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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何处寄余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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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恨就恨了,烦就烦了,过去也过去了,只要不再见到那些人。

    但现在既然又见到了,并且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靳云鹤就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了。他现在的心境是五味杂陈,害怕有,反感有,着急有,他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靳云鹤?”符小玉慢慢走近了,手里拿了个很暗的小油灯。

    靳云鹤不敢继续逃跑,半挂在窗台上瞪着他。

    “你要跑?”他突然笑了一下,表情在油灯的暗光下显得略微狰狞。

    “你不是都看见了?”靳云鹤根本懒得同他卖关子,“你要干嘛?”

    “本来想找你叙叙旧,现在看来有点难。”符小玉也止住笑容,不再卖关子,还没等靳云鹤反应,他就用很快的速度把油灯一摔,接着便作势躺了下去,“哎呦!”

    一地的玻璃渣子,瞬间染上了血。

    不得不说符小玉挑了个好位置摔,那火势既蔓延了,也没蔓延到他身上,反倒是那玻璃渣子,也不怎么伤人,更让他惹得怜惜。

    靳云鹤心想,能再多点事么?

    房门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再次被打开了,这么大动静不来人才怪。靳云鹤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房间外面其实本来就有很多人,此刻不得不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迈出那一步,否则现在不是摔断手脚就是被扭送回来了。

    或者更惨。

    然而他没有很长的时间后悔,几个人上来就把他从窗台上拽下来,又给拖走了。

    这次倒是蒙上了眼睛。

    薛文锡本来已经打好了算盘。

    他知道英租界里有一个外国人,身手好会使枪,只要有钱就能让他办事。

    那人不属于任何组织,职业性质类似于雇佣兵,而如今大祸将至,他简直是处理此事的最佳人选。因此薛文锡亲自带了钱找上门去,无比庆幸自己曾经在别人嘴里听到过他并记住了他的名字。

    可惜靳云鹤并没有安安静静地等他来救,意外很不及时地发生了。然而奇怪的是,田中小二郎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决定带着靳云鹤直奔码头仓库,同时打电话叫薛文锡前来领人。

    薛文锡刚接起电话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行动失败,靳云鹤小命不保了。然而田中的话却又是叫他摸不着头脑——若是成功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谈的?若是失败了,他也没必要这么心急,心急的该是自己才对。

    田中小二郎自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已经和耿森平愉快地洽谈过了。如果耿森平所言不虚,薛文锡已经决定把警署拱手让人的话,他所做的这一切就都是在瞎忙活,反倒不如把人送回去,也不会树敌。

    然后就是两不相欠,该咋地咋地。

    问题就是,当薛文锡赶在路上的时候,耿森平突然又改了口,说他也不确定薛文锡的想法,认为薛文锡是在试探他的口风,更好的话还可能借此不伤一兵一卒换回人质。

    田中小二郎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又不想放人了。

    耿森平知道田中小二郎就是个善变的主,自己拿不定主意却整天想邀功,于是趁机又提出来要利用靳云鹤。

    田中小二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直接把人交给他处置。

    耿森平答应了一声,带上人去了仓库。

    其实说起来,在这整件事里耿森平是最没有利益动机的人了,他所有的用心良苦都不过是为了讨那人欢心。

    而那人如今正浑身玻璃渣子躺在医院里,咬牙切齿说要教训靳云鹤,他怎么能不答应呢?

    那就教训一下他吧。即便再绕几圈远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个警署。

    变故发生的如此之快。此时的薛文锡还在路上疾驰,心里因为那一个电话而备感希望,靳云鹤就已经被人踩着脸摁到了地上。

    耿森平没有露脸,只是远远地站在仓库门口。他对手下人的吩咐是让里面的人吃点苦头,手下人进去了,他也就走了。

    耿森平走得毫无感情,殊不知对于靳云鹤来说,即将到来的,将是生命中最肝肠寸断万念俱灰的一个夜晚。

    

    第35章 叁拾伍 狗仗人势

    

    耿森平吩咐的那些打手都是日本人,与薛文锡毫无联系,因此并不认识靳云鹤。他们有些是打过仗的,有些只是跑腿的,有些是日本人,有些是中国人,但统共有个特点,因为在中国的英租界,失去法律的约束,住久后便愈发狗仗人势起来。

    靳云鹤怕他们,是真的怕。

    他根本就无处可逃,自己手脚都被绑起来了,嘴也被堵住了,这间仓库一看就是废弃已久没人来的,更何况外面天都没亮,再怎么着也不会有人能来救他。

    心里突然念叨起薛文锡来,盼望着他如果发现了,还能及时赶到。能赶来该有多好啊,因为他真的太怕了。

    因此当他用半肿的眼睛看着几个黑色人影走过来的时候,突然呜咽了几声,腿脚在地上扭动起来,他希望那些人可以摘掉自己嘴上的布。

    其中有一个果然蹲了下来,歪着头看他:“想说话?”

    靳云鹤冷静下来,点点头。他以为这些人可能并不会太坏,兴许服个软求求情,他们还能放了他。

    那是个中国人,说起话来流里流气的,还带点南方口音,靳云鹤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抬头对同伴说道:“长得挺好,这小子。”

    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他看着那人再次转过头来摘掉了他嘴上的布:“有什么话赶紧说,就怕待会你嘴忙都忙不过来。”

    耳边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笑声,响声不足,龌龊有余。

    “我求……”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靳云鹤刚要说话,嘴里就真的被什么塞住了,他知道那是什么,恶心得想要呕,嘴却被堵着呕不出来。

    接着便有人用脚狠狠踩住他的腰,让他一动都动不了。

    他只能感觉到眼泪不断地往下流,那只半肿的眼睛流得更多,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有些流到了嘴里,但连咸味都盖不住腥味的难忍。

    他想一口咬下去。

    然而那人顶着腰撞了几下,突然又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便抽身而退道:“要不我们扒了他的裤子吧,脸上摸起来嫩得跟豆腐一样,想必身子也不差。”

    随即又把靳云鹤摔到地上,摔得他一阵眩晕。

    他只想死了算了。

    但那群人似乎并没能成功统一,开始七嘴八舌地吵起来,到了靳云鹤耳朵里便成了一些嗡嗡的乱音。

    “只是让他吃点苦头,你知道他什么来路?别让色心迷了回头连命都保不住。”

    “就是啊,有那股邪火憋到窑子里放去,在这儿撒什么野?”

    “都已经成这样了,还扯个什么鸡。巴。蛋,你撒尿撒一半还能撤回去啊。就算出了事,那也出了,还不如好好快活快活!”

    靳云鹤知道他们是真吵起来了,便晕着脑袋用胳膊肘撑起点身子,开始用牙咬手上绑的绳子。他都感觉不到疼了,也感觉不到牙,连命都不要了,要这一口破牙有什么用?

    他咬得满嘴是血,绳子也没断,反而因为第二次绑了,绑得也不紧,那绳子倒自己解开了。

    朝地上呸了一口血沫,靳云鹤开始满地爬着摸索——他摸到一块石头。

    石头!好啊!

    这次他学聪明了,知道脚上绳子怎么绑的,便很快用石头割掉了绳子。

    然后他手里紧紧握着石块,疯了一样地往外跑。

    “跑了!”

    “操他娘的,追啊!”

    身后的人很快反应了过来,几步就把靳云鹤摁到在地。

    “操你这小子,还敢跑。”

    又是几个耳光扇过去,靳云鹤再也没有力气抬头了,索性把头垂着,像死了一样。

    那几个人拉着他的腿开始往回拖,他又生出了一股狠绝的想法——手中紧握的石头突然朝脸上划去,拉出了一道长口子。

    因为太狠绝了,伤口几乎深得救都救不回来,一辈子不可能好了。

    而石头划到的地方——那道口子里面,肉都翻了出来,脸上鲜血模糊,几乎分不清五官。

    把脸变成这样,还有人愿意操?

    靳云鹤绝望地想。

    然而身后的人却只是顿了顿,说道:“把他翻过来。”

    原来真的有万念俱灰。

    他现在也不求薛文锡会过来了,他求薛文锡不要过来。横竖仓库外面就是江水,等到天一亮他就跳进去死了算了!

    靳云鹤嘶哑地叫了一声,感受到下半身的凉意。他的裤子已经被扒掉了,身后是十几个等着上他的人。

    疼痛袭来的一瞬,他几乎条件反射般举起手里那块石头狠狠扎进了身上那人的大腿。

    又是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这次终于不是他的了。

    “操!”那人惨叫一声,薅起靳云鹤的头发就把他的头往地上撞,连着撞了好几下,靳云鹤便真的晕死过去,再也没有知觉。

    他都没想过自己还能见到天亮。

    但天最终还是亮了。他醒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他感受到身上裹着温暖的毛皮。

    熟悉人的侧脸就在眼前。

    他想说话,可是动不了舌头,他想笑,可是动不了嘴角,他想哭,可是再没有任何眼泪可流了!

    汽车在路上疾驰。

    他的眼睛几乎被满世界的红色覆盖,看不到薛文锡的面色表情。然而他感受到了那人的颤抖,他也想象到了那人的震怒和难过。

    于是他用唯一一只还可以动的手,覆在了薛文锡手上,就像那只大手曾经无数次地包裹自己的小手一样。

    啪嗒一声,他的手上落了一滴泪。

    他看不到,所以不敢以为薛文锡哭了。但薛文锡哭了,这又有什么呢?他曾经有多少次想看一看薛文锡流泪,想看一看薛文锡是不是真的已经心如匪石。

    而如今那人真的哭了,他却只想收回自己身上的惨痛代价。

    “你……突了?”靳云鹤艰难地动了动舌头,发出一句模糊不清的疑问。此刻的他觉得脑子里有几千只猴子在打架,头疼欲裂。

    “没有。”薛文锡不承认,“没哭。”

    然后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你……不要……骗恩……”靳云鹤一字一句往外挤着字,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

    薛文锡用手死死抠住了方向盘,像平常一样说道:“好,我不骗人,我们回家。”

    靳云鹤微笑着点点头,安心睡了过去。

    此刻太阳刚刚升起,江边的人多了起来。码头边的废弃仓库一向是锁着的,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

    薛文锡开着汽车疾驰在路上,他要带靳云鹤回家。

    

    第36章 叁拾陆 亡命

    

    整个薛家都很沉默。

    薛文锡自从回家以后就没有说过话,他默默地打了几个电话,把钥匙交给了曹管家。

    薛覃霈和余绅都收拾好了东西,本来总共有五个大箱子,薛文锡给他当场扔了一个,后来缩缩减减,又变成了两个。

    余绅倒是没什么好带的,他像个沉默的影子一样跟在薛覃霈身边,也不说话。

    他们都没看见靳云鹤的样子,薛文锡用自己那件黑亮的大氅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来半张脸,即便是这样靳云鹤也像死了一般,团在里面一动也不动。

    薛文锡知道靳云鹤必须得去医院,可是这样的情势之下,他去不了医院了,因此只得花重金请来休斯医生,让他一路跟去香港。

    早在几天前他就定好了去香港的船票,如今事发,更要偷偷摸摸地走,因此只能委屈他们一下,让他们藏在船员储物的屋子里,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至于自己,走一步算一步吧。他在香港有处私宅,若是能走得了,那自然好,但若是逃不了,他也只能尽量寻觅机会,以后再说了。

    “小齐?”薛文锡叫了一声,小齐几乎吓得屁滚尿流,即刻麻利地应声前来。

    “路上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这次再出岔子直接崩了你。”薛文锡面露狠色,当着小齐的面收好了自己的枪。

    小齐知道自己上次是犯了大错了,本来靳云鹤自己跳下车,自己也该跟下去才是,谁料到他竟然在后座上睡着了,也没有被气得头昏脑涨的薛覃霈发现,就这么一路跟回了家。

    醒来的时候才知道,竟然犯下大事。

    “好了,赶紧走,老王也跟着你们。”薛文锡站在门口,看了看这个自己从小长大,长大后却不怎么愿意回来的大房子,心想以后也未必有缘了。

    老王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火都没熄,就等着一脚油门就能离开。

    薛家有四辆车,如今一辆都带不走。

    曹管家站在薛文锡身后,面色无甚动容,然而看着看着,却也把头低了下去。

    薛文锡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曹管家,你辛苦这么多年了,现在房子还是你管,下人该打发的都打发走吧,出事了你就都揽到我头上,待不下去了你就走。我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你也自求多福吧。”

    曹管家点点头,朝薛文锡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四爷好走。”

    薛文锡不再看了,转身出门,把家里仅剩的几个人也都赶了出去。靳云鹤是一直在车里,老王接替了他的位置,正手握方向盘。

    薛覃霈和余绅坐在后排,余绅临走时看着薛文锡,牵扯出一个笑容:“薛叔叔再见。”

    薛文锡却只看见以前在自己家浑玩的那个小孩,他抬抬手,然后移开了眼睛。

    “再见。”

    薛覃霈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得说些什么,因此他又打开车门下了车,无声地给了自己的父亲一个拥抱。

    他知道这次自己错了,错得离谱,然而他说不出任何有用的话,做不出任何有用的事,虽然薛文锡给他的父爱有限,可他已经很伟大了。

    薛文锡轻轻叹了一口气,拍拍薛覃霈的背:“再见儿子。”

    三个人两只狗,就这么默默地离开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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