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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部分

太平血-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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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镇?总兵

    冬寒料峭;苍穹灰暗;湖南湘乡一带的田野空旷寂寥;西北风裹着浮尘黄沙一阵阵扑面而来;城内闾巷烟筒冒出的缕缕炊烟被寒气挟裹着;在灰蒙蒙的屋顶和光秃秃的老树上打转盘旋;把整个湘乡县笼罩在一片黄尘雾霭中。

    街上行人不多;有的穿着夹袍戴着耳套慢吞吞徜徉;有的缩脖袖手急匆匆趱行;有卖炭佬牵着骡车时断时续高声叫卖;更有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民乞丐呼群引类;东一窝西一群地游闲乞讨。

    湘乡县楚南重镇;古称龙城;北邻韶山四十余里;东距长沙一百六十余里;去岁太平天国北王兵马曾在此处和清军恶战;虽然清军守住了湘乡;但湘乡附近村镇因清军和太平军反复搏杀;乡镇百姓逃散一空;富户们很多被杀;湘乡因此凋零。

    湘乡县衙前两名灰布包头的兵勇站在门口;其中一人;满脸浓密的胡须;但身上衣裳单薄;站在寒风中直跺着脚;不停地向自己的手中呼着热气;那热气紧紧带来瞬间的温暖;就又被寒冷抵散。那大胡子兵勇转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只见他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但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大胡子兵勇上去打了他后背一掌;口中喝道:“范子;动着点;小心冻僵了;我可不想扛只冻人棍回去。”

    那范子闻言回过神来;也跟着活动了起来;他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倒是比不得那大胡子三十多年的年纪;经历上差了不少。看着大胡子双颊也是通红;说道:“猛哥;你说这趟咱们九爷能要到粮饷么?”

    那猛哥咧着干涸的嘴唇皱眉道:“咱们大帅乃是钦命帮办湖南团练大臣;朝廷的钦命大臣;这次是大帅胞弟九爷出马;自然能要到钱粮啊。”

    那范子苦笑一阵道:“可咱们已经来了三趟了;连个大子也没见到。”

    那猛哥一阵默然;跟着说道:“咱们是大帅自办的团练。朝廷不放饷的;前面只是咱们营官来要;自然是要不到的。”

    那范子咂了咂舌;不屑的说道:“自办的团练又怎么滴?咱们还不是一样的杀长毛?去岁咱们虽然吃了几个败仗;但好歹也是保下了湘乡城啊。大帅自家的钱粮都拿了出来办团练;左近富户逃散一空;大帅就连个募饷的地方也无。可抚台大人那边却把钱粮流水介的发往益阳;那些个绿营丘八不把咱们地方乡民当人看;又不打长毛;只会在益阳窝着;算什么事!”

    那猛哥哼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你小子嘴巴碎得紧。少他娘的胡诌;些许恶心事咱们心里知道便是;被绿营那些人听了去;以妖言惑众砍了你的脑袋事小;坏了大帅的事才是大事。”

    那范子紧了紧身上的破烂号衣。咕哝着道:“那些绿营丘八有什么了不起的?”

    猛哥重重的锤了他一下;说道:“你他娘的少说两句。大帅说了;只要咱们湘勇能挺过这一阵;开春打下长沙来;咱们便有钱有粮了;到那时候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那范子缩了缩头道:“长沙长毛多得很;听闻长毛伪天王的妻舅坐镇;委实难打;大帅能打下来么?”

    那猛哥坚定的说道:“大帅说能那就是能的。”

    正说话之间;只见三骑马匹从东门直街急驰而至;马上骑士都是穿了清军武官服色;当先一人十七、八岁年纪;长得颇为俊俏;只是一脸的风霜之色;消瘦的脸颊上满是坚毅之色;身后两人却是不过二十余岁年纪;和范子的年纪差不多;却比范子精神很多;而且两人都是一脸的横肉;而且散发出一种肃杀之气。

    三骑马到了府衙门口;一起勒定马匹;那白脸武官翻身下马;身手干净利落;显示骑术很是了得。只见他下了马;走到门前;看到猛哥、范子两人;问道:“本官奉旨协办湘地团练大臣、新任湖南镇筸镇总兵荣禄;来拜会湘乡知县海廷瑁大人。”

    别看那范子嘴上零碎;但见三人俱是武官服色;气度不凡;哪里见过这架势;向后缩了缩不敢说话;那猛哥见过些世面;认得这人服色乃是正二品武官服色;又听是镇筸镇总兵;当即吓了一跳;拉着范子跪下磕头说道:“回军门的话;咱俩不是府衙的人;我们在这里等人的。”

    那总兵荣禄哦了一声;礼数倒是周道;说了声请起;身后两名武官翻身下马;动作也是干净利索;将三匹马拴在府衙外一株落光了叶子的白杨树上;径去敲那府衙的大门。须臾;门开了;那荣禄和门房小厮说明来意;那小厮飞奔禀报去了。片刻之后;那门房小厮回到门口将那崔进三人领了进去。

    那范子见三人进去之后;咂了咂嘴说道:“真是稀奇得紧;一个正二品总兵只带两个护卫。”

    那猛哥起身打打身上的尘土道:“你不知道;这军门是管镇筸的;那地方在咱们湘西;多外来商人屯锻苗民混居;便是管着镇筸苗子的。”

    那范子奇道:“那又怎样?好歹不也是个总兵么?”

    那猛哥嘿嘿一笑道:“亏你还是湘娃子;你没听过镇筸苗兵自前朝起便以凶悍闻名于世;又是汉苗杂居之地;大清绿营六十六镇中;就属镇筸兵最能惹事。那些个苗兵多是招募于各间苗寨;个个是私斗、打群架、管闲事的能手;平时相处;内部常起械斗。一声胡哨;相好的几个苗寨立即形成两军对垒之势;打得眼红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不在乎;一般总兵都怕调到镇筸镇来。若是遇到镇筸镇的兵与别镇的兵争吵起来;镇筸兵便会自动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拿刀使棒。不把对方打败;决不罢休。”

    那范子听了吐吐舌头道:“那军门看着白白净净的;能治得了那些个苗兵?”

    那猛哥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见那军门架势似乎是个满人;也是奇了怪了;历来这镇筸总兵都不会有满人总兵出任的;多是汉人出任的啊。”

    那范子蹲下身嘀咕道:“管他呢;咱们操那份闲心。猛哥;小弟肚子饿得慌;都快站不起来了。”

    那猛哥咽了口口水道:“那也是早饭就是一顿米糠粥;稀得像水一般;一泡尿出去;肚里就什么都没了。”

    转眼见那范子惊喜的说道:“猛哥;你看那三匹马的马鞍上。似乎有马料袋。”

    那猛哥顺着范子的话头望过去;果然见到府衙门口栓着的三匹骏马鞍上各有一个灰布袋子;那范子道:“这马喂得雄壮;说不定马料包里有豆。”

    那猛哥迟疑道:“那可是军门大人的马;你不怕被人发现啊。”

    那范子站起身道:“管他娘的;就三匹畜生。咱们取袖饥;三个畜生还能告状去?”说罢走近前去打开马料袋一看果然是一袋黄豆。

    那范子急忙抓了一把塞到口中大嚼起来;口中含混不清的道:“他娘的这什么世道;这畜生都比咱们吃得好。”

    那猛哥疾步上前也抓了一把道:“小声点;唉。你给我留点。”

    两人才吃了几口;府衙的大门咯吱一开。两名门房小厮走了出来;见到两人在马旁大吃;便嚷嚷起来:“你们这两个贼兵好大的胆子;敢偷吃军门大人的马料!来人啊;捉贼兵!”

    那猛哥和范子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几步想溜;正合街上来了一队绿营巡兵堵住;那猛哥和范子挣扎起来;也发了狠劲;动起拳脚来;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十余名绿营巡兵将两人一顿好打;跟着府衙的门房小厮进府禀报;众巡兵将两人绑了送进府中去请赏。

    那猛哥和范子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带到府衙后堂;只见一名三十余岁书生摸样的人快步走出;见了两人后;那书生满脸涨得通红;剑眉一扬;抢过绿营巡兵手中鞭子没头没脑的便朝两人抽去;口中大骂道:“我抽你们两个没出息的东西!”

    那猛哥和范子见了那书生;吓得跪倒地上;也不敢动;口中只喊道:“九爷饶了小的吧。”

    跟着后堂屋内又转出几人来;都是穿了官服;当先一人却是湘乡知县海廷琛;只听他说道:“曾九爷且慢动手;有荣军门在此;且听他吩咐。”

    那猛哥跪在地上偷眼望去;只见适才见过的那白脸荣军门踏上一步;微微一笑道:“沅甫兄何必动怒?两位兄弟想必是饿得紧了;才会偷食。”

    那沅甫兄脸色由红变黑;气闷闷的道:“荣军门;我自执行军规;他二人犯我军规;便要严惩。”说罢便又要提鞭抽去。

    那荣军门强上一步伸手拉住鞭尾;微微一笑说道:“沅甫兄先消消气;曾帅练兵不易;几经辛苦才得这几营湘勇;正是打坏一个少一个啊。看他两人也挨了一顿拳脚了;也不必再打;留着两人杀贼;戴罪立功岂不更好?”

    那沅甫兄看了看那荣军门后;恶狠狠的登时那猛哥和范子一眼;大声喝道:“还不滚出去;丢了我曾国荃的老脸;今日要不是荣军门替你们两求情;老子非打死你们不可9不谢过荣军门?”

    两人急忙跪在那荣军门跟前磕头拜谢;那荣军门脾气出奇的好;笑吟吟的扶起两人来;跟着说道:“常言有道朝廷不差饿兵;两位兄弟看来是饿得狠了。海大人;看在我的面上;还请个跌打大夫来为两位看看伤;再安排顿饱饭给两位。”

    那海廷琛微微一笑道:“下官遵命。”跟着回身吩咐了身旁管事几句;自有府衙管事上前带着两人下去。那猛哥和范子心中大为感激;又向那荣军门拜了几拜;口中自然是感恩戴德之语;随后才跟着府衙管事走了。

    跟着那荣军门又赏了巡兵几两银子;那领着巡兵的把总自然是大喜;拜谢之后也去了。

    随后荣军门笑着一手拉着海廷琛;一手拉着曾国荃道:“咱们进屋去;接着说咱们的事;只是些许小事;大家都不可放在心上。”

    曾国荃恨恨的看了海廷琛一眼;海廷琛只是笑了笑;两人便跟着荣军门又进内堂去了。(未完待续。;、月票;。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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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湘军窘境

    重新回到后堂坐定后;海廷琛命仆役重新换了茶点;换上来的茶水冒着热气;海廷琛笑着说道:“军门、沅甫来尝一尝这云峰毛尖;在下也就剩下这最后的几两了。”

    曾国荃一脸的不豫;也不喝茶;大手一挥道:“海公;这茶水咱们喝了老半天了;今儿说这事;你怎么都得给个明话;湘乡城内乡绅父老好不容易凑了几万两银子出来;你可不能全都募了给益阳那边;咱们湘乡兵可都等着这份子钱发饷呢。”

    海廷琛放下茶杯淡淡一笑;跟着轻叹一声道:“沅甫啊;本官知道侍郎大人的难处;但本官夹在巡抚大人和侍郎大人中间也难做人啊。按照体例;湘勇的钱粮都是自筹;而我县府中的钱粮可是要供应军前的;去岁到如今;我这湘乡一地还欠缴十余万两银子;巡抚大人那边也在催逼钱粮;你这头也要;到处都是伸手要钱的主儿;可我就管这一亩三分地;让我去哪里变银子出来?”

    荣禄自顾自的品着茶;他身旁坐着承恩和扎布多那克;两人也是自饮自得;显然对这种扯皮官司看得太多了。

    但荣禄喝茶之时;脑中却飞快的转了起来。看样子如今的湘军比起历史上来凄惨得太多了;湘军早期;军费钱粮大部分来自出售官衔和学衔;也就是官绅捐纳;少部分才是巡抚衙门或是朝廷拨款。这种军费来源的最大特点就是不稳定;所以历史上湘军早期欠饷或发半饷是常事。但也不像连饭都吃不上了。

    转念一想;荣禄已经知道错出在哪里;太平天国那位自己的旧友可是发狠打下了长沙;加上湘江以东如衡阳、湘阴、岳阳等地都是在太平军手中。湘地富庶之地可说大半沦丧。而历史上的湘军却是在长沙募集的钱粮而成军;眼下的湘军缺少富庶的长沙、衡阳等地;缺少钱粮也就不足为怪了。曾国藩、郭嵩焘、罗泽南等人虽然也有些家财;但要供应数千湘勇作战还是非常困难了。可以说目前湘军遇到了最大的难题;那就是钱粮的来源;要是没有钱粮;莫说是出兵打太平军;说不定哪天湘勇就一哄而散了。

    曾国荃咬牙闷声道:“海公你也别一毛不拔;湘乡城众乡绅所募的八万两银子;咱也不多要。你拨个三万两来;先让湘勇应上一阵;稍后破了长沙;便有大把的银子还你。”

    海廷琛哑然失笑道:“曾老九啊曾老九;湘乡所募的乃是朝廷发的官照。于你湘勇何干?这比银子巡抚大人都亲自过问了;要调到益阳大用的。一个子都不能少。况且咱们这又不是民间做小买卖的。还有讨价还价的么?破长沙?哼哼;就凭湘勇那四、五千号人;能破长沙的两万长毛?”

    曾国荃脾气可不怎么好;临来时曾国藩已经再三交待戒急用忍;但一早上海廷柰他绕了半天就是不给个明话;现在又被海廷琛一顿抢白。曾国荃再也忍不住;当即一拍桌案;桌上的茶水糕点被震得乱跳起来;“海公。我曾老九手下几千号兄弟都要吃饭;要是没吃的大家一拍两散;长毛要是打过来;大家就做一堆死在此处好了!”跟着曾国荃大眼圆睁看着荣禄道:“荣军门;既然朝廷指派您出任团练协办大臣;你给个话吧。”

    海廷琛被曾国荃吓了一跳;荣禄缓缓放下茶杯;微微一笑暗想这曾国荃虽是读过书的人;但这脾气却和那些市井人物差不了多少;当下摆摆手道:“沅甫兄先坐;咱们慢慢说;你好歹也是贡生出身;遇事可不能如此气急败坏啊。海大人也只是说了实情;本官还没开口;你也不用着急。”

    曾国荃这时才慢慢冷静下来;自己虽然帮着兄长办湘勇;也是贡生出身;但却还没有官职在身;眼前这两人可都是朝廷命官;自己张牙舞爪的失了体统;当下缓缓坐下身来。

    荣禄看着曾国荃说道:“既然本官乃是朝廷指派的团练协办大臣;和帮办团练大臣曾公自然便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湘勇的事本官自然会放在心上。如今湘勇初创;到处都要花钱;听闻曾公变卖了不少家产支应军中所需;当真是让我等汗颜。”

    曾国荃听了这话;脸色才慢慢变得好看了些;只听荣禄续道:“沅甫兄;本官初来乍道;待本官和海大人先说完公事;自然会去湘勇营拜会侍郎大人;你放心好了;湘勇钱粮之事;本官一定会给你个交待的。你先回去带个话给曾侍郎;稍后荣禄便来拜会。”

    曾国荃怏怏的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嘴上却不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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