了远在太和主持大局的穆锦先和闭生死关的沧海神君,便是阮琉蘅的三个亲传弟子。
  发疯追杀芮栖寻的芮栖迟和砺剑石中修炼“十年磨一剑”的夏承玄都来不及,只有斐红湄是当仁不让的首选。
  她坚定地看着季羽元君道:“请师祖助弟子!”
  季羽元君也不再啰嗦,他年少时习得此术,也是为了救自己最重要的人,他完全能理解斐红湄不计生死的想法。
  当下道:“阿辽,布阵!”
  那如影子般的少年身如魅影,踩着火云在离火坛中闪动,布下一处处阵旗。
  季羽元君清声说道:“待阵法完成,听本座令,长宁撤去剑制,红湄入心魔境,需知心魔境有排斥力,如一入不成,不可再试,否则惊动心魔,你会有被吞噬神识的危险。”
  斐红湄面色不改,应下。
  当阿辽布阵完成,季羽神君来到黑色巨茧前方,浑身散发着浑厚的剑意,他张口说出一个音。
  音无声。
  长宁神君和斐红湄只觉得这个音晦涩难懂,不知其意,不知其形,不知其声,不知其神。
  但离火坛内的天地都仿佛有了感知,轰隆隆炸雷声起,天地便重新旋转。
  季羽元君的面容不复玩世不恭,而变得凝重,他闭了闭眼,又张口说出一个音。
  长宁神君心头一震,他凝神去听,这个音仿佛是心声,是心情,是心绪,是千丝百结,不可触摸,不可听,不可解,但他居然懂了那么一点点。
  那个音似乎代表“定”。
  天地大定!土地在下,苍穹在上。到了大乘巅峰,离渡劫期只有一步的季羽元君,竟然有定天地,撼乾坤的威能!
  可他受天道制约也更严重,即便有这样的神通,在离火坛这样一个人为小世界里施展,也已经是他的极限。
  一旦超出天道守恒,在人间施展此神通,只怕瞬间便会有雷劫降下。
  那黑色巨茧周围一直脉动不停的黑雾,也终于静了下来。
  季羽元君右手掐剑指,那修长的手指,慢慢抬起,带着剑的气息和郑重,轻轻点上他的眉心。
  长叹一声,再说出最后一个音。
  却是所有人都听懂了。
  “涅”。
  音一落下,长宁神君瞬间召回“君子诺”。
  斐红湄不动,但她的神识已经被硬生生抽了出去,下一刻便进入黑暗,只听到阮琉蘅模糊的声音在说着什么。
  似乎极痛苦,又极嚣张……
  “阿园,不要!”
  斐红湄只听到这一声,便感觉神识剧烈的疼痛。
  凡人无法想象神识之痛,或许如同有人在撕扯你的大脑,或许如同有利剪啄破心脏……而斐红湄在这一瞬间却只恨不得自己从未来过这个世上!
  她发出不堪忍受的尖叫声,下一秒便感觉到手上握着怒花剑,立刻便要凭本能挥出,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下。
  “失败了。”季羽元君说道,他一手按在斐红湄的剑上,一手探入黑色巨茧中。
  长宁神君上前道:“弟子愿一试。”
  季羽元君摇摇头,说道:“你修为太高,她受不住的。”
  斐红湄这才反应过来,她提剑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去找栖迟!”
  季羽元君依旧摇头。
  “她没那么多时间了,只怕心魔已入魂,立时成魔。”
  斐红湄绝望了,长宁神君也默然不语。
  就在此时,季羽元君似乎发现了什么——
  一道白光从黑色巨茧中飞出,锐意的剑气横空而出,一个浑身煞气,满面血污的高大青年从中而来。
  他衣衫褴褛,但目光清明,而且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咳出一口鲜血,坚定说道:
  “我来!”

☆、第50章 洞仙歌:皎皎绕君心

  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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