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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尘埃-第33部分

小说: 尘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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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台上摆了太多杂物,被子在那里晒着,一堆脏衣服也搭在晾衣绳上,一件摞着一件,晾衣绳艰难地支撑着,却仿佛随时都会断开将这所有沉重的负累丢到地上。

  半夏什么都不想做,她觉得自己被一种叫做懒惰的东西给抓住了双脚,它蔓延着,生长着,将她包裹在它的势力之中,她觉得它很快就蔓延过了她的全身,浑身的肌肉都松弛了,沉沉地,懒懒地坠着。她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看无聊的小说,一惊一乍傻乎乎的女主人公所擅长的,除了办蠢事就是办蠢事,交几个女友,然后碰到一个又帅有有钱的王子,恋爱经过重重曲折,遭遇情敌,遭遇门户偏见,遭遇好友背叛,最后,圆满结局。半夏就不相信这些大公司大企业都有帅气多情的公子,还偏偏喜欢那些对流浪狗流浪猫滥施同情的傻瓜女生。她想起一个笑话:找男朋友,问电脑。——要有车,要帅。电脑回答:象棋。——要有数不完的钱。电脑回答:银行。小说里的男主角似乎都是有象棋的银行呢。半夏看那些作者,真是太厉害了,几百万几千万几亿几十亿的钱就是他(她)动动笔或者敲敲键盘的事,太开玩笑了罢。半夏蓦地想起青战家那架钢琴,打了个寒战。有钱人半夏点开另一部,穿越,再点开一部,还是穿越。千篇一律的套路。半夏百无聊赖地看,明明觉得很无聊,无聊透顶,可是就是不想起来,不想做任何事情。知道防盗门响了,她知道有人回来了,匆忙关了窗口,换去看英文版的名著。

  夜深了,他还没回来,半夏接到夏步问候的短信,偷偷回他说累了,想睡了。夏步便对她说晚安,半夏匆忙关机。半夏仿佛能够感觉得到空气里战争降至的气息。她没有想到,回到家里竟然是如此情况。她本想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对她的母亲说她很累。半夏如今只是安静地躲起来。

  果然,那个男人回来,她开始指责他的不是,“让你做的事就不记得你认真做过,凡事都是跟你的肩膀说的话,你说你,正事儿不干一点,就知道跟一群狐朋狗友出去混吃混喝,你跟他们能混出什么好来?!”男人便也火大,于是两人互相指责,然后就是动手。半夏听着外面沉重或尖锐的声音,无奈而惊惧地蜷着,她能够做什么?她多么想冲出去叫他们住手闭嘴,狠狠地甩他们耳光,问他们知不知道羞耻,可是,她能那样做么?那样,只会更混乱。

  邻里都不管,没有人上来愤怒地敲门——曾经有过,但那个男人冲进厨房提了菜刀出来跟人大吼大叫。人都不屑于跟这样一个疯子计较了,闹就由他们闹罢,谁管他呢。就像宿舍里杨悦琳常常说的——“谁在乎谁的感受”。半夏却觉得耻辱。每次,她都是低头快步走过小区门口警卫室,低头快步走过楼梯上碰见的人。耻辱就像是烙在身上的烙印,像是刻在脸上的刺青——那对待奴隶和罪人的手段刑法,黥,被用在她的身上。她是生来带着耻辱的。她恨,却更多地是接受,无可奈何的接受。

  去年的夏天的一个晚上,两个女人来敲门,看到半夏一怔,而后问那个男人是否在家,半夏回头看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一眼,开了门。那两个女人进门,坐下,叫“哥”,说过来串门。半夏回到自己房间,瞥见那两个女人暴露的穿着,她觉得奇怪而厌恶。后来,她知道,那天扫黄,附近街上那家酒店被查。夏天的晚上,那么多人在楼下乘凉!她听说那两个女人仓皇逃往这边时,路人皆指指点点,他们会说什么呢?!半夏恨不得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血液里都是肮脏的因子。那个男人让半夏去给他买烟,买酒,她多么想拒绝,然而不能。她屈于他的淫威,因为——他是她的父亲。她恐惧,恐惧阳光,恐惧他人的目光。可是这些怎么能躲得开?她一度想要死,只是犹豫着,在生的边缘徘徊,唯一的希望就是开学,她要离开这个男人,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城市。

  为什么要回来?明明已经逃离了。还不如不回来。

  “这是梦啊,半夏。”每每遇到使她困顿难堪痛苦的事,半夏就告诉自己说:“这是梦啊。”梦里的事情有什么要紧的?她就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手段免使自己被痛苦吞噬。然而现在,她审视自己的存在,发觉自己的世界是如此混乱。她的内心不是一个王国,而是一片废墟。如同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争,已经伤痕累累了,再经不起折腾。她的内心王国——如果还算得上是王国的话——子民们已经死死伤伤,幸存者也毫无希望。没有秩序,没有规则,一切出于混乱之中。她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面对这样一片废墟,她需要清除这些垃圾,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王国——然而这一切,如此困难。

  混乱。混乱。混乱。她什么都做不到。无奈让她感到愤怒,愤怒又让她绝望。她试图拯救自己,可似乎根本做不到。她的世界是倾斜的,是扭曲的,而且一直在扭曲,扭曲到处充斥着呻吟,尖叫和狂笑。

  她要抓狂了。她想叫,尖叫一声,让声音带着她的灵魂逃,逃离这具身体,逃离这个世界。可是她叫不出来,她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想象着自己在尖叫,大声地叫出来,震得大地和天空都颤抖。想象。

  她跪在地板上,蜷缩着,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颤抖,越抖越厉害,无法克制。

  响亮刺耳的连续的耳光,痛苦尖锐的谩骂,沉闷的身体碰撞墙壁的声音,忍痛的带着哭腔的诅咒半夏脆弱的心剧烈地疼痛着,不是利刃划过的疼痛,是谁长长的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插入她的心脏,生生地往下撕扯着。她知道,是那个男人甩了她耳光,并抓住她的头发在把她的头往墙上撞。“混蛋啊畜生”半夏咬着牙,诅咒着。她从来不曾反抗过他,她被他按在床上用皮带抽打的疼痛她还记得,被她用竹条打而不能够哭出声的疼痛也还记得,被他一脚踹出去碰到桌角在额角留下的伤疤依然隐约可见她从来只能顺从地接受,否则便是更凶狠的打骂,只是,如今——还要继续接受,继续顺从下去么?

  他是一头野兽吗?他还要发狂到什么时候?难道她和她注定一辈子被他压迫着,承受着这样莫名的耻辱吗?她不要,再也不要,如果一定要将这样的耻辱继续加于她,那么不如死。“等死”,莫如同归于尽。

  半夏打开门,大吼:“够了!你还知不知道羞耻?!”用尽力气吼出这样的话,她夺门而逃。是,逃。她以为她可以拿起什么狠狠地向那个她痛恨的男人砸下去,甚至甩他耳光,然后让他滚,滚出这个家门,然而只是吼出那一句话似乎就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冲出门去的时候,那个男人似乎是要追上来打她的,大概是被女人拉住了——一定是的。不过他还是狠狠地甩过来一只被子以发泄他的怒火,杯子里的冷水和碎片溅到了半夏头上,有块碎片在砸到门框后飞溅出去时划过半夏的眼角。血就流出来,不多,却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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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四十一节]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她是寒冷的,是害怕的,她害怕哪个黑暗的角落里再窜出一个男人。她觉得自己是如此孤独,所有的黑暗都是恐惧和孤独,她紧紧缩在路灯的光的范围内,紧张地注意着那些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将她吞噬的黑暗。想哭,可是泪水都惧怕这无边的寒凉和黑暗,不肯流出来,只是战栗着,向心底流去。泪水腌渍着她的心,她的心仿佛失水了,缩成小小的干瘪的皱缩的一点点。

  她想念夏步,夏步那温柔的能给人力量的安慰的话语;夏步温暖的有男生的可靠气息的怀抱;夏步含笑的或者疼惜的,能让人感到踏实安心的关怀的眼神;甚至只是夏步这样一个名字。可是她已经决定要离开夏步了,虽然那么爱他。“夏步”半夏轻轻唤出夏步的名字,心里有深深的疼痛。明明那么爱,明明那么不舍,却不得不放手。半夏觉得灯光都成了孤独的帮手,她多想听到一点熟悉的,可以安慰人的声音,比如,司空青战。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带,手机,钱,什么都没有。那个男人,现在正在暴怒之中罢,她冲出去也许是害了那个女人。她可以不顾一切地吼出自己的愤怒然后逃掉,可是那个女人不能——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半夏想起自己还有一本从图书馆借的书,定然是被他撕毁了,幸好没把笔记本带回来。电脑那个女人不会让他砸的罢,在她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发过几次疯了,好多次要砸掉电脑和电视,那个女人终于把它们都护下来了——毕竟,是她的钱买的。而且,倘若由他砸下去,那真是家将不家了——哼,现在就算是家了吗?半夏在路灯下走,脸上凉凉的,终于,落泪了么?

  眼角偏下方的伤口不流血了,可还是很疼。

  她在街上转到凌晨,全身都麻木了。她绝望了。也许希望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束缚,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就对什么都不在乎了,身体也好,灵魂也罢,绝望的人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半夏在绝望之后就不再害怕,只身沿着街道在走,走到什么地方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天似乎有变蓝的迹象于是转身,她最后想要看的,是那个女人。她到底怎样了。

  转身。路灯突然之间齐刷刷地熄灭。天空微蓝。这样的情景让人突然间有泫然欲泣的感觉。一直没有眼泪的半夏就这样落下泪来。不去擦,由着泪水在脸上肆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只记得舅母的惊呼和吵嚷的声音,似乎是给公安局打电话说人回来了。她听见舅舅低低的骂声,听见姨的埋怨和舅母的劝慰,看见他们过来安慰她,听见他们说没事了,别难过。她没看见那个男人,也没看见那个女人。她木然地问身边的一个人:“他们呢?”

  姨姨抱住她哭,说:“没事,你妈没事,等下我和你一起去看你妈,啊。”说着,她的声音里就有了哭的迹象。半夏大概知道是怎么了。只是她累了,她不想再有任何情绪,即使是愧疚,是难过,是悲伤。她已经走了一夜,走了一个早晨,她累了,她想睡。于是——天就黑了。

  那个女人被打得很严重,轻微脑震荡,颅内出血,颧骨青了,嘴角肿了,牙龈全都变成黑色。还有多处外伤。看着那样的她,她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半夏心里涌起无限的悲苦和疼痛。流泪是多么无能多么无奈的行为,她不想流泪,可是又能怎样呢?除了流泪,她还能做什么?

  回到那个她迫切从川上返回的“家”中,她终于见识了一场三堂会审。客厅里坐满了人,家里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外婆,舅舅,舅母,姨,甚至姨夫,他们坐在沙发上,椅子上,在椅子边抱臂站着。那个男人狼狈萎缩地坐在那个小板凳上,坐在客厅正中。唯唯诺诺地听着舅舅和外婆的训话,信誓旦旦地保证改了,绝不再犯,如此如此。半夏漠然穿过客厅走到自己房间,书,果然被撕毁了,更过分地是,还有烧过的痕迹,那火烧的焦糊色在烧去的部分的边缘,晕开,像半夏心里空洞的苍凉边缘带着模糊的鄙夷的情绪。到网上买一本并交罚金罢——这书应该还有出版。半夏只是这么想。大姨进来,她扶着半夏的肩,问她怎样,身体还好否,半夏点头。东西没什么好收拾的,书被撕了那就没什么了。半夏说:“我要走了,明天开学。”本来是怕受不了这打击而进来安慰她的大姨怔了怔,说:“好,不拿什么了吗?我让你姨夫去送你。”“不用了。”半夏说,“没什么东西,我一个人就行了。”大姨赶忙塞给她几百块钱,说:“嗯,拿着当路费罢,自己买点东西。你等等,我送你送。”料大姨不肯依了她让她自己走,半夏也就不再拒绝。

  依旧漠然地走过客厅,外婆叫住她,问她要走么,她说是,大姨回答说她去送她送,那个男人回过头来关切地说:“没拿钱罢,我给你取钱去。”半夏面无表情,说:“有。”顿了顿,说,“晚了就赶不上今天的车了,我走了。”

  还是撒谎了。到川上的车一直都有。

  只是看够了那男人的把戏和嘴脸。变得太快了罢。她才不会相信他。相信他的,恐怕只有那个傻傻地爱着他的女人。明明是恨他的罢,却还是一再相信他,被他欺骗,被他伤害。半夏曾经暗暗嘲笑她活该,而今,只觉得悲哀。

  “只因为曾经有爱罢。”半夏想起夏步,心还是痛的。这颗心——居然还没死。

  半夏带着灰色的,几乎没有了希望的心走上汽车,她礼貌地笑笑,向车下的大姨挥手告别,只是她的礼貌看来更像是没有心肺的冷漠——然而她又能怎样?悲伤地哭?因为自己的父母又打架了而难过,而悲伤么?那样的话,她恐怕需要很多很多的精力才行。她累了,厌倦了,疲乏了,她见了太多这样的情形,麻木了。她的心其实还是悲伤地,然而倘要她表现出她的悲戚她却要表演了——她的悲伤是深沉的,沉沉地沉在心底,拿不到脸上来。当汽车开动,她掏出手机,给那个女人发信息:“大姨给我六百,生活费没有问题了,你记得还她罢。注意身体,”望着手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写,好久,勉强地按出“休息几天罢。一切都过去了。”然后,发送。

  真的希望,一切都过去了。半夏闭上眼,想:“都是一场梦呃,醒来,就好了。”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第四十二节]


  春天仿佛是突然到来的,满树的花蕾突然鼓胀起来又突然涨开,花园里的热闹无声,却又生机在搏动。青战站在杏树下,微风拂落的花瓣飘落到肩头。“红杏枝头春意闹”,此时枝头没有蜂蝶,不过依然是春意涌动。如果半夏在这花海中起舞,定是非凡地美丽罢。青战看见旋舞的花瓣想起跳舞的半夏——大约只有在舞蹈时候的半夏才是真正快乐自由的。那个,一直在身边的,浅浅微笑的,如白羽般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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