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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彼岸花开-第92部分

小说: 彼岸花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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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也有些疑惑,“我不清楚,刚才明明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对着那少女问道,“你是谁家的女儿?你们府上怎么还没派人来接?”

那少女恭声道,“回贝勒爷的话,奴婢是福州通判董鄂。兴宁的女儿。这儿就是奴婢的家。”

我和胤祯对视了一眼,我的视线掠过少女低垂的头,向前看去,庭院里一片狼藉,墙上布满弹痕,血迹,房屋的门扇躺在地上,空气中充满了一股尸体的腐臭味。

胤祯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这里是你家的宅子?这么说,后院的那些人都是你家的下人?”

少女的脸色苍白,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不光是下人,还有奴婢的家人,奴婢未满一岁的弟弟。”

此时后院里跌跌撞撞奔出两个人,我抬眼望过去,是一对互相搀扶的夫妻,男的脸色惨白,女的双眼通红,像是刚刚哭过。两个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看见这边的情景。

我朝那边扬了扬下巴,“那是你父母?”

“嗯。”少女擦了擦眼泪,朝那边叫道,“阿玛,额娘!”

那对夫妻听到声音,看了过来,眼神定在我和胤祯身上,愣了一下,连忙赶过来行礼。

胤祯摆摆手,对董鄂。兴宁道,“不必多礼。如今你家横遭大难,还是望节哀顺变才好!你是外放的官员吧?如今家里除了你们三个还有没有别人?如今这个地方暂时是不能住了,你们可有别的地方去?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便是!”

董鄂。兴宁忙道,“多谢贝勒爷关心。下官在城中还有一处居所,这里是避暑的外宅,不过天气炎热时来住少许日子。谁想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我(炫)恍(书)然(网)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那个少女要和胤祯在她家对付一晚,原来是在府中另有宅院。刚才听她说要我们去家府上住,再一听这里就是她的家,还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心道若在这样的地方住,还不如去城外扎营!

胤祯点点头,“那就好。那边府里还没得着消息吧?这样好了,你告诉我你那处府邸的地址,我派人给你送信,让下人来接。”

董鄂。兴宁连忙道谢。

胤祯问了地址,派了个人去送信。想了想,又命人去城里的义庄,叫人来收敛尸体。董鄂一家自是万分感谢。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追击

董鄂府的下人很快就赶了过来,丫鬟带来了点心、米粥之类的食物,服侍着兴宁,白氏几人吃了些垫饥,几个精明的管事指挥着下人和义庄来的人一起,将后院的尸首抬了出去。待一切收处理妥当之后,天空西面的晚霞已经如火如荼。

士兵牵来了马匹,我和胤祯正待上马,就见董鄂。兴宁从宅院里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贝勒爷,公主,暂且留步。”

我和胤祯疑惑地对看了一眼,胤祯开口问道,“董鄂大人,还有什么事?”

董鄂。兴宁赶上前来,恭敬道,“下官听小女说,贝勒爷和公主今晚要去城外扎营。两位都是金贵之体,怎能如此委屈。在下家中虽然简陋,却也比那荒郊野外强些。不如暂且移步到下官家中,屈就一晚。两位以为如何?”

胤祯皱了皱眉,“此番董鄂大人家中遭遇大难,定是还有许多事需要忙碌。我们去了,恐怕会给你们添麻烦。”

董鄂。兴宁忙道,“二位肯屈驾光临,是府上莫大的荣幸,怎么会是添麻烦呢?况且这次下官一家能够保住性命,全赖贝勒爷和公主相救,请二位无论如何给下官一个机会,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

胤祯迟疑地看了我一眼,“这……”

我笑了笑,及时出声,“董鄂大人,你没有听明白十四贝勒话中的意思。十四贝勒说的添麻烦,不光是指我们去之后府上招待起来耗财耗力,还有别的含义。”我看了一眼仍一头雾水的董鄂。兴宁一眼,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看起来一副正直老实的模样,我完全相信他是真心地想要报恩,而不是那种善于钻营,趋炎附势之人。因为若是头脑稍圆滑机警一些,就不会选在此时邀我们入府。被我们所救的官员不下百人,他不想想我和胤祯为什么在拒绝了福建巡抚之后,就会无处可去?难道剩下的官员就不知道把握机会,巴结权贵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董鄂。兴宁还是不明白。看来是非破不可了,“董鄂大人,十四贝勒刚婉了拒朝廷正二品大员福建巡抚佟匡的邀请,转眼却住入了你一个六品通判的府上。就算佟大人再大度,心里也会觉得没面子。他自然是不敢怪罪我们,但他是你的上司,他若把这笔账都一并算到你头上,你往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吧?”

董鄂。兴宁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变了一变。

我暗中吐了一口气,他果然是因为没有想到这方面的原因。可是邀请的话已经说出了口,若是反悔,就成了那等只知自保的小人,若是不反悔,又会得罪上司。现在恐怕正在为难吧?也罢,看在他家里平白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的份上,就替他解了这个围。正待开口话,那董鄂。兴宁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多谢公主提醒在下。下官知晓其中的利害。只是贝勒爷和公主对下官一家有救命之恩,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二位住到荒郊野外里去。若是没有二位,下官如今早已丢了性命。连性命都没了,这些官位,权力之类的还不都是虚的?这些下官早就想通了。贝勒爷和公主救了下官的命,下官为二位丢了官职又能如何?即使那样也难报救命之恩的万一。”

董鄂。兴宁的反应完全出乎的意料,没想到在我点透了利害关系之后,他还能毫不迟疑地做出这种选择。为了报恩,丢官也无所谓。话都说到个份上,我们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可是不拒绝,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遭遇失子之痛以后,还要白白赔上前程?

我为难地看向胤祯,他脸上明显写着几个大字,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看着一脸坚定的董鄂。兴宁,我完全无语了。这人也太正直过头了吧!提醒你就是为了给你转圜的余地,你怎么非一条路走到黑呢?迟钝,倔强,一根筋,不知变通,不懂自保。怪不得这么一把年纪才做了个小小的六品辅官!不对!这种性格还能做到六品已经是大的奇迹了!等等……董鄂?跟珂玥一个姓,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董鄂大人,可认得董鄂?七十?”

董鄂。兴宁愣了一下,答道,“那位是在下的堂兄。与在下同一个祖父。”

问问而已,我真的是随口一问而已。没想到真是珂玥的亲戚。还是血缘很近的同族本支。

胤祯讶道,“原来是九嫂的的族亲?你怎么不早说。”

董鄂。兴宁的脸上现出一抹惭愧之色,“下官资质驽钝,这么多年还只当了个小小的通判。说出来也是辱没家门罢了!提之作甚!”

胤祯笑道,“董鄂大人莫要自轻,你不过是不贪虚名,不屑于做些攀权附贵的事罢了。不然凭你家的门楣,何至于此。既然你是九嫂的本家,这事就好说了。我本就与九哥九嫂亲近,如今住在九嫂族亲家里,于情于理都合。谁敢因为这个再难为你?”

这事便定了下来。

董鄂。兴宁忙吩咐将最好的马车腾出来给我坐,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样的天气,我本就是一身长衣长裤,密不透风的,再去坐那憋闷的马车,还不如在外面骑着马吹吹风来得凉快。董鄂。兴宁见我确实不愿,这才不再坚持,自己带着妻女上去坐了。

董鄂府马车在前方带路,我与胤祯带三十亲兵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胤祯见我神色有些不对劲,策马靠近,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朝前方的马车扬了扬下巴。

胤祯露出了然的神色,“你对那董鄂。兴宁不喜?他这人有些古板、固执,但不失正直。就人来说,还是不错的。”

我撇了撇嘴,“人是不错,就是过于迂腐了。”而且明显瞧不起女人。这次奉命领兵,皇阿玛任命的军职我为正,胤祯为副,所以别人称呼我们都是先公主,后贝勒爷,他却偏偏反过来喊。我还注意到,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会不自觉地落在我身上的迷彩服,还有腰间的火枪和长刀上,然后偷偷地皱眉头。觉得女人不该穿成这样,舞刀弄枪?那我该怎么办,难道要我穿上旗装,踩着花盆底,手拿绣花针跟敌人对战?

胤祯低声笑起来,“是因为刚才他非请你上马车的事?他许是觉得以你公主的身份,当街骑马,抛头露面不大合适。你知道,总有那么些人把祖宗规矩之类的看得格外重要。”

我不以为然,“我这是来打仗,不是来游山玩水。坐在马车里?等我赶到的时候,这些官员都饿成干尸了。还救什么人?再说,规矩是人定的。按照祖宗规矩,女人都该在家相夫教子,可我呢,参与政事,领兵打仗,女人不该干的我一样一样都干全了,哪一样是合规矩的?”

他笑了起来,“那倒是!会循规蹈矩的就不是你了!”

与此同时,坐在马车里的董鄂。兴宁心里激烈地翻涌着。这几天经历了太多的事,爱妾、儿子,还有几十个下人平白丢了性命,他们被天地会的人关了四天,这四天里,缺食少水,担惊受怕,今日终于得以脱身,劫后余生的喜悦和丧失亲人的哀痛夹杂在一起,让他几乎承受不住。而且,在这种悲喜交加的心情中,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困惑着他。

固伦凝华公主,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那个女子有着令人惊讶的美貌,偏偏又不是那样图有虚表的女人。眼神冷静,气度沉稳,临危不乱,杀伐果断,丝毫不逊于田子,甚至更胜于男子。他不是看不出那些士兵对她的尊敬与(炫)畏(书)惧(网),也不是看不出就连十四贝勒都事事以她为主,可以肯定的是这支军队完全以她为主导,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她只是担了个虚名。在指挥士兵救人的时候,她有条不紊,睿智冷静。身份尊贵,却丝毫不恃宠而骄。甚至替他一个小官着想,拒绝舒适的条件,随军驻扎城外。

然而她的许多行事又不合规矩。一个女子带兵打仗,何等地耸人听闻!再看她的行事说话,全无女子娇态,比男人还雷厉风行。女人不都是应该遵从三从四德,出嫁前安分守己,注重清名,出嫁后相夫教子,贤良淑德的吗?

董鄂。兴宁一面觉得公主的行事不妥,一面又忍不住打心底敬佩他。

他被自己矛盾的心态弄得心烦意乱。一路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

董鄂府位于城中,是个五进的大宅,比城外的那处大了许多。虽然称不上雕梁画栋,布置得也十分富丽。可见董鄂?兴宁虽然官职不大,家底却颇为丰厚。

偏董鄂。兴宁还在一边不停地说些寒舍,鄙陋,屈就之类的话。胤祯笑道,“董鄂大人过谦了,我看府上甚好,若是这样都称得上是寒舍的话,外面那些平民百姓住的岂不成了猪舍马圈了?”

董鄂。兴宁连道不敢,然后命下人去收拾两个独立的院落来供我和胤祯居住。

胤祯道,“不用麻烦,我们两人住一个院子就好。”看着兴宁脸上有些吃惊的神色,笑了笑,解释道,“我们在军营中就一直如此。随时都可能会有情况发生,住的太远,不方便联系,也不方便商量事情。”

兴宁才收了惊色,命人收拾去了。

这处院落虽不大,但极为清雅,中间有个小小的荷塘,开着粉色的荷花。微风一吹,送来阵阵幽香。岸边三两棵柳树,姿态优雅,长长的柔软的柳条垂下来,直触到水面。

房间内布置的也很合我的心意,特别是那张大大的床,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真的有许久没睡过床了。

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打个滚,——但是,我低下头嗅了嗅自己身上酸臭烘烘的味道,嫌恶地皱起眉头,谁说女人流的汗是香汗来着?

把自己从头到脚一个地方不漏地刷了一遍,中途换了三桶水。第一遍水漆黑漆黑的,丫鬟进来换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有点发烧。

丫鬟早就准备好了干净的衣物,我擦干身体换上。淡蓝色薄绸制成的家常衣,领口、袖口和衣摆绣上了清雅的清雅的水仙花。柔软冰凉的丝绸贴着肌肤,说不出的舒服。

我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滴,一边听那丫鬟请示道,“公主吉祥,夫人派奴婢来问一声,公主晚饭在哪里用?”

这个白氏显然很会体察人的心思,连日的征战已经让我疲惫不堪,如今的我只需要一顿简单的晚饭,和长长的睡眠。“你们爷和夫人想必也疲累的很,让他们也好好歇歇。今晚就不麻烦了。把饭给送我到房间里来就行。”那丫鬟应了一声便去了。

一夜无梦。只有沉沉的睡眠。

******************

正午时分,正是一天中最热之时,白花花的太阳晃得人头晕目眩,人们莫不躲在家中午休纳凉,而苦命在外的,莫不找个地方遮遮阴,避避暑。

此时,山间的一条小路上,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数十骑人马在夏日炎炎的午后,迎着灼热的阳光,朝前方疾驰。为首的是一个黑衣黑裙的女子,面容只能称得上是清秀,唇边一颗小小的美人痣,为她的面孔平添几分妩媚之色。

“吁!”一声清脆的低喝响起,女子率先勒住马,身后众人纷纷跟着勒住了马。这是一处三岔路口,三条小路在此汇集为一条,刚才他们正是从其中的一条赶了过来。那女子骑在马上,朝另外两条路口张望了一下。山路的尽头空无一人。她动作利落地跳下马来,走到一位老者的马前,恭声道,“主上,这里正是我们约定与其他兄弟碰头的地方。看来其他人还没赶到,主上不如先下马歇息一会儿。”

那老者一身灰色布袍,面孔干瘦,皱纹满布,鹰钩鼻,山羊胡,一双眼精芒四射。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些累了。”

那女子忙扶着老者下马,众人跟着下了马,将马匹牵到旁边的密林中,众人坐到树荫底下,休息喝水。

树上的蝉静静地伏在树干上,细长的尖嘴插入树干中,吸吮着清冽的汁液,不时快活地叫上两声,惬意自在。

树底下的众人们就没有这种惬意的心情,这些人大概有三十多个,有儒袍书生、有作商贾打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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