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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部分

嫡策-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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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皇后摆手,“可别折腾孩子了!”一道说。一道转身落座儿,“桓哥儿最近还好吧?平西侯窝着一肚子气儿,偏偏毛百户跟着景哥儿,李副将捉住机会跑到蒋佥事身边儿去了。。。”
  自家公公不着调,欢宜却觉得很温馨。
  “还好!总没叫阿桓扫地喂马!”欢宜一笑,眼风瞥了眼行昭,又是一笑,“等阿妩嫁了,定京城里侯爷总算是能多个去处了。”
  方皇后笑着展了展帕子。眉梢一挑,轻笑着望向行昭。
  行昭立马装傻,扭头望向窗棂外。
  嗯。。。外头开着的海棠当真好看,一瓣儿重着一瓣儿的,跟碗口一边儿大。
  “那就快了,翻过年头。平西侯就能去端王府坐上一坐了。”
  行昭猛地将头扭转回来,一瞅方皇后面色分毫未变,眉平眼定照旧是往日端肃庄和的模样。
  等翻了年,她就得嫁出去了?方皇后是这个意思吗?不等过了及笄之礼?翻了年,她快十五没错儿,能嫁人了也没错儿,可方皇后一直打的主意不都是她得到十七八才出嫁吗?
  出了什么事儿!
  这是行昭的第一反应。
  行昭惊吓大过于惊喜。欢宜白皙一张脸上凑拢的却全是不可置信的喜气,方皇后总算是松了口!
  欢宜得偿所愿,扯开话儿来天南海北地聊开了,行昭如坐针毡,阿谨在内厢哭了起来,欢宜这才抱着长女告了辞,行昭抬起眸子望向方皇后,方皇后静了静心神,听不出来语气里是遗憾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还记得那日孙嫔产下七皇子的时候,是难产吗?”
  行昭轻轻点头。
  “七皇子有问题,会哭会笑,可不会吃饭也不会说话。如今已经三岁了,一个字儿也没说过,人也认不全。”
  “太医如何说?还能治。。。”
  行昭后话没说完,含在嘴里头。母亲难产意味着小儿的气道容易出现壅堵,小儿从根儿上带来的病,是先天的不足之症,怎么可能治得好?三岁慢慢显出来,七皇子是孙嫔后半辈子的靠山,当然急得不得了,太医不敢请
  ,只好把希望寄托到了方皇后身上。
  可七皇子有恙,又关她要早嫁什么事儿?
  “风云将起,七皇子有恙一事根本瞒不下去,该动的都会动起来了,你早点儿出嫁也好。锦上添花不重要,得让老六牢牢记着你与他同舟共济的情分。再等下去,贺家会出什么幺蛾子,咱们不知道,照贺琰那份儿糟蹋自
  个儿的法子,若他没了,你又得守三年。一早尘埃落定,我才能放心。”
  方皇后一说完,行昭便明白了过来。
  七皇子是皇帝幼子,母族不显,如今若再加上个心智有碍,摆明了会是一个比二皇子更好的傀儡!
  一起面临风雨的情分,自然要比一帆风顺时的情分更深——方皇后想得依旧很悲观。。。
  行昭手蜷在袖中,紧紧握成了一个拳。
  行昭的婚事提上日程,钦天监头头亲自上阵,算了个好时辰,二月十六。因是赐婚,除却嫁妆,闲杂事宜都由六司和宗人府操心,端王府选在八宝胡同里,和豫王府挨得很近,原是前朝长公主的旧宅,因长公主之子涉入
  前朝一桩公案里,这宅子便充了公,如今重新粉了墙,刷了漆,挂上牌匾成了端王府。
  六皇子这段日子一直处在高度亢奋状态,却听有外线来报,立刻冷静了下来,赶紧让人去给雨花巷和凤仪殿送信。
  “蒋佥事在云贵交界处遇袭,敌我实力悬殊,现已全部剿杀。”
  行昭听完,长舒了一口气儿。
  很好,陈婼终于自己将底牌翻开了。
 

正文 第两百二一章 婚期

  蒋佥事遇袭,邢氏是最急的——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潇娘还要不要活了?
  一听蒋佥事只有一只胳膊受了伤,邢氏欢喜得一连三天都泡在定国寺里头还愿,“。。。远远闻起来,身上都是股檀香味儿。三天哪儿能都去还愿啊,铁定是跪了两天的送子观音”,这是方皇后的原话儿。
  人蒋佥事还有一只胳膊受着伤呢。。。
  这些小老太太真是着急点和别人就不一样。
  明明情势很紧急,行昭偏偏还能够偷摸腹诽两句。
  就像隔天就要挂红缨、披战袍上场了,还能有心思笑。
  是有恃无恐吧?
  就像大雨天缩在青油纸伞下,老神在在地看雨点沿着伞面儿打旋儿,心里头很笃定这雨反正落不到自己身上。
  能有这种依赖感真好。
  能有几个能让自己产生依赖感的人,真好。
  天大地大,都没有娶媳妇儿事儿大。
  凤仪殿这些日子是忙晕了头,钦天监定的大喜日子是二月十六日,行昭的嫁妆是一直备下的——方福的嫁妆厚得很,既然行景和罗氏没打算回临安侯府接手家业,那方福的嫁妆再放在正院里就显得有点儿放不住了。
  何况行昭也怕临安侯府的人不精心打理,万一东西上蒙了灰变了样儿,她对得住谁?
  方福的嫁妆,方皇后一辈子大半私房,邢氏的添妆,行景打劫鞑靼的战利品。。。贺太夫人原是送了地契、通州庄子的房契还有银票到雨花巷,邢氏没要,让人送回去,还捎带了几句话儿,“阿妩和景哥儿在贺家吃住那几年,就当是贺家给两个孩子备下的嫁妆和聘礼了。从此银货两讫,再两不相干。”
  饶是如此,行昭的嫁妆也快抵上户部专拨给六皇子成亲钱财的三倍多了。
  嗯,方皇后的目标就是存心要把老六吓得坐不住。
  凤仪殿一声令下,六司去了几个内侍,蒋明英打头将方福的嫁妆收拾了出来,又拿着卷尺去了端王府量屋子,好比照尺寸打家俱。
  定京旧俗,成亲时女儿家的嫁妆得打一套或者是几套新郎倌儿家的家俱送去,当做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意头。
  临到天黑,蒋明英才风尘仆仆地回来,手上提溜这一套厚厚的册子,和行昭笑吟吟地行了礼,便将册子打开来回禀,“。。。端王府地势坐北朝南,门口立了一对用整块儿大青石雕成的狮子,房檐上立着五只瑞兽,游廊走巷里绘的、雕的全是蝙蝠图样,六司的人手说满打满算,怕是得有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蝙蝠。正房居于中轴,后修百福二层罩房。您的卧房、端王的卧房都修在嘉乐堂,府里的匾额都是端王殿下亲手写的,您喜欢翡翠和金器,嘉乐堂里的多宝阁全都摆满了。听管事的门房说,端王殿下每两天过来瞧一次,要紧地方的布置,全是他亲自安排下来的。”
  边说着边将一卷纸卷呈上来,笑道,“您瞧一瞧,端王殿下描的王府全貌,您也不必等到二月十六才看得到了。”
  行昭低头看。
  描个全景还要拿出精细工笔画的功底,还要上色,还要落款,还要印章。。。
  绿瓦红墙,桃枝杏梨,飞檐奇石,全都一一绘在了纸上,手一点一点地展开画幅,又近及远,好像是在慢慢展开自己的未来。
  这是她以后的家。
  不同于前世那个冰冰冷冷的、自作自受的牢笼。
  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行昭眼前陡然起了一片雾蒙蒙,六皇子做事一向认真细致,连帮行景带个话儿,都得先做出手七言绝句来才觉得体面,所有的认真加起来,这样的老六让人感动得又想哭,可爱得又想笑。
  方皇后便笑嗔她:“当真是随了你母亲,好哭得很,往后成了亲可甭遇事就哭,反倒叫那些管事妈妈小瞧了去。”说着说着便转了话头问蒋明英,“端王府的长史可是定下了?”
  蒋明英点头:“定下了,是户部湖广清吏司的郎中杜原默,被六皇子瞧上了,回报了黎令清黎大人,便平调成为了端王府的长史。”
  王府长史与公主府长史可不一样,王府长史相当于王爷的幕僚和执管府中政令之人,若效命的王爷是个得势的,或者直接就是以后的君王,那这家王府的长史相当于一跃成为君上身侧第一人了。
  “是端王殿下拜访了平西侯之后,第二天做出的决定。”
  蒋明英想了想,再补充了一句,“奴婢还听说,平西侯当时并没有提出意见,是赞成也好,反对也好,还是另提人选也好,平西侯都没有多话。。。”
  既然是户部的郎中,自然就是六皇子用了好些年的心腹,方祈却没有过多置喙——人粗心思不粗,到底还有分寸。
  方皇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话儿转到行昭的嫁妆上。
  “阿福原先的嫁妆可有失损?”
  蒋明英轻轻摇了摇头,“全都封在正院的小苑里,打了封条,挨个儿对了册子,既没有遗漏也没有损耗,连。。。大喜那天晚上的烛台都留存得好好儿的。奴婢都还记得那对儿烛台,嵌着两颗猫眼石,上头蒙了一层灰,拿手一擦,猫眼石还是亮得很。”
  那肯定是。
  人心又不是石头,哪能擦一擦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呢?
  修缮府邸、选陪嫁、备嫁妆,凤仪殿忙得团团转,陈家也好、贺家也好,都先让方祈顶着,等小娘子嫁了过后再说,否则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地耽搁,亲事又得耽搁到哪儿去?行昭等得,六皇子都快十**了,放在平常百姓家都是做父亲的年纪了,再等,胡子都等白了。
  小娘子年岁小,方皇后舍不得,没关系。
  等及笄礼行过之后,再行敦伦大礼也是一样的,六皇子扳着手指头算,当下就放了心,没事儿,就还等个半年而已,四五年都等过来,再等半年完全不在话下!
  淑妃和方皇后有商有量地办——嫁给老六这点儿好,婆娘娘家一家人儿,别人家里头的婆媳之争,姑嫂之争,一堆事儿,放在老六身上压根就不是事儿。
  淑妃见过没?大姑子欢宜见过没?
  不仅见过,还是看着行昭长大的人,阿妩阿妩温声唤着的长辈,根本就没一点儿陌生感也没一点儿忐忑感,夫家上上下下都认识,还在夫家老宅里头住了这么多年,行昭就算是想紧张也没办法紧张起来。
  干脆日日窝在房里做针线,行昭手脚快,没几天就把枕头罩子、鞋袜、床单这些旧例上的东西做好了。
  至于嫁衣、盖头,就交给六司去忙活。
  其实想一想觉得有点儿奇怪。
  宫里头算是夫家,她的嫁衣、盖头交给夫家人去忙活,有点儿说不过去,可让她找娘家人忙活,邢氏西北出身请她帮忙驯匹马还来得痛快点儿,请她帮忙绣嫁衣?
  嗬!
  您是见过穆桂英挂帅,可您见过穆桂英补鞋底儿吗?
  方皇后便笑话她,“。。。自个儿想躲懒还瞻前顾后的,自小的性子就没大改过。有本事就把司线房的嫁衣、盖头都拿回来,让莲玉、莲蓉加班加点地帮你绣。”
  莲玉、莲蓉默契地往后退了两步。
  除却嫁衣,司线房还得过来量体裁衣,春夏秋冬的衣裳各做了十二套,都是大红大紫的喜庆颜色,襦裙、褙子、披甲、霞帔全都有,行昭抬手挺胸抬下巴的动作做了无数次。
  她一惯是生在温柔乡,长在富贵堆儿的主儿。
  可见着方皇后帮她备下的嫁妆,仍旧惊了一惊。
  凤仪殿开了库房,搬出二十六个大樟木箱,每一只都被铜锁锁住,鎏金铜边嵌在木箱底部,重重地搁置在青砖地上时,“砰砰”地发出声响来,起开一看,头面首饰、摆件饰器、书画古籍全都有,这得攒多少年啊。。。
  木箱一起开,就有微尘飘在了正殿的空气里。
  方皇后面上扯开一丝笑,动作轻柔地揽过行昭,“。。。这么几十年,竟然存下了这么多东西。往前皇帝赏下个什么,我便急吼吼地揣在怀里头,谁也不让看,全都归到库里,既怕摆放出来遭了灾,又怕人背后说闲话——娶妻娶贤,纳妾纳美,正妻从来就不是拿来宠的。。。”
  行昭点点头,表示了解。
  正妻的派头是端庄严肃,男人们得敬着,而非宠着。
  “这些东西,一件两件地赏,也不觉得多。如今开了库房再看,悉数放在眼前这才觉得惊讶。”
  惊讶什么?
  是惊讶日子都过了这样久,还是惊讶我还保存着这个男人留下的印迹?
  “您和皇上在最初。。。”行昭口中发涩,“阿妩是说最初,总是恩爱和睦的吧?”
  方皇后刚想点头,愣了愣,随即轻轻地、带着迟疑地摇了摇头。
  最初,若如定云师太所说,她的不孕之症全仰仗外物所致,没个十年二十年,她一个健健康康的女子根本不可能生不出孩儿来!
  从最初,就从阿妩所说的那个最初,皇帝就在防着她,防着方家,防得连嫡子都不想要。
  如今一个儿子被野心勃勃的外臣盯上了,一个儿子防得跟防狼似的,一个儿子脚瘸了,一个儿子先天不足,谁说世间无因果,谁言佛祖无报应?
  仲秋一过,大寒一下,初雪将至,婚期便近了。
  冬天到了,天儿便黑得早了,天一黑,六皇子托其婉带了信儿,说是候在春妍亭里等她。
  行昭拢了暖袖,手上提着羊角宫灯,迎着落雪,缓缓而至。

正文 第两百二二章+两百二三章 旧梦

  一路走来,宫灯发出晕黄的、暖人的光,光晕一圈儿圈儿散开,恰似那碧水秋露的波纹。
  莲玉小心翼翼地轻捻裙摆,跟在后头,绣鞋踩在还没来得及结成霜的水雾上,感觉好像在梦里头。
  “端王殿下给您送信也是约在了春妍亭吧?那年是盛夏约的,您一回去才发现,脸上脖子上,全是被蚊虫咬的大包,皇后娘娘问您,您还不敢实话实说,支支吾吾地反倒让皇后娘娘下令彻查。。。仔细数一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莲玉是个很冷静理性的人,很少发出这样的喟叹。
  如今却拿出一幅此去经年的口气来。
  “是呢,一开始若有人告诉我,我今生会嫁给六皇子,我一定打死不信。”
  再来一世,分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安安分分地直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奈何世事无常,偏偏命中注定就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你干净果断地打破定下的一切桎梏。
  前世的端王妃温婉和顺,以夫为天,照六皇子的个性,那样闲云野鹤的日子,他未必不会更想过。
  行昭笑一笑,轻轻将手放在莲玉的手上,“有始有终,开始是在春妍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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