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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妙手回心-第8部分

小说: 妙手回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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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这才换了皮笑肉不笑的脸色:“这不就是了?赵官人可是在闻琴轩等了很久了。听嬷嬷一句劝总没有错,赵官人是不能得罪的贵人。”

“哼!我还以为是不能得罪的金主呢!”姚娘嗤了一句,进内室换衣裳。

老鸨当即抿紧嘴唇,只压下心中怒气,暗道早晚有你好受的!随即转身出了厢房。

老鸨朝着大堂走去,一路上姹紫嫣红开遍,再柔情、再娇媚、再孟浪的耳鬓私语听在在欢场中白了头发的老鸨耳里,也只不过味同嚼蜡,也只剩了年华老去的麻木。也许,老鸨连麻木的感觉都已淡去。

老鸨还未走至大堂,就撞上一位垂头丧气的陌生男子。

“这位官人,您这是要往哪里去?”老鸨当即换了一张脸,亲亲热热拉着陌生男子问道。

男子被老鸨的态势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轻轻抽回了手:“姚娘何在?”

老鸨闻言立时上上下下打量了陌生男子一番,只见他俊眉朗目,锦衣环佩,举止神态间却有一丝疲惫。老鸨掩去真实情绪,现出疑惑神色:“您是?”

“小可陈则涵。”

老鸨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陪上笑脸:“陈官人,且随我来。”

老鸨拉着还有些措手不及的陈则涵便往落影阁的厢房处走去。

陈则涵随着老鸨刚走进一间精巧的厢房,便有一股隐隐幽幽的嫩荷花香向陈则涵袭来,所到处,珠帘轻卷,云烟慢浮,眼前一架画屏将视线隔断,只透出隐隐约约的身影,正是翩翩而舞的曼妙身姿,朦朦胧胧中一条桃红披帛撩撩拨拨,一双娇媚莲花娉娉婷婷,直看得陈则涵忘乎所以。

老鸨见状,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陈则涵痴痴地坐了,却碰翻了桌上的茶盏,惊动了犹如舞在画中的美人。

舞姬受了惊吓,停了舞步,转出屏风,便见一名男子,淡眉朗目,恰似晴好的夜空,疏云皓月,脸上就飞起一片酡红,侧身行礼,略带着惊疑未定:“黛娘正在练舞。”

陈则涵这才从沉醉中惊醒,看见黛娘浓眉未扫,却是不画而黛,脱口赞道:“小可陈则涵,黛娘真真妙在一个‘黛’字。”

陈则涵赞完,才记起一事:“我还以为嬷嬷带我来见的是姚娘。”

黛娘闻言并无片刻的异样,只又行了个礼,巧笑嫣然:“奴家不知陈官人来,失礼了。只不知奴家的一点淡茶薄酒可否略表歉意?”

“哈哈,只管取来。”陈则涵心中畅快,偏头一想,又道,“小可鲁莽失礼,却有幸瞧见了这隔屏而舞的曼妙,不知黛娘可否再为小可一舞?”

“有何不可?”黛娘巧笑倩兮,随即取了酒水果子来,转身先熄了几处灯火,只余下屏风左侧的一排琉璃盏内的几点烛火,才转至屏风后旋旋起舞。

霎时间,满室的辉煌尽去,只留下几缕昏黄摇曳的浪漫氤氲,晃动着屏风上的舞姿更加婀娜多姿,竟有一丝起舞弄影的别致韵味。陈则涵沉浸在这旖旎的虚像之中,才将近日来的事事之不顺遂,诸如突然莫名其妙产生的和苏珺兮的隔阂,诸如他爹爹一向的恨铁不成钢,诸如今日考校课业时被他爹爹骂得狗血淋头,诸如暗暗生出的挫败感和迷茫感,通通抛到了脑后。

陈则涵品着梨香薄酒,不知不觉生出了些许醉意,晕晕乎乎中只觉得一身燥热,似有一股淡淡的汗香靠近,随后便人事不知。

渺渺中几点零零落落的清音反反复复,忽而急弦迭起,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随即急弦转作悲歌,弦弦掩抑,声声咏叹,却忽的四弦划作一声,曲伏声歇。

闻琴轩内,赵成益“啪、啪、啪”拍手惊叹:“好一场垓下决战,区区对姚娘的出其不意颇为惊喜。”

“谢官人抬爱。”

姚娘不卑不亢,说罢妙指连拨,竟就着先前的声调奏出一番轮指,霎时四野飞霜,天高水涸间寒雁徒悲,转而细弦切切,呜咽嗟嗟,只觉得弦弦伤、声声思,悠悠兮往之所以,寥寥兮付之荒唐,却忽的四弦连划,琴声铮铮,闻之悲怆,随之力渐弱,声渐止,徒留四弦轻微的余颤。

姚娘收指抱琴起身,福身问道:“不知官人以为如何?”

赵成益以肘撑案、以指扶腮,一双斜入鬓的丹凤笑不见底,只扬起清幽幽的声音:“区区以广陵止息问姚娘,姚娘却回我以十面埋伏,区区以平沙落雁问姚娘,姚娘却回我以四面楚歌。区区是不是应该感谢姚娘以楚霸王礼遇于我?”

“奴家不敢。”姚娘再福。

赵成益起身,走进姚娘,轻轻端起她的尖下巴,两眼望进水墨氤氲的桃花深处:“区区记着今日姚娘的特别礼遇。”说罢,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姚娘的霞唇,良久,才松了手,离去,留下一个字,“赏。”

待卢放留了赏钱离开,姚娘一身瘫软在地上,桃花眼瞬间干涸凝固,心里只剩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冲不破重重迷雾:究竟为何,我究竟为何如此负隅顽抗?!

赵成益自落影阁出来,就没有开过口,卢放在身旁伺候得小心翼翼,唯恐哪里犯了错。

“哼,落影阁……”良久,卢放听到赵成益低低的声音传来,隐着怒气,:“派人跟着苏家主仆两。”

“是。”卢放赶紧一躬身应了。

东方尤未破晓,琉璃盏内的几点烛火已是清泪干透,微弱无息了。不远处的床上,陈则涵翻了个身,只感觉头痛欲裂,迷茫睁开眼睛,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忽然发现自己未着寸缕地躺着,陈则涵一下惊坐起来,却带的身旁的丽人也翻了个身。

“哎……”一声娇呼,黛娘醒了过来。

陈则涵看着亦是未着寸缕隐在薄被下的黛娘且惊且骇:“我、我……”

黛娘脸上瞬时飞上一抹酡红,只侧了头,娇声埋怨:“官人害我坏了落影阁的规矩,只怕嬷嬷饶不了我了。”

陈则涵还在惊骇之中,只匆匆起身穿衣,而后逃也似的冲出了落影阁,哪里还顾得上这温柔乡里的美人低诉。

不多时,黛娘已坐在小铜镜前,对镜懒怠地梳着青丝。

老鸨打帘进来。黛娘当即放了梳子,起身跪到了老鸨面前。

老鸨一愣,笑道:“怎的,陈官人欺负你了?只怕日后他疼你还来不及呢!”说着要扶黛娘起来。

黛娘却死也不肯,只咬着唇不说话。老鸨见状不由嗔怪:“哟,越发像官家小姐了。”

“嬷嬷,黛娘,”黛娘瞬时清泪盈眶,仿佛死了心般脱口而出,“黛娘坏了嬷嬷的事!”

老鸨瞬间冷了脸色,盯着黛娘半晌才道:“陈官人不是衣裳不整地走了?”

黛娘侧了头,说道:“黛娘,假戏真做了。”

“啪”的一声,老鸨一个巴掌甩了过去,黛娘的粉面上立时红了一片。黛娘一声不吭,只低头跪着一动不动,任脸上火辣辣地疼着。

“你敢有一句假话?”老鸨沉声道。

“黛娘不敢,嬷嬷可以检查的,就是借黛娘一百个胆子黛娘也不敢欺瞒嬷嬷。”

“我怎的不知你和姚娘一个德性?”老鸨依旧死死盯着黛娘。

黛娘沉默了一会儿,低泣出声:“黛娘与姚姐姐可是云泥之别!姚姐姐心比天高,黛娘不敢与她比。”

听到黛娘此时还能说出挑拨的话,老鸨这才缓了脸色,笑道:“还不去上上妆,今日若客人见了可是要责怪嬷嬷没有护好你呢。”

“黛娘不敢,黛娘还等着嬷嬷着人来检查黛娘是否撒谎了。”黛娘只继续低头跪着。

老鸨这才满意地笑了,拉着黛娘起来:“你若是害怕,我叫人来验就是了。”

黛娘这才起身,坐到镜前化着妆,小心遮去脸上的红印子。

继而,不过又是一日的陪笑伴舞、迎来送往。

第十一章 荆棘丛乱生     “哐当”一声一杯茶盏被摔了个粉碎,茶水残茶溅了一地。

本就因陈则涵不用功学习账务而正在气头上的陈大老爷陈于致,听闻陈则涵一夜未归,不由大怒,当即摔了茶盏,在卧房内跺了好几步才说出话来,声音暗哑却异常有力:“他既骂不得,那就别回来了!”

杜氏也没想到陈则涵屋漏偏逢连夜雨,听了陈于致这话,心中除了震惊就是焦急,旁的再顾不上,只哀戚戚地望着陈于致,声音里就带了哭腔:“老爷不过听别人两句闲话,便不问缘由咬定大郎赌气不归家,也不知究竟谁疏谁亲……你不先问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倒先要把他赶出去……他不争气,还不是我这做娘的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养的……我……”

陈于致一见杜氏如此,便有些愤恨,冷声打断杜氏的话:“你既晓得他不争气,往后记着别再把五郎也宠坏了!”

说完陈于致就甩袖走人,留下杜氏且怨且怒,只没有底气发作。

陈于致看重嫡长子的身份,本对陈则涵寄予厚望,奈何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陈则涵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思及此处,陈于致就是满腔的怒火也顿时泄了气,只一路低头寻思着,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

“见过伯父。”陈则涛自二房的院子出来,不期然碰上陈于致,便让到一旁行礼。

陈于致瞧着二房仲郎沉稳中带着踏实,心中所有情绪不免化作一股寥落,除了唏嘘再说不出什么话来。陈于致缓缓走到陈则涛跟前,略点点头便先行一步。

待陈于致走远了,陈则涛才迈了步,脑中仍旧回味着伯父那隐隐怒气中带着些许悲凉的神情。

这边陈则涛还犹自奇怪今日伯父如何走得如此早,那厢便瞧见伯父房里的小厮奔忙疾走,更加觉得不对劲,赶紧拉住他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二少爷,大老爷吩咐,谁也不许放大少爷回府,小的急着通知府里下人呢。”小厮急道。

陈则涛闻言一惊,抓着小厮不放:“怎么回事?”

小厮斟酌了一番,才悄悄说道:“想是大老爷为昨日的事还在气头上,今早又听说大少爷彻夜未归,这才又添了气,不让大少爷回府。”

陈则涛听了缘由才放了小厮,一路担忧地出了门,刚转过门前大街的街角,就看见陈则涵在墙下来来回回地走着,一副踌躇不定的样子。

“大哥。”陈则涛疾步上前,语气里带着担忧,心却安了下来,想必大哥没有撞见伯父。

陈则涵转身,几乎六神无主:“仲郎,这可怎么办?我、我……我留宿落影阁了。”

陈则涛今日受的惊吓不少,闻言脑中一滞,才暗道不妙。陈府乃杏林世家,不管世风如何,但府中自有忌讳之处,不论妾室多少、风流几何,只一项不能眠花宿柳!往日耳闻大哥与姚娘素有交情,他便替大哥悬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了,如今……陈则涛不自觉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大哥,你且先避一避吧,伯父正在气头上。”

“他知道啦?”陈则涵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手不自觉攀上了陈则涛的手臂。

陈则涛摇头:“应该还不知,伯父只说不让你回府。你先去客栈暂住吧,省的人多眼杂又出了什么乱子,等我们探了虚实想了法子再做打算。”

陈则涵松了口气只不住点头,与陈则涛一起寻了个客栈住下。

陈则涛赶至一鹤馆后院大厅,见大家俱在,便向众人行礼赔不是:“小可今日来迟了,各位见谅。”

苏珺兮听到陈则涛明朗的嗓音,抬头,便见大家几乎没有人顾得上陈则涛,只略略扬了扬下巴或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陈则涛了然,也并不放在心上,赔完礼便往自己的桌案走去。

经过苏珺兮身边时,陈则涛迎上苏珺兮的目光,一时间神色复杂,心中踌躇了会儿又回过头来:“苏妹妹,偏厅说话。”

苏珺兮本不打算过问陈则涛今日为何迟来,但此刻见了他的神色就不禁有些疑惑,只默默随着陈则涛到了偏厅。

走在前面的陈则涛站定,转头看着苏珺兮,良久叹了口气:“昨夜大哥一晚上没有回府,放在寻常也没有什么,却不知怎的今日一早被伯父知道了,大发雷霆,说要赶大哥出府,我这才耽搁了。”

“这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大伯父怎么就说要赶人 ?'…'”苏珺兮更加疑惑。

陈则涛看着苏珺兮斟酌了好半晌,才开口:“昨日伯父考校大哥百草堂账务,训了大哥一番,结果大哥偏偏这当口彻夜不归,伯父知道了,以为大哥闹脾气,这才动了大怒。”陈则涛说得小心翼翼,惹得苏珺兮有些不明所以,“今早我出来时正好碰到大哥,来来回回在街角踌躇着不敢回府。苏妹妹,平日里就你与大哥最为投缘亲密,你去劝劝大哥吧,他再如此只怕……”

苏珺兮总算明白了陈则涛的用意,但是却颇为为难,这要怎么劝?她与陈则涵投缘,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陈则涵的世界里,那些玩乐、志趣、品味这些通通都能被世人认为是玩物丧志的东西颇能引起她的兴趣和共鸣……思及此,苏珺兮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不能拒绝陈则涛:“那大哥现在在何处?”

“暂时在晋安客栈住着。”陈则涛回道。

苏珺兮略想了想,斟酌开口:“二哥,先让大哥自己冷静冷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正好避过大伯父的气头,我寻了适当的机会就去劝劝他。”苏珺兮见陈则涛点头赞同,才接着说道:“只是,眼下我有一事还要拜托二哥。”

“什么事?你说。”

“二哥可还记得那日赵成益非要我看诊的事?他是看上清风这丫头了,想要了去,我自然不能把清风给他,只怕现在已经得罪了他。我怕他来寻衅,所以想央二哥派我一个身手好些的小厮,日里出门带着,也好有个防备。”

苏珺兮昨夜想了一个晚上,也只能想出这么个保守的方法防备赵成益,心中不由苦笑,遇了事情还是得仰仗陈府。

陈则涛闻言当即点头,只带了歉意说道:“是我们疏忽了,本来你一个女儿家,出入自然要稳当些才是。”

苏珺兮摇摇头:“我们寻常出入都在家附近,在街坊邻里间也颇有一些人缘,何况也从不曾得罪了谁去,本来不必太过紧张,只是如今赵成益不是易与之人,还是小心些才好。”

“正是这个道理。”陈则涛当即到大厅吩咐自己的小厮回陈府唤了两名晓得武艺的小厮跟着苏珺兮。

陈则涵在晋安客栈百无聊赖地消磨了一日,此刻,正坐在房中,摆了几样下酒菜,让店小二上四时茶坊打了一壶海棠烧来,边喝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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