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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那夜,那月作者:冉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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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夜 仰望,无尽月夜(一)

  他的世界只有令哥哥。

  只有令哥哥、只有令哥哥、只有令哥哥──

  但,如果连令哥哥都抛下他、离他而去了,那他到底该怎麽办?

  他要怎麽办?

  「啊啊啊啊啊────」

  宇不能自己地抱头大叫,他蜷曲著身子,将自己隐藏在最最阴暗的角落。

  想起方才看到的画面,他就无法克制自己地眼泪直掉。原来令哥哥是真的喜欢莫尘,原来他限制自己和莫尘见面真的不是没有原因,原来、原来──令哥哥从头到尾都在欺骗自己!

  『我,好想念宇,好想念、好想念宇,所以,就忍不住把你抱来我的房间,好想把你锁起来,把你锁在我的心里,再也不放你出来──』

  『宇交了新朋友,我很开心喔。因为我现在没办法常常陪你,但是宇有新朋友可以陪你,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宇一个人会寂寞了。』

  『听说他真的把莫非红尘抓回来了!』

  『二少爷嘱咐过在下,谁都不许进入那房间。』

  『我最喜欢宇了,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宇……』

  『十三弟我固然喜欢……』

  「你只是在欺骗我……只是在欺骗我而已……紫文令──」

  渐渐地,他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有种他根本不是这身子的主人的错觉,呼吸亦愈发缓慢,还有,他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冰……浑沌中,他彷佛还听见了一道清脆响声自胸口深处闷闷传来。

  他知道,那是心碎的声音。

     ** ** **

  「宇睡下了吗?」

  夜里就传来了宇受到风寒的消息,令神色不悦地蹙起眉头,问向身旁俯首跪地、不敢抬头,他派去专门照料宇的侍女冷红,只见她诚惶诚恐地答:「是的,已经找大夫替他看过病了,大夫说是受了风寒,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冷淡地打发走冷红,令仅是板起脸孔,让人不知道他此刻真正的心绪。

  在房里又待了阵,令这才终於忍不住动身前往轩昂院,好去探望宇。

  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令对冷红使了个眼神,而聪明如冷红,她端起一旁的水盆,向令微微躬身後,便速速离开了房间。

  缓步走至床畔,令不疾不徐坐了下,不发一语地,仅是安静的、全神贯注的凝望著宇的睡颜。宇的睡颜看起来好安详,像是正做著什麽甜美好梦似的,嘴角也彷佛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宇惨白的容颜,揉了揉那柔顺青丝、尖挺的鼻子、苍白的嘴唇、虚弱的心跳……令几乎可以想见,当时的宇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恨我吗……?」

  不自觉脱口而出的问句,没有意外,自然是没人会给予回应。

  「别恨我好吗?好吗?宇……不要恨我……」

  难得的脆弱表露无疑,只有在此刻,令才愿意卸下所有防备,只有对他的宇,他才可以毫无保留……但,莫尘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令替宇盖好被子後,便离开了床铺,漫步来到了窗边。夜空当下,唯有那轮明月高挂,银柔月光渲染了夜里的寂寥,彷佛只要凝望著那温柔银亮,什麽事情都不必再忧愁,只要这样望著它──

  就这样,一声很深、很沉的叹息没入天际。

     ** ** **

  冷红说的不错,约莫休息了一天,宇的气色看来就好上许多,和先前苍白的病容比起来,此刻的他面色红润,一双眼睛转呀转的,整个人添了几分灵秀生动,彷佛比生病前还要健康、有朝气。

  「冷红姊姊,我可以不要再躺著休息了吗?」

  带点撒娇意味,宇半讨好姿态,笑容甜得冷红差点就应声答好,只是脑袋突然闪过了令的细细叮咛,赶紧悬崖勒马,将欲脱口而出的话语给吞回肚里,她连忙堆起和蔼的笑容,柔声安抚著:「嗯……再休息一下好不好?等您病完全康复了,冷红再陪您去後院散散步?」

  「可是我觉得我好很多了,而且,整个人也比以前有精神耶。」

  拜托嘛~~小狗般无辜闪闪的眼神是刺得冷红冷汗涔涔,她有些勉强地重新挂回笑颜:「呃……这样不好吧……?」

  「好啦好啦~~」

  奇怪了……宇少爷以前有这麽会撒娇吗?

  突然觉得宇变得难缠的冷红浮出了这样的疑问,不过她甩了甩头,索性不再去追究这问题,要应付眼前的情况就够她头大了,她哪还有气力去想其他事情啊?

  「可是,令少爷有吩咐过冷红……」

  不得已的情况下,冷红只好搬出了令的名号,希望宇可以像之前一样乖巧温顺。从前,只要她一提到令,宇马上乖得像什麽一样,她说一他就不敢做二。

  果不其然,宇瞬间止了口。冷红见这招果真奏效,便放心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再替宇换盆乾净的水,还得顺便去厨房煮碗粥来,免得宇饿著肚子。

  「那,冷红先去帮您煮粥,您就再休息一会儿吧。」

  「好,冷红姊姊。」又是甜甜一笑。

  见宇又躺回床上,自动把被子盖好,冷红不禁莞尔一笑,才端起水盆,离开了房间。

  然而,她没有发现到的,是宇在听闻令名字的那一瞬,眼里闪过的一丝绝决冷然。

  从那天起,宇的笑容带了阴影,纵使再和往常一般灿烂,却再也不见半点真心。是令教会了他逢场作戏。发觉自己受到令长久以来的蒙骗,那种冲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平复的。口口声声说最喜欢自己的人,却也是伤自己最深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令了,那个曾经是他小小世界里的唯一存在,那个曾经是他最深爱的,令。

  唯一不变的,他每天还是会带著书本到醉尘院。

  宇很珍惜和莫尘相处的时光,虽然莫尘的回应很冷淡,但是他却很有耐心地聆听自己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只要能这样和莫尘说上话,他就好像什麽都无所谓了,从小到大受人冷落、令的欺瞒……宇眷恋那样的恬静氛围,也慢慢发现自己对莫尘的依恋,似乎日渐加深了。

  某日,宇忽然失去了念书的兴致,放下手中正进行到一半的故事,倚著门,他只是突兀地问了句:「莫尘,你为什麽会被令哥哥关在这里呢?」

  门的另一头没有回答。

  「莫尘……终有一天你还是会离开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但是他就是觉得,莫尘好像……快要离开自己了。

  离开自己,到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另一头依然无声,宇只是曲起身子。他趴在自己膝上,胸口窒闷得像是不能呼吸,一股悲伤酸楚没来由地涌上心头。颤抖著身子,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现在是真正孤苦无依,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

  蓦地,一阵冷风吹起,拂过面颊的不是想像中的宜人舒爽,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冽凄凉,就像是在嘲笑宇一般,然後,阴冷的天空就这样毫无预警地下起了绵绵细雨。

  感觉此情此景在在和自己的心绪相互辉映,一颗晶莹就这样滑落面颊。




第五夜 仰望,无尽月夜(二)

  「呜……令哥哥他──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

  雨淋湿了世界,也淋湿了他灰冷脆弱的心。宇的眼神迷离破碎,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被无助吞噬。瘦小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他随时都处於濒临崩溃的边缘,一直以来,都是令支持著他走下去的。

  说穿了,宇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从小得不到爹娘的疼爱,就只有令以兄长的身分,给予他过分的疼爱,好填补内心日渐增大的空洞。宇知道自己不受宠爱,也因此,他一直安分守己的过好自己的日子。

  就某方面来说,宇其实坚强得让人很心疼。

  他不曾因为这样而一个人躲起来偷哭──除了令之外的事情,宇都能够以理性的态度去面对、处理。但也可能因而让人忘记了,宇的勇敢坚毅,是建立在令相对的关怀与呵护之上,若是没有了令,也不会有现在的宇。

  一旦失去了生活的原始动力,表面上,宇可以过得和平常没什麽两样,他依然纯真可爱,依然最喜欢令的到来,见到令依然扬起最最甜美的笑容──只是没有人看见,他的心静静的在流著泪。

  就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莫尘当成了他最後的依靠。

  「为什麽要骗我?其实他可以诚实的和我说,因为他喜欢莫尘,所以把莫尘关在醉尘院;因为他喜欢莫尘,所以没有时间来陪我;因为他喜欢莫尘,所以不准我和莫尘见面;因为他喜欢莫尘,所以他选择伤害我!」

  宇拳头紧握,关节都已泛白,死死咬著下唇,没多久,就见一道腥红自嘴角溢出。外头的阴雨绵绵,天与地之间以丝丝白线串连,宇不懂,明明天和地是如此地遥远,又为何能够以极为脆弱而难以维系的关系紧紧相连?又为何他和令明明是这样亲近而唇亡齿寒的羁绊,竟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果然是他太一厢情愿了吗?

  也许令早对他这个根本不被重视的十三弟感到厌烦吧?

  令有属於令自己的人生,而他这个十三弟,则是平白无故阻挠令人生道路的一大绊脚石?

  宇不想要自己如此悲观,但是现实却是这般残酷逼他只能这样悲观下去!

  「莫尘……」

  「告诉我,我该怎麽做?」

  「我到底该怎麽做……?」

  宇失神地喃喃自语,他手贴上那扇阻隔他与莫尘的门,如溺水的人死命地抱著唯一能救自己存活的漂流木,那样绝望迫切地渴求著门内的人的回应。

  换来的却只是一样的安静无声。

  像是漫天漆黑中最後一道曙光也随之熄灭,宇再也不能承受地阖上双眼,终於不支倒地。

  雨持续下著。

  「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成为你最後的依赖……所以,从今以後,你只能依靠自己而活。」

  灵雅的声音幽幽地自房里传来,莫尘仅是伸出手,缓慢地将手覆上那扇沉重的门,他眼里波澜不兴,平静深沉地令人为之心寒。

  「因为我只是只恶鬼。」

     ** ** **

  等宇再度睁开眼睛,他人已经在自个儿轩昂院的床铺上而非醉尘院。他抬起手,摸上自己的额间,温度有些的烫手……是受了风寒还没好吗?也罢……好或不好也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脑子仍是一片浑沌不明,思绪紊乱无章,他精神恍惚地下了床,沉重地迈开步伐,趁著冷红不在,又溜到了醉尘院。

  踩在那条小径上,望著手边一棵棵的柳树,宇突然明白了它们之所以会存在,不过是顒望能够留下院里的那绝色佳人罢了。

  待宇一走近便发现到了异状──平时门上总挂满了各色各样、大大小小、千奇百怪的锁,此刻竟完全不见踪影。也就是说,若是想见莫尘一面,就得赶紧把握现下的机会。意识到这一点的宇却发现,自己仅是一如往常靠著门席地而坐,完全没有打开房门、踏入房里一睹美人风采的意思。

  或许是他习惯了这样的距离,习惯了恬静又不失和谐的氛围;也或许是他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

  安静的倚著门,宇只是仰头,愣愣地眺望著万里无云的晴空,心情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安稳。心里隐隐有打算就这样沉默到底,但破天荒的是,今日莫尘竟主动打破了沉默:「宇,我同你说一个故事好吗?」

  「好。」

  虽然感觉今天一整个不对劲到了极点,但宇仍是应了声。

  「那个故事这样的: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名唤祁慕尘……」

  然後,开启了莫尘冗长而哀伤的故事。

  听著莫尘冷淡却不失距离的轻柔嗓音,宇就此坠入了那个曲折离奇的情节当中,当莫尘结束了这个莫名凄怆的故事,宇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莫尘……」他轻轻唤了声。

  「嗯?」

  「我一定会保护你。」

  宇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眼里充满了不容更改的坚毅决心。握紧了拳,他在心底暗暗对自己发誓:他一定要保护莫尘,不再让他受到伤害──即使伤害他的那个人是令,他都不会再退缩。

  莫尘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但宇不在乎,就算莫尘不认同他,他还是会这麽做。

  就这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宇坐在石阶上,头靠在膝上,一不小心便进入了梦乡。熟睡的他自然也就没有听见,令的脚步声。

  他好像做了个梦。

  是怎样的梦境他有点忘了,只模糊记得梦里有莫尘的身影,还有那一棵棵金黄色的柳树,在梦里,莫尘好像还和他说了几句话。

  依稀听见莫尘在他耳边的低语:「别忘了,你的承诺。」

  他绝不会忘了他的承诺,所以,莫尘……不要离开……

  不要走──

  「!」

  宇猛然惊醒,总觉这梦境太过真实,他不安地回头一看,房门竟是开著的,小心翼翼地走入房里,却看见床上熟睡的人──竟然是令,不是莫尘!

  ──莫尘真的走了?

  意识到这骇人的事实,宇正打算奋不顾身冲出醉尘院,手却一把被本该是尚处於梦田的令给抓住,那对冷豔明眸不论如何,仍是一贯温柔地注视著他:「宇,莫尘走了,不用追了。」

  听见这他理智上知道却又不愿承认的残酷事实,宇只是低吼了声:「放开我!」努力地想挣脱箝制住他行动的手,却是徒劳无功。

  明明是那样纤细的手,却是这样紧紧地握著他,丝毫不肯放开。

  「我说,放、开、我!」

  宇恨恨地死瞪著令,眼里的仇恨再也没有隐藏地表露无疑。

  「宇……对不起……」

  见状,令只是低低说了声,那伤痛的神情,宇看了突然有种欲哭无泪,却想狂笑一场的悲哀。

  「你大可不必和我道歉,反正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你无聊时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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