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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那些年我在锦衣卫-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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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一听到这声音,牧容以为是他的错觉,直到烈马的嘶鸣声从稍远处传来后,他登时睁开了眼睛。外头燃起的盈亮火把映在窗棂上,熏染出一片团装毛边儿。

    卫夕睡眠浅,此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睡意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惴惴不安的看向牧容,声线变得颤巍巍的:“大人,是君澄还是……”

    话音戛然而止,牧容对她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示意她趴下,自己则呵腰摸到了破庙的门边,贴墙而站。骨节分明的右手稍稍拔出绣春刀,露出一截雪亮的刀面。

    嗒嗒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停在约莫二丈远的位置,听起来不是个小数目。

    正当牧容蹙眉沉思时,一支箭“嗖”地刺穿了掩起的木门,直直射进神龛里。

    “指挥使大人,出来吧!”陌生而粗犷的声音在外头叫嚣起来,“此乃观音娘娘庙,不宜在此杀戮。哥几个在外头等着你,保准让你毫无痛苦的上西天!”

    言罢,外头响彻着疯狂的讥笑声。

    果真是那帮人追来了!卫夕霍然抬起头,抄起身侧的绣春刀。

    这头刚要猫腰去找牧容,对方却提前闪到了她身前,压低声道:“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出去会会他们。”

    ……藏起来?

    卫夕有些难以置信,“你疯了?外头怎么说也得有二三十个人,你一个人出去不是明摆着找死么!”她攒起眉心,“我跟你一块出去。”

    潜能都是被逼出来的,通过柳叶湾那一战,她对自己的功夫前所未有的自信。尽管对方人数众多,可这是冷兵器时代,只要对方没有火药,他们两人也不一定就会输。

    谁知牧容却斩钉截铁的给否了,“你不行,少给我拖后腿!”他一把扯起卫夕,将她按进了干草垛里,严肃道:“在这里等着,什么情况也不要出去。”

    “我怎么就不行了?”卫夕拨开他刚刚盖在身上的干草,压低声音,急的红头绛脸,“这可是玩命的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你当你是神吗?”

    言罢,她上前一步蹿了出去,抓住他的袖阑,切切道:“我不放心,你让我跟你一块出去,最起码……我还能当个肉盾!”

    她说的诚恳,乌溜溜的眼眸中透出真挚的情思来。

    牧容的神智渐渐她吸走,弹指间模糊后,外头又开始叫嚣起来。他登时回过神来,唇角勾起一抹熨帖的笑容来,“你的好意我心领,有此也够了。”他从腰间解下金牌,塞进她手中,“若是本官有去无回,拿着这个去找君澄,让他把你调离锦衣卫,好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生活吧。”

    “……”

    手中的冰凉让卫夕愕愣不已,脑中空空如也。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牧容扬手用刀柄砸向她的颈部。这出其不意的举动让她瞪大了眼,脖间传来一阵酥麻疼痛,眼一黑便浑然不知了。

    牧容将她稳妥的接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暗道一句对不住。时间有限,他手法利落的将卫夕藏进干草垛,踅身时顿了顿,眸中光影愈发坚韧。

    推门而出时,几十个火把将墨黑的天空染的橙红。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从腰间取下双刀,呵呵嗤笑道:“大人,你可是让我们好找,赶紧让弟兄们收了你人头,也好换点银子享乐啊!”

    对方三十多人,似乎和柳叶湾的那群人马是一伙的。牧容心头有了数,回以一笑,中气一提跃上破庙屋檐,皂靴踏在瓦片之上没有半点窸窣之声。

    “诸位壮士也深知这是观音娘娘庙,那咱们就换个地界,不过……”他温雅的笑着,眉宇间却裹挟出俯览苍生的倨傲,“谁拿谁的人头,还真说不准呢。”

    作者有话要说:身体不适断更了两天,谢谢各位的关心,鞠躬ing! 

第五十二章

    恍惚间;卫夕置身在一片黑暗的荒野中;耳畔隐约传来飘渺的厮杀声,她费尽心思侧耳倾听却辨不出它的方向,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化为无形的网将她越勒越紧。

    莫名的心慌,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个磁性而和煦的男音在呼唤着她的名字,让她醒过来;说他需要她。

    这人是谁;她有些记不起来。潜意识却让她费力的在黑暗中挣扎起来,不断游走;努力寻找着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精疲力尽。当她想随波逐流时,一阵尖声嗷嚎清晰地刺穿了黑暗时空——

    “弟兄们别怕!杀了指挥使咱们就发达了!还不快上!”

    ……指挥使。

    愕然后她灵光一闪,那个声音是牧容的!他打昏了她;他需要她!

    卫夕登时福至心灵,黑暗随之化为漩涡,从涡眼中渐渐消逝。遽然睁开眼时,她咻咻喘了几口气,额前溢满了薄汗。

    身前压着厚厚一层干草,遮住了她的视线。卫夕咬牙嗤了声,几乎是一跃而起,抬手将干草拨开。

    牧容这混蛋!

    她忿忿不平地看向紧关着的破庙木门,心尖徒然生出一丝委屈来。她好心好意的替他出头,没想到他却打昏了她!

    她就这般无用?亦或是——

    他不想让她涉险?

    幽黑的眼仁里流泻出一霎迷惘,稍纵即逝,登时变得清冽起来。现下不是她矫情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到底昏厥了多久,那些不怀好意的贼人不是个小数目,牧容单枪匹马迎战,不知道能不能对付过来。

    心头烧起一团火,让她焦躁不安。卫夕快步上前靠在门边,听了听外头的动静。

    四下静悄悄的,一点厮杀声都没有。她暗道奇怪,忖了忖,正要推门而出,敏锐的听觉迅速地捕捉到了来自墙角的急促呼吸声。

    “谁!”卫夕小声低呵,踅身的同时拔出了锋利的绣春刀。

    甫一暴露,墙角处蜷缩的人影便吓得全身哆嗦起来,旋即磕头告饶:“姑奶奶饶命!我就是一个投宿的穷酸书生,不是坏人!别杀我,别杀我!”

    “……是你。”身上还穿着从人家身上扒下来的衣裳,卫夕尴尬的收了刀。沉默须臾,眼珠在眶子里转了转,她上前将那书生拽了起来,急切问道:“你方才可有听到什么,有人在庙前打斗吗?”

    书生被她慑到了,此时不敢不答,颤巍巍道:“有,有人在打,不少人。”

    心头沉了沉,卫夕蹙紧了眉头,“外头怎么没动静了,他们现在去哪了?”

    “去……声音去西边了。”

    卫夕闻言眼睛一亮,“走了多长时间了?”

    “没多长,不到半盏茶。”

    顾不得将衣裳还给面色苍白的书生,卫夕松开他,踅身就往外头追。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牧容铁定是将贼人引到别处去了。

    真他妈会乱来,孤注一掷,真当自己上帝呢!

    她心头痛骂,脚步刚刚跨出破庙,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不由咂舌。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约莫有二十多具,皆是身穿夜行衣。

    看样子牧容已经解决了大半……

    滞淤的胸腔宽敞一点,她稍稍吁了口气,登时又想到了什么,将腰间鼓囊囊的钱袋隔空抛给了瘫坐在地的书生,“多谢公子,拿着买件衣裳去吧!”

    言罢她脚步轻点,身似菩提般的跃上庙顶,猫腰蹲在檐头上。放眼眺望,南侧就是山套,西边有处稀拉拉的树林。

    月色偏东,大地不太亮堂,她眯眼狠劲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平复下焦狂的心境,支起耳朵来仔细听。

    强迫自己过滤掉硕硕风声,她终于在空气介质里捕捉到了细微的异常。

    黑眸登时染上了清冷的华光,她眼眉一横,卷起肥大的衣袖,复又将拖地的长袍撩起掖在腰间,握紧绣春刀飞身而下,脚步声风的行进在夜色中。

    穿梭在稀稀拉拉的树林中,她不断调整着方位,打斗声也愈发接近。找到声源地时,她没有急于参战,找了颗粗大的古树作为遮掩,微微侧头看向前方光景。

    牧容双刀在握,以一敌十,雍容的蟒袍里灌满了劲风,进攻后退甚是轻狂,眨眼的功夫便解决掉了一双人。

    那些仅剩的残党断然没有想到他这么难对付,低头瞥了瞥脖颈喷血的队友,不禁收起了攻势,摆出圆阵将牧容包围在里侧,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本官曾率千名铁骑偷袭南魏数千精兵,还怕你们这些无名小卒不成?”牧容轻蔑地笑起来,掂了掂手头上的双刀,登时占据了气势上风,“你们不是来收本官的脑袋吗?这样就怕了?”

    他的气焰太过张狂,让对方倍感压抑。 那伙人面面相觑,想逃却又踟蹰着,毕竟那黄金数百两的赏钱让许多人望尘莫及。

    牧容看似胜券在握,卫夕的心却没有变得多么轻松。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并不是完好无损的——秀气的下颌被刀划了一道血线,白皙的脖颈上蔓延着半干的污血;不仅如此,身穿的蟒袍也有多处破损,想来身上也受了不少刀伤。

    如此耽误下去,失血是个大问题!

    心头登时紧绷起来,卫夕磨了磨牙,毫不犹豫抽出了绣春刀,将刀柄随手仍在地上。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黑衣人从腰间掏出四爪暗器,手腕子一甩掷了出去。牧容眼光一凛,一个跨步像右侧挪动,右手持刀反手一抵,“呯”一声将暗器稳妥打落。

    然而这招只不过是个虚晃,借着他分神的空当,背后的人影纵身跃起,飞来一脚正中他的肩膀。

    牧容踉跄几步,稳住身体后猛一踅身,右手飞刀而出,正中那人的心窝子。

    眼见又折损一人,他身前的黑衣人猛然发力,持刀挥了过来,“见阎王去吧!”

    这人力道迅猛,牧容双手紧握绣春刀,抵挡之时却被他意外的推倒在地。脊背撞击在生硬的地面上,对方的刀刃就停在据他一拳之远的空中。

    他咬紧牙关,奋力往外推着。然而此时并非是一对一,周围的黑衣人见状纷纷大呼叫好,持刀迅速围了上来。

    风水轮流转,牧容此刻犹如案板上鲶鱼,挣扎略显得惨白无力。

    身上的伤口因为发力再度裂开,他手一哆嗦,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刀锋距他又进了一些,他眯起眼眸,思绪略一飘忽。

    他不是个怕死之人,明明已经交待好了卫夕,为什么心头却还有些怅然。像是没有达成什么心愿似得,还带着浓浓的不甘。

    脑海中闪过那张娇媚白嫩的面皮儿,他遽然回过神来,咬紧的牙齿咯咯作响。现在他还不能死,若是君澄办不妥那事儿,那她在锦衣卫的日子该会多么难熬。

    须臾的功夫,刀锋一寸寸被他抵开。那黑衣人见状,暗叹不好,急急道:“你们还愣什么!赶紧补……”

    那个“刀”字被他吞回了喉咙里,电光火石间,他愕然瞪大了眼,手一松,身子直直朝后仰了过去。

    毫无征兆的变动让牧容也看愣了眼,揪住机会他翻身而起,垂眸一睨,只见方才那人的头上深深没入一柄追魂镖。

    那些黑衣人惊愕不已,四下环顾起来。

    就在此时,卫夕从树上一跃而下,手中的绣春刀轻巧的划过他们脆弱的脖颈,风驰电掣间便收了三条人命。

    剩余的几人凑成一团,噔噔噔向后闪开,和面前的二人拉开数丈远的距离,机警的眼神恨不得将那个突然杀出来的瘦削之人烧出几个窟窿来。

    卫夕冷哼一声,将绣春刀扛在肩上,眈眈回眸看向身后之人。

    她眸光清冷,牧容凝着她愕愣不已,脱口道:“你怎么来了?”

    啪——

    回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她的力道不大,却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有能耐也不能这么任性!”卫夕冷眉一扫,随后将眼光调转在仅剩的几个黑衣人身上,“记得你说的话,最好别让我死了!”

    未等牧容反应,她已经飞身而出,像只离弦的弓箭直直射向那伙人。手起刀落间她只有一个念头,解决这几个人,不要让他再出手了。恍惚间,他那愈发皓白的脸色让她惴惴不安。

    那几人的功夫并非是寻常之人,套路也是个瞬息万变的,她一人对几个必然有些费力。兵器碰撞的声音让牧容登时回过魂来,他怎会由她乱来?疾步混入其中,巧妙的吸引了火力,将卫夕护在身侧。

    卫夕本想喝止他出手,但想到他断然不会停自己的,只有卯足了劲儿跟对方干仗,速战速决才是关键。

    二人双刀合璧,配合的竟然天衣无缝,仅剩的几名黑衣人很快便横七竖八的躺在了一地。

    在卫夕朝刚刚倒地的黑衣人身上又补一刀时,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盘桓在暗夜穹窿里的战事终于宣告终结。

    总算得空喘息一番,牧容叹了口气,抬袖掩去下颌处黏糊糊的血迹,再一抬眸便对上了卫夕那双倔强的眼睛。

    “为什么要将我打昏?”她问的直白,着了魔似得执着起来,“是怕我拖后腿,还是担心我?我要听实话。”

    这番质问让牧容哑然失声,清冽的风徐徐而来,裹挟着一股尚未消弭的血腥之气。呵出的白雾将他疲惫的神情掩住,两人对视许久后,他败下阵来,“你胆性那么小,又是个怕死的,本官……”

    卫夕不耐烦的皱皱眉,他顿了顿,无奈地改口道:“好,我担心你。”

    清和的嗓音带着宠溺似得,黑暗渐渐退去,他那张清隽的面容愈发清晰起来,一夜之间仿佛就消瘦了不少。

    卫夕凝着他,心头的火气逐渐被浇熄。

    沉默须臾后,她从衣襟里掏出金牌挂在对方的玉带上,遂而后退几步,谦卑地呈敬上去:“金牌还给大人,下一次……”她仰起头,眼神坚定,又带着清淡的疏离,“下一次请务必让属下恪尽职守!”

    牧容略一失神,随后气定神闲的应了个“好”,“那你为何要过来帮我,仅仅是想恪尽职守吗?我也要听实话。”

    没想到他回现学现卖,卫夕登时被噎了下。气管变得促狭,她有些憋闷,脸颊逐渐渲染上柔艳的粉色,支支吾吾老半天,也只得破罐破摔道:“得!我不放心你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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