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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何处再有终南山-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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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她真的很小心翼翼,为选哪个直犯难。
  犹豫了半天,抽了一根出来,大义凛然地交给我:“神仙,就这个了。”
  我刚要细看,鬼使神差地跑过来一帮打打闹闹的小屁孩,撞了我一下,眼看着签条离手,落进缺了一块盖的下水道里。
  你!她气得脸发白,你耍人。
  天地良心啊,我骗你不是人,真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我回去对一遍,看看少了哪一根签,回头再告诉你。
  神经才相信你是个神仙。她真的生气了,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趴到那个下水道边,捡也捡的到,只是没的污了手。
  把剩下的签条一检视,我直皱眉,原来她抽到的是那支签。】
  (六十一)
  这个傍晚格外的长。
  礼堂把大雨都阻挡在外面,但赵真颜还是觉得身上湿答答的,一股不爽利的感觉。谢幕时演员是排成三排的,此刻都沿着狭长的通道站成一列准备登台。最后一排先上场,然后中间一排,最后才轮到赵真颜所在的第一排。所以,她现在就这个漫长队伍的最后端。
  《妈祖》是倒数第5个节目,那么这样说来,她最多只等了4个节目的时间,可为什么觉得比一天一夜还长?她意识到手心里攥出了汗,火急火燎地换了一只手握着,把汗湿的手心反复在演出服上擦拭。如果汗湿了,字迹就不清楚了。
  又过了一会儿,前面的人开始悉悉索索地议论着什么,有人掉转头往回走。副导演沿着一溜队列走下来挨个通知:“领导有事,谢幕取消了,你们回去吧。”
  赵真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三三两两的演员都迎面向她这边走来,为取消谢幕雀跃不已。一个歌唱演员的大伞裙像旋转的道路清扫机一样移过来,带着铁箍的群衬硬是把赵真颜挤地贴在墙壁上。蒙古舞男演员看到她,十分亲切地打招呼:“仙女姐姐,不用握手了,赶紧回去吧。”
  散场的音乐声响了起来,通道里再无一人,连灯光都黯淡了下来。
  她才有了一点意识。
  取消了
  她握紧了拳头,信纸叠了很多层,四个棱角用力抵在她的手心。
  走到外面,暴雨如泻。她们包的那台大巴孤零零地在大门口停着,想必一车人都在等她。她打通小霞的电话,简单的交代说自己有事,不跟车回去了。
  这个电话刚停,就有电话打进来,是颜昇的妈妈。
  “晓愚出事了。”王玟霞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遥远。
  “怎么了。”赵真颜来北京之前,已经听说晓愚醒了过来,这才放心动身的。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好像是吞了筷子。反正人不在了真颜,怎么办?”那边急得要哭出来。
  怎么办?刚刚恢复正常的脑子又不好用了。
  晓愚出了什么事?颜昇会不会有事呢?
  谁能告诉她怎么办,怎么办?
  少时读庄子,被刘颐鄙视。最近看《齐物论》却深以为然。“小恐惴惴,大恐缦缦”,缦,没有染色的绸布。如果只是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终日,说明这种恐惧还只是“小恐”,真正的恐惧,是仿佛被无数绸布缠裹起来。
  缦缦奈何,永远无法摆脱的沮丧。
  赵真颜走进雨里。这辈子她第一次做这么矫情的事情,可现在除了让雨把她浇清醒一点,她还能做什么?谁能告诉她颜昇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有事?他一直是安安稳稳走过来的,从来没缺过什么,从来什么都比别人好。除了在她面前,他永远是一副气定神闲,超然世外的洒脱样,只在漫画书里才有的人物,是她心底的光亮的来的。他就该一直这样走下去。纵然她喜欢看他皱眉,可不能是这个皱法。万一他像晓愚一样,不明不白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
  大恐缦缦。
  一辆玛莎拉蒂从她身边驶过,又慢慢倒回来。
  车窗被放低,一张脸躲避着蜂拥而入的雨水,怀疑地看着她:“你?”
  第十一章1 。。。
  她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水,迷茫地会看过去。
  “喂,你傻了啊,不认识我了。”那人显然没什么耐心。
  “我认识你,你不就是终极BOSS吗?”赵真颜不是在开玩笑,这完全就是她的心情真是写照——绕了一个好大的圈,她走到了终极BOSS面前。像玩游戏里那样,闯关闯到最后一关。
  钱谦咧嘴笑了:“你真的被淋傻了,算我积德吧,上车!”
  说罢打开车门。
  不一会儿,他们就坐在一家酒店的顶层餐厅里了。明明是晚餐的高峰期,酒店却只有他们这一桌,服务员甚至不用问钱谦喝什么,就倒了一杯普洱,反倒是很耐心地把一长串饮料一一向赵真颜报完。
  “就热开水好了。”钱谦替她拿了主意,“淋了雨,就喝热水好了。”
  他想起刚才在车上没说完的话题,又笑起来:“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幼稚的人,居然想乘握手的时候,给他递那什么——‘陈冤信’,你以为他会看吗?”
  又是一阵夸张的笑声,他几乎陷到座椅里:“你还真有创新精神!”
  “我没有别的办法。”冷气很足,赵真颜双手死死扣住水杯,贪图那唯一的热源。
  钱谦也注意她在发抖,说道:“去换个衣服吧。”
  “不必,我有话要说先。”赵真颜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从头湿到脚,一根干纱也没有。跳舞的时候弄了很复杂的发髻,现在一绺绺地都耷拉着。
  “可是,你这个样子,很影响我吃饭的心情。”钱谦直言不讳地对形象欠佳的真颜说。
  赵真颜跟着服务员到休息间,等待她的只有客房提供的那种长浴袍,她没料到:“就穿这个?”
  “抱歉,我们也是刚从客房拿来的,没有别的衣服了。”
  “或者你没有替换的衣服,借我。”
  服务员抿嘴笑道:“小姐,我会被骂的。”
  赵真颜不好再为难她,只好略略吹干头发,再换上浴袍,把带子系得紧紧的,好让领口开的小一些。在镜子里一照,觉得形象虽然没先前那么难看,可是更加不堪。
  酒柜就在手边,她在各式各样的外文瓶身上,认出俄罗斯的乡村伏特加,屈志远的一个朋友嗜高度酒,他出国时曾经带回来做礼物,跟她说,这酒高到可以直接点燃。
  她在大水杯里倒满了一杯乡村伏特加,端着走出了休息间。
  钱谦远远就说:“你不用不自在,这是专门用来接待的酒店,不对外营业,保证没有闲杂人。”
  “我是怕影响你的食欲。”她尽量想让眼前这个脾气不怎么好的男人开心点。
  “之前真受影响,现在好多了。”他使刀动叉,并不抬眼,“是我把我爸支走的,他骂了我一顿,说是最后一次替我收拾摊子。其实,我以前有事都不敢找他。就这惟一一次,他还要发火,说把茶缸落在礼堂了,非要我去拿。就一破茶缸!就这样遇到你了。哎,屈志远还好吧,我把他撇清楚了,说了不能动他。”
  “他还好,可是有人不好。钱总,不,钱谦,我一个朋友受到市长案子的牵连了。”赵真颜一等他讲完,赶紧把来的目的说明,然后又趁他咀嚼的时机,飞快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六十二)
  颜昇签名签得手痛。他真佩服像他爸那样每天只负责大笔一落签名的人,他们不烦吗?他签了几十个已经烦透顶了,他爸那些人每天签一百来个名,怎么活下来的。
  以后他有儿子,一定取名叫“一一”,或者“一二”,力求精简,超凡脱俗。
  “谢方你可以啊,同样的内容你给我谈话谈了十六次。我不睡的时候你不能睡,我睡着了你还要整理谈话记录,难为你了。”他数了一数,对谢方这种职业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主要是你堂妹不肯说,所以拖着你也不能走。喏,车钥匙和手机,你最后签个字确认领回去了。”谢方眼里一片血丝,走在前面替颜昇打开门,自己先到走廊里呼吸新鲜空气。
  楼上办案组下来一个人,也是来换气抽烟的。谢方看见他,浮起同病相怜的苦笑:“你说我这案先结,还是你这案先?什么时候超出苦海啊!”
  “应该是你。”那人说,“拜你们所赐,你们这边坠海那个,交代说前市长、发改委主任都罩过她,这样一来,我们又要取证、谈话了。再有一个月,都回不了北京。”
  这时,走廊那头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谢方看到几个同事神情凝重,老远就问:“怎么了?”
  “出事了。”混乱中有人回答他。
  “谢方,组长叫我们赶紧去开会。快!”
  谢方答应着,催促了颜昇一句:“你先走吧。”说完拿起本子就跑上了楼。
  颜昇并不急着走,他若无其事地问抽烟那人:“你刚才说发改委主任,是怎么回事?”
  那人是中纪委派驻组过来办市长案的,平时两案各顾各,根本认不全“鸿福楼”里东道主们,因此他把颜昇认作谢方的同事,毫无防备地说:“你们这组坠海的那个,交代了发改委主任曾经替他们牵线认识市长,我们查出这个主任和这一拨人有大笔资金往来。”
  颜昇在心里骂了一句颜晓愚,亏她当时还信誓旦旦,为了赵真颜的幸福,绝不把屈志远供出来,居然这么快就变节了。赵真颜应该已经和屈志远结婚了吧。她孤注一掷,把幸福的筹码押在他身上,新婚就出事,一定接受不了。
  等谢方回来的时候,发现颜昇居然还没走,神色淡淡倦倦,好像在等他。
  “你真的对我们这有感情了?”谢方啼笑皆非。
  “我还话要说,你接着记录吧。”颜昇重新把手机和钥匙递上。
  谢方难以置信:“可你跟这洗钱案没关系。”
  千里之外的酒店餐厅里,钱谦听完后半信半疑:“你确定他进去是和你们市长的案子有关系?”
  几乎在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他和她一齐肯定地说:“有!”
  (六十三)
  “有关系就有关系吧,反正不是我授意的。”钱谦觉得似乎没吃够,也不管前菜主菜的繁文缛节了,又找服务员要了螯虾鱼子酱和菠菜龙虾,还不忘叮嘱,“告诉那个厨子,黑松露又不是他家的,多放一点会死啊。”
  赵真颜面对着一大盘金箔烤羊肉,根本不记得自己点过这个,也全无胃口。
  钱谦见她食不知味,开玩笑说:“美食教皇Bocuse有句名言——‘从食欲可以看出性欲’,你,没问题吧?”
  一旁的服务员在抿嘴笑,赵真颜脸也红了,央求道:“既然你没有针对他,能不能高抬贵手,他真的很无辜。”
  “监狱又不是我开的。”
  “你只要说句话就好了。”她提示道。
  “没那么容易!”他皱着眉说,“屈志远也知道没那么容易,所以不敢再托我帮忙是吧——不然,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跑过来?”
  赵真颜喉咙哽了一下,硬着头皮解释说:“我和他分手了。”
  钱谦的眼光比刚才在雨中见到她还惊讶,转着杯里的朗姆酒笑嘻嘻地说:“你怎么不早说?”
  “这不重要。”
  “很重要!”钱谦是她见过表情最多的人,刚刚还一脸嬉笑,马上又故作严肃,“我是看他的面子才叫你上车、请你吃饭,你要早告诉我,我跟你浪费这么多时间干嘛?”
  赵真颜早已经不知道自尊心是什么了,用小到听不见的声音说:“看在曾经朋友一场的面子上你帮帮我。”
  钱谦点燃一根烟,歪着头看着赵真颜,“唉,这可怎么办,就算屈志远开口,我也不一定给面子。现在换作你,我就更没必要给面子了——我又不是四面佛,有那么多面子给别人。你要知道,市长的事,是我在求别人帮我办,我老提要求也不行啊,你说是吧。”
  “可是他很无辜。”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什么说辞,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像祥林嫂一样。
  “我也很无辜啊,一下子没了那么多钱。谁让那姓张的看上你朋友的方案呢。我猜他是在等换了工程,有人进贡更多给他。不然,起什么楼不是起,非要换!”
  “那你的意思是不管了。”委屈直涌到鼻腔里,酸酸的。
  “啊,正是。不然怎样?”钱谦已经失去耐心,把烟头直接摁灭在盛着南瓜茸的盘子里。
  人命关天的事,在他这里就不足挂齿。胸中的一口气无处可泻,她说话的时候齿颚都被震疼:“那你要怎样?!”
  钱谦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把自己当条件,和他交换。他惋惜地说:“可惜啊,我不是屈志远。我不喜欢你这个年纪的,也不喜欢你这一型的,不然或许真的可以效劳。对不起了小姐。”
  说完,准备起身。服务员眼疾手快地替他拉开椅子。
  赵真颜比服务员的动作还要快,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也不说话,就像小孩对大人犯横一样。
  钱谦平生最讨厌死缠烂打的女人,毫不惜力地打落她的手:“你要不要搞的这么狼狈啊,他是你的谁啊!”
  他不是别人,他是颜昇。她在心里说。
  (六十四)
  她不是别人,她是赵真颜。不然我管他妈的屈志远干什么。
  颜昇一边在检讨自己的行为有多傻,一边在说服自己。
  谢方无可奈何地重新捉起笔:“你把自己搞那么狼狈干嘛?”
  “你别不信,真的。”颜昇又重复一遍,“是我给颜晓愚和市长搭线的。”
  “你跟市长熟吗?”
  “熟,九成熟不带血丝的那种。”颜昇开了句玩笑。
  “认真点。”
  “还算熟吧,因为市民中心方案的事,他召集我们开了很多次会,吃过好些次饭。”这倒是真的。
  “你说的‘搭线’,是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清了,我想想,”颜昇仰起头,看着头顶上的白炽灯,使劲回忆上次爸爸和晓愚一起过来的时间,“大概是去年5月。”
  “颜晓愚生前最后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谢方他们问问题讲究天马行空,乱七八糟,一条接一条让你应接不暇,务必让说谎者谎谎相冲,前后矛盾,不攻自破,最后无力接招,承认事实。
  颜昇抓住眼前那只不停记录的笔,难以置信地重复道:“生前?”
  谢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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