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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

一花一世界-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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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东方伯已是一声冷哼:“贱人,我早知你不寻常,哪有一个家人骑这样的马,还女扮男装!当日就该一刀杀了你!”

他这一说,我肚子里的火是越发地蹭蹭直冒,瞪着东方伯,心里在打算盘。东方伯跟杨虎不同,这人是有真本事的,就看他手上那兵器,独脚铜人,没些个斤两的连用都不敢用,一看这兵器,就知道东方伯定是员力大的猛将,和他硬碰硬是绝对不划算的。

主意已定,我便在外圈游走,双锏虽短,我却一次一次地抛出撒手锏,东方伯显然没见过这种打法,举着独脚铜人忙得四处招架。可独脚铜人究竟是又大又沉的东西,面对面实打实的战法肯定占优,可这如今要四下转圜,哪儿能有我的锏轻快灵便,早就失了优势,只显得拙手笨脚。我眼瞅着东方伯已是鬓角冒汗了,便趁两马相错之际,暗暗地取下了枪,从腋下往后一送,枪杆撞在了东方伯背上,他一下子没有坐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我提前赶上,瞄准东方伯的心脏就准备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

我提起枪,刚要刺出,忽然瞥见东方伯正瞪着我,他分明已是受了伤,兵器、马都失了,可他那神色,仍是那般孤高倨傲的,那一双黑眸忽地让我想起另一双眼睛,我这一枪便怎么也落不下去了。我几乎把嘴唇都咬破了,把心一横,眼一闭,一枪刺出,终是偏了几寸,正中东方伯的左胳臂。独脚铜人是必须要双手使的,这一枪,已是废了他的武艺了。

东岭关铜旗阵一战,瓦岗大获全胜,杨义臣自尽,杨彪、杨虎战死,东方伯下落不明。

罗成大败八马将 月娥心系如意郎

破了东岭关,大军一路行至红泥关,红泥关守将新文礼,人称八马大将,乃是说他力大无穷,横推八马倒,也是员极厉害的猛将。

当下放炮安营,二哥升帐点将,问道:“哪位将军愿打头阵?”

“元帅,罗成愿往!”

别人都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表示,就见小罗成早冲了出去。我心里明白,小罗成刚归到瓦岗军中,当年贾柳店结义的兄弟们还好,都是知道他的厉害的,可后头来的那些,像邱瑞的部下、裴仁基的部下,根本就不知道小罗成这个人,多半都是憋着不服,罗成素来气傲,定是迫不及待地要立功,好压了那些暗地里的闲言。

二哥的面上已是现了几分担心:“表弟,前几日铜旗阵劳累,也当歇息歇息。”

小罗成一仰头,大声道:“无妨!”

罗成这般坚决,二哥也无法再说什么,只好抽了令箭,喊道:“罗成、单雄信听令!”

不料二哥话还没说完,小罗成竟毫不客气地拒道:“元帅,罗成无须人相助!”令箭也没接,就大踏步地跑了出去,只把单雄信怔在了当场,脸都涨红了。

我暗自摇头,心说这个小罗成,在铜旗阵担着一身责任的时候,那个成熟,那个大将风范……谁料想一卸了那“统帅”的责,就把这些个都丢了呢……

我赶着冲二哥喊了声:“二哥,我去!”便跑着向外头追罗成去了。

“表哥!”到了外头,我一眼瞧着小罗成正要上马,忙叫了他一声。他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应都没应一声。我也不管他,早带了踏雪玉兔驹,翻身上马,跑过来和他并行。他刚瞧了我一眼,就被我一个斜白眼顶了回去,“小罗成,我不帮你,就给你掠阵,你不许反对,听到没有!”

罗成皱了皱鼻子,嘴角动了动,样子虽是不甘,但到底没说什么话,一声不吭地扯过缰绳,两腿一夹,闪电白龙驹已向外头冲去。我暗自一笑,他既不说,我便乐得把他摆出的那番不满一概无视,打马追了出去。

新文礼正耀武扬威地叫阵,小罗成冲上去,二话不说,抖手就是一枪。新文礼的铁方槊也是反应敏捷,当头迎上,两人战在了一处。

足足打了有三十来个回合,我已是暗暗心惊了,小罗成的本事,能在他手下走出十合以上的就很少见了,新文礼此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徒。

我本来料着小罗成久战不下,就该诈败使回马枪了。可小罗成却偏偏不要那又省力又稳健的法子,定要死咬着新文礼硬碰硬。我怔怔地看着,忽然有些明白了罗成的心境。这两日,他来到瓦岗,多少人看着,只说他寸功未立,只仗着是元帅的表弟,就拜了将军。这些话根本是无稽之谈,我们听了也就是一笑而过,只道是铜旗阵之功,罗成的本事,自然会教那些人哑口无言。可是,大家都忽略了小罗成的感受,这孩子素性骄傲,哪儿受得了这委屈,难为他强忍了这几日,今日是憋着狠劲儿了。

不到一刻,两人就又已过了四十来合,新文礼开始露出败相了,铁方槊乱了章法,挡格时瞧着笨重,该抢攻时又失了先机。

我一回身,从后头的军士手里抢了一面鼓,手起槌落,鼓声咚咚,给小罗成助威!

我的鼓声越来越急,小罗成的枪也越来越快了。新文礼渐渐没有了还手之功,连招架也显得疲软无力。突然,新文礼大喊了一声,奋起最后一点气力,铁方槊不要命似地当当连击,将罗成逼退了半步,一兜缰绳,回马就走。小罗成也是反应迅速,长枪一挺,但到底是慢了几分,只刺中了新文礼的右臂。“当啷”一声,铁方槊脱手落地,沉重的兵器把泥地都砸出一个坑来,新文礼弓起身子,只是拼命地往回奔。

我把手里的鼓一扔,抽出双锏,拍马就追了上去,嘴里喊了一声:“新文礼,看锏!”右手使力,锏已挟着劲风旋了出去。新文礼伏在马上的身子动了动,似是想躲,可他早已是强弩之末,我的撒手锏又岂是如此轻易就躲得开的?只见那一锏,结结实实地打在新文礼的背上,新文礼闷哼了一声,鲜血已是染红了他的战袍。

“表哥!”我朝小罗成招呼了一声,两人并骑,催马追上,眼看红泥关敞了城门好让新文礼回去,我们便越发赶得急了,有心想要趁着红泥关来不及关城门,一举杀入。不料,刚近了红泥关,只听城楼上一声轻喝:“放箭!”乱箭便齐齐向我们射来。小罗成长枪一摆,挺身而出,早挡在了我的身前,舞动起来,滴水不透。我心下感动,眼见着乱箭下前行困难,又怕小罗成一时失手受了伤,忙催着小罗成回去。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往回退,我的心里却还存着一丝疑惑,不由得转头朝城楼上望,盾牌重叠,防守严密,一个人影也没有瞧见,可是方才那一声轻喝,分明是个女子……

这一战,大胜而归,虽没有夺取红泥关,但重伤了新文礼,大家也都是高兴。我有意让功,躲在后头不肯出来,偷偷地瞧大家伙向小罗成道着祝贺和仰慕,看见罗成神采飞扬,我的心里也已是满足了。

前头还热闹着,我既不能出去,便打算回营睡觉。不料刚转出中军帐,竟有一个身影拦在了我面前。

“哎?”面前这人低头敛目,竟是一番极规矩极老实的模样,仿佛已全不是早上那个拗了二哥令的人,我禁不住笑道,“你怎么在这儿?快回里头去吧,今天你是主角呀!”

他不语,也不让开,那神情似是憋着什么话,却忸怩着不说。我终是忍不住了,蹙眉道:“小罗成,你有什么话倒是说呀!你再不说,我可不等你了,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小丫头,谢谢你……”

我一怔,还未及回答,他已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却把我留在当场发了好一阵的呆。这不是因为他那样骄傲的人,竟向我道了一声谢,也不是因为他又喊了我一声“小丫头”,而是为着他临去时的那一道目光,透着急切,却又隐约带着几分模糊的期许。

他究竟在期望着什么?

我的思绪刚一触及这个念头,心竟一抽一抽地乱了。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开,潜意识中好像是要躲避什么似的。

我在想什么呢?三年……只是三年而已……现在,我只希望这一场仗尽快打完,他还一个人在四明山,我答应了他的,一得空就定要去看他……

第二天,红泥关闭关不出,无论我们怎样挑战骂阵,就是无一人应战。二哥下令强攻,却只是在乱箭下白白折损了人马,无奈只得退了回来,再作打算。

闷闷地过了一夜,到得第三天,探子竟报来消息,红泥关派出了一员女将!

大家都是一惊,暗地里猜测此人会是谁,我却想起了那天,在城楼上指挥军士放箭的喝声。会是她吗?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可她又是谁呢?

两军对阵,我们这边的大都伸长脖子在往对过看,身形纤弱,果然是女将,只见她一身银盔银甲,手提一杆亮银枪。战袍雪白,许是女儿家爱美,腰间的勒甲绦之外,又系了一条四五指宽的胭脂粉腰带,下头打着穗子,既英气,又不失柔美。只可惜隔得远,那面貌却是看不清。

阵势排开,李如珪当先迎了上去,一打照面,先喊了一声:“女将通名!”

不料李如珪问得性急,那女将答得也爽快:“本姑娘的闺名岂是你这等人问得的?”紧了紧手里的枪,又笑道,“若想知晓,便须先赢了我手里的枪!”

我一怔,心下早已觉得这女将定是容貌姣好的了,上次听她一声轻喝,已是黄莺儿似的好听,如今这一笑,柔美娇脆,竟有一种教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我这边还在感叹,李如珪却没有这等好兴致,双锤一举,“哇呀呀”地就冲人家姑娘砸去。我心里一堵,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你说这李如珪,人家姑娘家,他也不怕被人说没有绅士风度欺负弱女子……

战场中央两人已交上了手,只听“叮当”声响,就见刚还被我念叨着是弱女子的女将一枪逼退了李如珪的双锤,“唰唰唰”枪花急抖,李如珪招架不住,双锤一摆,败退而回。

那女将娇笑连连,脆声道:“原来瓦岗众将也不过如此!”

二哥的目光已扫向我,我来了精神,知道二哥是存着“好男不与女斗”的心思,这样的话,我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谁料想我正摩拳擦掌准备接令,就见徐茂功凑了上来,向二哥道:“元帅,此战当由八弟应战,定可马到功成!”

徐茂功这一句话,我已不由得朝他瞪眼了,二哥瞧向他的目光里也有疑惑,偏生徐老道神神叨叨地只是冲二哥点头,二哥终是传了令:“八弟出战!”

这一声,大家的眼睛都朝王伯当看了过去,我也偷偷地看他。虽是已过去了这么些年,可我对他,总还是不能平常待之。王伯当素日接令都是毫不含糊,今天却是皱了眉,也不作声,只朝二哥瞧。我明白他的意思,王伯当那样的人,若让他和一个女子相斗,他心里定是既不屑又不齿的。

“八弟!”徐茂功喊了一声。

事已至此,王伯当若再拒绝,就是阵前抗命了。无奈,只得催马冲了上去。

王伯当刚一近前,我就觉出不对了,方才李如珪上前的时候,那女将是正眼都不瞧他一下,而现在面对王伯当,她竟略低了头,连枪尖都垂下了。

“来者何人?”这一声,虽是还勉强能算得高声,但话音中那一派逶迤婉转,分明与这干巴巴冷冰冰的战场惯用语全然不合。

“等姑娘赢了我手里这杆枪再说。”王伯当一句话,已将女将方才的言语还了给她,又绰枪抱拳道,“请!”

要王伯当与女将相斗已是为难,若还要抢先一招,那是他断断做不出来的。

那女将却像是怔了,半天都没有动。我虽看不清楚,可我远远地瞧着,总觉得她一双眼睛是在王伯当的身上晃。我不由得替她捏了一把汗,这叫是碰着王伯当,女将不动手,他是不会动手的,这若遇着别人,还不早趁着这机会赢了她,弄不好连性命都丢了。

“请!”王伯当提高了嗓音,又喊了一声。

女将这才醒过神来,“唰”地一枪刺出,王伯当已挺枪迎上。

这一战,却与方才李如珪之战大不相同了!女将仿佛全没了力气,出枪软绵绵的,不过三合,竟已败了。

“承让!”王伯当抱了抱拳,既不虏她,也不伤她,瞧那样子,竟不似是在战场杀敌,倒像是在演武场比友谊赛。

我瞧见女将躬身垂头,好像在向王伯当道谢,一扯马缰,回马要走,忽听徐茂功大声喊道:“新小姐!不是说输了便通名的吗?”

看女将的背影,她像是身子一颤,但到底是没有答话,飞马进了红泥关。

收军回营,二哥没有责王伯当错失战机之罪,谁都知道,王伯当本已是为难,那女将分明又是未尽全力,他心里定是越发觉得胜之不武了。大家都体谅着他,也不再与他说起,只各各向徐茂功问道:“徐三哥,你怎么知道人家姓新呢?那丫头跟新文礼又是什么关系?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徐茂功不紧不慢地答得悠闲:“那女将便是新文礼的胞妹,自小习武,虽少上战场,但据传已是武艺超群。想来这次新文礼受伤,他这个妹妹才会出关迎敌的吧。”徐茂功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拿手捋着须子,越发缓慢地接道,“至于她叫什么名字,徐某也是不知。”

“新月娥。”

这三个字,冷冷地道来,我不由得直往王伯当身上瞧。原来那女将到底是通了名的,可究竟是为了信守与李如珪之诺,还是为着什么别的原因呢?

接连三天,只要新月娥出战,徐茂功定会要二哥派出王伯当。王伯当是抗议也无用,只得一次一次地迎战。并且这其后几次,再不像第一次似地总能赢得轻巧了。这两人,使开了本事交战,还真个是棋逢对手,一二百合都不一定有一人落败,一连三日,都只是平局而退。

第三日晚上,徐茂功竟向王伯当下了一道非比寻常的死命令:明日务必要败于新月娥之手,被她虏回红泥关。

王伯当的脸都青了,转身走出了中军帐。我心下不忍,有心想去看看他,可到底还是迈不出那一步。

只听二哥向徐茂功问道:“三弟,八弟被俘虏,若是遇险可怎么办?”

徐茂功似笑非笑地瞧了二哥一眼,悠然道:“二哥但请宽心,旁人或要遇险,独独八弟无事。”

夜已深了,我一个人在营帐外头闲逛,就是无心睡眠。新月娥是爱上王伯当了……他们相识只不过才四天而已,新月娥爱得这样快,这样坚决、果断,全不似我,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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