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爱着-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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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可以将痛苦的回忆尽数埋没。
冬天来了又去了,依然格外冷。
向南的春节是在李骁的父母家度过的。老人们和蔼开明,谁也没提起李骁做狱警时的事情。李骁的父亲很喜欢向南,一老一少居然聊得很起劲。
“我倒不是亲生儿子了。”李骁笑着打趣。
春天来了又去了,也没热起来。
他们去海边玩,游泳游累了,李骁躺在金黄的沙滩上打盹,朦胧中听见向南叫了自己几声,他没答应。接着一捧捧细沙倒在自己身上,他突然坐了起来,把向南吓得跳了三尺高。向南上来打他,二人笑闹着在沙滩上抱成一团。
夏天来了又去了,枯叶簌簌落。
店里进了一批精品围巾,颜色、花样和针法各不相同,深受中学生们的喜爱。少男少女们拿着一条条围巾来付钱,向南帮他们一一扫码,摘掉标签。其中一条两端织有红色枫叶的黑围巾深得向南喜爱。快入冬时这批围巾都卖完了,李骁却变魔术般地拿出另一条黑色围巾送给向南。
秋天来了又去了,茫茫大雪飘。
“今天晚上别回你父母家好吗?咱们睡一个床。”
“行。”李骁锁上店门,给父母打电话。
屋子太小,两个人也嫌挤,却温暖多了。睡觉时,李骁先躺下了,向南直接钻进他怀中。
窗外,雪姑娘正在静悄悄地创造一个银装素裹的新天地。屋内,心仪的人就在面前……
“李骁,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啊,怎么突然这么说。”
“不,我是……是……那种喜欢……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死一般的寂静后,又是向南打破了沉默:“你不知道你今晚留下来陪我我有多高兴。”
“你还太小……先睡吧,明天再说。”
楼下的音像店充斥着这个年代所有的流行歌曲,都是直白露骨的那种。每次路过,李骁就被震得加快脚步。今天店里播放着黄品源的某张专辑。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
向南一出生就注定要独自面对残忍的世界了。没有父亲,没有母爱,没有朋友,没有尊严。也许他也曾幻想过另一半的样子,认识自己后,就把心目中的美女形象抛弃了,以为找到了整个世界。可这是真实的吗?他自己肯定也明白,两个男人不会有什么长久的感情。
“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实现。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一面。”
两天都没去看向南了,在店里也绝少说话。今天是第三天了,李骁依然没有头绪,就在他闲逛的当儿,向南是否已经望眼欲穿,恨不得跪下乞求他的垂怜呢?
“……为什么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
李骁狂奔起来,推开房门,见到父母正在吃饭。母亲放下筷子:“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没做你的饭。”
“爸妈,我找你们商量点事情……”李骁喘口气,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父母的神情凝重起来,李骁不禁担心他们会震怒。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听劝,孩子,不过这可是一件大事。”父亲淡淡地说道,“想想吧,从小你就过得多么快活,多么幸福。你有美满的家庭,健康的童年,我和你妈妈,给了你良好的教育和无尽的关爱。”
“对不起,爸爸,我让你们失望了。”李骁心想,他们如果要赶走向南,自己该怎么办。
“可是向南呢?他实在是太不幸了,但是他为什么必须要承受这些不幸?这不公平。所以,爸爸希望你能答应他,跟他交往……”
李骁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也许他会喜欢上你是因为你年纪太小,见识不够,但以后我们可以帮助他,引导他,也许你们也可以和平分手,依然做朋友。向南除了你,可是什么也不能依靠了。”
李骁感激地说道:“我没想到你们会如此开明。”
“我很骄傲,儿子,”母亲说,“你会把这样的事情跟我们一起商量,我很荣幸。”
时光缓缓流淌,写下这九十年代末的温馨。
他今天干脆都不来店里,难道决定躲避我了吗,向南委屈地想道。他说商店门,月亮已经在正中了。他还没吃晚饭,午饭也没吃。李骁没来,店员们干脆懒散地不肯做事,基本是向南一个人忙里忙外地干了一天。摸摸口袋,发现自己居然把钱包和钥匙都落在店里了,只好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几乎要掉下眼泪来。街上行人越来越少。
“你怎么在这儿?几点了你知道吗?”李骁天降般地出现了。
“怎么不说话?怎么不坐车?走路回去多远啊。”李骁拉着他走向车站。
泪珠在向南眼中翻滚:“你……你上哪儿了……我这一天……你知道吗……”
李骁慌张地抱住他:“你别哭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回家跟父母聊了一会儿,不是故意不来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向南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无力地呻吟道:“说你爱着我……李骁……回答我!”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李骁柔软的双唇滑过他的脸颊,额头,眼睛,鼻尖,最后停留在嘴唇上。向南张开嘴迎接他探寻着的舌头,苍白的脸一点点红润起来了。
“这个回答可以吗?”
“嗯……”
一只鸽子落在车头,接着一群鸽子跟着落下来,好像掉下了一片云。太阳升高了,天也暖了些。
“所以他们在一起了?”我问。
老周说:“李骁是个好人,可是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全新爱过向南。生活太平静了,便留给向南太多的思考空间。”
我问:“这样不好吗?”
老周说:“当然不好,莫北,难道你不懂?想得太多了,他也会觉察李骁只是在满足他而非爱他,他钻进牛角尖里,就难以自拔了。”
我说:“他一开始就应当想到这些,换做是另一个人对他好,他也会对那个人有感情……”
老周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换做是其他作家要你当责编,你大概也会以身相许吧?”
我脸红:“接着讲吧,你又拉扯上我干什么啊。”
“最近总觉得很奇怪,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某个地方……上网查了,居然有什么多重人格障碍的一种病,跟我的情况很像。觉得很可怕。怎么会这样呢,我以后应该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记录下来,这样就不会忘记了吧。”——摘自向南当年的日记。
33
33、第 33 章 。。。
黑色的围巾织着如血的枫叶,向南将它反过来围上,衬得自己的脸色苍白如纸。
“我会赶走那个灵魂,我要驾驭这个身体。”他对自己说道,“那个无知的纯情的小子,居然以为自己爱上了那个狱警,实在是可笑。我要给告诉他,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老周皱着眉头咳嗽两声,说道:“莫北,有时候我觉得上天很不公平,让那么多奇怪的事情降临到我头上。你想想,多重人格障碍本来就很少见,向南居然就这样患上了。患上也罢了,居然能保持对原来人格的记忆。这不是太罕见了吗?”
我说:“我对这种病并不了解,难道两重人格互相不知道对方做过什么吗?”
“当然!”老周把暖气关小了一点,“患有多重人格障碍的人,常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什么地方。奇怪的是,向南多余的那一重人格清晰地拥有另一个人格的记忆……并且越来越多地在控制向南了。”
“怎么办,我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常常一觉醒来就发现少了好几天的记忆,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不敢跟李骁说,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摘自向南当年的日记。
某天李骁醒来,已经不见了向南。又发现他带走了几件衣服,家里也明显地打扫过。那条围巾灰头土脸地滴答着污水被扔在阳台上,看来是当做抹布用了。
李骁诧异地拾起围巾,环顾四周,在床上发现一张纸,上书:我去找我外公了,不要试图联系我,切切!
店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店员,李骁询问后知道,她是向南找来顶替他的工作的。
向南就这样轻易地把自己从李骁的生活中完全抹掉了,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除了那条变成抹布的围巾。李骁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毕竟向南从未占据他心中的任何位置。他依旧照常生活和工作,只是在一些必经之路上,他会感到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向南找来的陌生店员名叫伍桑绮,是个工作很卖力气的年轻姑娘。她永远保持着极其标准礼貌的微笑,做任何事情都麻利快捷,让人感到她绷得紧紧的。她每天的打扮都几乎一模一样:一条长长的马尾垂在脑后,额头上没有刘海也没有碎发,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从不戴首饰。她似乎也没有情绪,从未有人看到她为了任何事情兴奋或者愤怒或者伤心。李骁却由衷地喜欢这种清水出芙蓉的女孩子,开始关注她了。
她闲暇时会阅读这种专业书籍,李骁得知她是本科毕业生,却找不到工作,也不愿意相亲,更是不肯啃老待业。她希望在李骁的店里挣到一些钱之后就继续求职,尽力爬到高处。
她只干了短短两个月,就在一家外企谋得不错的职位,李骁很为她高兴。伍桑绮临走前只做了两件事:跟前来顶替她的店员交接清楚,给李骁留下了联系方式。李骁和她也一直有来往,半年后,他得知伍桑绮已经升职;两个月后,又得知她做到了业务主管。正巧在她做出些业绩的时候,部门经理惹怒了总经理被降职,伍桑绮理所当然地接替了他。等到她当上了总经理的时候,距离她进入公司也不过两年而已。
伍桑绮说,在这段磨砺中,她走得并不顺利。公司中常常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然而这一切就仿佛是有个人在冥冥之中操控着的。在她身后,一直有一只无形的手推动她转弯,前进,后退,跳跃,使她得到了今日的辉煌。李骁开玩笑道:本来想追你的,现在也自惭形秽了。伍桑绮笑道:你可以试试啊。
他们在一起了,但更像是为了告别单身,而不是找到了真心所爱。很快双方父母就见面了,但却彼此厌恶。李骁的父亲是工人,母亲在办公室中谋个整天织毛衣看报纸的闲职,一辈子平平淡淡无欲无求。而伍桑绮的父亲是高干,母亲是教授,只想要与一家有权有势的人家联姻。
所以他们和平地分手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友。
一天,一个小小的邮包送到了李骁手中,是一本小说。寄件人一栏中填写着“赵明”,李骁怀着诧异读完了书,惊奇地发现其中的故事居然与自己和伍桑绮的经历完全相同!过了两天李骁路过书店的时候,见此书在最显眼的位置浩浩荡荡地码放了一百多本,店里到处是夸张的海报和宣传标语,不外乎说什么新星青年作家崭新力作之类的套话。
李骁本来想无视这件怪事,然而他不得不注意到书的作者是纪向南。
一周后,他接到了向南的电话。
“你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了?什么外公,你真的在外公那儿么?!书是怎么回事儿?你在跟踪我吗?”李骁连珠炮似的问道。
“跟踪你?我可没那么多功夫。与其去记录你的故事,不如去创造你的故事,对不对?”向南笑道。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要干什么?”
向南冷笑道:“我恨命运,它安排了我二十年,现在我要来安排命运了——安排别人的命运。我不择手段让别人的命运按照我的意愿去发展,至于具体的实施——太深奥了,你不懂。”
伍桑绮说过的“无形的手”这个念头在李骁脑海中一闪而过:“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为了写小说啊,”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李骁疯了一般地拨回去,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男人。
“……这电话,是哪里的?”
“公用电话,”那男人说,“我刚好路过,看到它响了,就接了。”
李骁放下电话,先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给老周打了电话:“周先生,我是李骁,没错,就是那个狱警……我想,咱们有点麻烦了……”
半年后,向南又出了一本短篇小说集,跟上一本长篇小说一样叫座,内容跟现实却似乎没什么联系。
我恍然大悟道:“他按照自己对小说的构思不择手段地区安排别人的生活,而短篇却是随手写下的?这就是为什么他的长篇小说很多年才出一本,短篇小说非常多产?”
“正是。”老周说,“我们怀疑,短篇小说都是他在潜意识控制下写成的,因为里面可以找到他少年时期的影子。而且,他的长篇小说也没有什么惨烈的情节,没有人在他的手下死去或者受伤。”
“也许他的双重人格中还存在着些许的感知……?”
“我想是的,他的潜意识控制了他的行为。但是你要知道,他在遇到你之前,最后一次恢复主人格是什么时候吗?”
我摇头。
老周叹道:“是在离开李骁的前一天。”
我惊讶的几乎要跳起来:“你是说,他之后就被后继人格控制着,十几年来,他的主人格从未回到他的身体过?!”
老周很认真地看着我:“知道有一天,连他的次人格都意识到了——他已经爱上了你。而且在这个时候,他的主人格断断续续地回来了,他偶尔会清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了他的人格分裂。”
“我……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而不幸的是,后继人格永远明白主人格的思想,知道他的存在,并且想要把他赶走……而赶走主人格的方法就是杀死你,莫北。”
我说:“……所以你们一边拼命保护我,一边要治疗他?你们告诉过他——我指的是他的主人格——他有多重人格吗?”
“我们告诉过他,可怜的孩子,他吓坏了,你只要听一句话,就知道他有多么在乎你,莫北。”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我急切地想要知道那句话是什么。
“向南了解了一切之后说过:‘如果事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