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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卧云松风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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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她竟也忘记了沐远风,耳畔被风声覆盖,卷去了琴音留下的最后一丝余韵。我所求兮,莫过于云翼长空,由心而行善道,仗义笑谈天下。

云影处,亭顶攒尖,一人悄立。

步摇生姿,披帛随风飘游,浑身华贵,从那笑容中一望而知。赵青娘跃上水坞戏台,借高势轻盈地下到了亭顶。亭呈扇形,各据一端。两个女子隔着两丈的距离对视,高下不分。

“姑娘,我等你多时了。”女子笑道。

“我们认识么?”赵青娘道。她记得方才沐远风仿佛说过这句话,是在初见施金阙的时候。

“你不认识我,不过你的脸,我可是见过很多回了。”女子脸上依旧带着笑,雍容美丽。她很美,但赵青娘已经忘记了她不能拔剑。

“你是谁?”

女子敛袖,慢慢走近了两步:“刚才你和我相公相谈甚欢,哦……是你师父和我相公。”她的目光掠过平静的白水坞,“虽然你比你师父差了许多,不过,也够了。”

“……你是金大小姐?”赵青娘右手的食指再一次扣住了剑格。

女子巧笑嫣然:“我是金的也是银的,金子银子你总认识吧?”见赵青娘不语,她又道,“以前听人说起你,总说是个丑怪的姑娘,今天见了倒也不至于。怎么样,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不等她说完,赵青娘的剑已脱鞘而出。

算盘和帐簿虽然亲近,比起秤和砣,总还是差着一点。施金阙自离开绿竹水榭就失去了踪影,最后一步,响在离开汀石上岸三十步之后。

水榭寂静,沐远风独自饮酒,望着远远的青山墨影。一弦秋色入壶深,更况银羽。他有些疲倦地闭上眼,听到了远处剑刃划开秋风的声音。混杂在枯竹微响、流水轻歌之中,杀气隐隐约约。

翻帐簿的手和打算盘的一样灵巧,按捺了一月的剑比苍鹰更为凌厉。衣袂翻卷,胶着难分,似鱼跃龙门、鹰击长空。甚至有一瞬间,华贵的衣帛被剑割裂。

沐远风闭着眼,静静地倾听着,神色无喜无悲。修长的手指依旧轻轻捻动着白瓷酒杯,如翻动诗卷。臂相击、足点地、腰轻摆,剑舞似灵,双影下扇亭。一曲佳音。他像睡着了一样,衣袖被风轻推,覆在脸颊。

“这种时候,你竟然能睡着?这么多年不见,认不出我的脚步了?”剑中亭柱,双掌相击。一时无声。

“闭着眼睛也能听,不是么?”剑抽出,清脆地折断。拳风起。

“那你说说,我是谁?”拳中了什么人,斜擦而过,稍顷,扇亭处一声惊呼。声音止息。

沐远风睁开双眼,叹了口气:“秀才遇到兵说不清,兵遇到生意人,一样死不知所。你不带着琴,出来作死么?”

那人爽朗地笑了:“有‘银羽’在此,何必再多累赘?”他也不等沐远风回应,就在方才施金阙的椅中坐下,“那小姑娘是你徒弟?”

“嗯。”沐远风稍稍起身,“蠢得很,愚不可及。”

那人笑着摇头:“我看倒是不错,只欠多摔几次跟头而已。黄金千镒弹一曲,你这名声传回落霞山,可把渊清逗乐了。”

沐远风也微微一笑:“是么?她今生也会有乐的时候?”

那人看着他:“都是老友了,当初虽然不快,现在终归还惦念。关于‘银羽’,你可找到答案了?”

“没有。”沐远风淡淡地道,“你看我这个徒儿,现在能让她做什么呢?”

“你想从她身上找答案?”

“别无他法,否则我不会随意收弟子的。”

那人点了点头:“我离开琴馆之前,渊清让我带话给你,凡事尽力就行,不要太过勉强,否则徒然自伤。”

沐远风站起身来,走到临水之处:“三春醉里,三秋别后。人谁无死?”衣摆微动之下,隐隐显出他削瘦的身躯。

那人看着他,目光停留在他细瘦修长的手上。他突然起身,走近:“你……可是已受其害?”

沐远风回过头:“我离开落霞山多少年,银羽琴也就跟了我多少年,所以,你认为呢?”

第十章 别意玲珑

赵青娘是被一阵香气迷倒的。她的剑断在扇亭的木柱中,赤手空拳斗不过三招,就一拳打在金银楼的右肩。随即,金大小姐像纸鹤一般斜斜退了一步,缕缕披帛下散出一股胭脂般的颜色。

好似一阵红雾,赵青娘看见金银楼那张名贵的脸上露出美艳的笑容。她不必斗得过三指飞云,因为决斗只是江湖中人信奉的事。层层复裙由一旋身而散开,那红雾愈加扑融在赵青娘身周,天地似轻云,让她觉得那只缓缓伸过来的手就像如来的掌|Qī|shu|ωang|,铺天盖地。而四周除了潺潺不停的溪流,没有别的声音。

那柄曾经刺伤了贺乘云的匕首滑到指尖,赵青娘怒视着金银楼:“你……和你爹一样,卑鄙!”

金银楼笑得好似要融化在那红色的迷雾里:“无商不奸,做生意的不多点心眼,怎么制得住你们这些村野莽夫?”她伸出的手停了一停,向回收去。仿佛是想完整地看看赵青娘怎么不支倒下,红雾飘浮在空气中,不多时渐淡。

赵青娘半跪于地,长袖遮盖着双手,右手是断剑,左手是匕首:“你连你自己的相公也骗,还有什么人是你可以相信的?”

金银楼向她走近了两步,步摇在耳旁垂晃:“相公算什么?相公比得过上天么?几十年,最多一百年,相公也就死了。人一死,心就烂了,有多少缱绻缠绵,还不是像粪土一样?”

赵青娘不觉发怔,右手的断剑已经抵在地上:“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待你这么好,宁可赔光自己的家底也不让你操心,你竟然……竟然把他说成粪土?”

金银楼明艳的眼眸中露出怜悯的神情,她又向赵青娘走近了一点:“小姑娘,你还没喜欢过男人吧?一个男人虽然会对你好,但他心里若全是你,你会觉得他不是个好男人,心里不全是你,你又觉得委屈,这种赔本的买卖,何必多费心思呢?”

赵青娘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别人叫你‘金帐簿’,叫你相公‘施算盘’,可是你和他却全然是不一样的人。”

金银楼笑道:“当然,他会算,但过目就忘,我可是帐簿一本,包赚不赔……”说到这句时,她自得地抚了一下鬓上的步摇。瞬息之后,沐远风的耳畔就听到了那声惊叫。并非出于她们任何一人之口。赵青娘的匕首刺向金银楼,而金银楼那五指涂着蔻丹的左手扼住了赵青娘的脖子。

白水坞戏台旁,有个还未上完油彩的伶人从倒楼中走出,仿佛想唤什么人。她看见戏台后,扇亭边,一个衣饰华贵无比的美妇人扼着身前素衣女子的脖颈。她惊呼了一声,看着那美妇人将素衣女子倒拖于地,跃上亭顶,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小厮走过来,看那伶人发呆,笑道:“夏姑娘,你这是在扮谁呢?嫦娥吃了灵药就是这副模样?”

伶人回过神,啐了那小厮一句:“金家小姐来捉奸,狠得很,施公子今夜怕是不会来了,我这嫦娥唱给谁听去?”

小厮不明所以,只道她心中烦闷,便嘻嘻而笑。

赤雪流珠丹被盗后九个月,官府追缉无果,悬赏捉拿无功,金碧山庄的老庄主金名通突然打破数月沉默,公告天下:凡擒获“三指飞云剑”赵青娘,或得到赤雪流珠丹者,可至凤阳府近郊丹庄,以流珠丹炼丹方交换。若三指飞云其人亲来,则交换后保她全身而退,以金碧山庄声名为证,绝不食言。

一时江湖哗然,纷纷猜测是因那流珠丹十年才得一颗,而金老庄主年事已高,不可再行等待,宁可泄露丹方,也要亲自服下。又猜那“三指飞云剑”不过初出道,年岁极轻,得丹方而弃丹药于她是大大得利,议声如沸,不可辩听。

然而消息散开之后,赵青娘并没有如人所愿,立刻现身。白水坞青山流水,凤阳府市镇喧闹,尽管各路宵小遍地插旗,却总无一丝斩获。凤阳府附近丹庄,则常有方士模样的人离庄来去,想是按捺不住,无心于庄中等候,动念追逐。

与此同时,金碧山庄大小姐的夫婿施金阙也终日不知所踪。只不过他与其妻向来轮流打理钱庄事物,是以也并无多少人察觉。其追债兑银者,多被金大小姐以各种办法挡回。

流水不停,如血液脉息,潜行而过岳州城郊泥泞之地,于水坞绿榭留连一回,直绕过凤阳府左近山林,终于在是夜清辉下现于人间。鸾铃响动,沿着溪流而行,马上黄衫女子的肌肤在月华下微微泛着光泽,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嘴里哼着不成曲调的歌谣。

马行得很慢,几乎是信步,这女子也不着急,明黄色的裙摆在马腹处一晃一晃。行了半里地,溪水流入了一处庄园之内。鸾铃又响一阵,停下了。

“……姑娘,是要借宿吗?”门启处,一个绿衫姑娘探出半个身子。

“是呀,错过了宿头,没办法,只好叨扰一个晚上了。”那女子歉声道,语音柔媚,纤秀的身影斜投在地上。

绿衫姑娘微笑起来,将门开大一点:“这里本来也没什么人住的,有人来才好呢,快进来吧。”

鸾铃再次轻巧地响起,闲散悠荡。月色流动,落在那庄子的门阙处,依稀是“玲珑别居”四字。

水廊相合、楼台相依,那一溪清流在庄内为人所改道,曲曲折折似流觞之水一般,各处都可听闻。绿衫姑娘叮嘱了梁绿波几句,便提着灯退出房门,闲步而去。梁绿波站在门口相送,第一次看清了那姑娘的脸,清秀动人,不染纤尘。

她就这样有些出神地站在门口,几乎忘了要将房门合上。月余奔波,难免在她身上留下了些尘灰之色,但夜已深了,也只能将就过去。梁绿波倚在门上摇晃了两下,站直身子,低头瞧了瞧。像是瞧地上的月光,也似乎是瞧她自己。

不过她看见的,却是一双熟悉到不能再熟的手。

只要是夜里,这双手总是先它的主人出现,紧接着是温热的气息,亲昵相触,最后,才是那个人的脸。

但这次,梁绿波一个惊跳,疾速转过身来,退开了几步。

“怎么了?不想和我好?”贺乘云在房中意味模糊地微笑。像是变戏法,不管在什么地方,他总是有这般能耐吓她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好半天,她问出这样一句话。

贺乘云望着她:“一个多月了,你不想我么?”

梁绿波不言,脚尖在地上移动了一点,又移回。贺乘云向她走近一步,她立刻退了同样的距离,灵巧精准得像一只麻雀。贺乘云轻轻叹了口气,许久不语。

“……还生气么?”他温柔地道。

梁绿波背对着月光,几绺发丝在鬓边微动。贺乘云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我承认,前半个月我在凤阳府附近走动,假装是接替你抓赵青娘,后半个月才开始找你。现在,我已经和你一样可以……”

梁绿波突然扑了上去,搂住他的脖颈。贺乘云有些吃惊,没有再说下去。他也伸出手搂着她的腰,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柔软如鱼,微微颤动。她是一个女人,和雪霁完全不同。

“你这个死人……”梁绿波呢喃道,她的手臂收得非常紧,几乎让贺乘云透不过气。

“我是死人,我差一点就要死了。”贺乘云艰难地笑道。他一点也不怀疑有那么一刻,这个鱼一般的女子是真的想杀了他。

梁绿波放开手,借着月光凝视他的脸:“……你的伤好了没有?还疼不疼?”

贺乘云的手依然搭在她肩上:“我可是个练武的人,早就好了。不过现在对那人来说,我已经和你一样没有用了。”他指指自己的左胸,“那夜来杀你的人,在我这里又开了一个洞。我假装死了,在荒野里躺了半夜,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梁绿波的手抚上他的左胸:“他……他也要杀你?金名通,他到底要干什么?”

贺乘云摇了摇头:“现在我也猜不透了,原来他说丹药被人盗了,要独吞药方,为了迷惑庄里那些妖人才会找上我。可现在他又说要拿丹方来换丹药,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也实在是搞不懂。”

梁绿波叹气道:“还好你现在就算是死人了,我看这里很清静,不会有人找来的。”

贺乘云“嗯”了一声,头一低,鼻息就附在了她的眉心,梁绿波轻轻一笑,推开他道:“这里住的可都是潇湘琴馆的大琴师,丢不丢人哪?”

贺乘云道:“我在这里好些天了,除了送你来的那个姑娘谁也没看见,那些琴师都散淡得很,在江湖深处呢。”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道,“对了,那姑娘就是那天救我的人,她叫叶楚楚。”

“怎么?你对她很留意么?”梁绿波笑道。

贺乘云拦腰一把抱起她:“留意她干什么?一个小丫头。”梁绿波只来得及一伸手将门掩上,掩得急了,发出“啪”的一声。

第十一章 叶影楚楚

晨曦洒落在一枚金针上。

微微的光泽,如同月下美人的肌肤,明艳而锐利。捻着金针的手指秀丽纤长,但非常精干。指甲只是尖尖的一点,天然的淡粉色好似莲瓣初绽。

梁绿波伏在衾枕上,看着金针在手指间轻盈地舞蹈。现在她不需要去巡街,也不必装作用心擒贼。她只是懒散地卧在床上,任日头爬上三竿。贺乘云又已经不见了,他总是起得很早,梁绿波也总是忘记过问他的去处。绣着紫色荷花的枕巾有一股极淡的香气,宛似天然,她将脸埋在枕中,手忽然按在胸前,仿佛有些不适。

金针留在枕畔,那只手从胸前慢慢地下滑,停留在尚看不出任何迹象的小腹上。那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动静,但已经有另一个人在那幽深之处出现,被上天注视。

梁绿波笑了笑。她永远不会忘记贺乘云听说她有孕时的神情,仅仅是一瞬间,他来不及考虑、也来不及遮掩。她仿佛又睡着了,长久一动不动。

“梁姑娘,起身了么?”屋外传来那绿衫姑娘的声音。

梁绿波在枕中侧过头,看见窗纸上的一道剪影。她坐起身,想起昨日的调笑,故意问道:“是谁呀?”

绿衫姑娘道:“是我,昨天太晚了,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叶楚楚。”她有礼地站在门外,手中托着一些清粥点心。

梁绿波从床上下来,去替她开了门。叶楚楚见她还穿着睡时的宽袍,笑道:“梁姑娘赶路累坏了吧?以前琴师在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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