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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在时光之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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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白狗的背上,那黑狗的屁股异常猛烈地动作,麦秆随之倒下一片……不一会儿,黑狗便趴在白狗背上沉浸了。他感到一阵惊魂,心口怦怦骤跳,血液猛蹿脑门,喉眼发干,呼吸也急促起来。
  “流氓!”他似乎呆了片刻,回过头来,冲着马宏达狠狠地骂了一句,横了一眼。
  马宏达捂着嘴哧哧地笑。他转身去看黑板,命令自己不要再回头看窗外,但心里依然有眼睛看得见那黑狗和白狗“过喜事”,怦怦的心跳也就许久不能平静。那时,他虽然尚未“发身”,却蒙眬地意识到“过喜事”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不明白:这等“流氓”的行为,怎么叫做“过喜事”呢?他想,这“流氓”的“过喜事”可能是一桩极其神秘而颇有乐趣的行为。
  次日,堤脚下的那场“行为”不见了,黑狗和白狗大约去了别处。他几次王顾左右地向窗外偷窥,有些希望那黑狗和白狗再度出现。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失望,这个季节又为他提供了别样的表演。在教室窗口近处,他看到一只红色大公鸡逼近一只灰母鸡,一面偏起一只脚来弹地,一面扇动翅膀的一翼,待那灰母鸡矮下身子,便啄住其颈毛骑上身去,继而,一番瑟瑟颤动之后,红色大公鸡落下身来,与母鸡双双抖动羽毛,大为惬意……鸡与狗不同,虽然作业时间短了许多,但鸡是能连续行事的,尤其是雄壮如这只红色大公鸡,似乎根本就无心觅食,不一会儿又逼向另一只黄母鸡,接着便是如法炮制……
  他虽然骂过马宏达“流氓”,但发现了鸡“过喜事”,也愿意与马宏达分享,就反过身去,不停地用眼珠子向窗外指。马宏达看见了,也狠狠骂他一句“流氓”。他便抿住笑去看黑板,心里却想着:马宏达这家伙在身后肯定又看过几次了。
  与此同时,胖子李黑牛也有了发现。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黑牛向马宏达和他连连招手,他们走到黑牛面前,黑牛即刻神神道道地把他们拉得更近一些,闪烁着一双眯眯眼说:“喂,我看见了‘过喜事’!”
  他们一听,心里便全然明白。但马宏达是个很鬼的家伙,佯装惊奇地嚷道:“什么‘过喜事’?快说快说。”
  黑牛倒急得吞了一口涎水,呼哧呼哧地说:“在二队村头,一只黄狗压着一只花狗,那屁股动得……”
  “哎呀——”不等黑牛说完,马宏达大叫起来:“你真流氓!看这种流氓的事情!我要告诉老师去!”
  黑牛立时吓得脸上泛白,连忙结结巴巴地辩解:“又不是我要看的,难道我能闭着眼睛走路,它们就在路边那样……反正我是撞见的,我是撞见的,撞见的也有错吗?”
  马宏达却不依不饶,以他老子马老师那样尖锐的口气和气派唬道:“即使撞见了,也不能多看;即使看见了,也不能讲。你一讲,不就是毒害了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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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目光折断3(2)
黑牛便彻底蔫了。但黑牛家祖上生意做得好,自有遗传的狡黠。他抬起耷拉的头,满脸委屈地看着马宏达,老不情愿地说:“算了,明天我给你们一人送一个火烧粑,你们也不要去告诉老师,算了。”
  马宏达便痞笑道:“这还差不多。”
  “说话算数吗?”他觉得开心,赶紧补上一句,自以为知道一点黑牛的作风。
  黑牛就掉头来诧异地看他,眼珠子定定的,像是说:你妈的个巴子,你小子小我两岁多,你也敢欺负我!马宏达便扯扯黑牛的袖子,“刘浪问你呢?”
  “算数算数”黑牛的气焰又落了下去。
  “要是不算数呢?”马宏达紧逼着问。
  “不算数是王八蛋。”黑牛脱口而出。
  
第四章 目光折断4(1)
第二天,黑牛果然从家里偷来两个火烧粑,给他和马宏达一人一个。他和马宏达接过硬硬的火烧粑,立在通顺河堤上,歪了脖子大咬大嚼,只感到涎水供应不上来。
  黑牛不知是小气,还是忘了给自己也带上一个火烧粑来,现在两个火烧粑给了他和马宏达,自己只好空着双手,一脸馋相地盯着他俩的嘴巴运动,让喉咙一鼓一鼓地吞涎。看到黑牛可怜的样子,他便有些恻隐:觉得黑牛亏了火烧粑本来难受,看着他和马宏达吃自己的火烧粑而自己吞涎便更加难受。于是,他停住嚼咬,将剩的火烧粑掰下一半,干脆地递到黑牛面前:“黑牛哥,来,你也吃。”
  黑牛的眸子立时夸张地发亮,几乎有水珠子要滚落出来,却迟疑地抬起手来迎接。
  马宏达也是软性子,凑了过来,掰下一块火烧粑,往黑牛手中塞,连声说:“有福同享有福同享。”
  三人各自将手中最后一块火烧粑塞进嘴里后,马宏达精神大作,拍拍双手,鼓着腮帮子说道:“今天,我们谁都不干别的,打流氓行为去!”
  “打什么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打狗呗。”马宏达像是早有谋划。
  “对,打狗!”李黑牛忿忿地骂道:“妈的个巴子,让老子一下折了两个火烧粑。”
  说话间,马宏达转身从一棵杨树上“劈啪、劈啪”地折下两根树枝,自己留下一根粗的,将另一根递给他:“刘浪,你小些,拿一根细的,跟着我们就行了。把枝上的小枝和叶子扒掉。”又对李黑牛喊道:“苕逼,站着干啥,还不快弄根棍子。喏,那一根蛮好的,自己去弄下来。”李黑牛便朝马宏达指着的一根树枝跑过去,撅着肥屁股一蹦一跳地抓树枝。
  三人手中各有了一根棍子,马宏达将自己手中的棍子一挥:“出发!”大家便朝珠玑二队的方向进发。往日,二队村前树后总有大小各色的狗出入,那些大狗一般都忠于职守,见到生人就会“喔喔”地亮出獠牙迎上来;这天,却不见一只大狗,偶尔出现一两只猫大的小狗,看见他们三人浩荡而来,只会“汪汪汪”地虚叫,还不到搞“流氓”的岁数。马宏达就皱了眉头:“妈的个巴子,难道大狗都到外面去搞流氓了吗?”李黑牛立刻提示:“它们搞流氓一般都在田地里,有时也在河堤边的空场上。”马宏达就笑骂李黑牛一句:“你他妈的真是流氓专家!”但毕竟李黑牛的提示颇有道理,就带了他和黑牛走出村口。
  出了村口就得上堤,刚走到堤坡道的半中,李黑牛突然拄着棍子停下,侧身向堤外的方向一指:“你们看!”
  他和马宏达顺着黑牛手指的那边看去,在不远处的队屋的禾场边,果然就看见了一黑一白两只狗:黑在上,白在下,大约已完成了激烈的动作,正“沉浸”着……马宏达便命令道:“马上战斗!”一面率先向队屋的禾场冲去。
  马宏达人高马大,脱缰似的飞跑,一个人扬着棍子冲在前面;李黑牛虽是一头小肥猪,但跑起来虎墩墩的,一手按着大肚子上的挎包,一手拖着棍子,也能紧随马宏达之后。他比他们小,本来就跑不过他们,忽然又有些莫名地不愿朝那“一黑一白”跑过去,疾跑几步后,不由丢了棍子,放慢脚步,很快便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只见马宏达渐渐接近那“一黑一白”,而那黑狗和白狗分明知道来者不善,却依然“沉浸”,只是偏过头来用眼睛不解地看着,似乎觉得它们“那样”并未“怎样”,你们人何以袭来?当马宏达冲到它们面前,已然举起棍子时,那身子在黑狗下面的白狗便“嗯嗯”的乞怜,且发出哀求的目光,而黑狗不得不无奈地“喔喔”警告;但马宏达还是不由分说地将棍子打下去,且连续打起来;那黑狗就不断地收缩身子,也不逃躲,依然捍卫与白狗的结合,只是将“喔喔”变作“喔哇”,示威地翻露出獠牙来。但是,马宏达打红了眼,并不住手;而李黑牛已经赶到,又加入了棍棒……在暴雨般的乱棍下,那“一黑一白”唯有选择脱逃,可是,它们已无法分离,彼此因了“流氓”死死地连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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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目光折断4(2)
刹那间,他的目光被折断——立刻用手捂住了受伤的眼睛!他不敢再睁开眼睛来,绝望而无力地倒坐在路上,大口大口地吸气吐气,胸腔里犹如乱棍敲击的鼓点咚咚直响……这是他无法避开的时光和生活,他只能接受——承受——它带给他的强烈刺激或震撼!许多年后,这桩事让他确信:迄今为止,“兽性”其实并没有全然脱离人类;而且,文明社会里的人的“兽性”或许有时并无实质的功利——仅仅只是与生俱来的“兽性”而已,一旦遇上可以发泄的环境,便会随性出动,产生惯性,又因为加入了人的智慧,变得更加“兽猛”。他坚信这是人类最为深刻的耻辱和悲哀——因为它必然最终也是最为残酷地伤害人类共同的根本利益,并毁灭人作为人的价值!因此,他也就不可改变地认为:人的第一要义是不可伤及任何生命——尤其是同类!
  当时,他坐在地上,于慌乱之中想到一个唯一可用的主意:即刻大声“哎哟——哎哟——”地叫唤。他一面大叫,一面从手指缝里偷看马宏达和李黑牛,这两个畜生在他叫唤了许多声之后才将棍子停在空中,掉头向他看过来。他便更加大声地“哎哟”,直到他们向他跑来。
  “怎么了?”马宏达拖着棍子站到他面前,满脸冒着红红白白的热气,显出慌乱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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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头,拿开捂眼的手,茫然地看着马宏达。一时间,他竟然觉得马宏达的长相变异得不知是谁了。
  “是不是脚崴了?”李黑牛赶过来与马宏达并身而立,丢下棍子,不停地抹脸上的汗。
  他本来只是想用“脚崴了”哄骗他们撤退下来,不要继续追打“流氓”,既然他们已经回来,他便不愿继续演绎哄骗。可是,他坐在地上,心口依然瑟缩着,想对他们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迟疑了一会儿,他仰望着他们,带着颤栗的声音问道:“以后要是你们也像黑狗白狗‘那样’……有狗来咬你们……”
  马宏达和李黑牛愣愣地转头对视,目光即刻缩了回去,随之落下眼帘来。
  艳阳之下,三个人都沉默了那么一瞬!
  还是李黑牛这家伙会闹气氛,他装着忽然间记起什么,拍了一下搁在圆肚皮上的挎包,喊道:“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火烧粑!来,三人分了吃。”于是,从挎包里取出火烧粑来,利索地掰成三块,给马宏达一块,再向他递来一块。他从地上站起来,迟迟地接过火烧粑。
  然后,马宏达丢了棍子,咬一口火烧粑,转身往村里走。而他,一点也不想吃,将火烧粑塞进了书包。路上,李黑牛又意味无穷地自语:“狗搞流氓的样子真丑!”见马宏达和他都不应和,就问马宏达:“你说,这狗为什么不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去搞呢?”马宏达不屑地说:“狗是狗呢!”李黑牛又问:“为什么打都打不散?是不是?……”马宏达侧头翻他一眼,“明知故问。”李黑牛仍不肯罢休:“那人‘过喜事’也一定?……”马宏达就骂道:“妈的个巴子,你真流氓!回去问问你爸你妈!”李黑牛急了,与马宏达对骂起“妈的个巴子”来……
  他跟在他俩身后走,被他们的脏话弄得浑身芒扎,见他们吵起来,就学着他们的腔调岔开话题:“李黑牛,你妈的……真狡猾!明明带了三个火烧粑,那会儿只拿出两个来,硬是用馋相骗走了我和马宏达一人一块!”
  李黑牛就得意地笑,一面又反唇相讥:“哼,妈的个巴子,你不狡猾吗?你要是不倒在地上骗我们,老子们肯定连狗###都打断了!”
  “你真黑心!”他狠狠地骂道。
  这天回到家中,他忽然发现黄狗虎子不见了,立刻就出门去找。他是从村前回家的,路上没有遇见虎子,他就绕过屋山头,去村后找。穿过屋后的竹林,正要上路,他看见了虎子:它正与一只比它的毛色更加金黄的狗在菜园的一角“沉浸”于“过喜事”之中!虎子也看见了他,但它只“嗯”了一声,眼神是凝固的,表示它已然痴迷,不能放下它的作业。他便掉头退了回去。
  
第四章 目光折断4(3)
可是,他想起马宏达和李黑牛今天的行为,不由心跳。他不希望有人来破坏虎子的“沉浸”!于是,他在竹林边坐下,从书包里取出图画本《 十万个为什么 》来,一面看书,一面注意听菜园地那边的动静。时间过得很慢,他不停地翻看书上的插图,一个“为什么”也没有弄明白。
  夜幕降临时分,他听到菜园地那边轻柔地“啊”了一声,虎子解脱出来。一会儿,虎子回到他的面前站住。一天不见虎子,虎子已瘦去一圈。他赶紧从书包里取出李黑牛给的那块火烧粑,递到虎子嘴边。
  虎子含了火烧粑,身子落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
  
第四章 目光折断5(1)
在我们人类( 乃至生物界 ),性的确是好的。也许因为太好,以至于常常泛滥,便要压抑,并弄出许多互惠和互不破坏的公约来,奉为道德。像中国的刘浪这一族( 辈 ),性的启蒙多数由观看动物表演交媾而实现;当时,他们尽管在本能的颤栗中体味着新奇的快意,且感受迅即放大,暗自惬意到无比的程度,但一般均用道德进行排斥或者加以匡正。而当中国的时光到了二十世纪末和二十一世纪初,性的传播猛然鼎盛,情形则大为不同。大约不会有人抹煞这样的结论: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孩童至少百分之六十以上( 以传媒的发展、普及和开放而论 )直接看到过成|人的大半个Ru房、小半个肥臀以及男人压住女人的“前奏”,或许还听到了野猫一样的怪叫;设若上网,则是“三级”到“五级”的饕餮大餐。生活在这样的大好时代,孩童们有怎样的性觉醒、性意识、性心理、性观念、性操作、性快乐,委实让老派人士不得而知,只是令人自以为好心地忧心忡忡或者大不以为然。实际状况到底如何,恐怕只有等到当下的孩童成长到能作“忏悔录”时才会大白于天下( 人类至今没有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会在性的方面忏悔 ),至于他们未来如何看待“未来时”的孩童,则又有他们的“老派”态度。一般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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