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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妙手回心-第4部分

小说: 妙手回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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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清露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几乎带着哭腔叫了声“小姐”,却没了下文。

苏珺兮看着她缓了脸色:“你起来吧。”

清露不敢起来,清风走过去把她硬拉起来:“你以后可要改改这怯懦的性子,但凡自己行得正站得直就没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小姐还会吞了你?”

“看你把她吓得。”清霜将清露自清风手里拉开,温言劝着,“你别怕,小姐瞧得分明的,今日没你的事,就是希望你胆子大些,放开些,晓得?”

清露噙着泪水,半晌终于忍不住,落泪不止,只不住点头。

“王婶你带她下去吧。”苏珺兮看不过这场面,吩咐王婶带清露离开。

王婶应了,正要拉清露走,清露却挣开王婶给苏珺兮磕了个头,才擦着眼泪跟王婶出去。

“你这孩子。”王婶牵着清露出了苏珺兮的闺房,才忍不住看着她摇头叹道。清露只不做声地跟着王婶默默走着。

因为下午的一场阵雨,风消云散,此刻的夜空格外澄明,清澈的月光悄然而入,洒在歪在榻上的苏珺兮身上。苏珺兮倦懒地翻着一册诗经,目光却空茫不知飘向何处。

清霜进来便看到这样一番如诗如画的景象,心下正暗自赞叹,却不期然注意到苏珺兮没有焦点的眼神,转而担心不已:“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苏珺兮猛地回神,收敛了眼中空茫,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思索生财之道。”

清霜不由一惊:“老爷留下的药园子不是由陈大老爷代为照管着吗?”清霜顿了顿,迟疑道,“难道,小姐担心……”

苏珺兮闻言赶紧截住清霜的话:“大伯父断不是这样的人,不然爹爹绝不会把我托付于他。”苏珺兮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解释:“我一个女子,打理药园子总是诸多不便。何况,爹爹留下的药园比起陈府的家业,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委托大伯父照管,却可以借助陈府的方便,无论是草种、药苗的来源,园子的维护、打理,还是最后的收割、买卖,都可以随陈府的大宗生意走一样的渠道,这就不仅仅是便宜了,还是规范,就是不至于自己走了旁门左道、或是进了别人的歪门邪路的意思。”

清霜听了这番话,不住点头:“是我小人了。”

苏珺兮见状忍不住“噗嗤”一笑:“你一个女孩子,哪里晓得这生意场上的门门道道?”

清霜听了,由衷感叹:“可不是,所以说,我们苏家的小姐,就是与那等闲家的少爷比,也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苏珺兮看着清霜由衷的眼神,会心一笑,正要说话,只见清霜薄唇一抿,又现疑惑神色:“小姐,既然如此,那你又担心什么?”

苏珺兮微微蹙眉,脸上就现了忧色:“虽说大树好乘凉,但是也有树大招风一说。我们能借陈府的便利固然好,但是世事无常,万一哪日改了风向,即便我们能撇开干系,也必定受其影响。”说着苏珺兮不由坐直了身子:“再者,爹爹留下的家业,我总希望能不动则不动。我们苏家得的是陈府的眷顾,爹爹靠自己的本事自力更生,而我如今却不得不继续仰仗陈府,手里少了凭仗,到底不够底气,凡事就多了被动。”

清霜听得似懂非懂,兀自琢磨着,苏珺兮却烦恼得很。

她一个女子,发展家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光是各处打点一项,恐怕就没人会买她的帐,这还未涉及到生意上面,更遑论涉及生意本身的各种门路了,而且,就算自己有幕后操作的能力也没半点法子,大伯父让她在医馆坐诊已经是极限了。

苏珺兮身子一歪,又倒在了榻上。

清霜见状便说:“小姐深谋远虑,清霜虽不大明白前面的意思,却是懂得‘自力更生、不看人颜色’的道理。”清霜略顿,旋即促狭一笑,“不过,等将来小姐嫁了官人,自有官人替你分忧呢。只不知,我们苏家这样出色的小姐,哪位官人有福气得了去。”

苏珺兮见清霜笑得不怀好意,抓起书卷作势要打清霜,谁知清霜这话好巧不巧被刚进门的清风听去了后半句,只听清风也来凑趣:“清霜,依我看呢,那位李公子一表人才,又与小姐这么有缘分,正好般配我们苏家这样出色的小姐呢。那位李公子,保不准对小姐还真有那么一丝情意!”

苏珺兮见她的两个丫环都来打趣她,恼得要死,干脆丢下书卷,重新倒在榻上,拿薄被蒙住脸,任清风和清霜怎么逗趣她都不理。

清风原是来找清霜帮忙碾磨药草的,见苏珺兮羞恼非常,也不再打趣她,只和清霜一起出去了。

两个丫环一走,内室就安静了下来,苏珺兮的思绪却缓缓漂浮起来。

前世她并不曾体会真正的爱情,甚至连婚姻与家庭都觉得陌生。这世,虽然爹爹沉浸在回忆感伤中不可自拔,只给了她克制的父爱,然而,她自幼年那印象深刻的记忆中,渐渐领悟出那刻骨铭心的爱情,心里便生出丝丝情绪,不知是羡慕还是辛酸。

她已十七岁,若非因为守孝,早就到了出嫁的年龄。爹爹和娘是私定终身,因为这独一无二的家风,爹爹即使在弥留之际,也没有草率地给她安排婚事,而是,将她托付给大伯父,交代只有她自己点头,才可将她许配嫁人。只是,在这个世界,她又如何认识谁,如何决定嫁给谁……

李景七,苏珺兮的思绪忽然停顿,脑中渐渐浮现一个身影,良久,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罢了,也不过是一个有数面之缘的陌生人。只不知,这世她的命运到底何去何从。

苏珺兮苦思不得结果,索性丢开这些烦恼,起身走至内室一角的方几边,轻轻敲了敲那只陈妍交给她的粉青洗,一时清波荡漾,惊得洗中两尾锦鲤慌乱欲逃,却逃无所逃。

苏珺兮起了兴致,伸手随意地用指尖逗弄着它们。

夜,渐渐深了去……

晨曦载曜,万物咸覩。夏晨的凉风惊醒晨鸟,不知不觉间便啼声不绝。

位于杭州府繁华地之中的陈府也苏醒了过来。丫环仆妇、小厮男仆穿梭其间、各司其职,当真是一番忙碌景象。

陈府大房陈大老爷陈于致的卧房内,杜氏亲自伺候陈于致洗漱更衣。

“老爷,昨儿晚上,大郎还跟我抱怨,说他屋里少个伶俐的服侍呢。”杜氏整理着陈大老爷的前襟,面上漫不经心,心理却小心翼翼地留意陈于致的反应。

“内宅之事,你怎么来问我?”陈于致想也不想,不动声色地直接将太极推了回去。

“老爷,这怎么比的?按说大郎也加了冠,是该成家立业了,总不能身边没有个真正知冷知热的。”杜氏原本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只不知为何对自己大儿子的婚事颇有些急躁。

“哼,不肖儿。”陈于致颇为不满地骂了一句陈则涵,接过丫环递过来的茶水漱了口,才继续训道:“玉不琢不成器,你莫要太顺着他,堂堂男儿,该以家业为重。”

“老爷,正因为如此,我才想着尽早给他娶房妻室,好约束着他。”杜氏斟酌开口。

“慈母败儿!”陈于致的脸色马上就有些不大好看,斥道:“堂堂男儿,怎可囿于内室。”

杜氏不料今日没有拿捏好分寸,知道此事不可再议,就闭了嘴。但到底听了陈于致的这句话,心里有些不痛快,心道你倒是不囿于内室,若论风流,大郎还不是随了你。

杜氏生生将这一口气憋进了心里,直到陈于致出门。

其实,杜氏于陈则涵的婚事上有自己的算盘。陈于致想和杭州府第二大药材商何家结成姻亲,杜氏心中不喜。杜氏原是书香门第,若不是陈府乃杏林世家,只怕她还觉得自己嫁到陈府掉了身价,何况是商籍的何家,她哪里瞧得上眼。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陈家家训有云,一鹤馆继承者须誉满杏林,奈何她的两个儿子都术业不精,远远不及二房的仲郎陈则涛。因此,她将算盘打到了苏珺兮身上。至于何家,她是打算留给她的嫡亲幺儿五郎陈则深的。

这边,杜氏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那边,陈则涵瞧准了陈于致已经出门,立时奔向杜氏处。

“娘,如何?”陈则涵问道。

杜氏瞥了陈则涵一眼,立时恨铁不成钢,憋下去的那股子气就涌了上来,一甩茶盏,斥道:“如何?你说如何?”

陈则涵见杜氏生气,连忙好说歹说地哄劝了好一会儿,才熄了杜氏的怒气。

“爹还是想让我娶何氏?”

杜氏点点头,看着陈则涵好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陈则涵在屋内踱了几步,忽的两手一锤,道:“娘,三叔遗言可是说只有妹妹点头才可以将她许配?那我去问她,只要她肯,还怕爹什么。”

陈则涵说着就往外跑,杜氏开始没有听明白,还想随他去,只是仔细一想才惊住,一时气急,赶紧使人将陈则涵拦下。待下人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陈则涵回来时,杜氏方才试探地问:“那,何氏怎么办?”

“照着爹的意思娶啊。”陈则涵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混账!”杜氏怒极,回头寻了茶杯盖就往陈则涵身上招呼,“那你让苏姑娘往哪里摆?你爹不揭了你的皮?”

幸而杜氏只是随手一扔,陈则涵堪堪一躲就躲过了茶杯盖,盖子飞洒出一串水珠,“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扣在地上。

陈则涵不以为然:“娘,若是我和妹妹情投意合,我自然是疼她的,自是会正正经经娶进门的。”

“正正经经娶进门那也是个妾!”杜氏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坐着喘气,脑袋反而平静下来,开始计较。

杜氏心想,只要苏珺兮进门,一鹤馆就多个胜算,如果苏珺兮真对大郎有情意,只怕老爷也会看在苏世林的薄面上让苏珺兮嫁给大郎做正妻,这样就遂了她的意,恐怕还一箭双雕,让何氏嫁给五郎。

思及此处,杜氏缓了脸色,对陈则涵细心教导:“大郎,你可知你爹与你三叔的情分?你爹断不会允许苏姑娘去做妾的。若是苏姑娘对你动了心,只怕你爹就会拒了何家的亲事遂了你的愿。”

陈则涵听了此话,顿时茅塞顿开,喜上心来。杜氏见了又怕他造次,拉着他又是一番吩咐:“大郎,苏姑娘平日看似恭顺,实则一个有主意的人,你切莫孟浪唐突了她。”

“谢谢娘提点,孩儿谨遵教诲。”陈则涵心中欣喜,恭恭敬敬对杜氏行了个礼。

杜氏这才展了笑颜,微微点头:“去吧。”

陈则涵回到自己的书房,当即写了一张团花笺,交给鹉哥,再三交代:“你可一定要将这花笺送到妹妹手里,千万记得得了妹妹的答复再回来。”

鹉哥点头哈腰再三保证后,陈则涵才放他去送信。

鹉哥最怕清风,往日他替大少爷传信没少挨清风奚落,因此到了一鹤馆首先便是避开清风,才偷偷将花笺直接交给苏珺兮。

苏珺兮看着他一副小心翼翼、东张西望的做贼模样不禁好笑,接过花笺一看,原来是陈则涵邀请她游湖。

苏珺兮捏着花笺,看着上面淡淡的花痕锦簇,雅致异常,便想起这位青梅竹马素来的性子,纨绔子弟也有点,离经叛道也勉强,风流不羁也沾边,不过很有品位倒是确确切切。在这一点上,对于骨子里是物质主义者的苏珺兮来说,对他就多了几分好感和亲近感。

苏珺兮微微一笑,露出浅浅梨涡:“自然是去的。”

鹉哥正要问苏珺兮的答复,听到苏珺兮说去,自然高兴得很,说要急着回去复命,趁着清风还没发现他,赶紧溜走了。

陈则涵得了苏珺兮的准信,一时激动非常,立时着手准备游湖事宜,画舫、笔墨、纸砚、丝弦、饮食、酒水……样样精致、事事齐全,直忙了个日夜。

第六章 对影成几人     翌日傍晚,夕阳未沉,余晖柔和,晚风徐徐,正是纳凉游湖的美景良辰。

苏珺兮自一鹤馆回来先换了一身衣裳,随后就有陈府的仆人驱车来接。苏珺兮带着清风和清霜上了车,晃悠悠转过几条小巷,就进了平整宽阔的柳堤大道。未几,车架在西湖柳堤边停了,苏珺兮下了车,由陈府的两个丫环领着登上了一艘精致的小画舫。

眼见雕梁画栋楼外楼,耳闻弹丝弄弦曲中曲,苏珺兮便想起一首江南词来,艳唱繁华,醉舞风流,水湿锦幔,裳弄芳菲,画舫终闲,青阳渐微,含情罢采,相惜流晖。所见之处,还真的颇有些眉目传情、暗生情愫的男男女女。

不想,夏晚游湖的雅事,在千年前也不过这人间天堂的闲暇日常罢了。

“大哥。”苏珺兮见了陈则涵道了个万福,“怎么不见二哥和五哥?”

陈则涵略微沉吟,才说了缘由:“今日他们不便来。”

苏珺兮听闻,不是太在意,陈则涛是个医痴,几乎日日驻扎在医馆,很少闲散游玩,陈则深则自有他的交友圈子,因此不太和陈则涵玩作一处。

“往日总见妹妹穿得素雅,不想今日妹妹的裙子缀了几朵红色蔷薇,竟也娇俏动人!”陈则涵见苏珺兮如此刻意打扮,心中渗出丝丝甜蜜,笑意便直达眼底。

苏珺兮略有些疲惫,一时又顾着湖上景致,倒忽略了陈则涵的神色:“不过是用红丝线绣了蔷薇的轮廓,也不敢用得太张扬了。”

“那是妹妹小心了,妹妹怎知自己穿得艳丽就不出挑?”陈则涵随着苏珺兮到了船边。

“那只怕我通身上下便只剩了颜色!”苏珺兮松懈了几日的疲惫,静静地倚着栏杆赏起风景来。

“可不是,再出挑的衣裳也盖不过妹妹的容颜之色!”陈则涵笑若桃花,恍惚得夏风也误以为自己是春风,带来丝丝沁凉。

苏珺兮本是个清淡的性子,偏偏陈则涵巧舌如簧,素喜在文字上做功夫,此刻听了这话,也忍不住飞了一记白眼给他。奈何到了陈则涵眼里,佳人的白眼就妩媚成了媚眼,心中当即就酥酥麻麻,心醉不已。

一时佳人凭栏赏景,有情郎驻足赏佳人,风不醉人人自醉。

画舫渐渐离了岸,幽幽宛在水中央,与远处的扁舟、早荷相映成画。

忽而,一艘精致华丽的游舫停在了旁边,苏珺兮转眸望去,就看见一位美貌女子倚在窗边纱幔飘飘处,白衣外着湖蓝色的薄纱外衫,纤臂上披桃红色的提花披帛,悠悠然、娇滴滴、酸溜溜地嗔怪:“陈大少爷,我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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