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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雍和宫纪事-第92部分

小说: 雍和宫纪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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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ァ范G,情愿折阳寿二十年,换她一命——倘或不够,还有弘历,一命抵一命,万望天帝开恩——”
  “皇阿玛!——”弘历忽然觉得父亲居然变的如此冷酷自私。
  “闭嘴!”胤禛喝道,“杀人偿命,朕已经不追究你了!——”
  “皇阿玛!——”弘历落泪哀求,“弘历不吝惜自己的命,只求皇阿玛爱惜自己,万不可再做这样的事了——”
  “你给朕闭嘴!”胤禛冷酷的推开他,“你害死了你姑姑叔叔,陷朕于不仁不义,你不要想逃的开!——”
  
  “皇上,照规矩——”贺永禄看一眼胤祥的脸色,“该为格格入殓了——”
  胤禛不动也不出声。手将宁儿握的更紧。
  “皇上——”贺永禄轻声道,“再不入殓,只怕人就要坏了——”
  胤禛只是听不见。
  贺永禄察看着胤祥的眼神,他点一点头,伸手想要掰开胤禛拉着宁儿的手。
  胤禛骤然俯身护住宁儿,充满敌意,“你要做什么!”
  “该为格格办后事了!”他无奈的跟胤禛说。他觉得胤禛已经有些疯了。他直接叫人来拖宁儿。
  “走开!——”胤禛歇斯底里的喊,“不许你们碰她!”
  大家于是都不敢再动。
  “退下!”胤禛站起身,张开手一面护着身后宁儿的身体,一面狂躁的喊,“全都退下!不许你们动她!——”
  喊叫和沉默似乎构成了胤禛生存的全部构件。他每一次暴怒发泄之后,都想狠狠的哭一场,可是他已经忘掉哭泣的程序了,他只会呆呆的坐着,看着她,不想思考,也不能思考。
  不知那样坐着看宁儿看了多少天,胤禛只是想,或许奇迹真的会出现,老天会帮他,用他一命换她多几年的时光,那该有多好——
  
  “这就是奇闻了,眼看着现在虽然快九月了,可毕竟还暖呢——”小太监张达跟值夜的护军嚼舌头,“这格格的身子在宫里放了这么些天,竟然一点也没坏!——你看可奇不奇!”
  “不是早就有人说了吗!这格格在驸马家里,那么大火,都死里逃生,捡回条命,可见是有天助的——”听的人也好奇,“哎,听说这格格长的一副好模样,活像画里画的菩萨,你可见过的?”
  “怎么没见着?!我在药房当差,怎么也见几回的!果真好相貌!”张达赞叹几声,“咱们万岁爷是多矜持多有见识的人,”他压低嗓音,“哪会见了格格,还不是一样紧盯着看个不住——”
  “这可是笑话!”护军一笑,“自己的妹妹可看什么呢!”
  “你倒是站着说话的,”张达冷笑道,“不嫌腰疼——你得这么个神仙似的妹子,只怕你连气都忘了喘了!”说着低声道,“听说就是为了她,八爷和皇上顶撞了这么些年,如今还是被弄死了——格格听见自己哥哥没了,硬是不肯跟咱万岁爷,才——”
  “啊?!——那万岁爷也太——”护军一惊,“最后还不是没得着?!——可惜了这么个好模样了——”
  “可不是!”张达也点头,“这几天皇上朝也不上了,折子也不批了,不吃不喝,只守着他这妹子——说起来竟比没了——”他不敢说,只悄悄指指天,示意一下,“——还伤心些——”
  “这还了得——”护军扳指一算,“这人没了也有将七八天了——再怎么也该照规矩出殡了啊——”
  “没听见消息呢——”张达说着起身,“我回去了,”说着打个打哈欠,“还得伺候宫里几个主子的药呢——”
  
  “皇上?该入殓了——”陈润林屏退了旁人跪下求道,“您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朕知道她还没死,朕不能就这么把她葬了——”胤禛和陈润林说着,眼睛却一刻也离不开宁儿,依旧握着她的手腕。
  “皇上,格格生前也是个爱美的女孩子,如今能在这个时候去了,总也不辜负了她的好模样——”陈润林说着轻轻分开胤禛的手,“您放手罢——”
  “不!——”胤禛推开他用身子护住宁儿的身体,“我不放——”泪水一滴又一滴。
  “皇上!您难道一定要等她变成一堆白骨您才肯放手吗!”陈润林忽然严厉起来。
  胤禛呆愣在那里。他只是一刻不停的把持着不多的相守,却没有想过这种坚守,最终会毁了他对宁儿的思念——看着宁儿一点点香消玉殒,化成腐朽的尸骨堆,难道是他想要的结果?
  “皇上?”陈润林察言观色的看着他,知道自己的话有了效果。
  “宁儿——”胤禛把宁儿的手轻轻的放回身边,又捉起来,然而终于犹豫着再放回去,泪如雨下,“朕,对不住你——”话到这里说不下去,伏在她心口悲声良久,起身扶着床栏,哽咽着,“传旨——厚葬宁儿——”
  
  “出殡的事你帮忙多看一眼,我这里有个知会就是了——”胤祥很诚恳的看着陈润林,“若不是你,皇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缓过这一劫——”
  “我是想帮忙,宁儿究竟是我看着长大的,能亲手送走她,我心里总算有个交待——只是——”陈润林顿一顿,“我不过是个大夫,插手这样的大礼,只怕未必合适——还是您——”
  “哎——这你就甭操心了——”胤祥拍拍胸脯,“礼部和宗人府我来转圆,你的为人这些年我和四哥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只管放手办事就好;这些天积压下来的事情多的很,我能腾出一件是一件,就当帮我忙了,啊?”
  “十三爷,多谢了!——”陈润林行了一礼。
  
  “一旦出了门,一直往南,一路马不停蹄,不要回头!——记住,不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不要再回来!——”陈润林简短然而语重心长的告诫。
  穿着粗布衣衫,黑斗篷下清亮的眼睛担忧的看着他,扶着他的手,仿佛在说,“可是,我走了,你——”。
  “不用管我,我是官场宫里混惯了的,总有办法脱身——只是你,怕是从此要受苦了——”陈润林笑一下,有些苦涩。
  她眼睛里闪着泪光,轻轻摇头。所有爱的人都已经化为尘埃,她心想自己这样与死有什么分别?!这样想着,她低头轻声啜泣。却发不出声音。
  “别这样!——”陈润林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包着她的手镯和项圈,“这个是他留给你的,你要记得,你——还有一个哥哥,亲哥哥,你还有亲人,等着你去找他——”
  愣一下,不明白。她的哥哥不论死活都困在这座方正的红墙之内,天涯海角,哪里还会有亲人呢!
  “我来不及解释,总之你记住,你不再是格格,但你还有亲人,还在等你,无论如何,这世间还有人值得你为他活着!——”陈润林一口气讲了很多,紧张的看着她,“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都妥当了?”胤祥看着陈润林带回的办事细则点头道。
  “都是按规矩来的,只是皇上叫厚葬,又不能很离了格,宁儿是和硕公主,这次办事按得固伦公主的规格,也已经很尽了礼节了——”
  “好啊,这次事情办的顺利,回头再和四哥商定了记你的功劳——”胤祥看着他,“这些日子我看四哥始终不曾展颜,宫里说皇上总也没睡过囫囵觉了,半夜醒了常常悲戚不已,——再么就是拼了命的看折子——每天就只进一碗薄粥——这怎么能长久呢!”胤祥说着唉声叹气。
  “我回头再煎药调理吧——只是,这心病恐怕不是一日两日能养好的——”陈润林说着却鬼使神差的想着她不知现在走到哪里了。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宁儿读着手帕上的题诗,又看看那支红玉手环,和自己的项圈,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这两样东西。
  “你还有一个亲人,他也在苦寻你的下落——”
  ——陈润林的话又浮上心头。
  “什么意思——我明明所有的亲人都在宫里,哪里会有人在民间找我的下落呢!——”宁儿困惑不已。
  她起身想告诉车夫拿些水,张张嘴却说不出话,她愣了一会儿,指了指水囊。
  她再也不是格格了,甚至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连哭都出不了声音。
  “格格?——”她忽然一惊,心里闪过一个霹雳。
  “她或许,根本就不是格格?!”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然而冷静下来,仔细的琢磨陈润林的话,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她怎么会有一个亲人流落民间!她转着那颗珠子,看着那方手帕,手里的水囊一歪,把水泼在了手帕上。
  渐渐的,题诗的墨迹旁露出淡淡的墨痕。
  宁儿看到了那两个名字。
  她紧盯着这几样东西,脑子飞快的转着,几乎无法控制——她不是格格,她——
  她叫了这么多年的皇阿玛,或许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那么——
  胤禩,便不是她哥哥,胤禛,也不是。
  那他们——
  她快疯了!
  她想下去,对,就是这样,他们或许早就知道了,她不是他们的妹妹,才敢如此放肆的表露着对她的憧憬——
  不!——
  怎么可以!
  她才是唯一不知情的傻瓜。
  她几乎痛心的要晕过去了。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的!?




116

116、 更生 。。。 
 
 
  宁儿拍拍车夫的肩,示意他停一停。
  “不是说了要马不停蹄一直往南吗?现在刚出香河,真的要停下?”车夫回过头,摘下一直遮面的黑面巾。
  天微微露出亮光,宁儿借着熹微的晨光看清了他的脸。
  原来是他!
  ——就是那晚把她从火海里带出一条生路的陈砚君。
  “是你?——”宁儿动了动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无奈的握着自己的喉咙——陈润林说,那个伤口实在太深,伤了喉管,只怕今生今世她再无可能开口。
  她拉起陈砚君的手,在他掌中写下一个问句,“怎么是你——”
  陈砚君看着她,“陈大人叫我做的事,我不问原因,只知该竭尽全力——”
  宁儿看着他,忽然明白,她还是有太多事情不知道,看不透。从服下那碗其苦无比的药开始到莫名其妙的出了宫外,她只是大概的猜到陈润林,还有别的什么人在悄悄的计划着,不只是留住她的性命,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什么。那个失去胤禩的夜晚除了悲痛,于她还有更加混乱的含义和内容。
  灌下那碗昏昏沉沉的药水前,陈润林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转达着胤禩的遗愿:她要离开,必须离开;没有为什么,只有怎么做。
  她其实宁可不活。但是胤禩要她活。没有胤禩,她该怎么活,她还没想过。她已经失去了全部的亲人,从前的苟活只是为了能和他一起,为了未来的离开和厮守,现在呢?
  就为了陈润林那日那句不明不白的“亲哥哥”?!
  “到哪里——”她的指尖在陈砚君宽大的手心写着。
  “不知道——”陈砚君沉吟一会儿,“南边——越远越好——”
  
  “皇上,再进一点儿东西吧,您这么耗着是跟自己较劲啊!”贺永禄苦劝道。
  “朕真的很饱了,”胤禛满面倦容的抬头,“你们都下去吧,朕这会儿不需要你们伺候——”
  “等等——”胤禛忽然又叫住他,“朕,想——再看看宁儿——”说完也觉得有些荒诞,又摇头,小声说,“算了——”
  “皇上!”贺永禄果真吃了一惊。
  “当朕,什么都没说罢——”胤禛垂下头去。
  “也许——”贺永禄沉吟一下,“也许,皇上还可以到格格原先的屋子里看看——”
  
  “照您的意思,这屋里头的东西,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不曾动过——”贺永禄小心的推开房门,“连屋里的点香的规矩也都和从前一样,白天一把丁香羼甘草,夜里是半打茉莉羼甘草——”
  胤禛默然踱进屋子,步子很轻,像是怕打搅了屋里的人。
  果然,屋子里飘着淡淡的暖香,冲进人的心脾,仿佛挽着宁儿在怀里嗅见她衣襟上的甜美。“朕,想一个人坐会儿——”胤禛轻抚着身边的每一处细节,回头向贺永禄道。
  胤禛极轻的踏上脚踏,侧坐在床沿上,他不忍心然而{炫残{书酷{网 的记忆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浮上心头。
  就是在这张床上,他最终也没留住她。
  他犹豫一下,轻轻倒在她的枕上,床褥很厚身子微陷,他侧脸伏在她的枕上。
  他强迫自己只想宁儿还叫他哥哥的时候。
  宁儿踮起脚去嗅那杏花,红香飘漫天的时候。
  宁儿开玩笑在他辫稍打结的时候。
  宁儿赤着脚靠在他身旁的时候。
  ………
  他陷入一种自我的幻觉,无数闪光的回忆连成一条片段飞速的光带闪过他的眼前,他浮起一个长久的微笑。
  但是回忆也就只有这些了。宁儿的冷眼和拒绝,其实才是他生命的绝大多数。
  他勉力回忆,却越发记不起她的言笑。
  他攥着枕头,恨自己不争气的记忆力——又徒劳的挣扎着想要把那些美好的拉的再慢些,再长些。
  甘草和茉莉渐渐浓密的湮没他,带着疲惫的挣扎和零星的微笑,他昏然睡去。
  
  “下来歇会儿吧——”陈砚君撩起车帘,伸手扶宁儿下车。
  “车子出了点问题——”陈砚君看了看车子的底部,过来抱歉,“恐怕晚一天上路了——”
  宁儿只点点头。
  “吃点东西吧——”陈砚君指指前方一户人家,拉着宁儿的手领她上前去。
  宁儿挣开了他的紧握,矜持的跟在他身后好几步的距离。
  “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陈砚君顿一顿,顾自上去敲门交涉。
  
  “这个给你——”临睡前,陈砚君忽然敲门又替她抱来一床被子。宁儿摆手,可是陈砚君不由分说替她垫在了下面。又将带来的干净床单铺好抻平,解下随身的荷包掏出几星沉香锭压在枕下褥角。
  动作娴熟的活像个丫头。
  “早一点睡吧,明早或许可以多睡一会儿——我修好了车子就来叫你——”
  宁儿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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