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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部分

嫡策-第87部分

小说: 嫡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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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一进骊山山口,耳畔边全是呼啸而过的山风,撩开车帘一看,原本悬吊吊地挂在心头中间的那颗心,沉甸甸地直直往下坠。

    果真是去见应邑!

    皇帝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应邑说了什么!方家说了什么!

    贺琰面色越来越白,眼睛静静地眯成一条缝儿,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飘在水面的几近溺亡的人,抱着的那根沉木却一直将他往水底下拉,把生死交到别人手里头握着,丝毫不由人的感受沉闷惶恐得让人窒息!

    为什么要让他来见应邑?梁平恭身死,死无对证,应邑板上钉钉地应当活不下来,她怎么还没死?既然当初选择了回护他,半途而废又算作是什么狗屁道理!

    梁平恭死了,应邑死了,明明形势一片大好,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封住顾太后的嘴,方家拿不出证据来,上哪里去扳倒他?

    可如今应邑将死未死,竟然将他也牵扯了进来,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够从这件事情里全身而退了!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等等,是应邑将他拉扯出来的吗?

    兵不厌诈,这会不会是方礼的一步棋?不不。方礼虽然是皇后,可向公公那个阉人也不是她能随意指使了!

    贺琰脑中越来越乱,每一种可能都像一根长长的,滑不溜手的线,慢慢地一条连着一条缠在了一起,到最后已经不能找到头尾了。剪不断,理还乱,贺琰没有底气去和方家硬碰硬,所以在方祈亲临的时候,他选择了虚与委蛇。他更没有底气和天家对抗。先下手为强给赵帜下套,击杀梁平恭,已经是他沉下心来鱼死网破思量下的结局了。

    若东窗事发。。。

    贺琰犹如困兽。手握成拳,一拳砸在马车的绨绸内壁之上,发出了闷声一哼。倒把旁边跟车的内侍惊得不清,神色惶然地瞥了瞥马车,一壁低着头加快脚程。一壁心头暗道倒霉。

    大觉寺是个什么地方,外头人不清楚,宫里头长大的哪个不晓得?

    犯了错的妃嫔,触了线的皇亲女眷,还有那些天家不想让你活下来的女人。

    小内侍偏头想了想,却怎么也琢磨不出来应邑长公主究竟是算作第二拨呢。还是在第三拨里头。

    山风呼啸,马匹低低嘶鸣之后,贺琰便听见了外头有一把尖细的刻意柔缓的嗓音。“大觉寺到了,临安侯,您请下车罢。”

    是向公公。

    贺琰单手一把挑开绨绸车帘,羊角宫灯晕晕冉冉的光下,能隐约看见这个仪元殿第一人谦卑且恭敬的神情。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样的段数在宫里头能活下去,可不能让人爬得高。

    见鬼说鬼话,见人也说鬼话,这样才能顺风顺遂——向公公连对五品文官都是这幅恭谨又卑微的神色。

    贺琰惊诧于自己还能有心思哂笑别人,心里发虚面上却云淡风轻,撩袍下车,踏过朱红佛门门槛,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敢再问向公公一句,皇上究竟因何夜半宣我至大觉寺。。。”

    向公公眉间敛笑,躬身低微,没答话,脚下却走得快极了。

    贺琰见状,只好缄默下来,紧随其后。

    步子愈沉,青石板路上还铺着细碎的小石子儿,膈得人心口疼。白日里的大觉寺都很难见着几分慈悲心怀,贺琰心里藏着鬼,走在夜幕下的大觉寺中更得不到清净,胸口直喘,兀地一下止住了步子,疾音惊呼出声。

    向公公身形一顿,扭身顺着贺琰的眼神望去,只是一个手持净瓶,面容含笑的观音石像罢了!

    向公公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话里加紧催促:“临安侯,您且着紧着些吧。皇上这样的安排自有皇上的道理。。。”向公公望了望天色,连小内侍都觉得晦气,他只会觉得更晦气,他净身入宫生生死死几十年,说这双手没沾过血,任谁都不信。

    本就是残缺的命薄人,他最厌恶进这起子所谓的佛门清净地。

    能清净吗?不可能吧。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放小里来说或是因为一块馍,往大了说就是荣辱与江山,有争斗就不能有清净。

    向公公顺着佛寺中庭的那颗百年松树向上望了望,再看看眼前这个窄小的只能由一个人通过的楼梯,偏过身去,躬身示意贺琰先行,待贺琰小步小步地手头扶着扶梯往上行后,向公公想了想,朝后头跟着的两个小内侍挥挥手,便扭头跟在后面上去了。

    “左厢尽头处的那件屋子就是您今儿个要去的地方,奴才就在廊口候着您。”

    向公公将声音压得低极了。

    贺琰却觉得振聋发聩,他的掌心发腻,他能感到他的面上发烫,一步一步地往里挪步,大觉寺的无论哪个地方都是灰扑扑的一片,高高悬挂在廊间悬梁上的惨白烛光投射下几道白晃晃的影子,他几乎想转身落荒而逃,他的未来他的豪想就像这一条狭长的游廊,一眼能望得到头,可尽头处只是一堵坚实却腐朽的墙壁。

    答案呼之欲出了。

    贺琰停在那扇雕着莲印菩提的门前,他甚至能看到细缝中铺天盖地而来的微尘,微不可见地轻轻拧住了眉头,终是深吸一口气,将门一把推开。

    亮堂堂的光便从门间的缝隙中窜了出来,从一条细缝变成了开阔的敞亮。

    贺琰负手于背,神色复杂地看着半坐在妆奁之前。手持菱花镂空铜镜描眉抿肪的那个女子,是应邑,眉青如黛,唇红似火,高高挑起的丹凤眼流转百变,最后定在了他的眼里。

    “阿琰,你来了。”

    清清泠泠的一句话,说得熟稔异常,好像常常缠绕在舌尖上,时时演练。

    贺琰迅速朝廊口回望。快步踏入房内,门“嘎吱”一声阖得死死的。

    应邑身形微侧,静静地看着他这一串动作。她的手已经握不住那支轻飘飘的螺子黛了,索性轻颜娇笑,面有赧色地软绵绵地递给贺琰:“阿琰你帮我画眉吧。‘小吏如初日,得妇美行云。琴声妄曾闻,桃子婿经分。娥眉参意画。绣被共笼熏’。。。”

    话儿落得越来越轻,应邑见贺琰并不接,手亦垂得越来越下。

    “我傻了多少年啊,原以为我们可以像寻常夫妻那样,你在执笔作画,我在红袖添香。你在行书作册,我在织就锦衣。。。”应邑笑了起来,一连番的折腾让她瘦的皮包骨头了。一笑,颧骨便高高地突了起来。

    贺琰侧眸垂首,不忍再看。

    应邑却哀哀地笑出了声儿:“我多傻啊,你能为了家族与权势弃我一次,又怎么可能没有第二次呢?我曾想。你将权势与地位看得最重,那也还好。至少我还排在第三位,可我却没曾想过你会毫不犹豫地负我,不仅负我,还砸了一块儿最重的石头下来。。。我在大觉寺里住下的这几日,庙里每敲一次钟,我便浑身上下都发冷发抖,这都是我该得的,我不知道方福。。。”

    “应邑!”

    贺琰提高声量打断其后话,重而转身将门掩得死死的,又快步朝应邑走去,摁下其肩膀,压低声音:“往事切莫再提!大觉寺是佛门圣地,菩萨最是慈悲为怀,任你犯下多大的罪孽,菩萨都会谅解你!”

    应邑不可置信,瞪圆了双眼,猛地抬头,第一眼便将贺琰惶惶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眼前顿时一片模糊,应邑狠狠眨了眨眼,一大串泪便直直砸在了贺琰的手上。

    事到如今,贺琰担心地仍旧是话儿会不会被外面的人听见!

    应邑扯着嘴角想露出一点笑,眼泪却卡在眼眶里再也流不出半滴,她还在期待着什么?她还在憧憬着什么?这就是她想踩着别人尸骨得到的爱情和良人?笑声震耳欲聋,却满是凄厉,怀着的期望就像一柄利刃狠狠地朝着自己捅了过来,顿时便鲜血直流!贺琰啊,你又何必当初给我希望与寄怀,如今弃之如敝屣,当时却珍之如异宝。。。

    不,他从来没有珍重过她,毒杀方福是她的主意,伪造信件是她的主意,连最后承担罪责也是她!贺琰多无辜啊,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必要与关键的时候推波助澜了,只是在她的耳边吹了吹暖风罢了!

    贺琰紧紧地扣在应邑的臂间,紧张地看着她,看着她到底会说出什么来。

    哪知半晌之后,应邑渐渐地止住了笑,喘着粗气地瘫在贺琰怀里,又挣扎着起来,身子扑倒在桌前,满脸是泪地,几近疯癫地口里轻声呢喃:“上好的龙井,阿琰最喜爱喝龙井茶了,阿琰最喜欢喝我泡的龙井茶了。。。”

    一道说,手上一道颤颤巍巍地执起桌上的茶壶,又颤颤巍巍地分出两个杯盏来,一杯接着一杯地斟茶,亮褐色的茶汤洒在铺着绛红色麻浆布的罩子上,不过一会儿便氤氲成了一团深重的雾。

    应邑咧着一张嘴,摇摇晃晃地将茶盏递给贺琰,带着祈求与乞讨:“阿琰,我亲手泡的。。。大觉寺的主持铁石心肠,我求了她三次,她才肯给我这点茶叶。。。你尝尝。。。”

    贺琰艰难地将头往后缩了缩,手往前伸出几分,指尖刚刚挨上轻薄的茶杯壁,却听应邑尖叫一声。

    “阿琰!”

    贺琰指尖一顿。

    “阿琰,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应邑的声音尖利而聒噪,可这一句话却让贺琰无端地想起了那个在死前也这样问过他的女人,她长着一张圆圆的白白的脸,会温温柔柔地笑,她祝他“煊赫永远”,多好笑啊,是他亲手逼死了她,如今舍不得的却是他。。。

    难耐的沉默与迟疑,让应邑歪着头静静地看着贺琰,嘴角弯得像明月。

    “你不爱我。。。你根本就没爱过我。。。”应邑终究朗声仰面大笑起来,执起茶盏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在口里好苦啊,苦得让人能将心全都呕出来。

    应邑神色茫然地看着泛着清亮与明色的甜白釉茶盅杯底,然后轻轻地,委顿地瘫在了桌沿边上,眼泪最后还是跨过眼眶,难耐心酸与悲恸地顺着面颊轻轻划落。

    她嘴角嗫嚅,贺琰皱着眉头轻轻佝下腰去听,却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临安侯,你根本就不配和我一起死。。。”

    天色愈晚,自鸣钟响过十下,林公公敲响了凤仪殿内厢的门:“。。。应邑长公主暴病身亡了!”

    PS:

    这一章反反复复修改好久,唉

正文  第一百三八章 后事(上)

    第一百三八章 后事(上)

    人生如戏,每个人都是戏台上粉墨浓妆的生旦净末,有些就只能当画上白脸,额中点上一个红点的丑角,言语夸张,行为逾矩地供人指点调笑。

    短短几天里,定京城里就经历了一场浩劫,不,准确地说是一场浩荡,天翻地覆,日久弥新。

    戍边守疆的总督前脚躺在棺木里被抬进了定京城里,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后脚就在皇家寺院大觉寺暴病而亡。

    暴病而亡。。。

    行昭佝着头做女红,轻声一笑,记得母亲对外传言,也是暴病而亡的吧?

    多好的四个字啊,给一切非人力可及,风云诡谲的事情都安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由头。

    小娘子低低的浅笑是午间的凤仪殿偏厢里最明艳的声音,方皇后一手轻捻了一支狭长簇拥着的月白色槐花儿,一边儿抬起头来笑着问她:“做针线也能做得这样高兴?将把老六的扇套绣完,这就又给自个儿揽了活儿了?也不晓得老六有没有给你工钱。不错不错,咱们家也能出个端庄娴静,绣工卓越的小娘子了,一早叫你舅舅将你带回西北去,叫西北那老姜家还有张副将都馋得红眼。”

    方皇后身出将门,不善女红,一向对行昭的绣花绷子敬而远之。

    行昭小声笑出来,方祈领了右军都督的直隶,哪儿还能回西北呢?若叫桓哥儿袭了职,倒还能回去。

    “这是给大表姐绣的香囊!”行昭笑嗔,“也不知道大表哥与大表姐什么时候回来,就先做着,免得大表姐一来,手一摊拿出好多贺仪来,阿妩却什么也送不出去!”

    方皇后边笑边拿银剪子将槐花儿多余的枝条“咔嚓”一声给剪了。边说:“。。。千金难买真情意。你拿亲手做的香囊去换潇娘送你的金银头面,阿妩你亏不亏?那两个要进京,方都督整日愁眉苦脸地提着八色礼盒今日登黎家的门,明日登闵家的门,求完教书先生求教引嬷嬷,就晓得那两个有多不让人省心!若不是最近朝堂上不太平,他怕能一举成了定京城里这些时日最大的谈资。。。”

    话儿到最后落了落调儿。

    应邑身故后,凤仪殿有着十足的默契——不提此事。任外头纷攘熙熙,凤仪殿巍然不动。贺太夫人递帖子进来,方皇后直接将帖子退了回去。信中侯闵夫人带着闵寄柔过来也只是被请到了偏厢坐了坐,行昭给闵寄柔送了幅张朝宗的古画,闵寄柔隔天便拿了张米芾的字帖送进来。两个小娘子拿自家的库房做人情做得不亦乐乎,方皇后也不管,只笑着点了点行昭的额头,嗔怪她“小富婆光晓得败家!”。

    当方皇后见了闵夫人,六司每天接到的折子便多得像雪花片儿似的了。方皇后索性让蒋明英将名字都抄了下来,又拿给行昭看,又问行昭从里头看出了什么来——这是方皇后乐此不疲的训练方式,行昭捏着澄心堂纸想了想,当天下午便交了答卷,“皇亲里只有平阳王妃与中宁长公主递了折子来。其他的都没有动静,这也好理解。平阳王是应邑长公主的胞兄,中宁长公主却一直靠着慈和宫过活。。。可勋贵里却除了黎家。中山侯家,还有信中侯家,都或多或少地递了折子上来,黎令清大人敢梗着脖子和皇上说“国库没钱”,就自然有这个胆量祸事不会波及到自己身上。中山侯家不涉政事,家底丰厚。清清白白,也不在乎。其他的或多或少的都与梁家,与顾家,与应邑长公主有联系,长了脑子的人就算不知内情也一天惶惶不可终日。朝官家眷除了梁夫人十分认真地每天递折子,其他的都还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题不难,可在方皇后眼中,七八岁的小娘子能有这样的观察力与分析还是算难得的了。

    做母亲一向是矛盾的,方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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