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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部分

凤殇-第170部分

小说: 凤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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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过来她口中所言的“他”正是苏夜涵,苏夜泽不由跟着收起笑意,定定地看着远方,声音低微:“这是七哥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记得那日他与苏夜洵刚刚军营,最先接到祈卯的禀告,倒是涵王一早知道二人午时会赶到,竟是将军队暂时交到苏夜洵手中,自己则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毅然进了黑云阵。半月有余,苏夜洵与苏夜泽早已等得不耐烦,全体银甲军更是焦躁万分,何子一行人曾多次想要冲入阵中救出苏夜涵,却悉数被苏夜洵阻止。

之前进去的五十名精兵一人未归,如今苏夜涵既已将这批将士的性命交到他手中,他就决不敢冒这样的险,不敢拿全体将士的性命开玩笑。那里是个有去无回的人间地狱,突厥就是要以此一点一点消耗他们的兵力,他又怎可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

为了这事,银甲军都在心底记了苏夜洵一恨,可是他却毫不在乎。这些早已不是他所该在乎的,他在乎的,也多数早已不在了。

将帅营帐内,苏夜洵、苏夜泽、祈卯以及衣凰皆在。三人目光齐齐落在衣凰身上,苏夜洵问道:“此举胜算有多大?”

衣凰想了想,道:“不超过六成。”

苏夜洵不由眉峰一蹙,神色稍冷,道:“竟如此危险?”

衣凰淡淡一笑,“若是不试,只怕胜算便连一成也没有。”

闻言,苏夜洵不吱声,垂首思索。衣凰所言不假,虽然六成胜算不大,但是比起一成,就足够他奋力一拼。“那好,便让你一试,只是本王有言在先,若是不行,就该趁早撤下,减免伤亡。”

衣凰抿嘴笑了笑,点点头,而后向祈卯道:“有劳将军在军中替我挑出一批三十六名好手,记住,一定要是军中之佼佼者,至少武艺不可弱。”

祈卯抱拳道:“是。”言罢,转身退出营帐。

苏夜洵与苏夜泽二人看着她,等着她吩咐些什么,却是不想她接下来便一言不发。苏夜泽忍不住问道:“那我与四哥做什么?”

衣凰瞥了二人一眼,道:“等。”

“等什么?”

“天黑。”

苏夜泽竟当真站在西面的丘堆上,足足等了近两个时辰。并非他犯糊涂,而是他心底实在不安。他早已瞧得出衣凰定是找到了克制黑云阵的办法,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这个“办法”做准备,可偏偏他却什么都想不明白,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心中不免急躁。

眼看着红日渐渐陷入西山,他不由大喜,赶回营中却不见衣凰身影,好不容易才在大营边外找到她。彼时她正紧紧盯着四周,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就在苏夜泽走上前时,蓦地一枚形状怪异的飞镖打在他脚下,吓得他连忙守住脚步,抬头惊讶地看着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的衣凰。

“你干什么?”他低头看了看那飞镖,却原来并非寻常铁器,而是墨色的……玉石!

“别动它。”衣凰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动了它,只怕今晚我军就要大难临头了。”

苏夜泽撇撇嘴道:“已大难临头了。”顿了顿,又皱着眉头问衣凰道:“你这一会儿白玉,一会儿墨玉的,这一黑一白是要做什么?”

衣凰不由挑眉道:“一黑一白怎么了?黑白无常不也黑白成对?”说罢,她转身朝着营中走去,道:“今晚怕是要不太平,你最好让将士们都尽快填饱肚子。”

直至亥时,两军都是沉静无比,没有丝毫动静。

亥时一刻,风渐起,来时迅猛突然,越来越大,不过眨眼之间便席卷沙石飞扬。

衣凰抬头看了看天,嘴角浮上一抹清浅笑意,朗声喝道:“列阵!”

“是!”话音刚落,只见数十道银色身影闪过,在衣凰面前的空地上结阵而坐,三十六人彼此依靠,每一处都可将彼此背后防住,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枚以冰块封住的白玉。

衣凰又道:“护法!”

顿时,一队弓箭手上前,将三十六人团团围住,随后便是盾牌手,在外围又结结实实围了一圈。

旁人不晓衣凰要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此时见阵已布好,便听得苏夜洵沉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都不得离开军营范围半步,违令者斩。十三弟与祈将军各领五万兵马列阵黑云阵前,决不可让敌人有机攻进我营寸步!”

“是!”二人领命,大步离去。

苏夜洵看了衣凰一眼,虽未明说,衣凰却看得出他眼中的担忧。她只是朝他淡淡一笑,示意他放心,而后便不再看他,身后很快便传来离去的脚步声。

如今只要面对他,她就会想起苏潆泠,她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再像以前那般待他。

待众人离去之后,这里除了阵中之人与护法之人,便只有衣凰,以及她身侧的玄凛。此时只听得他沉沉一声低喝:“你竟以八卦图式布三十六天罡阵。”

衣凰不由得一惊,回头瞥了他一眼,道:“你也懂阵法?”

“呵!”玄凛轻笑道:“你忘了我师父是谁?”

衣凰豁然省悟,明白过来之后又忍不住摇头一笑,道:“也是。说来,我与你倒还算得上是同门。”

玄凛微微挑起嘴角,无声默认。他目光凛凛地盯着不远处突厥军驻扎之地,声音冷冷道:“看来你是早已算好时日,所以才这么着急着赶来。今日本就是这一年中的阴月阴日,亥时阴气又是最重,加之这黑云阵本就属阴沉之类,此时可谓阴冷之最,你却为何偏偏要选在这时?”

衣凰缓缓道:“你我既知,那贺琏又怎会不知?他之前一直按兵不动,只是偶尔杀死一些误入阵中之中,等的就是这一天,他定会在这黑云阵阵势最强的时候,一举攻来,袭我军营。只是,凡事皆有优劣,此时阵势虽是最强,却也是他结阵之人最为脆弱之时,毕竟那些人并不懂这阵法的奥妙所在,无法心领神会,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阵势反噬。所以此时,也正是破他阵法的大好时机!”

她眸中泛着微冷精光,身上有淡淡的杀意渐渐变得浓郁,直直迎风立于阵前,目光紧盯北方。

很快,二人便感觉到脚下大地微微震动起来,随后听得一阵冲杀之声,衣凰嘴角挑出一抹残冷笑意,回身面向三十六人,从腰间取出那枚白玉令,向空中一抛,冷声喝道:“起——”

远远地,贺琏与琅峫目光紧盯银甲军营,蓦地只见营中一道白光骤然闪过,那光强得刺眼,琅峫本想伸手遮住眼睛,然转念一想之后,竟放弃了,反将眼睛睁大,只见那道强烈白光闪过之后,又从银甲军营四周闪过数十道光亮,在上空与那道汇成一点的白光汇合,凝聚在一起,顿时将银甲军营团团围住。

琅峫不由惊问道:“那是……”

贺琏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清笑,缓缓道:“三十六天罡阵。”

她到底还是想出了法子,即便当初她无论如何不愿向夙飖学习这黑云阵。她道:“这阵法太过阴险歹毒,以伤人性命为目的,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样的阵法,我学它作甚?”

如今十多年时间过去了,她依旧不愿学习黑云阵,却是不知何时,她竟已找到了破除阵法的法子。

莫不是,这些年她一直都未停止过寻找办法?

【二百六十四】回想当时携手处

天罡阵法,以清癯白玉起阵,墨玉辅阵,则阵势大增。其阵属白阳,专克阴暗之阵。

突厥军中明明已收到消息,道苏夜涵已经葬身于黑云阵中,如今银甲军中再无人能看透黑云阵的布阵,就别提布下如此天罡阵法,非但破了黑云阵,更是将意图攻进银甲军营的突厥军灭于无形间。

突厥军营中那个最大的帐篷内,之前结阵的十人早已倒地不起,身体冰凉,帐内一片阴寒之气。琅峫的左臂上包扎了一处,隐隐渗出一丝血来,他看着满地躺着的尸体,不由怒形于色,喝道:“贺琏人呢?”

“将军……”站在他身后的副将脸色深沉地看着这副惨象,垂首道:“整个营中都找遍了,根本不见他的踪影。”

听之,琅峫怒色更甚,狠狠一掌拍在面前的案上,怒骂道:“混蛋!”

不料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小兵匆匆而来,在外面道:“将军,鲁彦门出事了!昨晚趁着我们与银甲军交手之时,东昌人马突然主动进攻,他们军队训练有素,人数虽不多,却个个是精兵良将,我军……我军伤亡惨重……”

琅峫骤然回身,瞪着眼睛看那小兵一眼,突然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喝道:“何人领兵?”

“是……是冉嵘……还有夏长空……”

冉嵘,又是冉嵘!他留了近二十万人马在鲁彦门,想来如今东昌也就只有他冉嵘有这个能耐,以不到一半兵力击退他二十万兵马,且其中尚有五万是东昌人马。

眼下不仅离城情况险峻,就连鲁彦门竟也难保!

沉吟良久,他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寒肃,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退至雍州会合!”

身旁副将略有不甘,却又不得不从,道:“是。”

琅峫又道:“找一名骑术好的将士回突厥将她人带来。”

那副将显然愣了一愣,迎上琅峫的目光,不由心下一惊,二话不说,转身出了营帐。

东方见白,天色渐渐亮起。

浓浓的血腥味整个军营中都闻得到,之前所交战之地早已乱成一片,满地尸首残骸,触目惊心。

军营右前方的山崖上,一道白色身影若隐若现,晨风吹动她衣角翻飞,竟似要将她吹落下来。所有人察觉到这道身影,都会忍不住抬头多看两眼,满眼惊羡。

所有人都不会忘记,当天罡阵起那一刻,自军营四面射出的三十六道耀眼白光,犹如一面照妖镜般,竟让眼前从未曾现行的黑云阵渐渐显现出来,原本欲要接着黑云阵前来突袭的突厥军顿然一惊,却是为时已晚,十万精锐银甲军早已在外等候,只等着祈卯一声令下,众将士杀入阵中,突厥军顿时大乱。

这天罡阵便似一道屏障,将银甲军众人团团守住,他们出入都是从衣凰事先安排好的门路,突厥军却是不知,以至于那些想要闯入阵中之人,瞬间被阵势所伤。

苏夜洵更是亲上阵前坐镇指挥,银甲军进出有序,攻退有素,三十六道门,门门出奇兵。突厥军一时应接不暇,措手不及,死伤无数。

虽然早有耳闻这位清尘郡主异于常人,但终究只是听说,今日得以亲眼一见,军中无人不惊、不敬,豁然间便觉得这位郡主虽身为女子,形象却不由得高大起来。

只是众人心中开心之余,依旧有抹不去的深深悲痛,且这种悲痛在看见衣凰之时,更加深重。涵王殿下与清尘郡主的事早已在京中传遍,如今涵王牺牲,清尘郡主必是伤心至极。

一道玄色身影迅速掠上山崖,动作迅速敏捷,轻轻跃身落在衣凰身侧,衣凰却似浑然不觉般,动也不动。

玄凛站在她身后,即便看不到她的神情,却也可以想象得到那张脸上必是满脸伤痛。即使平日里她再怎么刁钻傲然,可她终究是舍不得害人性命的。这一次她布下如此阵法,使得突厥军死伤那么多人,她心里肯定也不会好受。

然而自顾军战便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他们害死了苏夜涵,她只布下三十六天罡阵已然是手下留情……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心肠狠毒的女人 ?'…'”玄凛静静站在她身后,未曾出声,她自己倒先开口了。

他沉默片刻,而后上前一步道:“那要看是对谁来说。对于银甲军及二位王爷而言,你非但是心肠狠毒,反倒是侠义之心、功不可没。对于突厥军而言,你便是高深难测、欲除之而后快。”

“呵!”衣凰忍不住轻笑一声,而后回身定定地看着玄凛,眸光清冽,问道:“那对于你呢?”

玄凛微微愣了愣,没料到衣凰会这么问,只是他惊讶的表情皆被藏在那张面具之后,他微微清了清嗓子,垂首道:“于我而言,你是衣主,无论你需要做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去帮你做好。”

“是么?”她虽轻声问着,却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而是侧过身去,遥遥看着目所能及之处,却又满目苍茫,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入得了她的眼。

一年多前她曾问过苏夜涵:“我是不是个自私狠心的女人 ?'…'”他答:“我的女人,怎么可以是个婆婆妈妈、胆小怕事的人 ?'…'”

而今她很想再问他一遍,可是他却已经不在。

甫一想起今后这一辈子,这漫漫长路,她再也见不到那个人,就如同有虫蚁在嗜咬全身经脉骨骼,疼痛难当,痛得她想要拆掉自己,却依旧是无能为力,只能这般静静地忍受着。

蓦地,她一转身,朝着山崖下面、背离银甲军营的凹处掠去,身形飞快。玄凛先是愣了一愣,而后连忙跟上。虽已得到突厥军撤离的消息,但是难保他们没有留下一些探子在这附近,此时此刻让她一人离开,他是万万不可能放心。

如此奔走大约有半刻钟时间,衣凰终于停下脚步,这里距离银甲军营已经有很长一段路,且四周皆是高耸山崖,眼前一流瀑布飞泻而下,四下里一片稀里哗啦的流水之声。她定定地站了半晌,伸手去腰间取东西,却是不慎碰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取出一看,却正是苏夜涵当初送与她保管的青玉。

瞬间,眼泪如决堤之河,再也无法阻挡,奔涌而出。

这些天她一心想着要破除黑云阵,她把自己所有的心思与精力都花在了破阵上,却从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去想苏夜涵。而今,阵也破了,突厥也退了,她这心里丝毫放松都没有,却反倒越来越压抑。

这些又有什么用?无论她再布出怎样的阵法,无论她再击退多少敌军,无论她再让众人如何另眼相看,却是再也救不回他。

“啊——”对着空旷的山涧,那压在心底多时的郁气与伤心全都爆发出来,此时此刻她不是那个沉敛幽雅的清尘郡主,已不是潇洒不羁的凤衣宫衣主,她是慕衣凰,一个失去所爱之人的女子,她想要像寻常人一样,想要像个孩子一样,失去的重要的东西,可以哭闹,然终究她还是做不到,她既是要落眼泪,也要到这个没有人迹的地方。

她的心里压了太多东西,太多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她身后不远处,玄凛静静地站着,没有上前的意思,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衣凰,那样的眼神太过深沉、冷刻,隐约还夹杂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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