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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换妃-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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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毒忽地生出几分凛冽之色,他远远望向囚车之后,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越来越深。待看清楚后面压阵之人,那气魄浑然,如一道黑色屏障般慢慢逼近。他心头一沉,面色逐渐阴沉下去。

想不到,今日坐镇刑场之人,竟是凤绝亲临。

蓝毒退后两步,略略垂首,以免引起他人注意。一任马嘶萧萧自耳边猎猎刮过,他心中暗忖着,如果今天的对手是凤绝,那还真是有些麻烦。事情,比他预想的要糟糕。

待大队人马奔往刑场而去时,他亦是跟随着去瞧热闹的百姓一同涌向半圆型的刑场。这处广场,是凤秦国再次入主东都后所建,地处北门,空地呈半圆型,后面的街道皆是依着半圆改建。空地的对面,便是一条可以并行通过四辆马车的笔直官道。道上铺设着青砖,压平夯实,道旁栽种大树,直望过去,便如一支脱弦的利箭。

如此地形,他一早便侦查过了,很像夜都中的布局。其实这般地形于他们极其不利,因为视野开阔,可以撤退之处是一览无遗。

蓝毒深深吸一口气,修长一手,已是渐渐隐入袖中。

抬眸,望了望碧玺般的蓝天,只见那云朵在阳光里飘来飘去,朵朵皆像是她的倩影,不由心思漂浮起来。昨日清幽只身去闯皇宫,也不知眼下的情况如何。虽是相约在刑场前等她一同前来劫人,可依目前的情况看来:凤绝坐镇,他不想让她出面为难。

不如他自己单独行动……

想到这里,身边的人群骚动起来,如潮水般推着他涌上前去,不时有人呼道:“快开始了,快要行刑了。”涌着涌着,便再不能前行,似是被重重官兵以银枪挡住。

透过重重人影望去,但见囚车中下来一名黑衣男子,低垂着头,不见容貌。

蓝毒见时机已到,便自袖间放出一枚信号弹。

“等等,不要!”骤然,清冽的女音自身后响起,熟悉的气息亦是随之靠近。

蓝毒一怔,方觉一只素白的手搭上他的肩头,转首间见是清幽。他惊愕间,已是来不及收回手,但听“嗖”的一声,一枚火焰般的信号弹腾空而起,直上云霄。

这焰火与旁的信号弹大不相同。不仅升得极高,且笔直笔直的,在明亮的天幕中拉出一道血红血红的光弧,夹带着尖锐的哨音,极是引人注目。焰火一直升到最高处,才听到“砰”一声闷响,火焰绽开了妖冶的烟花,血红血红似开出一朵彤云,纵横四射的光羽,割裂开明净的蓝天,交错绽放划出眩目的弧迹,炸出无数细碎的粉末,将半边天际都映得发灰。

锦卫官兵及一众百姓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烟火弹,不由皆好奇地朝上望去。漫漫天空里似是云山云海。就像是有谁扯开了一块大灰布,将天空囫囵个儿全给遮起来。似有无穷无尽的雪花,零零落落,飘飘洒洒。

落在脸上,麻麻痒痒的。

凤绝脸色大变,他自刑台上飞跃而下,冷喝道:“快躲开,不要看了,有毒!”手中清绝剑如龙狂舞,瞬间劈下数面金穗“凤”字旌旗。振臂一挥,层层帷幕好似雨帘般拉开,自空中平铺开来。

只可惜,旌旗能遮住的地方毕竟有限。一众百姓官兵皆是中毒软软倒下,陷入暂时的昏迷之中。原本人潮济济的广场,好似一下子便空了、静了。只余蓝毒、清幽、凤绝以及几十名被凤绝救下的锦卫滞立。

清幽慌忙拉了拉蓝毒的衣摆,小声道:“快让红莲堂的人别现身,这是个陷阱,台上之人根本就不是黑阙。”

蓝毒摇一摇头,皱眉道:“恐怕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十数名黑衣人自各个小巷子冲了出来,他们各个手中握着寒光闪耀的青峰剑。瞬间便上前与黑衣锦卫缠斗一起。双方的武功皆是不凡,红莲堂的杀手皆是训练有素,而黑衣锦卫亦是皇宫禁军中顶尖的高手。只是,明显黑衣锦卫的人数要多一些。

蓝毒眼见形势不好,他低咒一声,手腕一翻,数枚“黄泉”金针自袖间急速飞出,直朝那些黑衣锦卫而去。

凤绝身形急旋间卷起阵阵寒风,手中天丝铺天盖地散出,以柔克刚,顷刻间击落了蓝毒掷出的金针。目光,自清幽身上淡淡扫过,他的眉心微微一动,旋即隐去神色。

蓝毒俊眉拧起,轻抿薄唇。他轻轻抽出腰间的软剑,便欲上前迎战。

清幽望着凤绝英挺的轮廓,那淡漠的表情,忽觉一层层悲翻涌上心头。指甲狠狠掐进掌心中,她拽了拽蓝毒,轻声道:“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蓝毒偏首,“过上几百招,拖个半日还是可以的。你去带红莲堂的人先撤,好在我留个了后招,让他们从南门撤,江边自有人接应。”顿一顿,他静静望了她一眼,认真道:“清幽,你还是不要与他正面交锋的好。让我来罢。”

风,瑟瑟刮着,

凤绝纵身一飘,如孤鸿掠影,手中剑气纵横,横扫而来。冷眸眯起,望去已是深邃漠然。

冷笑一声,凤绝翩然落地,寒声道:“既然来了,今日就别想走!”

清幽望一眼他冰冷的眸子,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怕他还有后备,今日势在将他们白莲教一网打尽。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闷雷似的轰隆巨响,仿佛春雷。她的心,也跟着簌簌直跳起来。远处那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又过了片刻,才能清晰辨出那不是雷声,而是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马蹄声,轰轰烈烈仿佛铺天盖地,朝着这半圆形的广场而来,就像是四面都是洪水,一浪高过一浪,一浪迭着一浪,直朝这里涌过来。

果然,还有埋伏!

凤绝冷哼一声,望了望蓝衣飘阙的蓝毒,字字凌厉道:“原来阁下就是木护法!医术不错!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蓝毒,你束手就擒罢!”黑袍一甩,剑刃在阳光照射下似有七彩的光芒在闪动。剑尖直刺蓝毒的天合命门。

蓝毒手中剑势回转,恰好架住凤绝刺来的必杀一剑。剑招绵绵不绝,“锉”声不绝,两人片刻间便过了数招。

眼看着,红莲堂的杀手陷入绝境中,蓝毒又被凤绝缠住,无法分身。清幽情急之下,大喊道:“蓝毒,快将寒玉笛给我。”

此刻,凤绝的招式,势如雷霆,夹着风暴之势。

蓝毒软剑回旋,一力横扫,拨开重重充塞于天地之间的凌厉攻势,轻盈落地的同时,已是解下腰间寒玉笛,抛向清幽。

清幽一跃接过,她纤柔的身影在漫天刀光剑影中掠过,终定定立于一杆断裂的锦旗之上。

这一刻,风卷起她素色的衣衫,飘飘欲飞。

天地间的一切,好似突然凝固,只有这满天飞舞的杀气盈盈腾腾。

战斗越来越激烈,她的心却越来越沉静。

玉笛凑至菱唇边,轻轻吹起一曲。

笛声轻扬响起,清旷如一缕幽泉,脉脉沁入人的心房。呜呜咽咽,好似缠绵的秋雨,打在屋顶的竹瓦上铮铮有声。

渐渐,笛声又如沙沙急雨,金蛇狂舞,由婉转转向激昂。

眼前,好似出现了大漠荒烟,风声、呼啸声、呐喊声、马蹄声,无数声和成乐章,铺天盖地席卷而至。又好似一只雄鹰盘旋直上九天,冷眸俯瞰着底下的千军万马。

其实,清幽并不曾用玉笛吹奏过天籁魔音,如此做法实属情急。此次前来东都,为了避人耳目,她并没有将幽冥琵琶带在身边。然而,曲通人心,天下间音律亦是想通。天籁魔音关键还在于吹奏之人。虽然用寒玉笛所吹奏的天籁魔音,功力大减。可是,用来对付黑衣锦卫以及武功不甚高的官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渐渐,方才那声势浩大的马蹄声止住。渐渐,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连刑台之上,黑衣锦卫亦是昏昏沉沉,闭眸倒地。偌大的广场中,只余蓝毒与凤绝刀剑相击相撞着,凝成单调的乐曲,幽幽回响着。

清幽望着刑台之上横七竖八躺倒着黑衣人的尸体,有红莲堂的人,也有黑衣锦卫。心内不禁低叹,看来,这次白莲教的损失亦是不小。

“蓝毒,你快带着你剩余的手下撤离!”她突然大喊起来。这次她用寒玉笛催眠一众官兵,因着功力不够,并不能维持太久。所以,时间紧迫。

素手一挽,她内力骤敛。身侧一棵青松簌簌直摇,无数松针仿若漫天针雨般朝着蓝毒与凤绝而去。

二人皆是一怔,立时分开,不再缠斗,皆是拂袖扫落叠叠松针。

蓝毒素来知晓清幽执拗的脾气,他也不多言,纵身一跃上了刑台,将红莲堂剩余之人逐一点醒,飞快地撤往广场后的小巷子中。

凤绝眸色一沉,方想上前阻拦。

清幽却飘然而至,素手拉住他墨黑的袖摆,低声唤道:“绝——”

他猛然回身,掌间劲风疾扫,袭上她的肩胛,语音中难掩一丝颤音,怒道:“白清幽!”

清幽没有避开,她硬生生地受下这一掌,承受下他滔天的怒气。唇边,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精致的下颚滑落,一滴,又一滴,缓缓坠地。

鲜红的颜色,令凤绝有着片刻的怔愣。他英挺的眉心紧紧蜷曲着,望着清幽的眼神若无穷的黑洞,复杂难言。

片刻后,他紧紧攥住手中宝剑,冷冷吸气,字字咬牙问道:“白清幽,你可曾,替我想过?”

清幽心中一痛,似有大石沉沉压在心上。是啊,她何曾,替他想过。他是凤秦国的左贤王,他也有他的不可推卸的责任。此次若是让白莲教的人逃脱,他又要如何向凤翔交差呢,又如何对得起凤秦国的万千子民呢。

那一刻,她无法作答。她的气息渐渐仓促,似帘卷西风,残叶纷飞。

凤绝轻晒,他垂首,自衣襟中取出两封书信,递至清幽面前。修长的手指,将两封书信次第展开,以一种安静的姿态停驻在清幽的面前。

微黄的信笺,两封一模一样的信,两个熟悉的字迹,“突突”地映入她的眼中。却好似两道利刃锋芒直直刺来,刺痛了她的心。是“休书”。

他后退一步,淡漠的神情,仿佛与她素不相识般,薄唇中,冰冷话语如珠吐出。

“上次你走的急,有样东西忘了拿。我想你今日或许会来,所以顺便带给你。”

她双手微微颤抖,接下这两封休书,手指冰凉冰凉,仿佛手中攥着的是一把冰冷的雪……

两封休书……

她明白的,他们成过两次亲。所以,两封休书,一封是给惜惜,还有一封是给她白清幽的……

……


黄沙落满地 第十一章 冥门必杀令

此刻,日当正午。阳光透出云层,自头顶上照耀下来,投在凤绝身上,他的身影像被蒙上了一层光。这一刻,清幽忽然想起夜西镇中他黑衣飘飘,独自走在雨中;又想起了秋雨寒凉时,他曾替被淋得湿透了的自己披上温暖的狐裘。还有那一夜,漫天萤火虫好似繁星闪烁,他真挚的眼神……

何曾会像此时这般冷漠?是她,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磨灭了他的深情。今日的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

如今,她的亲弟弟是东宸国的皇帝。他与她,比起以前,似于相隔的更远了。她不晓得该怎样挣脱自己的身份,他又该怎样挣脱他的身份。

他不知道,那致命的一刀之后,寂寥而清净的几百个日日夜夜,她夜夜望着天上明月,直至天明,如因兽一般抵抗着内心不堪的记忆和痛楚,连心境亦是晦暗到阴阴欲雨、暗无天日的。他不知道,他的深情早已似一线天开,无数清明之光漏尽她幽深的心。

曾经无数个日夜里,记忆的纠葛夹杂着师兄的坠江、凤绝的真情、自己的背叛、无邪痛心的质问,“给我一个解释!”一同萦绕在她的梦中,心,早已是支离破碎。

她一味沉溺,一味躲避。一味将心思心神全都致力于白莲教的为民事业中,一味的救死扶伤,除暴安良,一味的……她沉溺在记忆和过往带给她的无法挣脱的痛苦和凄凉心境之中,沉溺在时间无垠的汪洋白浪里,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沉溺到底,不知岁月几何。

即便相隔弑兄之仇,他依然选择令她失忆。其实他说的对,有些事还是永远不要想起来的好。他如此,不过是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罢了。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失忆的那段时间中,她无知地拼命地想去回忆,拼命想去知晓的真相,原是她心中隐匿最深的苦痛。

他是那样地恨着自己,是那样地想去爱上别的女子,想忘掉自己,羞辱也好、纳妾也好、换血也罢,他曾想冷心冷情远离自己却终究只是将他们彼此愈拉愈近,终究逃不脱宿命的牵扯。瘟疫时他的倾心倾力,山洞中那发自肺腑的话语,“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不好么?”

男儿铁骨铮铮,也有他这般绝望的心境么?

如今,他亲手将她推给了师兄,彻底放弃了自己。两封休书,她恢复了记忆,他自然不能再当作惜惜已然死去。所以,不论是活着的她,亦或是在他心中曾经死去的惜惜。如今,他都一并休离,一并割舍,一并抛弃。她明白的,他要将她彻底自心中拔除,再无一丝一毫眷恋。

如今,她好不容易将自己支离破碎的心,一片一片拼凑起来,终于拼凑成完整的,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中装载的究竟是什么。却,再也不能诉之于口了。她和无尘已经……她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

寒风中,她纤弱的身姿,似被劲风扑过的柔柳,摇晃无依。

双手,握着休书,复颤颤收入怀中。唇边,血迹鲜红;嘴角,含了一抹凄凉的微笑,她驻足看着凤绝颀长俊朗的身影。玉白色的轻纱薄衣被风扬起如雾,她的身形单薄如纸,凄楚得似一片无人注目的落叶。

凤绝不语,眸色微黯,手中长剑一亮,剑尖直指地面,寒声道:“你我,是打上一场,还是你……束手就擒?!今天,我必须给皇兄一个交代。”

有微笑淡淡在唇边绽开,清幽的声音哀凉如冬日里凝结的第一朵冰花,字字道:“绝,对不起……”

轻扬的袖间飞出无数藏掩其间的白絮,飞絮蒙蒙如香雾轻卷,很快便向凤绝冷滞的面容掠去。这是天清谷中的剧毒一一雪花。师父曾说,教以用毒,不过是用来防身。可如今,她却用来伤他。只因,她不能被擒,她腹中还有孩子,一个不能被他知晓的孩子,一个她不想再拖累他、只想独自抚养长大的孩子,一个即便她拼劲所有都要保全的孩子。是她的骨,她的血,她全部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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