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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清风恨 by 行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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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曙沈默不语,一双墨黑似的眼里,在说著什麽,在告诉我什麽.... 

      温柔,冷酷,情动,漠视。 

      我不懂,我永远都弄不懂看不出,这黑沉眸里,隐含著是怎样的算计。 



      严曙和我,一动也不动的互望著,他微微弯起唇瓣,轻扬的角度并不算笑,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青风,你爱他吗”不知何时出现面前的蒲静问道。 



      我冷声道:“我跟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也无权问。” 



      “不想承认吗?” 



      “不是,我不爱他。”是的,这句话我早就日夜告诫了自己无数次。 



      “可是这些日子你分明就是还在为他伤心,你明明是在逃避,不敢承认。” 



      “我没有。” 



      “青风,你还是爱他...” 



      “没有没有,我不爱他不爱不爱.....啊....” 

      我疯狂的吼道,针对沈青风的,疯狂的愤怒,停不下来。 

      我疯狂了吗... 



      我疯狂了吗... 



      大概是的,蒲静抱著我,他看我的眼神这样的哀伤。我知道他担忧著我是否受不住刺激,而我在心里大喊 

      为什麽我还不疯狂...为什麽我还不疯狂...为什麽我还不疯狂... 



      我,再清醒不过。 



      我,无法疯狂。 



      我只是死去了所有的梦和希望,却还学不会,如何绝望。 





      春寒料峭。 



      花园枝头刚萌出的新绿在深露中微颤,冷风旋然,纷彩蝴蝶不再留恋花间,画眉鸟清脆的歌声不再嘹亮。 

      只剩下杜鹃凄楚的啼叫,声声不绝,声声心碎.... 



      你可听出了...断肠的痛苦? 



      你可听到了...这哀绝的悼歌? 



      “莫道不销魂,卷帘青风,人比黄花瘦。”坐在我旁边的蒲静朗道。 



      接过了蒲静递来微烫的温酒,饮下。 

      我纠正,诗应是卷帘西风,蒲静回过头对我笑了一下,说他知道。 



      蒲静望著我喃喃道:“莫道不销魂...莫道....不销魂...销魂的,究竟是那帘内人还是帘外人...为什麽销魂,又是为谁消瘦。” 

      我不语,夺过他手上正要斟下的酒杯,替他一饮而尽。 

      我说:“你喝太多了,蒲静,不要像姑娘家一样多愁善感。” 



      莫道不销魂... 

      缘起缘灭,情生情逝,消长的只有似水的年华,岁月可以洗磨伤痛,我的灵魂...却会在水静无痕前消亡。 



      “青风,你越来越冷漠了...你是怪我吗,你也恨我吗...”蒲静倏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缓缓的说。 





      我看著他,极冷的笑了一下。 

      “我恨你什麽...蒲静,恨你为什麽当初不爱沈青玉,让我的哥哥为你的无意自焚?恨你害我失去至亲,孤独一人?恨你是造成严曙一切报复的罪魁祸首?” 



      我笑著,看著蒲静一下下惨白的脸色。 



      “我不恨你,蒲静,我也不恨他,一切虽不是我咎由自取,却也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会後悔,也没资格埋怨。” 

      我闭上了眼说著。 



      恨,跟爱一个人同样需要花费太多心血。 

      而如今我累了,爱的太累,活得太累,没有多馀的力气足够去恨一个人。 



      微凉的柔软覆上我的嘴唇,我没有别开头,接受这冰冷的毫无激情的一吻。 

      因为这个吻,只嚐的出无奈。 



      “我宁愿你恨我,至少恨跟爱,同样足以铭心刻骨。”他在吻後的空隙说道。 



      很残忍的想法...蒲静毕竟不亏是严曙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个性回异,在爱情方面,却是同样自私。 



      “你的唇好冷。”他的指尖来回的沿著我的唇瓣划著。 



      我冷笑道:“是吗?” 

      我伸手把蒲静右掌平贴在我的胸口上。 



      “知道吗?这里才是真正冷的。”放在我胸口上的大掌,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我的话伤害到了蒲静,因为他爱我,所以会为这样的话受到伤害,但我还是说了。 



      不能否认我有些故意,我讨厌蒲静内疚时含有深深歉意的眼神,可我却喜欢看到他像是为我哀伤的神情。 

      我不恨他,要恨也应该先恨严曙。 



      但在这种时候我却有一种近於报复的痛快。 

      你有没有爱过?你有没有恨过? 

      你有没有爱一个人爱到发狂? 

      你有没有曾经为了一个炙热的眼神温暖的怀抱,放弃你仅剩最宝贵的所有?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一切的爱恨燃尽....你还剩些什麽?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没有严曙没有蒲静,也没有沈青风。 

      我看见孩提时的我,拉著哥哥奔驰在家後那片风光正媚的山坡,爬上最高的那棵老树,俯瞰著山坡下的绿草茵茵,素雅的茉莉开了满山遍野,是哥哥最爱的白色花儿。 

      整个天地尽收眼底,我无忧无虑的笑声响遍林间,哥哥也温柔的笑著。 



      天,突然暗了。 



      哥哥不再笑了,他望著我,眼神极其冰冷。 

      我慌了,我怕的哭了起来。 

      哥哥没有哄我也替我抹眼泪,他只是说:“青风,你怎麽可以这样对我...你怎麽可以...”哥哥的眼睛看来这样伤心。 

      我想问他怎麽了,想问他是不是我惹他难过了,著急的却什麽都问不出口。 



      我只是慌张的扯著哥哥的袖子道:“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你别生我气。” 

      他无情的挥开我的手,我跌坐在地。 

      一抬头,满山满园的花瞬间凋零枯萎,黑鸦鸦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万籁俱寂,万物刹那死透,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猝然惊醒。 

      才发现流出的冷汗浸湿了全身,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气。 

      这只是梦,这只是梦只是梦只是梦只是梦只是梦.....只是一场梦。 

      我不停的在心底告诉自己,耳边却还回盪著哥哥不甘的低喃。 



      青风,你怎麽可以这样对我,怎麽可以... 



      我在花园里的柳树干上坐了一夜,晨曦渐明,府里人来人往,看见我坐在树上,他们诧异的问我在做什麽? 





      “我赏花,等著看茉莉。”我说。 



      众人听了只是笑笑,他们说这才不过四月天,那来的六月茉莉。 



      “我在等著看茉莉。”我说。 



      “我上去陪你看,可好?”蒲静说。 



      “不好,你陪,我想哥哥会不高兴。”我俐落的爬下树。 





      蒲静捉住我的手腕说:“青风,你真的连我也恨吗?” 



      腕上过大的力道紧的生疼,我忍著,不想露出一丝弱态。“我说过,我没怪你。” 



      “不恨我就不要对我这麽残忍!”蒲静第一次对我如此大声咆哮。 



      残忍... 

      过去不管怎麽的被伤害,我从未埋怨过你们对我太残忍。 

      怎麽如今,你们一个个反倒回过头来责怪我。 

      你们挖掘到,撕开我最致命的那道伤口。 

      你们的双手都沾满是我和哥哥的血。 

      一直一直...这场没完没了的爱情斗争里,流的血流的泪都是我的,还说是我残忍? 



      我冷笑道:“从来只有别人对我残忍的份,我没这麽大本事可以对别人残忍,从来没有。” 



      蒲静看我一眼,颓然的放开了手,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们就不能放下一切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吗?” 



      我摇摇头说:“我没有东西可以允许我忘记。我跟你,也不会有开始。” 



      我低头绕过他,不想看他此刻的神情。 



      转角处,昙花的身影出现眼前。 

      昙花低垂著的细长凤眼看来有些无神,两道扇子般的睫毛眨了眨,她抬眼望著我,我诧异於她眼里那种透著绝望的寒意。 



      “沈青风,爱情或许真的什麽都不是,但却是我的全部。”昙花说道,从袖中掏出的短匕猛然朝我刺来。 



      我来不及闪躲,乾脆等待著随後的痛楚,一声女子的尖叫引我注意。 

      定神一看竟是蒲静挡在身前,我伸手欲推开他,手一抚,黏稠的鲜血瞬间染满,汨汨不绝的鲜红液体顺著我的手蜿蜒而下,流了一地的血泊。 



      为什麽,为什麽救我... 

      我看著蒲静,想说些什麽,想问他些什麽,我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茫然的抱著蒲静倒下的身躯,双手按著他的胸口,血还是不断的从指缝中濡出,我跟他的衣衫全都是血红的一片。 

      该怎麽办,我六神无主的慌张失措。 



      “青风,你流泪了...我可以当成你这滴眼泪是为我流的,可以吗?”蒲静摸著我脸颊那两道湿热的液体,我才发现我流泪了。 



      “我不敢奢望你能爱我,只要你..肯为我流一滴眼泪...”蒲静缓缓的阖上眼。 



      只要一滴眼泪...这样的话记忆里曾经有过。 



      不敢奢求你一颗真心,只要你看我一眼... 



      只要你肯为我流一滴眼泪,我只要你严曙一滴为沈青风伤心的眼泪... 



      只要你一滴眼泪,我就可以无怨无悔... 



      与严曙和蒲静的回忆交错的纷涌而上,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蒲静,我是否真的对你太过残忍... 







      我想已经很久了,或许也没有多久... 



      我在这个黑暗湿冷的牢狱里待了多久,我不知道,这里没有白昼黑夜之分,只有无止境的黑暗,唯一的光明只有偶尔从墙壁那一扇窗口会泄进几丝清冷的白月光。 



      自从得知蒲静性命无碍昏迷未醒後,我不说话也不吃饭,总是躲在窗边窥探这小小的风景。 



      昙花误刺伤蒲静的当时,她似乎不能接受自己伤害了心爱的人的刺激,拿著手上沾满蒲静鲜血的短刀,毫不犹豫的往细白的颈子抹去,大量的鲜血从刚划出的口子喷出,我难忘她最後脸上的微笑,却是满足的。 




      当爱成为生命的寄托,这样或许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因为她的爱情是绝望的,我的也是。 

      或许爱情它从没有过完美过,如同命运的从不仁慈。 



      我被当成杀人犯关进了大牢,我没承认也没否认,蒲静重伤和昙花的死,虽不是我亲手所做,归咎祸端却是因我而起。总之我是无法撇清关系的。 



      “是你杀了那个青楼女子跟杀伤蒲静的吧?” 



      当牢卒的鞭子一下下落在我身体上的时候,淌下的鲜血模糊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耳边只有人不停大声恫吓的,质问我这个问题。 

      我从没有反应。 



      “呸!这辈子没见过像你长的斯文却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在我身上徒费力气的狱吏在离开牢房前,轻藐的唾骂。 



      我只是无声的笑笑,我想这麽黑的牢狱,他看不见我在笑。 

      别人的藐视辱骂,我已经没有感觉。 



      我亲手割断了别人的爱情,我已没有资格再去祈求幸福,连奢望也不能够。 

      如今加诸於我身上的这一切,是我应有的惩罚。 



      为什麽总是死不了,为什麽死的总不是我呢.... 

      背上胸前裂开愈合不了的伤口,结痂的血块底下又流出新鲜的血。 

      我靠著泥墙不断的想著。 



      生既无欢,死又何惧。 

      我的生命早已失去色彩,我的一切爱欲早已被葬入深渊,我还在等待什麽,期望什麽,最终我是不是还会走上哥哥和昙花的路子,以死亡来结束苦难,我不知道。 



      “年轻人,死了固然是解脱,可是一旦死了就什麽都没了。”隔壁的那个被关了十几年的老朽说道。 



      进入这里的人头几晚都会夜不安枕,几天的直说自己冤枉,脑子里只有疯狂的想著要脱离这里要出去的念头。 

      久了,这种受尽折磨暗无天日的日子不是把人逼疯了就是逼死了,住的再久一点也就没了当初那股要自杀的气魄,连希望能出去外头再见一次阳光的勇气也没有了。 



      人终究还是怕死的,最可悲的莫过想死但不敢死,不过又怕什麽呢,是死了还是活著有时候我都快分不清了。 



      这是他最後说的一句话。 



      隔日,我再没有听见他的声响,我想或许是上天难得大发慈悲,成全了他的愿望,我不觉感伤,反倒为他高兴,只是这等好运何时能轮到我身上。 



      当脚步声在我的牢房门前停歇,门上铁锁与钥匙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我淡淡的笑了。 



      终於,脱离这一切的时刻来临了吗... 



      “青风,你总是要把自己弄的这样惨兮兮。”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有些不适的眯起眼,努力的睁开眼,站在面前的严曙,揪起眉头颇不赞同的看著我,好像在责怪我现在这糟透了的模样。 



      我尽量不扯动嘴角的伤口,冷冷说道:“惨到能让你泄完心头之恨吗?不够的话你可以趁现在落井下石,机会难得啊。” 



      是的...眼前这个一直伤我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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