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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红楼梦新证-第119部分

小说: 红楼梦新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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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石韫堂同乡有李福备者,字子仙,能诗善画,与黄荛圃为儿女亲家,著有《花屿读书堂诗抄》,道光丙午写刻本,其卷八有《读花韵庵主人所谱红楼梦传奇六首》绝句,今录于后:花间写韵当谈禅,痴女騃牛未了缘。一自红楼传艳曲,不教四梦擅临川。

木石无情凭有情,泪珠错落可怜生。茜纱窗外红鹦鹉,恩怨呢呢语不明。

一缕情丝绕碧栏,葬花人忍看花残。凭伊炼石天能补,离恨天边措手难。

旧谱传钞事太繁,芟除枝叶付梨园。茑萝缔好殊坊本,弦索西厢董解元。

剧耽此帙叹奇书,三百虞初尽不如。待到定场重却顾,玉人何处觅琼琚。

氍毹一曲管弦催,碨礧谁教借酒杯。万事到头都是梦,甄真贾假任人猜。

诗尚不俗恶,但亦无大价值,要借它说明的是,把《红楼梦》和《西厢记》、《临川四梦》联系了起来,虽系题咏剧作的点缀之词,终是反映出这一层文学史上的渊源关系(《红楼梦》本为曲名,亦正从四梦而来的)。这和潘德舆的〃 良宵休唱《牡丹亭》〃 之句可以合看。但是,〃 芟除枝叶〃 云云,又即吴云所谓〃颦卿为主脑,馀皆枝叶耳〃 这种论调。《红楼梦》之传播,剧本、曲艺虽亦有功,但大都是阉割、隘化了小说,抱〃 宝黛情缘〃 这条〃 单线〃 的现象,我于另处已然谈到过,在这个问题上,封建阶级士大夫与资产阶级的文学家所见正不两样,这一点是可发人深长思的。最后,可以指出:一位状元公,当他不太〃 冬烘〃 时,居然也要和《红楼梦》打一点交道,值得注意。但他在这件事上该死不敢露真名,李福备虽然很有点胆子,把这个题目的六首诗编而入集,却也不敢替状元〃 捅漏子〃 ,只好还是止称什么〃 花韵庵主人〃 !这些事态,细想都颇有意思,——当时一部分统治阶级的人物,在〃 偷偷地〃 欣赏《红楼梦》(尽管所赏只是一小方面);稍一公开,还得与〃 冬烘〃 辈作些斗争,重重矛盾,显示出这部伟大小说所给予封建时代各阶层读者的巨大影响,具有一种极〃 可怕〃 的冲击力量。

再一家,为朱作霖。作霖字雨苍,号维摩色外身,南汇人。集所作文三十七篇、诗三十七首为《红楼文库》,有咸丰四年(一八五四)自序。据云:〃 ……然而子之为此也,亦由久处穷约,百事无成,又世方多故。违进取意,居平无可娱,惟此词章之学,少好之而不能释,故凡宏篇巨制,时复斐然及念。〃 中叙曾撰寓言,合于太史公《游侠》、《货殖》二传,但是即令识者,亦〃 多如郭洗马之顾曲,但言佳而不知所以佳者,至于从旁非笑,横加訾议者,又不知凡几——呜呼!笔墨之贱,既至于此,是亦可以无作矣!〃 他是在这种感慨之下,〃 非特境遇不佳,亦痛识者之不易也,计无复之,〃 这才改途更辙,转到稗官小说,〃聊以耗壮心,煞风景〃 ,不料一阅《红楼》,遂又引出诗文不少,竟编为〃 文库〃。其同年周南题诗说:〃 廊庙山林俱大好,凤楼何似选楼高!看君猛掷生花笔,雪浪横飞星海涛。〃〃斯事何从得解人,悼红作记枉劳神;不图斋阁消闲话,能慰千秋曹雪芹。〃 自注云:〃 曾听君谈《红楼梦》,殊无一字常语。〃 观此,亦足见其为人之一斑。今录其《读红楼梦偶书》一首:花梦久不作,情史时绎之;偶温《石头记》,愈读意愈痴。慨怀天地间,要是情维持;江河古不废,殆有泪点滋。事即涉儿女,忠孝实所基,情至文愈至,泪枯墨落迟。惟有情泪人,能为绝妙词;痴男一何慕,怨女一何悲!世事深阅历,至理推盛衰;荣枯顷刻间,好把黄粱炊。境即托诸幻,事亦未足疑;其文更幽隽,气静神弥怡。但见花鸟笑,谁知宫羽移;草蛇而灰线,令我费寻思。

忆有此书来,八十年于兹;苦无解事人,卓立笔一枝;为渠开生面,颗颗珠探骊。嗟予抱情癖,拟书混沌眉;有志恨未逮,一编聊自私。敢僭萧楼名,空为贤者嗤,——即为贤者嗤,勿示乡里儿!我觉得,题《红楼梦》的诗,作到这个地步,才不使人厌薄。遍观旧日诸作,像他这样的,还难举出二三足以颉颃之篇。——不待说,〃 情史〃〃情维持〃〃忠孝基〃 之类的观点,要分析批判,但从后段看,可谓严肃、沉痛,并有其见解的好诗句。特别是〃 世事深阅历,至理推盛衰〃 ,殊不同于儒家的形而上学的谬见。〃 但见花鸟笑,谁知宫羽移;草蛇而灰线,令我费寻思〃 等句,真能道着曹雪芹文心文笔的专擅独绝之处。我看关于这一方面,还未见别家能以如此简炼的字句,作如此警辟的揭示。因以此篇为本文〃 压卷〃 ,尚不至使人过于失望。

一九六二年三月旧作,重录时小有补充。

注:⑴伪续书起自何回的问题,过去的读者有的较清楚,有的则往往发生错觉。

如裕瑞《枣窗闲笔》以为〃 九十回〃 后是续书。又如《红楼梦补》犀脊山樵序(约作于嘉庆二十四年,一八一九)说:〃 余在京师时,尝见过《红楼梦》元本,止于八十回,叙至金玉联姻、黛玉谢世而止。今世所传一百二十回之文,不知谁何伧父续成者也。〃 又如《续阅微草堂笔记》说:〃 《红楼梦》一书……然自百回以后,脱枝失节,终非一人手笔。戴君诚夫曾见一旧时真本,八十回之后皆不与今同。……〃 仅此三例,即可见读者对原著到底为八十回、为九十回、为九十七回、为百回,并不真清楚,而且时时自相矛盾。再如《越缦堂日记补》所说:〃 泾县朱兰坡先生藏有《红楼梦》原本,乃以三百金得之都门者,六十回以后与刊本迥异。〃〃六〃 十回云云。虽可能系误记,但亦反映了读者对续书究系起自何回并不是真正清楚。就中以原著止于九十七回的错觉尤较普遍,如上引之《红楼梦补》,以及稍后的《红楼幻梦》,皆系接自程本九十七回续起,而非接原书八十回或程本百二十回,即其著例。另如谢鸿申《东池草堂尺牍》答周同甫书云:〃 张船山诗集载《红楼梦》后二十四回系他手所续。鄙意尽可节去,黛玉归天,宝钗出阁,正文已毕,……敢质之高明。〃 其实张船山本无〃 后二十四回〃之言,此正谢氏自己的错觉。此一错觉,盖与潘德舆诗句所表示的看法全同。

再后则晚至清末(一九〇四)《小说丛话》中昭琴之言曰:〃 《红楼梦》后半亦何尝佳?鄙见叙至黛玉焚稿、神瑛洒泪那两回,便可斗然而止。……试想方叙至八十回之事实,是可以止而止者耶?曹雪芹为底秃毫而搁笔?必如九十八回,乃真可以止矣。〃 又《小说小话》亦云:〃 《石头记》原书钞行者,终于林黛玉之死,后编因触忌太多,未敢流布。曹雪芹者,织造某之子,本一失学纨袴,从都门购得前编,以重金延文士续成之,即今通行之《石头记》是也。无论书中前后优劣判然,即续成之意恉,亦表显于书中,……〃 此则除了误将曹雪芹降为续书人以外,其错觉亦皆全同于嘉、道间人。

⑵可看其诗钞卷二《感事》三十六韵。

十 〃买椟还珠可胜慨!〃 ——女诗人的题红篇现今所发现的女作家题红诗词,当以宋鸣琼为最早。鸣琼字婉仙,江西奉新人,为九江教授(府学学官)宋五仁之第三女,适涂建萱。卒于嘉庆七年(一八〇二)。著有《味雪轩诗草》一卷、《别稿》一卷,又有《春秋外传》。《诗草》为乾隆五十六年(一七九一)刊本,无序跋(后又有嘉庆八年世思堂刊本,宋氏家刻《心铁石斋集》等本,蔡殿齐《国朝闺阁诗钞》第六册亦见收)。其《题红楼梦》四绝句云:好梦惊回恶梦圆,个中包括大情天。罡风不顾痴儿女,吹向空花水月边。

病躯那惜泪如珠,镇日颦眉付感吁。千载香魂随劫去,更无人觅葬花锄。

欲吐还茹恨与怜,随形逐影总非缘。自来独木无连理,甘露何曾洒大千!幻境空空托幻身,傍徨无计渡迷津。断除祗有鸳鸯剑,万缕千丝索解人。

诗作得不算怎么好。〃 罡风不顾痴儿女〃 ,微见悲慨之意。〃 甘露阿曾洒大千〃 ,则是暗对封建社会的一种相当愤激的控诉谴责,特别是在字面上也胆敢〃冒犯〃 当时人人崇奉无比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令人为之耳目振耸,值得非常注意。所惜的是,最后的出路对她来说是不可得的,所以只能仍袭空幻之陈词,聊作解脱之设想。

再一家较早的为熊琏。琏字商珍,号澹仙、茹雪山人,江苏如皋人。幼许陈生为婚,而陈后得废疾,陈父请毁婚约,琏持不可,竟嫁与陈。著有《澹仙诗钞》四卷、《词钞》四卷、《赋钞》、钞》各一卷,又有《澹仙诗话》四卷。其《诗钞》等刊于嘉庆二年(一七九七),为写刻极精之本。有曹龙树、徐观政、邵文鸿序,翁方纲、法式善、罗聘等名流题词,黄洙跋。她是有相当名气的,《清史稿》亦为之著录。其《词钞》卷一有《题十二金钗图?u28385X庭芳》一首:日暖花梢,香飘帘幙,十分春在红楼。传杯满酌,笑语不知愁。试问偎红倚翠,东风里、谁最温柔?都猜作神仙谪降,笙鹤下瀛洲。

赏心人已醉,阑杆倚遍,一片云头。任轻翻舞袂,慢转歌喉。谁道书中有女,终输与,金谷风流。多应是,明珠买艳,花月尽钩留。

这词没有一点意义价值可言,似乎并无引录的必要,但是正在这里,有问题值得研究。词句所写,完全是所谓〃 风月繁华〃 一面,很觉奇怪。当然,这可以认为,词是题图而作,只涉图中场面,故不及悲感一面。又可以认为,词是少女早期之作,所见尚浅。这样解释都不无道理,不过是否仅仅由于此故?还是有疑问之馀地。有一个可能,即熊琏作此词时,所见《红楼梦》还是一部八十回原本的钞本,而未见程刻。可以作参证的,如舒元炳题〃 己酉本〃 的《沁园春》词,就正是只咏及繁华盛景一面,其本正是一个八十回本。

连带就又引起了一个问题:假使是这样,那么,比她还早的远在江西的宋鸣琼,乾隆辛亥(这年程伟元才摆印百二十回本)就刊成了《味雪轩诗草》了,其作《题红楼梦》四绝句,当然更早,然则宋鸣琼所见,又是何种本子?这个问题实在更应有所解答。

我自己对此还得不出很好的结论。鸣琼诗中已分明写及黛玉的夭逝。就这一点说,似可证明她之所见已系当时以钞本形式流传的伪全本百二十回。不过,稍为细心的读者,谁都可以从八十回本中看出黛玉早卒这个〃 结局〃 来,未必足证一定即系见过百二十回本。如她见过的是百二十回本,则诗句所写似又不应仅此四首而止,而且只是〃 归结〃 到〃 鸳鸯剑〃 的〃 挥断情丝〃 上去。从这些迹象看,她所题咏的又不太像是百二十回本。

总之,这是一个有待探讨的问题,特提出以待专家研究。我曾说明,研究题红诗词,也为了考察板本,这两家女诗人的作品,又可提供一种例证。

有两首知名的《贺新凉》,在今天看来虽然不算新奇,但在嘉、道年代,自有其代表意义,故仍加叙录,——孙荪意一首,吴藻一首。

贺新凉题《红楼梦》传奇情到深于此。竟甘心,为他肠断,为他身死。梦醒红楼人不见,帘影摇风惊起。漫赢得,新愁如水。知有前身因果在,愿今生、滴尽相思泪。频唤取,颦儿字。

潇湘馆外春馀幾。衬苔痕,殘痕一片,断红零紫。飘泊东风怜薄命,多少惜花心事。忍重忆,葬侬句(平声)子。归去瑶台尘境杳,又争知、此恨能消未?怕依旧,锁蛾翠。

「附按」此依手稿本。刊本,〃 知有〃 作〃 为有〃 ,〃 愿今生〃 作〃 拌今生〃 ,〃 频唤取〃 作〃 凭唤取〃 ,〃 残痕〃 作〃 残英〃 ,〃 忍重忆,葬侬句子〃 作〃 携鸦嘴,为花深瘗〃。多不如稿本,笔致转俗,疑未必可据。旧日刊书者恶习,每妄为点窜原稿文字,常失本意,点金成铁。

乳燕飞读《红楼梦》欲补天何用!尽销魂,红楼深处,翠围香拥。騃女痴儿愁不醒,日日苦将情种。问谁个,是真情种?顽石有灵仙有恨,祗蚕丝、烛泪三生共。勾却了,太虚梦。

喁喁语向苍苔空。似依依,玉钗头上,桐花小凤。黄土茜纱成语谶,消得美人心痛。何处吊,埋香姑冢?花落花开人不见,哭春风、有泪和花锄。花不语,泪如涌。

前首见孙荪意《衍波词》,后首见吴藻《花帘词》。巧合得很,孙、吴二位女词人,都是浙江仁和人,所作又同调同题,后先辉映。其词笔与思想感情,亦相去不远。以词论,字法句法,吴似不如孙工稳老练,以感情论,孙较深婉,却不像吴那样沉痛奔放。孙荪意字秀芬,一字苕玉,嫁贡生高第(颖楼),相倡和。与洪亮吉有交往。八岁即能吟咏,著有《贻砚斋诗稿》四卷,附《衍波词》二卷(另附骈文、尺牍),《衔蝉小录》八卷(关于猫的一部专著)。《诗稿》为嘉庆二十四年(一八一九)刊,与高颖楼《额粉庵集》合刻,有曹斯栋、洪亮吉序。《衍波词》另有《灵鹣阁丛书》本、《小檀栾室汇刻百家闺秀词》(第一集)等本,皆有许宗彦嘉庆十二年序。《贺新凉》收于卷二,当亦嘉庆初年所作。吴藻字蘋香,适黄某。著有《花帘词》、《香南雪北词》各一卷(附曲),刊于道光九年(一八二九),有张景祁、陈文述等序,《香南雪北词》有自序。《国朝闺秀正始集》、《林下雅音集》、《小檀栾室汇刻百家闺秀词》(第五集)等皆见收,又有评花仙馆排本。其他著作有《花帘书屋诗》、《读骚图曲》(道光五年刊),不详叙。综之,吴藻的年辈略晚于孙荪意。上文曾半就两家的题红词作数语评比。若就整个词作而言,孙实不逮吴。孙词篇幅隘,而光是为人题图册类应酬之词就占去大半,词笔工致有造诣,但比较〃 正统〃。吴则不然,才气阔大,词笔豪迈,又较有思想性,颇有一洗绮罗香泽故态、摆脱闺阁脂粉习气的特色,不愧为清代女词人中的重要一家' 注1'。 再看看女诗人的七律之作。金逸有一首。逸字纤纤,江苏长洲人,适秀才陈基,基号竹士,夫妇倡和甚勤。逸著《瘦吟楼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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