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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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这个案子。目前我们的销售业绩一直在滑坡，晶通如果做得好，会提高整个业绩。施蒂夫，我希望你尽快落实。”
“OK，”施蒂夫说，“我会配合销售部门做好这件事情。”
“我还有个会，拜拜。”汤姆挂断了电话，施蒂夫知道这十几万人民币在美国总部根本不算什么，汤姆没把邮件当回事，而是关心晶通的进展，他们也只关心这个。再说这些美国人根本不了解中国国情，就算汤姆本人来到北京，坐在北京的办公室里干个几年，他一样不了解。施蒂夫慢慢走到床边，捡起杯子，如果这件事情是何乘风捣鬼，他的目的无非有两个：一、让自己不能干预销售的工作；二、让自己回香港。看起来前者更有可能，赛思的业绩十分糟糕，所以，他不想有人挡晶通的道，但是这封邮件很快就会在公司流传开，作为美国总部派来的VP，他不能这么算了，否则，公司里的势力就会一边倒地倾向何乘风。既然何乘风把自己和陆帆撇得干干净净，那就只有拿乔莉说事，可他堂堂一个副总，不能随便和一个小销售过不去。施蒂夫觉得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堵在了胃里，让他想吐。
他仔细地看了看市场部人员名单，这份名单来北京之前他就看了很多遍，他觉得这一口恶气硬生生地被闷进了肚子里，开始消化、发酵、存贮。他关上电脑，拿着玻璃杯走进洗手间，伸手试了试洗脸池的盆边，这是最好的钢化玻璃，够厚、够硬、够美观，他又用手指试了试杯子，玻璃的质地十分均匀光滑，摸上去舒服极了。他用双手拿住杯脚，对准了洗脸池盆边，像打高尔夫一样轻捷地扬起来，再毫不犹豫地挥下去，当！哗啦！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接着一阵破裂的声音，施蒂夫满意地看着玻璃杯在他的面前碎成了几十片，透明的、细小的玻璃碴飞溅得到处都是，他将手上剩下的一个杯脚扔进洗脸池，轻轻摸了摸脸，掸了掸衣服，确认自己身上没有玻璃碴之后回到客厅，拨打了客服电话。这个公寓是24小时五星级服务。不一会儿，两个穿着清洁工衣服的中年妇女敲开了房门，她们双手套着橡胶手套，拿着各种打扫工具，施蒂夫说：“把玻璃碴清理干净，有一片也不行。”
两个人连忙点头称是，趴在卫生间干起活来，施蒂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卫生间里隐约传来的声响，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二天一早，施蒂夫便到了办公室，他先把市场总监斯科特叫进了办公室，询问他晶通的项目进展。斯科特一早也看到了邮件，见施蒂夫没有发威，将心稍稍放下了一点，公事公办地回答了。施蒂夫点了点头，问：“乔莉，也就是安妮，什么时候来公司的？”
“她原来是公司的前台，”斯科特忙说道，“做了一年后从前台转到秘书，又做了三个月，前不久刚转到销售部。”
施蒂夫点点头，示意他出去，接着，市场部所有的人都一个接着一个地被他叫进了办公室，谈话主题无非三个：第一，市场工作；第二，晶通进展；第三，乔莉。
斯科特见下属们轮番地进入施蒂夫的办公室，心中暗自叫苦，这个乔莉做前台的时候看着挺单纯讨喜的姑娘，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这下好了，以后市场部所有的工作只要和销售有关的，都明里暗里说不清楚了。可是，市场部本来就是为了公司的销售业绩存在的，他在市场部门工作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占住了赛思集团市场部总监的肥缺，就想平平稳稳地干个几年，升上两级，再跳一个更好的工作。程轶群离任，何乘风接任，他就捏着一把汗，好不容易熬过了这几个月，美国总部又派了个新VP，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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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件事件：要敲山震虎；就要敲得震天响（9）
由于瑞贝卡只是市场助理，直到下午4点，才轮上她。她上午便听说了副总裁在找员工谈话，中午特意早走了一会儿，趁着午饭时间回家换了套衣服，她穿着蓝色套装，脖子上系了一条粉蓝色丝巾，显得既干练又靓丽。当施蒂夫叫到她的时候，她又特意补了补妆，然后容光焕发地走进了VP的办公室。
瑞贝卡按照惯例准备了一些内容，比如对市场工作的理解、对自己未来的规划，等等。这些问题她觉得自己回答得都很不错。至于晶通项目，她没有太关心，但也像模像样地回答了几句。施蒂夫满意地点了点头，问：“我听说你和乔莉曾经在一个部门工作过，她怎么样？”
“乔莉？”瑞贝卡觉得神经一紧，怎么会突然问起她？难道她要转到市场部来工作吗？施蒂夫看了看她的表情：“没有关系，有什么都可以说嘛。”
瑞贝卡觉得心里泛出一股复杂的醋意，这乔莉算什么东西，VP新上任就打听她，他们不仅隔着两个部门，还隔着好多级别呢！等一等，她打量了一眼施蒂夫，他刚才询问晶通，是不是因为晶通的案子呢？瑞贝卡试探地说道：“乔莉工作比较勤奋，虽然是职场新人，但还是很努力的。”
“她很努力啊，”施蒂夫轻轻皱了皱眉，“她的人品怎么样？”
“人品？”瑞贝卡猜不出施蒂夫为什么这样说，是想听好话，还是坏话？瑞贝卡眼珠一转说：“人品挺好的，原来的程总……”她说到这儿，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不再说了。
“程轶群？”施蒂夫说，“有什么见解你都可以说，她是销售部，你是市场部，对她的了解对你的市场工作也有帮助。”
瑞贝卡轻轻笑了笑，将脸儿一扬说：“乔莉这个女孩很有能力的，原来的程总就很欣赏她，一手把她调到秘书部门，临走的时候又把她调到了销售部。我和她同事了几个月，觉得这个女孩特别努力，尤其善于处理同事关系。她去了销售部几个月，陆总就把晶通这样的大案子分给了她，我听说销售部里的几个大sales都很不满。但是没有办法，谁叫她是个女孩呢，年轻漂亮，又懂得努力。有些售前明明配给别人的，还要尽力帮她，就连欧阳老总和何总都很欣赏她。我虽然和她年纪差不多，但我觉得在做人做事这方面，我要向她好好学习呢。”
施蒂夫觉得这是他一天里听到的最舒服的答案，他狠狠地笑了一下，说：“原来她很懂做人的道理。”
“是啊，”瑞贝卡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司里所有的女孩就数她最有魅力，大家都围着她转，我们其他女孩都自惭形秽呢！”
“是吗？”施蒂夫看着瑞贝卡，“我想她一定没有你漂亮，是这些人没有眼光。”
瑞贝卡又惊又喜，打量了施蒂夫一眼，这个香港人虽然年纪大点，但他是公司的副总裁呢，看来自己要时来运转了，乔莉，小前台安妮，你就等着吧！
乔莉待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她已经惴惴不安一天了，公司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一切都如常运转着。中午在食堂吃了个饭，也没有什么异常。她稍稍放心了些，对自己如此紧张觉得有些诧异。这封邮件中国区发给了陆帆、欧阳贵、何乘风、斯科特和施蒂夫，美国总部只有一个汤姆。陆帆和两位大老板都是负责销售部门的，应该不会把信随便外传，斯科特这个人一向小心谨慎，脾气也有点怪，不是那种四处散播小道消息的人，施蒂夫挨了一巴掌，更是不会声张，至于汤姆山高皇帝远的，也不会怎么样吧？想来想去，乔莉觉得邮件的故事可能就这么结束了，悄悄地烂在这几个人的肚子里，被时间和工作飞一样地抹平了。
嘀，电脑提示她有新的邮件，打开来一看，原来是施蒂夫在系统批示的邮件提醒，乔莉连忙进入系统，施蒂夫的新批示赫然在目：Approved。
只有简单的一个单词“批准”，乔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事情总算通过了，一经批准，她报上的17万元的费用就会正式批下了。乔莉将邮件转发给瑞贝卡，她负责中国南方区的会务工作，会议时间安排在什么时候呢？她给陆帆打了个电话，陆帆说，暂定下月月初，尽快和晶通沟通，并与市场部配合落实。
。。
邮件事件：要敲山震虎；就要敲得震天响（10）
乔莉处理了一些邮件，便到了下班时间，事情出奇的顺利，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一个准备好迎接暴风雨的人，突然走在了空旷的荒野，天空是灰的，既无风也无雨，乔莉感到莫名的惆怅。
她试着和王贵林联络，手机关机，MSN上树袋大熊显示为不在线，刘明达、琳达、强国军、周祥等人都没有见到，除了邮件和刚刚给陆帆打的电话，她感到自己似乎与世隔绝了，虽然还在公司，突然就和周围少了许多联系。
她收拾完东西，离开了公司，此时还是傍晚，天色刚刚有些暗淡，乔莉很久没有这么早下过班，觉得一切都很陌生。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忽然发现来北京工作将近两年，她似乎没有什么生活中的朋友，是这个城市太冷漠，还是自己太专注于工作，忘记了其他？乔莉不得而知，她第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我是否要这样活着？
一个矮壮的男孩飞快地路过她身边。他大约###岁年纪，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黑外套，脑袋上歪戴着一顶黑呢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他旁若无人地沿着街上的垃圾筒一个接着一个地翻看着，把能卖钱的东西统统拿出来，塞进背上的旅行包里。有一瓶可乐没有喝完，他立即拧开盖，将可乐一饮而尽，然后把空瓶子扔进包中。
乔莉默默地打量着他，他根本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垃圾筒上，脸颊大约没洗干净，还有一点灰暗。乔莉跟着他走了一段，直到他转向另一条街，走向另一排城市垃圾筒。乔莉站在十字路口，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正满不在乎地依靠自己的方式努力求生，她突然跺了跺脚，自己有什么理由伤感呢，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她快步向公车站走去，将所有的惆怅都从心中挥掉，古人尚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她又何惧孤独。
陆帆此时也早早离开了办公室，来到公司附近的一家饭店，今晚他要请欧阳贵吃饭，为了琳达的事情，还有晶通。从公司角度说，欧阳贵是他的直接老板，是公司负责销售的副总裁，但他很少过问公司的事情，大部分时间都是陆帆越级与何乘风直接沟通。外企之所以能把世界各地的人统一在一起，完全依靠了设计精密的管理模式与管理流程，每一级每一级条理分明，每个职位的职责与功能都非常明晰。欧阳贵的模糊让陆帆很不适应，但在进赛思之前，何乘风就已经告诉过他，对欧阳贵不能按正常的外企模式要求，恰恰相反，私下多沟通是和他合作的良好方法。
欧阳贵是广东人，陆帆特意找了家粤菜，订好位子后便过来等着，从6点半一直等到7点10分，欧阳贵才跟着领班小姐走到桌边。
“欧总。”陆帆站起来，请他入座。
欧阳贵笑了笑：“久等了吧，我们还有一位客人。”
“谁？”
“琳达。”
陆帆笑了笑，点了点头。
欧阳贵将双手支在了桌上，陆帆觉得这桌面虽然不小，但给他这么一支，却显得有些小了。其实欧阳贵并不特别高大，但他习惯性地将双臂支在桌子上，身体略略前倾，这使他显得极有攻击性，而且气势逼人。
陆帆不得不稍稍向后坐了坐，以保持一个舒适的距离。欧阳贵说：“我带她来不是为了帮她，而是为了帮你。”
陆帆保持着倾听的微笑，欧阳贵接着说道：“老销售从来都只为自己，一个人算计得久了，就算原来再单纯老实，十年下来，也比猴子还精，更不要说像她这样的女人，一没有家庭，二没有孩子，唯一能抓紧的就是钱。你挡她的财路，就是她的仇人。对她来说，钱最实际，现在，你这个老板没有比晶通更大的油水给她，销售经理她根本看不上，唯一能留她下来的，就是比你更大的老板站在了她那边。我让她7点半到这儿，就是为了在前面和你聊几句。”
陆帆点了点头。
“我已经把乔莉发的那封邮件给她看过了，”欧阳贵说，“晶通现在除了油水，还有极大的危险与责任，我看她不会再打晶通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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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件事件：要敲山震虎；就要敲得震天响（11）
陆帆愣了愣，心想你把邮件给琳达看，不等于告诉了全公司的人？他看着欧阳贵，转念又想，这样也好，只要晶通成了个大麻烦，就不会再有人打它的主意了，自己就能带着乔莉全心全意地打好晶通。他望着欧阳贵：“欧总，你要送我一个人情吗？”
欧阳贵呵呵一笑：“是不是人情，等会儿就看你怎么说了，现在是下班时间，在我的眼里，她就是个漂亮女人，别的我不管。”
“谢谢，”陆帆说，“琳达的客户关系很广，销售经验也多，只要有适合她的客户，她能为赛思创造好的业绩，这一点我很明白。”
欧阳贵摆摆手：“你不必对我说，等她来了直接告诉她。”
陆帆点了点头，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向欧阳贵表明自己的立场，而欧阳贵之前的话，则表明了他们两个人是上下统一的，作为老板，他帮陆帆解决了一个小问题，作为男人，他有点喜欢琳达。
陆帆进入职场的第一天，就对所谓的办公室恋情充满警惕。在他看来，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二者应该截然分开，不过有的人就喜欢这样，这也无伤大雅。不一会儿，琳达来了，她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连衣裙，外面套一件杏黄色小毛衫，衬得整个人喜气洋洋。陆帆感到她对自己的态度变好了，这也难怪，晶通现在成了大麻烦，欧阳贵没准儿告诉她何乘风与施蒂夫正围着晶通较劲呢，琳达这样的人只想挣钱，对办公室政治唯恐避之不及，看来欧阳贵没少在她面前忽悠，陆帆不禁笑了笑。
欧阳贵一改在公司严肃的模样，与琳达有说有笑，陆帆借机表达了对琳达的欣赏，以及自己之所以不想把晶通给她，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琳达盈盈一笑，她又一次觉得自己手腕高明，与欧阳贵拉关系搞清了晶通的真面目，同时逼着陆帆向自己赔罪言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