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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绕指柔作者:网游杯具帝-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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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会怎么处置……处置……”
  他冷哼一声:“我现在天天累得连畜牲都不如,哪里还有闲情管这些小事?”
  这话我听懂了,立即激动起来,老四这人虽然有些爱玩,正经起来却很是可靠,他说出来的话,落地有声。
  “那你不担心……”
  “可笑,这种事情也要担心么?他顶多不过是弼成太子的外孙,若是这么一个之前毫无消息突然冒出来,无权无势流落在外多年的所谓皇孙就能动摇我的根基,那这皇帝,还有什么做头?二哥你也未免太看轻你弟弟我,我也不至于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可是当年皇祖父登基之后,有一群老头子还嚷嚷血统不纯,质疑否定皇祖父的正统。当然后来那群人要不都闭嘴了,要不都死了。
  皇祖父行事过于心狠手辣,多年积威,虽然让天下不敢多言,但是失了人心,从前就有一批人,曾经借着某位被皇祖父处死的皇子后嗣旗号,行反叛忤逆之行。
  所以离仲出现之后,皇祖父容不得他。
  也幸好,离仲只是弼成太子的外孙,若是孙子,那便是我们楼家的嫡系长孙,只怕到时候便是宗亲也要向着他。——有一个很隐秘的流传,说,皇祖父生母是一名汉蛮混血的卑贱杂种。这话谁都不敢说,可是不代表不敢在心里想。
  我不知道老四知道了多少,他只是说,他不喜欢被隐瞒,他问我也不过是确定一下他该知道的事情,除此之外,便没什么用意,既然父皇放了离仲,他也犯不着再来为难我。
  “都是一家人,我非得容不下他做什么?比起来,老三老五岂不是更可恶?”
  老四像对他儿子一样狠狠揪了我的脸:“看你小脸白的,这么不经吓,别人套你的话,岂不是想听什么就能听什么?好歹也是我楼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手劲很大,痛死我了。
  “你跟离仲的事情我不管,自有老五那小子操心去,他什么时候能过门进你王府,我叫人送一马车的好东西做贺礼,行不行还是干脆把我家小猪给你做儿子你更喜欢?”
  这话听起来真美好,简直就不能想象。
  在老四那里吃了一顿极其不好吃的饭,我便要告辞,赶着回去叫他们再给我弄些好吃的,老四事情很多,也没有多少时间继续跟我闹,摆摆手,叫人来送我。
  我道:“有人跟着,不必了。”
  “不行,这年头也不见很是太平,你现在是见风就倒,若是从我这里出去半路上有个不好,老五他们能拆了我东宫。”
  于是他便把离仲叫来了。
  离仲带着一队人护送我回闲王府,我坐在燃着炉子又舒服又宽敞的马车里,想着外头吹骑马吹冷风的离仲,心里一阵乱跳。
  这次从老四叫他过来到我上马车,我都是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他,更不敢知道他怎么看我的。我就怕我看了他一眼,不能想不敢想的东西就全部乱七八糟涌到脑子里。我知道自己脑子不是很好使,本来就被父皇和老四两个吓到了,心慌意乱不知怎么才好,再乱下去,只怕又要犯起蠢来。
  小安还在他哥那里,他不在,我连找个人说话都不行,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马车的车辙慢慢驶过去,我听到外头的动静,便叫他们停了马车,裹着大毛领子往外头一看,果然是下雪了。鹅毛下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半空中洒下来,他们提的宫灯在雪中照出一片温暖的晕黄,他们骑着马的影子在摇曳的灯火中像是假的。我心一动,没头没脑就做了决定,我对离仲道:“你来陪我说说话。”
  说完我就恨不得煽自己嘴巴子,这关头,我躲他来来不及,最好能躲到天边去一辈子都不面对他,怎么现在一急就不受控制还把自己往他眼前送?
  可是说出的话收不回来,我的旨意一下,他便下了马,在外头拂去了肩头雪花,猫腰钻进了我的马车。
  他带了满身风雪气息进来,让我迎面就感到一阵寒风,有些冷,赶紧把暖手的小炉子再抱紧点,身上的大毛衣裳也裹紧来。离仲没有什么拘束,默默坐下来,我愣了愣,往一边让了让,让他也能就着我脚下的小炉子取暖。
  马车上摆满了各种零嘴,因为我不喜欢吃药,江停月叫人特意做了许多药膳点心放着,给我没事吃着玩儿。离仲翻到一小盒加了山药茯苓的八宝卷,皱着眉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我老老实实答:“零嘴儿,吃着玩。”
  他拿起另一盒,“怎么有药气?”
  他手上那个是我最厌烦吃的,便是御厨再花了心思,也不能完全掩盖当归人参的气息,虽然味道很好,可是闻着那隐隐的药气,就半点胃口也没有。我不知道他怎么也懂这些,只好乱答:“御医说,说我气血不足,要补补。”
  他看我一眼,放下点心。我不敢动,眼巴巴看他一举一动,他不动不说话,我就浑身不自在。
  我干巴巴硬着头皮跟他说话:“你你……又下雪了,今年雪多。”
  嘴笨果然无药可救,你你你结巴了半天,居然张口就跟他谈下雪,长了眼睛都知道现在在下雪好不好!
  离仲道:“瑞雪兆丰年,想必明年是个好年景。”
  “是了,明年一定是个好年。”
  我绞尽脑汁想话题,雪说完了,该继续说什么说什么?
  “那个……你的府邸打理的怎么样,冷不冷?”
  离仲被赐了一栋宅子,听说即安的离府整个让离天给搬了过来,闹了好几日的酒席应付那些上门庆贺乔迁之喜的同僚。我知道后也叫小安托人偷偷送了点东西过去,也不知道送到没有。
  离仲看我,笑了,我的心又是猛地一跳,开始一阵一阵抽。
  “问这种话,小雁是想要去看看吗?”
  我知道这样很蠢,却也只能张着嘴傻傻道了句:“啊?”
  “小雁特意把大哥叫上来,不是为了跟大哥亲近么?说来大哥的新宅子小雁还没见过呢。”
  虽然不知道他真心是怎么想的,搞不好现在就是在跟我玩那个所谓的“游戏”,可他这么一说,我就只有点头的份了。

  低眉(四)

  事后想来,想必那时候我真的是胆子被吓破之后,脑子也破掉了,才会那么蠢跑到离府去。
  离府都是旧人,在即安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看见我都像是见了鬼,绕是我再厚的脸皮,对着如此之多且极其明显的异样眼神,也不自在起来,手和脚像是在雪里冻久了,僵得没法动。
  我不自在,离府的人更是不自在,我走的时候是个被冷落灰溜溜走人的小男宠,回来就成了要他们全部跪地下拜的王爷,换了谁只怕都接受不了。还是离天厉害,立即反应过来,开始赶着整个离府闹腾起来,要好好伺候我这个王爷。
  好好的离府被我闹得鸡犬不宁人仰马翻,我还得端着王爷的架子在上头坐着,不动声色喝他们进献的茶,看他们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样子。其实这情景也可笑,五年下来,彼此是什么样子谁不知道,只怕他们心里也还只把我看作那个小男宠,却一定要对我低下头去。
  没办法,谁叫我会投胎。
  离府没有女主人,浅香梦玉不过是小妾,没有资格来侍奉我,于是端茶倒水都让离天包办了。其实不见她们我也松了口气,在即安那几年,我看见她们心里就不痛快,虽然两人都是我私下选的,可我就是小气,甚至有时候恨不得她们都能消失,不要在我和离仲面前出现。
  说来看新宅子,这大晚上的,也没什么好看的,只好干坐在那里,跟离仲说话。说老实话,我现在有点怕离仲……若是像是在即安一样只对我那样厌烦冷淡也就罢了,他一下子叫我小雁,一下子又只把我当王爷,有时候又像从前,我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的,变脸快,对我一时晴一时阴,笑着说一些让我脑子不能动的话。
  此刻他又成了当年的离大哥,跟我和颜悦色说话,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我一边心里打鼓,一边很可耻的享受,像是那最厚颜无耻的贼人,霸着偷来的宝贝,什么都不想,只盼望能够在被人收回之前能多享一刻。至于之后,那便顾不得了。
  做梦一般的时光过得嗖嗖快,一下子就耗去了一个时辰,我想着实在是偷太多了,也该知足要收拾回去,却见离仲那边问禀事的人:“怎么样了?”
  “大夫说是受了风寒,一整日就喝了点粥,此刻做了噩梦正在哭。”
  我收回自己竖起来偷听的耳朵,继续装模作样喝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决定再多坐一个时辰,到半夜三更也无妨!
  好吧,我知道我自己太幼稚了,便是人家为了应付我一时半刻抽不了身,我一走,立即就可以过去看那做噩梦的人,好言好语安慰了,说不定还要哄着睡觉。
  我我我,我还是走吧——挡人相亲相爱是要被马踢的,我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一定要碍着别人的好事?
  我屁股底下有火在烧一般,再不能若无其事枯坐下去,我就一直看着手里雨过天青瓷杯,上头的枝叶茂盛,漫无边际想着在纠缠的尽头是否可以开出朵花。
  离仲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他停下来,“小雁。”
  他在叫我,我却连抬起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
  许久之后,我下定了决心,终于说出口了,我问他:“你想要见你家人?”
  他亲缘寡薄,至亲也不过一个外祖父,其余都不过是远房亲戚,想必他心心念念的亲人,也就是那位一手抚养他成人的离老爷子。
  我不知道离仲此刻是什么表情,他似乎顿了顿,在斟酌词句一般,这时候有不长眼的下人过来,离天被离仲支去看那做噩梦的人,他似是想给我添茶水,我手一抖,那热水溅到了我的手背上,“砰”一声,我摔了手中的杯子,那下人身子颤抖着,几乎是下意识就跪下磕头。
  我面无表情看自己手指尖,上头一抹殷红,十分显眼。
  我道:“小安。”
  虽然老四把小安支到他哥哥那里,可他现在绝对在,我跟着离仲来离府,自然会有眼睛报告到他们兄弟那里,小安一定会跟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一只手轻轻放在我那被烫了的手背上,只听见小安轻声问我:“王爷?”
  他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叫他出来。
  我动都不想动,懒洋洋道:“他,大不敬。”
  那添水的下人,若不是长了天大的胆子敢偷偷拿眼睛看我,也不会一吓之下,误伤了我。
  我话音一落,那下人已经瘫软在地,告饶不已,小安拍拍手,指使他的人上前,把那人给拖了下去。我耳朵清净了些,才慢慢抬眼看了一圈,离府的下人乌泱泱跪了一地,离仲的眼神直直落在我身上,里头的意味我连猜的力气都没有。
  我慢慢又把问题问了一遍,没看他。
  “你想要见你家人?”
  离仲久久才道:“只盼王爷高抬贵手。”
  他的亲族在当年就被我“请”到了京城,皇权之下,饶是离家富庶一方,饶是离仲现在有权有势,也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只能借着机会去恳请我父皇,让父皇出面干涉此事。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王爷把臣子的家人无缘无故看押□起来,不许相见,这事一旦被放在了台面上,我便是可以一手遮天,也不能堵了朝堂悠悠众口。
  虽然我大可以仗着我的身份继续一意孤行肆意妄为,我是皇长子,只要不是谋逆之类的大罪,什么事我做不得?那些所谓的众口又能真正奈得了我何?
  可是离仲已经当着众人,已经跟父皇说了,他只想要亲人团聚。
  堂堂天子,有什么理由不准自己的臣子与亲人天伦团聚?自然会允了,父皇一点头,我再把人扣着不放,便是与父皇的旨意作对。
  我其实一刻也待不住了,却还是要忍耐着敷衍离仲,我低着眼睛慢慢把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面容狰狞,可恶之至。
  “你想要见他们,也不必做出这幅模样,曲意奉承,”那四个字不自觉就咬得有点重,它们从我舌尖滚落,慢慢一个一个滑出来,落在死寂的空气中,仓皇飘荡着,没有去处,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重重坠落下去,摔成一地的粉碎。我知道这是我自己找的,到时候扎得鲜血淋漓也是我自找的。“来讨好我。”
  “讨好本王。”
  我搭着小安的手,让他把我扶起来,我想我是真累了,明明也没有做什么,却这么累,整个人完全不想动,只想找一张舒舒服服的大床,把自己陷进去,好好睡一觉。
  也许能一个很好的梦。
  小安紧紧扶着我,他知道我是想要走了,没人敢拦着我们,他把我慢慢带到了外面的院子里,低声问我:“马车在门口,我先背着?”
  我慢慢摇头,雪似乎已经停了,一片皎洁明亮的白,似乎还有月亮,照着一切都无所遁形,这是很好的雪夜,适合慢慢看,一个人慢慢走完自己的路。
  但是先要把眼前这一关过去。
  离仲果然追问了,事关他的外祖父,至亲至爱之人,他不得不问:“王爷这是何意?”
  “我只要接回我的外祖父,天伦团聚承欢膝下,略尽人子孝道,其他的事情,不问缘故,既往不咎。之中种种猜疑恨愤,多年纠结,便一并消抹……”
  只要我能放了他家人,之前我做的那些便全部放下么?我对他如此,可谓是差一点害了他一辈子,我连一个理由都没有,让他无辜承受那血多,他也可以不问不要答案不再放在心上?
  ——就像我从前偶尔天真的幻想中那样,有一块抹布,能清除我们之间的那些不堪,那些撕了心堵住眼睛的纠缠不清。
  他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住了嘴,也许是因为我脸上的笑,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笑了,明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不由自主,露出连自己都不清楚含义的笑。
  “王爷……”
  离仲的眼神,渐渐深了进去,他黑色的眸子总是浩瀚如星辰,我从来在那里找不到尽头,我还是直直对着他的眼,没有半分曾经想象过的退缩。
  这是我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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