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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部分

凤倾天阑-第286部分

小说: 凤倾天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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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太史阑闭着眼睛。

身边几个人都停了下来,花寻欢苏亚还有几个最出色的二五营女学生,都仔细听了听,然后愕然摇了摇头。

太史阑便知道可能是自己的感应又发挥作用了。

她闭着眼,在二月南国的风中聆听,四面有瑟瑟的声音,是风在吹动长草,脑海里画面渐渐延展开来,荒野,冷月,远处有稀稀拉拉几棵树,几只夜鸟的羽翼划破夜的黑暗,将一线月光引到树梢。

没什么异常,她却似乎听见飘摇的草尖之上,有衣袂带风的声音掠过。只是似乎很远。

她又感觉了一下,没有察觉到敌意,或者只是过路的高手。

但不知为何,她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仿佛在黑暗深处,有人在静静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太史阑摸摸肚子,心想莫非当妈了也就女人化了?疑神疑鬼的毛病也来了。

“没什么。”她道,“走吧。”

一行人继续前行,向着静海城的方向。

==

这天半夜的时候,官道上总督大人的马车静静停着,按照行路人的自保习惯,外头一圈马车,围着里头几辆,所有的马在最外围,形成一个多层大圆圈。

太史阑的车队总体上都很低调,并没有特别华丽的装饰,不过从这种夜宿安排上,也可以看出到底哪辆车是总督大人的。

夜深,所有人都沉入安睡。

忽然有急骤的马蹄声从官道尽头传来,速度极快,直奔总督车队的方向。

总督车队的人们似乎被惊醒,微有骚动,却没有多少人起身,反应显得很慢。

而那些人来得很快,当先数骑背月而行,手上南洋弯刀高高扬起,细长的刀身刺亮月光,刀尖光芒若钻。

在那几骑背后,还有大批的人马,狂奔而来,烟尘弥漫,遮盖月色。

杀气老远便逼了近来!

“海盗上岸杀人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声音未完,那些奔马已经到了面前。

总督队伍依旧安静,只有不多的几条人影窜来窜去,奔袭而来的人眼中已经露出了困惑之色,却依旧毫不犹豫地举刀一挥,“杀——”

“敌袭!快救总督大人!”一人高喊,随即中间那辆马车车门霍然打开,一条人影窜了出来,隐约还背着一个人,这人轻功高妙,迅速从马车背后冲了出去。

来截杀的人也一惊,想不到对方反应这么快,这女总督这么怕死,还没交战就先逃,那首领急忙一挥手,喝道:“老二!去追!”

他身边一名黄衣大汉粗声答应,带着一路人马顺着追了下去。

总督车队里的人看见对方去追总督了,才显出了些惊慌,纷纷窜出来拔刀冲上。

那首领冷笑一声,面罩之上一双蛇眼凶光四射,“上!先冲散他们的队伍!”

众马飒沓,狂奔而来,马蹄敲打地面,翻飞出黧黑的泥土。

总督车队里,忽然也有一声,“散!”

忽然每辆车里都有一人探出头来,挥刀砍断系绳,刀背对马屁股一拍!

最外围的马们长嘶,立即扬蹄而起,狂奔而出。

“啪啪啪啪啪”一阵脆响,木屑飞溅,板壁分离!那些马身上竟然用绳子系着车板,而那些车板竟然事先已经卸掉了榫头和钉子,此刻众马一拉,车板壁和车身分离,被马拖着迎着盗匪而去。

总督府的马这么一冲,对方的马阵顿时乱了阵型,带着车板冲出的马,完全挡住了路,在不宽的官道上形成了一道板壁屏障,令骑术不错的对方也无法再前行一步。

此时马车被打破车壁,又有大量物品哗啦啦滚出,里面大多是各地官府送给太史阑的礼品,不乏珍贵之物,这些盗匪一眼瞧见,眼睛立即就蓝了。

包裹骨碌碌滚到这些人马下,便有人忍不住倾身去拾。

手指还没够到包袱,这人忽然瞧见马腹之下,竟然还藏着一个人,那人一抬头,咧嘴对他一笑,笑得他心胆俱裂,慌忙要退,但已经来不及。

“哧”一声,刀光一亮,一道血泉,火辣辣地浇在马腹上。

盗匪一声惨叫栽落马下,出手的人反手一刀,把他的马也顺手杀了。

这样的事同时发生了十几起——就在一霎那间,去捡包袱的盗匪,全部中招。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盗匪的马背上忽然就少了十几个人,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些冲出的马下,忽然有人姿态优美地腾身而起,一个翻身已经坐在了马背上。

二五营的学生,同样久经战阵,骑术精熟!

这一下着实是又狠又辣的下马威,那个蛇眼首领也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人一个照面,已经不动声色被解决了十几个!

“混账!”他大怒咆哮,“谁让你们捡他们东西的!杀光了人,东西都是你们的!给我先杀人!”

盗匪们振作精神,开始第二波攻击,此时马已经无法前进,盗匪们越过马身冲过来。

这边的护卫却不接战,也从马上跃起,一闪身便躲入门板后。

这个动作令对方首领犹豫了下,一般战阵之中,不接战多半有埋伏。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等人突如其来,毫无预兆,这些人就算防卫严密,想必也是常规准备,而且他们也在行路之中,有什么可能布下陷阱?

不过他也是谨慎人,不肯直接进入任何圆圈状的包围中,大叫,“先毁掉马车!”

盗匪们上前对马车一阵乱砍,大部分马车瞬间解体,东西滚了一地,这回再没人去捡。中间却有两辆马车砍不动,有人大叫:“铁的!”

竟然是铁马车,那首领心中一震,随即道:“把这些坏了的马车都推开!我看他们能躲到哪里!”

马车轰隆隆被推下官道,依旧没有人来阻止,四面壁障一去,众人才发现,马车内围根本没有人。

刚才明明看见这些人闪入了马车内圈,现在人到哪里去了?

有盗匪想起刚才马下杀人的事,灵机一动,也弯身查看车底。

这一瞧,正对上几双乌溜溜的眼睛,几人的手臂似乎抱住了什么东西,迎上他的目光,对方又是对他咧嘴一笑。

这人一愣,随即大叫,“他们在车底——”

话音未落,车底的人忽然手臂合力重重向下一拉。

“铮!”

独属于南齐第一杀器的可怕嘶鸣!

神工弩的箭光向来只是一闪,便足够笼罩数丈方圆,那个“底”字还没说完,鲜血已经喷了漫天!

哗啦一下,盗匪们倒了大半。

那首领是个机灵人,身边人大叫的时候,他就霍然趴地!

随即他便听见一股无法形容的可怕风声,狰狞得像上古猛兽在天际怒吼,快得像闪电,一下便从耳边掠了过去,耳膜震动如被撕裂般剧痛,而身上头上都凉飕飕的,一摸,头上多了三条沟,沟里的毛已经都不见了,而衣服则成了一堆布条,飘飘地挂在身上。

那首领惊得险些趴地上没能起来——这是什么武器?这当真是箭?

静海海盗也好,地头蛇也好,各方势力经常火拼,战斗永远不休,所以对于战阵武器也是相当熟悉,可是这些人自以为血海火海里打滚过大半生,见识过天下利器,也没想过世上还有这样的东西!

神工弩这种武器,内地高层还能有所耳闻,静海这边,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但一出手便知可怕,那首领瞬间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凭多年经验推测死亡不下二十人,他知道目前的弩最多上弦七箭,七箭怎么杀二十人以上?难以理解。

人因未知而生恐惧,那首领趴在地上,感觉湿湿粘粘的液体无声无息浸润过来,湿了他的靴子,那是同伴的血。

他不敢起身。

他害怕一起身,再来一遭这样的箭,那么谁也逃不掉。

见惯风浪的老鸟,一听这样的风声便知道,这是世间任何人都无法躲避的速度。

身后有嚓嚓声响,似乎是上弦的声音,他因此更加不敢起身,一路滚下道旁。

身边的属下有样学样,也跟着一路滚,路两侧却有很多障碍物,翻倒的车厢或者木板等等,他们时时被阻住。

有人从车顶上掠过来,追着这些乱滚的人猛砍,这些人不得不起身对敌,追来的人却又瞬间退去,几乎立刻,第二批箭又射了出来。

又一轮的猛烈箭雨,令人心惊胆寒的鬼哭之声。

地上又多了十几具尸体,到此时那个首领已经没有了斗志,原以为对方必然毫无准备,没想到人家准备充足;原以为己方兵强马壮,谁知道人家还有必杀神器,这还有什么好斗的?

借着同伴尸首的一路掩护,那首领终于滚到了路边,当他身子滑入长草的时候,不由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随即他便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一时却也想不起。

这么思考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后心一凉,他骇然回首,就看见一人从暗处立起,看不清面容,手中长刀鲜血无声滴入土地。

那当然是他的血。

首领忽然明白了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

对方的人不在马车圈子里,自然就在外面,能隐藏在马车下开弓,就能躲藏在阴沟里待兔。

他就是那只自投罗网的兔子

那人大步过来,大手抓住了他的脑袋,轻描淡写一挥。

黑暗永恒。



一刻钟后,地面上除了死尸就没有站立的人。

一部分人逃了,一部分人死了,还有一部分人被调虎离山去追“太史阑”,其实那不过是背在火虎背上的假人而已。

火虎轻功超卓,把这些人远远带出去再甩掉完全没有问题。

护卫们没有再追,这是太史阑的嘱咐,杀掉领头的,拿下证据,打下气焰就行,现在还不到顺藤摸瓜的时候。

天快亮的时候,地上已经收拾干净,那批人的头颅被用石灰埋了,放在箱子里,搁在最后一辆车上,一并上路。

天快亮的时候,有一队当地官府的兵丁巡路经过,探头探脑,看见总督大人队伍安然无恙,脸色就变了,也没上去请安通报,干脆一转身就跑了。

火虎等人冷笑一声,心里却也有些不安,静海城竟然败坏到这个地步,太史阑等人深入虎穴,可安好?

==

太史阑已经进了城。

说起来静海城当真乱得很,连路引都不要,苏亚掏了点银子,守城的士兵便放她们进了城。

本来太史阑还有点奇怪,这城门这么松懈,此地势力林立,这样不是三天就要易主吗?进了城才知道,原来这地方城门也就是个摆设,外松内紧,一进城门就会看到一个“静海会馆”,会馆门口摆放着很多长条桌,第一次进城的人会被拉到长桌那里进行登记,再发放可以前去哪里的路条。

而在会馆的两侧,有一排大车,上面各自标着地名,需要去哪里的,交上几个铜子,就可以上车,每一个时辰大车来回一次。

太史阑瞧着非常惊讶——这不是现代公交公司或者出租车的雏形么?这种方式相当先进,而且也有助于这个城池的管理者对所有外来人口的管理,最起码他们能清晰地查到这些人去了哪里或者落脚哪里。

太史阑发现本城居民也有坐车的,人流量相当了得,光这打的费,这组织者就可以赚一笔。

不过那些大车看起来很新,似乎是新近的玩意,太史阑让花寻欢去打听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花寻欢回来,满脸惊讶地道:“人家说这是折威军元帅的主意,刚刚推行了也不过几个月,不过效果很好。这些马车每天送人所得的费用,刨开马车的修缮和车夫的收入,剩下的是折威主帅和海鲨团的老大平分。”

太史阑一听是那家伙的主意,顿时不奇怪了,外三家军中最油滑的折威军,以及他们满身铜臭的主帅,她是早早就见识过了。

只是不知道折威主帅作为一个外来客,是怎么打进静海城的势力范围,甚至和地头蛇达成协议一起赚钱的?

太史阑刚刚站定,就看见一群人将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狠狠搡了出来。

“谁准你来卖鱼的?”当先一个汉子大骂,“你们黑水峪村的鱼税还没交上来,就敢私自卖鱼?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皮下海捞鱼?”

“大爷,大爷。”那少年泪流满面,满身被锋利礁石割破的伤痕。抓着一个破旧的渔网苦苦哀求,“这是我到刀岩那里捕的,拿小命换来的!我就卖这一网,就这一网,我娘病了还等着抓药,求求您,求求您!”

“刀岩的好鱼,你竟然敢私藏!”那汉子一把抢过那网,一口浓痰吐在那少年脸上,“滚!”其余人将那少年狠狠一推,推得他骨碌碌滚在人群中,撞到各种器具乒乓乱响,少年惊叫不绝,那群汉子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少年爬起身,哭泣着离开,声音凄惨。四面的人刚才停手瞧着,现在又都继续做起活计,脸上带着一种司空见惯的麻木。

花寻欢忽然追了出去,太史阑也没管,过了一会花寻欢回来,似乎气还没消,愤愤地问身边人,“刚才你们怎么不管?”

身边一个卖渔网的老头,奇怪地瞧着她,“管?怎么管?这种事儿这里一天要发生几十桩,管得过来么?”

“几十桩”花寻欢抽口冷气,“这么嚣张霸道,是海鲨府么?”

“海鲨府哪里管这种小事?这都是下头的小帮派啦,专门收鱼税的。”

“什么叫鱼税。”

“就是交鱼代税!”老头不耐烦地答,似乎觉得这女子很有些少见多怪,“他这个算什么?上头定下的鱼税,层层加码,多少渔民日夜捕捞都不够数,活活累死的每年都有上千!要我说他给他老娘看什么病?这活着有什么意思?死了也清静!”

花寻欢瞧了瞧老头,再仔细一眼才发现,这人根本不是老头,应该只是青年,头发没黑牙齿没掉,但一脸的风霜和皱纹,眼神愁苦,早已没了青年人的壮健和朝气。

再看四周的人也是这样,大多弯腰弓背,遍身伤痕,就算勉强欢笑,也松不开被沉重压力逼紧的眉端。

花寻欢离开时,听见有人嘀咕道:“是啊,治什么治?黑水峪对面就是东堂军,百海里附近还有海盗,将来仗一打起来,全村都要被拉去当炮灰,乱世百姓人命不如狗,还争什么争!”

“静海行省的百姓”花寻欢回到太史阑身边,只说了一句话,“水深火热啊”

太史阑没说话——静海行省如果百姓歌舞升平,她也用不着离开景泰蓝和容楚到这里来了。

只不过现在看来,静海比她想象得更混乱,更民不聊生而已。

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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