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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太阳底下-第2部分

小说: 太阳底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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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好奇,我先看日记。看几则没看出特别的,又把信件打开。绝大部分是黄晓洋跟他父亲的你来我往(他写出去的,都是复印件),有的长达万言,有的只寥寥几笔(日记也一样),分明署着同一个人的名字,有的字迹工整漂亮,有的却潦草至极。我随便抽出一封,只读了一小半,就改换了坐姿——本来斜躺在椅子上,一条腿跷起来,压住扶手,现在规规矩矩地坐正了。〗米〗花〗在〗线〗书〗库〗 ;http://boOk。mihUA。nEt

    读了几封书信,又回过头去读日记。粗略翻阅,发现其中四本,主要写他在南京的学习和教书生涯,虽有不少堪称精辟的见解,字里行间却没脱离学生腔;当然也有贯穿他整个生命的迷惑,但那迷惑还处于自发阶段。待他离开南京,踏上重庆的土地,自觉意识才陡然显现。

    从这天早上开始,除了吃饭、上卫生间和越缩越短的睡眠,半个多月,我都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阅读那些文字。这期间,我没下过楼,没见过一个朋友,没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接过一个电话,是否跟家人说过一句话,记不清了。

    当我带着一双严重发炎的眼睛把箱子腾空,我承认,用我这支描惯了花花草草的笔,来根据黄晓洋的材料写一部作品,简直是亵渎。是的,亵渎,毫不夸张。杜芸秋要真是希望让更多的人帮助她认识自己的丈夫,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箱子里的文字原封不动地发表出去。

    只是有个问题,这些东西太凌乱了。
序篇(7)
    我刚才说明显经过整理,是指分了门别了类,比如日记一捆、信件一捆,但全没分出先后,连日记也不例外。这不是故意不分,而是没法分。让人奇怪的是,作为历史学家,黄晓洋竟那么不把时间当回事,剪报除个别页边上带着刊期,都没标注时间,书信也不署日期,他写给别人的不署,别人写给他的也不署,像跟他联络的,都是没有时间至少是藐视时间的人;日记应该有时间吧,的确有,但只有日,没有年和月,是真正的“日”记。我在阅读的过程中,经常为一些事感到莫名其妙,后来,甚至是很后来,读到某些段落,才恍然大悟。我不停地掉进陷阱,然后又从陷阱里爬起来。

    如果原封不动地发表,我相信很少有读者愿意付出如此巨大的耐心。6米6花6在6线6书6库6 ;http://。。

    那实在是一段辛苦路。

    “我应该来做这工作……”这是我对自己说的话。

    我要将它们重新整理,寻找出其中的因果,使之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链条。

    没等眼睛完全好转,我又把自己像上次一样,锁进了书房。

    这次花去了更长的时日,当我从书房里出来,枝头上鸟鸣如水了,楼底下玉兰花开了,我的那些大竹筐,盛不下逼眼的绿意了——春天到了!

    事情并没有完结。

    我需要采访一个人,否则故事无法勾连和贯通。

    这个人是黄晓洋的遗孀,杜芸秋。

    我与孙文博联系,说为那部书的事,我要见见他的表姐。

    我是悬着一颗心的,生怕杜芸秋已经再嫁,为不打搅自己平静的生活,她不愿再提及旧事了。

    文博却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天啦,”他说,“我以为……”

    然后叫我等着,说他知道表姐在家,但她在准备一组有着共同主题的系列作品,打算适当的时候搞一次个展。她的作品已经够多了,举办个展绰绰有余,但她认为那些作品都是零敲碎打,就像互不相关的溪流,无法汇成江河。“我先跟她联系一下,”文博说,“五分钟后再打电话给你。”
序篇(8)
    不到五分钟电话就过来了,他表姐表示,她再忙,也要抽时间见我;还说,如果我不方便出行,她可以在三天后的周末跟文博一起来找我。

    我也长出了一口气。但我说免了,还是我到重庆吧。

    人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哪怕会见陌生的访客,也更能把本真的一面保持住,到了外地,就会“端”起来,变得不是他自己。我希望杜芸秋以她最自然的姿态和最自然的语调,接受我的采访。

    其实,对那个才华横溢激情四射的女人,我应该早就认识了,黄晓洋的日记对她有诸多描述,但见到她的时候,我还是感到惊讶。

    不加约束的长发,没错,黄晓洋写过的;长脸,长身,长腿,脸部和额头都朝后扬,给人迎面受风的感觉,也没错;谈论任何问题都不回避,言词优美并加上适度的想象,出口就让人印象深刻,同样没错。让我惊讶的是,她显得那样安静。只是说到少数几个地方时,才破坏了她的安静。

    我俩在她的画室里,前后加起来,说了两天半的话,她都坐在一米高的藤凳上,腰板打直,两腿并拢,而且始终只露出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用头发遮住——左眼遮一会儿,将头摇一摇,左边的发丝被摇开,右眼又被遮住了。她似乎只愿意用一只眼睛看世界。

    当她离开座位的时候,比如说,她上洗手间,或起身为我和她自己续茶水,我会抓紧时间做一下实验,蒙住一只眼睛,看看眼前的景象会出现什么不同的效果:失去了宽阔,却增加了锐利。

    画室里,挂着几幅她创作的人物画,还有几幅尺幅较小的静物画,跟她开聊之前,我就认真看过的,开始没品出特殊的意味,现在感觉到了它们的锐利。画上的那个女人,头上层层叠叠缠裹着浴巾,脖子却细如竹筷;那个双臂半张的男子,禾幺。处奋力勃起,却眼窝下陷,嘴唇瘪缩,肋骨根根可数。显然,有一些东西他们无力承受。还有那只苹果,尾部的两片叶子清绿如洗,果身却开始腐烂了。

    对妻子的这一面,黄晓洋从未加以描述。

    即便涉及到妻子的激情,也更多地只把她当成不知疲倦的工作狂。
序篇(9)
    采访结束,我把我的设想——将黄晓洋的资料和对她的采访整理后发表——对杜芸秋讲了,而且强调说,我这样做,不是为了偷懒。

    她这时候露出的是右眼,那只右眼跳动了一下。

    “是全部内容?”她问。

    “当然不是。黄晓洋那里,主要部分是他的日记,也只是日记中很少的一部分,最多十分之一吧。”

    “为什么选出这十分之一?”

    “这正是我要跟你商量的。我选它们,既不是因为它们温和(相反,富有力量),也不是因为它们不牵涉隐私(相反,有大量隐私),我选它们的最高原则,是怎样相对圆满地达成你的愿望。只是,你愿意做出一点妥协、付出一点牺牲吗?我的意思是,你不介意暴露自己的隐私吗?既然不是我的创作,而是黄晓洋的日记、书信等等,我就连人名、地名,都不想改动,事实上我也没有改动的权利。”※米※花※在※线※书※库※ ;http://BoOK。mIhuA。NET

    她暂时没回答我,点燃一支烟。藤凳旁边,小狗似的偎着一方木凳,正方形的镔铁烟盒,放在那方木凳上。她抽烟的姿态同样是安静的,烟雾很优雅地从嘴角和鼻孔里出来,形成弯弯曲曲的淡黄丝线。竹制的烟缸开始也放在木凳上,抽烟的时候,就一只手捧着。

    “没关系,”她终于说,“既然不是全部内容,而是有所取舍,就可以将它视为一部作品。取舍本身就是创造。如果真是一部出色的作品,每个读者既是读别人,也是读自己,所以就不存在什么隐私了;至于上面有我杜芸秋的名字,那只不过是个符号,换成张芸秋、李芸秋,也是一样的。”

    我很高兴她能这样理解。

    “还有别人的呢?比如李教授、安志薇、你父母……”

    “这样吧,麻烦你给我开个名单,我去做他们或他们后人的工作。三天后我没回你,就证明都同意了。本来没这个必要,他不在了,但他活过,他活着的时候有权对人和事发表看法,是对是错,而今还活着的人,可以继续辩论的。嚯,辩论这个词用得不妥,生者跟死者辩论,失败的永远是生者。这不公平。说申辩更恰当。活着的人可以申辩,即便死者说错了,也还有纠正的广阔天地。不过依你的,我还是给他们打声招呼吧。”
序篇(10)
    这时候是下午4点过,我感觉有些累——你跟一个脸像被大风吹过、且只露出一只眼睛看世界的女人说上两天半话,你试试看累不累!——就不想在重庆逗留,想马上回去了。

    文博忙于接待几个台湾来的投资家,带着他们去歌乐山以北的郊外(城市正飞速扩张,很快就不是郊外了),考察一个青砖绿瓦的地主庄园,看是否有改造成高级会所的价值和可能。我给他打过电话,就去了火车站。但文博派他手下去火车站把我拦下了,说这次太怠慢我,他一定要陪我吃顿饭。

    饭桌上并没有那几个投资家,看来谈判并不顺当。文博暗淡的眼神也证明了这一点。但作为领导,他知道无论多么沮丧,都应该在人前及时为眼神充电,于是他的眼睛又亮起来了,兴致勃勃地问我:“聊得咋样?”我说很好。他说我让司机接我表姐去了,很快就到,吃饭的时候,你们再聊一会儿。︰米︰花︰在︰线︰书︰库︰ ;http://book。mihua。net

    我顺便细声问了一句:“你表姐没再成家?”

    “没有。”文博说,“我们也劝她再找个人,她总是摇头,她现在如果不拿画笔,便心若止水……”

    正说着,司机进来了,说“秋阿姨”在画画,不来吃饭了,但她拿了个盘,让司机转给我,说盘里有段录音,是黄晓洋去世的次日,某家报社采访他最好的朋友时录的,接受采访的当天夜里,朋友反悔,没同意将自己的谈话发表,还去报社复制了谈话录音,交给了杜芸秋。可能有澄清的意思吧:尽管不同意发表,但我也并没说什么出格的话。杜芸秋让司机转告我,如果我用得着,随便用。

    回家后,我拟了个详尽的名单,发到了杜芸秋的电子信箱里。

    然后又等了三天,未收到杜芸秋的回话,我便放心地坐下来,开始工作。

    在整理和输入电脑的过程中,遇到了两次意外,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更没想到的是,这两次意外不仅没影响这部书,还构成了它必不可少而且意味深长的补充。

    文中注释,为整理者所加;某些字体的变化,也是整理者为醒目起见所作的调整。

    ——好了,现在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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