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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何处寄余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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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现在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连报纸都不敢去看,因为报纸上没有小蝴蝶就一定会有日伪政府,没有日伪政府就一定会有小蝴蝶。

    而他曾经发自内心愿意跟的那个总长如今却是风光无限,在上海,只要是日本人势力所到之处都有他说话的地方,即便有骂声也被狠狠地压制住了,符小玉自认仍然喜欢着他,他是那样喜欢有钱有势又叫人难以抓到真心的男人,然而他又是那样应该恨他,恨他毫不犹豫地就出卖了自己。

    虽然符小玉曾在心里掂量过,若是要自己在钱与人之间做选择,他也一定不会选择一个小戏子,可若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那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终究是意难平。

    

    第25章 贰拾伍 警署

    

    世上有情人众多,意难平的又岂止一二。

    叫他带走那条围巾后,薛文锡又呆了一会儿,似乎是真的释怀了许多。

    那条围巾是靳椋秋送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靳椋秋给过他很多,包括他的身体,然而薛文锡知道那些大大小小的关切恩惠,其实全都是不走心的。只有那条围巾,让薛文锡唯一一次真的有了被爱的错觉。

    靳椋秋一个男人,虽说常做女人扮相,也温雅了一些,可卸妆以后,面貌仍是带些棱角的,并没有女里女气。薛文锡打死也没有想到他在有生之年竟会亲手为自己织一条围巾。

    他曾无数次在心里想象着靳椋秋低头织围巾的样子,每一次都仿佛能感受到时间停止般的静谧安宁,耳边也只有针线交织的轻声回响。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会以为,靳椋秋真的曾为自己动摇了。

    却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

    过不了多久,那条围巾就应该躺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与无数肮脏的垃圾混在一起,或是被一个毫不相关的流浪汉捡到戴上了吧。除了他再没有人知道这条围巾的来历,也再无人会珍惜。

    就像那个死去的人,他再也感受不到珍惜了。

    不是不心痛啊。只是他必须得放手了。

    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为自己的赌气行为画上一个句号——包括曾经对于靳云鹤的执念。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样经年累月的的赌气行为有多么孩子气,他也从未想过自己这般行为会对薛覃霈造成伤害。

    徒然又生出了许多心痛。

    现在才觉出亏欠,是不是晚了?他总是晚,总是晚,爱靳椋秋爱得晚,对妻的歉意来得晚,对儿子的关切更是晚。

    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身边这个小戏子了。这次再不会晚了吧。

    薛文锡喟叹一声,以手扶额,深感无力。他甚至不能细想这无力感的来由,因为知道自己一定是束手无策的。

    复又低头看向办公桌,发现这几天积累的事务相当多,各类文件堆得比山还高。

    整理过心情,薛文锡匆匆投入工作。

    先翻开最顶上那个,薛文锡一眼扫过便觉得脑袋里突地一跳,仿佛有只动物在里面抓挠着要逃出来似的。

    东北王在火车上被炸死了?

    这简直是一个噩耗。

    难道局势的恶化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么?薛文锡皱起眉。

    他知道日本人曾经就在光天化日下刺杀过东北王,然而这样明目张胆地再来一次,并且已经得手,这一消息实在让他震惊之余深感不安。他常年生活在英租界里,一直不喜欢英国人,然而一同日本人比起来,薛文锡就觉得英国人简直是慈眉善目。

    虽然日本只是小打小闹般一直未有大动作,并且对于这次事件,日本未作出任何回应,但是他始终认为这件事定是日本人干的,并且大动作仍在其后。

    上海会安全么?或者会一直安全下去么?

    他几乎立即给出了否定答案。

    啪嗒一声。

    为了让自己尽快镇静下来,薛文锡默默地点燃了一根雪茄。

    他并不喜欢雪茄,平时也不抽,然而因为他对于烟实在没有要求,反而有时候更喜欢便宜货——它们更呛一些,于是一口吸进去,便会让自己有一瞬间的得空,能够什么都不想。

    或者有时根本就是自己拿烟纸随手卷了抽,他不是矫情的人,并且实在离不了烟。

    薛文锡舔舔嘴,半颗脑袋没在朦胧里,开始专心发愁,一不小心就陷在办公室抽了一整天,抽得整个走廊都乌烟瘴气。其间他靠在椅子上翻阅了一些文件,也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各方动向,粗略估计不过多久便会有日本人过来找他了。

    但此刻所有人却是出乎意料莫名其妙的安稳,没有任何一方开始动作。他仔细一想,认定其他人定已是先做好打算了,因此自己心中也拟好了一个计划,一旦上海待不下去,就立刻离开。人是不能都带走了,但儿子和靳云鹤是一定要带的,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

    只要能够成功地逃离大陆,那自己就拿上钱,安心养老去吧——靳云鹤那小崽子不是号称要养自己么,那好,他出钱——让他去养!

    至于手下的人,像是耿森平,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就是把这警署署长让给他也可以,薛文锡自以为比较了解他,认定他并不是小人,所以还是比较放心的。

    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家里应该正值饭点。他如今致力于在家人眼里变得亲和,因此匆匆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

    他前脚走,耿森平后脚就迈进办公室,面色不甚动容,但心情愉快,甚至轻声吹起了口哨。楼下有个文秘,耿森平走上去时正专心低头打字,听闻哨声后噔噔噔跑上楼专为向耿森平投去一个不可置信的目光。耿森平没有发觉,他正心心念念符小玉回的那个电话——竟是答应了,还要今晚约在一家日本餐厅见面。

    他实在搞不懂符小玉怎么还喜欢上日本菜了,多难吃啊,半生不熟的。

    但是他哪里在乎呢——他去那儿又不是为了吃的!

    于是他轻快地步入薛文锡的办公室想要简要汇报一下工作,然而薛文锡不在,电话却响了,他只得接起来。

    “田中先生?”耿森平的眉毛惊讶得小小一挑,“署长现在正好有事出去了,是,哦不,不好意思,我实在不知道署长家的私人电话,您得改日再打来了。是,好。”

    他礼貌地应了几句,想要赶紧结束对话,然而田中小二郎电话里听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他浑身上下汗毛倒竖。

    “阁下对感情的坚持令人敬佩不已,我是非常希望你们在一起的,这一点可以保证,这使我对我们的合作信心更大的了,另外,请阁下不要忘记今晚的饭局。我们一定会愉快地合作,并且深入下去的。再见。”

    再见。

    耿森平几乎是颤抖着手扣上电话的,他虽然不是脑袋灵光的人,可也实在不傻。符小玉爽快的答应背后是什么,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而那个田中小二郎想要什么,他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那么现在问题只有一个——他自己。

    他知道薛文锡对自己已经够好了,然而做过一番痛苦的心理挣扎,他几乎是赴死般庄重地离开了警署。

    扣上帽子,在夜色中悄然离开。

    他仍是去了。

    在一切甚至不加遮掩的真相面前,他仍是去了——

    他去的哪里是一个饭局啊,简直就是一场万劫不复。

    

    第26章 贰拾陆 强留

    

    薛文锡开门的时候,家里都是黑的。

    敲门都没人应,曹管家肯定又被薛覃霈给撵到后院里去了,幸好他恰巧带了钥匙——他带钥匙的本意是为了悄然而至震惊一下薛覃霈的,只是没料到进门后先惊讶的反而是自己。

    啪嗒一声,灯开了。

    薛覃霈蜷缩沙发上,受惊一般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几乎流了泪,也几乎是与此同时,薛文锡感受到鼻尖久违的酸痛。

    他们二人又是一同失魂落魄了。

    “儿子啊。”薛文锡轻声喃喃道。

    薛文锡的两个黑眼圈在灯光下静默着,不动。他的双眸几乎是凝滞了,与两个黑眼圈融合在了一起。

    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他身边坐下了。

    薛覃霈却几乎是失去力气般,喃喃道:“能不能不让余绅走?”

    偌大的一个客厅只有两个失魂落魄的人,此时薛覃霈有气无力的乞求就被薛文锡捕捉的格外清楚。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只是无声地点点头,拍拍儿子的脑袋:“回屋睡去吧,有什么事明天说。”

    薛覃霈却轻微地摇着头,边摇边就睡了,声音越来越轻:“不了,我太累……”

    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还未长大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床上困到边讲话边睡去,可惜这样的陪伴在薛覃霈的整个童年也屈指可数。

    薛文锡从楼上拿了条被子给他裹上,关上灯,也上楼了。

    他走到靳云鹤房门口,发现门锁上了。心里一咯噔,愈发堵起来。

    他先是轻轻敲了敲门,屋内一丝动静都没有。

    而后又敲得狠了些,但仍是等了好一会儿房门才打开。

    靳云鹤红着眼睛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前,像哭过一样。他本来目光呆滞,然而看见是薛文锡,眼神倏地亮了一下,而后一下子就把自己扔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闷声道:“你回来了。”

    薛文锡像抱孩子一样把他抱进屋,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活回去了不成?

    刚把靳云鹤放上床,他就又贴了上来,缠着不肯离去,不说话,也不撒手。

    薛文锡一下下地拍着他,觉得有些好笑,然而拍着拍着,自己心里却也安定了。

    他到目前为止对于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但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自己已经安于生活在假象之中,甚至当自己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才能够感到更安心。

    真相总是更残酷一些。

    “我们睡吧。”靳云鹤窸窸窣窣地给他脱了衣服,关了灯就要睡。

    薛文锡也没反抗,只亲了亲靳云鹤的头顶,然后低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沉默了一阵,靳云鹤闷声道:“你一定有办法留下余绅,把他留下来吧。”

    而后再不说话了。

    薛文锡不知道哪来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还以为小时候靳云鹤同余绅培养出了好的感情,现在也是难舍难分,然而越想越是摸不到头脑。因此他也并没有再想,而是配合地很快入睡了。

    第二天薛文锡一打听,才发现原来是余绅要去英国了。余子蟾的身体状况近来好转不少,那边也要开学了,余绅便不愿再等,即刻就要动身。

    薛文锡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余子蟾病着,一时也起不来,因此打了几个电话,报社就把那份工作收了回去。钱都没了,还出什么国。

    报社里的人也不想再雇个重病在床的迂腐老人,死了则更麻烦,因此乐得顺水推船。

    接着他很快就回了警署,取了私下找人订制的几把短枪锁在抽屉里,一把贴身带着,之后又把办公室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该毁的全毁得不留一丝痕迹,该带走的也全都收起来,做完这些,薛文锡就把余子蟾那茬事儿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然后就是一屁股坐上软垫子,低头继续公务。

    过了一会儿,耿森平一如既往地推门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日领事馆的田中小二郎昨天来了电话,四爷不在,我就接了。”

    “哦?”薛文锡抬起头,几乎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他说什么了?”

    “我以为四爷不会感兴趣。”耿森平走到薛文锡身边,“他说日本方面非常诚心地想要合作。”

    薛文锡鼻孔出气哼了一声:“是不怎么感兴趣,你怎么说的?”

    “我没说什么,决定还是得您做。但是我认为……”耿森平突然不说话了,薛文锡再次被迫抬起头:“什么时候变得磨磨唧唧的,你认为什么?”

    “如果四爷不和日本人合作——这基本是一定的,那上海就很难待下去了,到时候整个薛家家业可能也要付之一炬。”

    “啊……”薛文锡仰起头靠在椅背上,转了一下,“薛家到我这里还有什么家业可言,再传给我儿子,不饿死他就不错了!家业可以没有,合作免谈!”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耿森平,你今天要是想探我口风,那我已经给你准话了。但是现在先别说我,你难道是那种卖国求荣的人?”

    耿森平露出一个类似于欣慰的笑容:“自然不是,只是想在四爷面前坦诚一点,这就是现在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人多想了。”

    “好。”薛文锡被他少见的笑容吓了一跳,也不再多说了,挥挥手,“你出去吧。”

    耿森平面无表情地出去,像踩着刀子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卖国求荣。

    薛文锡轻描淡写地说出的这四个字,简直像烙在自己身上一样。

    可他不是卖国求荣啊!他只是求爱,仅此而已。

    并且日本人想要建立伪政府,那早晚会有人做这个差事,不是他就是别人,若是真叫那卖国求荣的小人一朝得势,为非作歹,又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耿森平心中艰涩,但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他抬头看了看这个地方,心想,这里,他当牛做马多年的地方,就要变成自己的了。

    此时的薛文锡,正是坐在办公室又点了支烟,惬意地吞云吐雾,并不知道这天啊,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变得快。

    英租界内正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之势,然而歌舞升平日夜不断。中国的大多百姓却没有那么好运,横尸街头妻离子散,早已是人间常态。远处的余家,在得知噩耗之后度过了与所有人一样要度过的一个夜晚,只是这一夜晚,却是见证了余家倾颓的一个夜晚。

    本来要说倾颓,余家也并没有什么好倾颓的,毕竟家境潦倒,再怎么样也无法坏下去了。可那样一份工作对于那样一样已然艰难的家庭来说,却几乎是所有希望。噩耗一到,余子蟾就从床上挺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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