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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天公作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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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春山盯了他一眼,已知这擅长过河拆桥的人在想些什么,心道,我偏不如你愿,哼。 
晚饭后,柳春山目注林良栋,示意二人单独说话。 
“你那小兄弟确有弱症,现在尚不碍事,但他脉象却甚为奇特,连我也参不透,不知将来会怎样,这才是实话。”柳春山说完,便靠在椅上,气定神闲地等着林良栋出言挽留。 
“那……既然如此,柳兄若有闲暇,可否留个几天,再观察观察。”良久,林良栋终于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他与柳春山本颇有交情,彼此也了解,但不知怎地,看了柳春山为杨翼看病的情形,心底隐隐不愿柳春山在此逗留。 
“正好我这几天有空。”柳春山说时仍一脸严肃,林良栋却觉得他嘴角若笑,活象豹子要吃猎物前的奸笑。 



柳春山在宁化县衙住了数日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杨翼能在官场存活,只能说是他前生做了无数好事,今世才有佛祖和老天保佑。此人虽二十有三,也懂了些人情世故与官场规矩,但天生的温和善良却让他在一众官吏中显得格格不入,言语行事多不合时宜,幸好周围人很少与他为难。衙役们不惧他,但升堂、办案、做事时却不含糊,主薄和师爷因林良栋初来的那一手也不敢怠慢他,若怠慢了恐怕亦会惹众怒,就连来伸冤告状的百姓也知道县太爷的豆腐心,哭啼啼的问案场面常会因杨翼的温柔笑语或师爷提醒知县大人慎言而弄得啼笑皆非。柳春山第一次听他问案断事,便在屏风后闷笑到肚子痛。卿本佳人,明明只合被郁金堂藏着,锦步障罩着,做别人羽翼下的一朵娇花,或是安份做个薄有资产的小乡绅,在家乡一隅平稳度日,他却偏要举进士,入官场,这一步大大地走错了,一步错满盘皆输,看你将来如何能善了。 
“我确实不是做官之材,但家母却一心希望我入仕做官。”杨翼知他心中所想,退堂后,坐在小花园里苦着脸说道。想起母亲至今重病未愈,小脸越发皱得苦。 
“令堂的病只要静养,心情好,便不妨事。”柳春山仍是言辞简短,跳过他该接的杨翼的话,直接把杨翼心里的担忧给挖了出来。 
“柳兄真是解人。”杨翼果然笑起来,他本就气质温润,一笑,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柳春山暗自陶醉,一双眼看似赏花,实则不露痕迹偷瞄杨翼。 
“听说柳兄也是武林中高手,可否让小弟见识一二。”杨翼已知柳春山乃是一个什么庄的庄主,据说家传武功江湖闻名,早就想目睹。 
“好。”柳春山也不推辞,站在花园空地上想了想,忽然一掌拍在一块山石上,然后示意杨翼去推。 
“啊,碎了!”杨翼伸手一推,大是惊叹:“柳兄真是神人。”目光中满是祟拜,毫不掩饰。柳春山心情更好,从小到大,见过了无数虚伪客套,言不由衷,还未曾有人如此一丝不保留地真心赞赏他,更何况赞他之人还是自己确实想他惊讶夸奖自己的人,心中喜悦着实难以形容。 
“雕虫小技,街头杂耍。”有人在远处以杨翼听不到而柳春山这等高手才能听到的音量嘀咕,柳春山知是林良栋,扭头只装没听见。 
“柳兄武功这么高,可否指点小弟一些?”杨翼自觉与柳春山已亲近了许多,可以提些请求了,便上前扯住他袖子,满眼热切。 
“当然可以,杨兄骨骼也正适合练些柳家功夫。”此言正中柳春山下怀,他反握住杨翼的手,又捏捏他肩膀,心花怒放之余,就连言语也繁复了,也开始不说实话了。杨翼也是喜不自胜,二人在花园里牵着手,你看我,我看你,一齐笑起来。 
小乐在一旁侍候,大为羡慕,看这些江湖人,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又武功高强,行侠仗义时何等痛快,哪里象我家公子,弱不禁风又良善可欺,偏生还去当什么官,正腹诽时,一衙役匆匆向这边走来,小乐长叹,瞧,这不就又有事了。 



不过小乐却不知,杨翼这次遭遇了迄今为止他官宦生涯中最大的难题。 



第二章 
官场中素有些潜规陋习,其中一项便是地方官每年对京官的孝敬,各地方逐级摊派,数目多少,都有定例,上下都心照不宣,若坏了规矩,自然丢官。清廉如杨翼,对此也无可奈何,每年不免对百姓多摊派一些,按例送上,心疼肉痛,如同是他自己的钱。然而这次林知府派下来的数目未免多了些,眼下纵是清平治世,但百姓赋役仍多,怎能再多搜刮?杨翼愁眉不展,已是好几日吃不下饭。李师爷多年老吏,却也表示没办法,只能按数目交银,更不巧的是,林良栋又有事暂别,尚来不及问他办法,而自己与柳春山尚是初识,怎好拿这种事情求他帮忙,更何况,杨翼心底实不愿在他面前显出自己无能。过了几日,上面又来函催逼,杨翼咬了一会牙,终于令李师爷写公函拒绝,决定抗命。 
“大人,您这是何苦,这抗命可是丢官的事,而您丢了官,上面再派人来,还不是照旧要交上那么多,您白白丢官,这多划不来。”李师爷大惊,迟迟不落笔。 
“或许吧,可我若不争上一争,却对不起自己良心。”杨翼叹气,何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便是了,生而为人,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 
“大人何苦来。”李师爷大摇其头,见劝不动他,只得草拟公函,直言知府大人法外横征,不合定制,下官不能从命等等。弄完后令人送去,回家便收拾细软,欲另谋别地,因为杨翼这官眼见是做不长了。 
杨翼想瞒了柳春山自己处理难题,但柳春山早已知道详情,打听到杨翼抗命,不禁微笑起来。这个杨翼,从今后应该对他刮目相看了,说他愚蠢也罢,少历练也罢,这份胆色常人却无。其实此事并非没有解决办法,林知府明显是借此机会饱私囊,杨翼实可越级上告,知县告状,省衙怎能不受理?既受理,了解了情况,自会弹压,因为林知府之举不但违法,更要命的是他违了大家默认的规矩,若以后此等行为泛滥开来,那还了得,杨翼虽状告上司,但他合理合法,上面根本找不到将他革职的理由,但是,以杨翼的官场阅历,只怕想不到这一层。也罢,就任他做不成这芝麻官也好,此人本就该在金屋内无忧无虑憨笑,读读书,弹弹琴,诗酒一生的,既然老天赐缘让他俩再相遇,又给了这个绝好机会,林良栋那厮又不在,他只好当仁不让,利用这机会将人移植到家中。 
数日后,林良栋因为放心不下杨翼,办完了事便即刻赶回,听闻此事,不禁大叫杨翼糊涂,着实将他骂了一顿,又将柳春山叫到暗处,逼问他不帮杨翼到底有何目的。 
“林兄,你也知他根本不能当官。就该有个人护着的,由我做护他的人,再合适不过。这事你不要插手,我很喜欢他,想交他这个朋友,他对我也很信赖。” 
林良栋从不知柳春山有如此好心,会单纯地想要照顾保护一个人,莫非他另有企图,但他也未听说柳春山有龙阳之僻,这姓柳的究竟意欲何为? 
柳春山将他的意思一口气说完,撇下在当地目瞪口呆的林良栋,抬脚又往杨翼房中去了,这几日,他对杨翼虽不多言语,但只要有机会就伴在他身边,无声的安慰比话语更让人感动,杨翼果然感动不已,连称呼都由柳兄改成了柳大哥,每听到他叫大哥,柳春山的冰块脸就会稍有解冻,现出若干裂纹,看得他两个随从毛骨悚然,但杨翼不知他以前如何,只心中暗赞,柳大哥笑起来也很好看。 
“杨兄,你有没有想过,若不当官,你会想做什么?”这边书房,柳春山严肃地问杨翼。 
“当然想过,不做官的话,便置些田产,有闲时名山大川游历,累了就学五柳先生,采菊东蓠,种豆南山,悠闲自在过一辈子。”杨翼双目晶亮,一幅悠然神往之态,本来清俊的脸越发光彩照人。柳春山脸面也柔和下来,虽不知五柳先生是谁,但既然杨翼羡慕,想必也是神仙一流人物了,当下说道:“那,杨兄,我的碧柳山庄就在雁荡山下,山峻水美,采菊种豆的地方也多的是,你可愿往那里一游,有空咱们再结伴游历,可好?” 
“可……可以吗?” 
杨翼大喜,万没想到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柳春山居然会邀他,还要陪他游历,喜出望外之下,话也结巴了,目注柳春山,惊喜的眸光灿若晨星。柳春山忽然心跳不规律起来,暗赞自己的决定简直太对了,他情不自禁上前拉住杨翼的手,说道:“当然可以,今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不要客气。” 
杨翼喜的晕乎乎的,根本没注意他话里的不对劲,只咧着嘴傻笑。林良栋一进房,看到的就是柳春山的冰山脸裂出碎纹,坐在那里活象豹子吃饱了后心满意足的奸诈得意,而杨翼笑眯眯望着他,竟是完全的信赖欢喜之态。他顿觉心里有些堵,他不在才几天,柳春山居然就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实属不可思议,柳某外在是木头加冰块,完全的不解风情,不会照顾人,内里却狡猾多智,十分奸诈狠辣,杨翼怎么就喜欢跟这种人在一起呢?他将杨翼扯到外面,有些气急败坏。 
“你真的想去碧柳山庄?” 
“是啊,过段时日,我在这就无容身之地了,去碧柳山庄只是游玩,之后便回老家,大哥不必担心。” 
杨翼感激地拍拍他,林良栋将信将疑。 
杨翼又道:“大哥不可能顾着小弟一辈子,今后生理,小弟自有分寸,大哥真的不用担心。” 
林良栋叹气,默然,良久,拍拍杨翼笑道:“你说的是,大哥多虑了,只是今后若有事,千万莫客气,记得找我。”说完转身,潇洒去了。杨翼说得对,个人自有生理,做大哥的也不能顾到底,只好尽力帮他便是了。 
不几日,林良栋前来辞行,又告诉杨翼联络之法,依依不舍而去。 



一个月后,忽有一道圣旨下,果然如众人所料,旨云杨翼办事不力,赋税不齐,种种不对,不一而足,最后为即行革职,永不叙用。杨翼接了旨,苦笑不已。小乐安慰他道:“公子真幸运,还没把你发配边疆哩。”话音未落,就挨了柳春山的随从柳云一爆粟。那边柳春山早备好车马,就等着杨翼被革职,今日可可如愿,心里暗喜。只可怜了杨氏,听说儿子去职,立时病上加病,杨翼又是难过又是过意不去。柳春山道:“无妨,我会医病,令堂正好到我家调养,两全齐美。” 
杨翼愈发感激,为不辜负他美意,一行人第二日便启程,往碧柳山庄赶去。 
福建往雁荡山一路所经之地多有山美水美之处,因柳春山常摆出大哥的纵容之态,杨翼察言观色,也乐得任性,一路游山玩水,慢慢而行。他天真未泯,本性流露,致使柳春山控制不住地多话,告诉他众多江湖武林的典故、切口、规矩、轶事等等,杨翼始知诗书以外的天地何等丰富多彩。 
路上既有山林,便免不了有盗贼,可惜他们遇上的是柳春山,要么被柳云柳树打得落花流水,要么就是看了马车上的柳家标志退避三舍,杨翼看柳春山的眼光愈发祟拜,想自己赴任途中只遇了一回劫就差点丧命,不禁大叹,原来百无一用是书生。 
“如果书生都象你,那倒也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柳春山如实回复他的感叹。 
“我有什么用处?”杨翼听着这话别扭,瞪着他问。 
“……你长得好看,看上去赏心悦目。”柳春山本想编个慌,但一张口,溜出来的却是真正所想,更兼他冰山脸一配合,听起来更不象是玩笑话。 
为什么在杨翼面前我总会说真话呢,柳春山大惑不解。 
杨翼羞,怒,就知道柳某嘴里没好话,握拳狠狠打了他几下,这人皮粗肉厚,打不疼。原本二人没如此亲密,只缘柳春山有一次很认真很严肃地说,杨翼捧着一束山花的模样简直是人比花娇,扬州某某楼的花魁也比不上,听得杨翼先是羞,继而怒,不知作何反应,然后就糊里糊涂地红着脸给了他一拳,而柳春山任他打,表情不变,身形不动,巍巍如山岳,看得杨翼脸更红,心跳得平生都没那么快,以后每每柳春山因说真话触到他痛处,便不由自主地一拳招呼过去,打的自然,挨的那个更自然,谁都不觉这有什么不对。 
“啊,手疼。”杨翼呲牙,柳春山拿过他手放在嘴边吹吹,十分无奈。这也是二人常有戏码,纵然不运功抵挡,柳春山一身键子肉的反弹力也不容小瞧,杨翼若打得太用力就难免手痛,这时柳春山的表情会稍有变动,看着杨翼,明显是“真没办法”的样子,再拉过他手揉揉吹吹,杨翼就又恼羞成怒起来,但发作又显得自己不讲理,只好气鼓鼓的任他吹,柳春山便看着他,微微而笑,过一会,二人又一句一句谈起来,什么事也没有了。 
“肚子痛,难受。”在客栈打尖后重新上马,杨翼皱眉哼唧。 
“上马车吧。”柳春山知他定是隐疾又犯,双臂一舒,便抱起人来,塞进另一辆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把手放在杨翼肚子上,轻轻地打着圈揉,他掌心的热力和输出的内劲形成一股温暖的气流,十分慰贴,肚腹内的气血渐趋平顺,杨翼松了眉头,靠在他肩上,渐渐放松。 
“好些了吗?”柳春山问。 
“好多了,你真行。”杨翼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多年顽疾其实不是很痛,但就是肚腹和腰不舒服,令人烦燥,没想到柳春山一上来就以此法治病,倒真管用。 
柳春山微笑,得意,若是普通人去揉,就没我这效果了。 
“这病有其它症状吗?”柳春山觉得此病蹊跷,绝非弱症,而从脉象上居然摸不出什么,应该还有别的症状。 
杨翼有些脸红:“有时会便血,不过很少,一点点,这应该是肠胃方面的症候了。” 
柳春山点头,心中已有些计较,恐怕杨家早从肠胃方面治过了,但未见效,那就该想些别的病由,另加调治,但是,若他治好了杨翼,以后岂不失了为他揉腹的乐趣,治与不治,须得再虑,他脑子不停,手也揉个不停,过了一会,杨翼昏昏睡去。柳春山便停了手,呆坐着,不一会侧头,竟看见杨翼有口水滴到衣襟上,不由牵了牵嘴角,轻轻把他抱在怀里,抚着他头发,豹子似的眯了眯眼,一丝从不现于人前的奸诈浮上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马到雁荡山下,已是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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