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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青花镇09斩龙台作者:蛾非-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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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头,就见到变成焦黑的土地像是被水湮开的墨迹那样,向着四周扩散出去,白石镇的方向已经看不到了村镇的影子,而青花镇也就在不远之外。
    秦灿倒抽了一口冷气。
    ——「传说里的相柳,巨大覆天,九个头可以分吃掉九座山头]
    昨晚见到的相柳就已经如此巨大,那不过是刚刚恢复的模样,如果真的让他恢复昔日的模样,岂不是……
    秦灿摇了摇头,他无法想象后果;传说是真的,但那个时候有『大禹』来阻上;而如今,仅凭凡人之力要如何和『上古凶神』抗衡?……
    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九州大地便就尽毁在相柳之手,但是……
    秦灿像是受了沉重的一击,身体晃了一晃,眼睛直直地瞪着远处绵延千里但已经寸草不生的云龙山,嘴唇翕张,喃喃出声……
    「但它是颜璟。]……


    第十章

    李锡忠却不给秦灿多加思考的机会,转身朝着身后的将士做了个手势:「众军听令!]
    「不要!]秦灿忙一把拉下李锡忠的手,但他那声「放箭]却已经落在耳边。
    下一刻箭头绑着油棉的长箭:「——咻咻]划破墨沉的天际;一团团飞射出去的火焰像是天上落下的璀璨星辰,一瞬间照亮了夜空,也让秦灿等人得以看见在山下蠕动的那黑色的东西——
    「片片鳞甲光亮可鉴,在那些点燃的箭落下的时候,剧烈扭动,隐隐还有『嘶嘶』的声音传过来。]……
    一排人射完,后面一排接上;秦灿愣了一下,张开手臂挡在他们之前、「住手!本王叫你们住手!]——大有再敢动手,就先朝着他来的架势。……
    将士松开手上绷紧的箭弦,纷纷看向李锡忠等待他的号令。
    李锡忠皱眉看向秦灿,又看了眼山下,情势危急容不得多等半分,但秦灿这样用自己的性命做要胁阻拦他们,让他很是为难。
    抬手正要下令让人将秦灿请到安全的地方,蓦地从身后山下旋起一阵厉风,卷着刚才那阵因颤动而从山上滚下的碎石,同时吹得人的衣袍掀飞,发出布帛撕裂的声音。
    眼前一片飞石乱溅,让人睁不开眼。
    李锡忠用手臂挡着脸,却觉天色越发昏暗,还有种巨大的压迫感自头顶袭来,感觉风势已去,将挡在面前的手臂放下,抬头看去,却被矗立面前的巨物给深深震撼住,身后的将士也都发出阵阵惊叹。
    乌云密布的天空低得仿佛就压在了头顶之上,空气里的腥臭味让人喘不上气来,而此际让李锡忠等人惊讶到身体不能动弹的,是一只巨大的蛇头——
    它绷紧了脖子高高挺立起来,猩红的眼珠在暗夜里熠熠发亮,它是那样的巨大,在火把的光亮下,鳞甲油亮如玄铁铸造,蛇身宛如擎起苍穹的天柱,蛇头好似抬起了天上的密云,站在它面前的凡人,细小如蝼蚁。
    秦灿愣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嘴里很轻地念了一声「颜璟],有些微破碎的声音刚落下,看见一些黑色的液体顺着蛇身往上方游走,一直到低下来看着他们的蛇首之上,渐渐汇聚成人形。
    秦灿心里激动了一下——因为之前他亲眼看见章殊要让颜璟的意识消失,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忙上前了两步。
    「颜璟,你还好吧?章殊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颜璟没有答他——只是站在蛇首之上低下头来看着秦灿,眼神平静如没有波澜的水面,同时也是那样地黯淡,看不到昔日任何一丝的光彩。
    半晌,没见他开口,却有一个深沉低哑的声音传来,在天地间回荡。
    ——「你赶紧离开这里……]
    还是如之前那样,一味地赶秦灿离开此地。
    颜璟见秦灿表情决绝地用力摇头,便道:「笨猴子,我知道你自己心里下定了主意,别人就很难说动你;但自从昨晚章殊出现之后,我就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控制相柳的血肉身躯,恐怕再过不久……]
    「——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秦灿说道:「我没有忘记我说过的话——不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如果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说着,缩在袖子里捏紧成拳头的手抖了抖,接着抬起来伸了出去,试探性地触上面前那条巨蛇的蛇身。
    ——触手有一丝微凉,还有一些湿腻;压下胸口翻涌的不适,秦灿闭上眼睛,张开手臂环上蛇身,像是安抚那样,轻抚它的鳞甲,嘴里低声轻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颜璟……]
    头顶之上却是传来一声长叹:「笨猴子,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现在错已铸成,只能尽力不要让这个错误再延续下去……]
    秦灿听出来颜璟话语背后的意思,紧紧抱住蛇身不肯松手:「不要——颜璟,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我要这样才可以救你?……]
    「就算救得了——那也不是颜璟了。]语气深重得令人听之绝望无奈。
    「不管你怎样,不管你是人还是相柳——你都是颜璟,你在我眼里从来都是颜璟,没有变过,一直都没有变过!]秦灿说着,只觉温热的液体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声音嘶哑着,激动重复着同样的话。
    他不想颜璟就这么消失,不想这么一松手,便从此再也看不见,纵然他好不容易接受了颜璟已经死了这一事实。
    但现在还能看得到他,知道他还有意识,就总还有办法的——他可以去求助既醒,可以去找傅晚灯,或者去翻古书;「对]、在章殊的破庙里找到的那些纸张里说不定就有移魂的办法……
    秦灿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了蛇身,退到能看清楚站在蛇首之上的颜璟的地方,视线相对:「颜璟,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具新鲜的尸体,这样你就能活过来了……这样你就能……]
    却被颜璟眼神锐利地扫了一眼:「——不要和章殊犯同样的错误。]
    「但是……]
    他就是这么的自私,只想留住眼前这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就算逆天也心甘情愿,只因为,就算有下一世、还有再下一世,但要怎样才能从茫茫人海里找到他?
    ——又或者,只有自己一世世的寻找,而那个人却早已自天地间消失……
    云龙山的他处传来不知什么的低嚎;夜色里,陆续有红色发亮的光芒升到半空。
    颜璟「呜]地一声悲鸣,捂住脑袋弯下腰,秦灿就见他发丝飞扬,手上似有片片墨色的鳞片张开——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瞳仁和相柳一样,透出骇人的红光。
    秦灿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因为脚下都是碎石,一个没有踩稳差点摔在地上,幸而被岑熙一把扶住,但半张嘴惊慌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像是被吓得脚软站不直一般。
    见状,颜璟嘴角微微一弯:「不管你嘴上怎么说,心里还是会害怕的吧?]
    秦灿愣了一下,接着像是为了证明什么那般将扶着自己的岑熙的手推开,腰背挺的笔直,昂首与颜璟视线相对:「我如果害怕的话……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颜璟一下睁大了眼睛,表情怔了怔,接着有点没好气地带着无奈勾起嘴角,撇开头去,似笑非笑。
    那一刻,秦灿心里砰然一跳,只觉一切都宛如昨日——『似乎回到了县衙里,明知道会被打,但自己总是忍不住要和颜璟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有时候果不其然地收到两下拳头,有时候便将他逗得如此轻笑……』
    「原来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吗?]
    章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打破了秦灿脑海中的回想。
    秦灿等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他捧着一个当初和被颜璟摔破的、差不多样子的坛子站在那里:「那老夫就让你仔细看清楚,眼前这个还到底是不是颜璟……]说罢,将坛子的封口打开。
    ——就和当时颜璟摔破了坛子的时候一样,没见什么东西从坛子中出来,但周围遽然旋起一阵烈风,卷着断裂的树枝和地上的积雪直入天际,但仅仅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呃……啊!]
    站在蛇首上的颜璟一下跪了下来,身形也不再那么清晰,仿佛照在水面上的影子,虚幻缥缈。
    「颜璟、颜璟!……]
    听到秦灿的声音,颜璟眼眸一澟,眼底有红光闪现,被他努力压了下去,像是和另一股力量费力抗衡着,但那被压制下去的红光马上又更加熠熠地闪亮起来。
    颜璟似乎深感不行的样子,用尽所有的力气冲着秦灿喝道:「——快走!离开这里!],话音刚落下,那相柳的血液幻化成的身体,像是被击碎的花瓶里的水那样四处迸溅,洒落下来,而刚才一直俯首静望着他们的那只蛇头,突然狂躁起来。
    「弓箭手!]李锡忠下令。切記勿散播
    近卫军将士拉弓上弦,再度将点燃的长箭架上弓弦,就听李锡忠一声:「放箭!]
    绷紧的弓弦铿铿出声,利刃破空,火光耀目。
    相柳那只蛇首,中了几箭,高昂起蛇头「嗷]的出声,让天地间为之一颤。
    见它略略退开以为是吃痛躲闪,却不想它退开了一下子后,俯下脑袋张开嘴向着近卫军冲了过来。——
    「啊啊啊啊!]
    「快逃!……]
    但为时已晚,那只蛇头叼起几人往天上一甩,接着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吞了下去,一时之间,满眼残肢乱飞,鲜血如雨,李锡忠布下的弓箭手防线被冲得七零八落。
    接着那蛇头又仰首连连嘶鸣了几声,就见夜色里,原本在别处的那些红色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山体摇动,能听到脚下山石开始崩裂的声音。
    山下青花镇,被刚才那一波地动山摇给波及,轰隆隆的巨响里,树木折断,房屋倒塌,昔日还算热闹的小镇顷刻一片狼藉,到处残垣一碎瓦,来不及逃的人被埋在倒塌的房屋底下。
    一片哭声与嘶喊声里,百姓用双手拼命从土堆里挖着自己的亲人;逃出生天、满身尘土蓬头垢面的人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中有人颤抖着手指着天际,失声喊了出来:「山神……是山神……山神大人呐!……]
    飞溅的沙石掀起的迷雾渐渐散去,就见那些红色的光亮从夜色里显露出来——两个一对,却是相柳其他的蛇首,正把黑雲九龙寨所在的山头团团围住,猩红的眼珠里显现出上古凶神凶残嗜血的本性,嘶嘶吐着红信。……
    岑熙在既醒护送下退到忠义堂里,一回神却发现没了秦灿的踪影,忙四下寻找,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爬到章殊所站的那块山岩上,从后面一下擒住章殊。
    「章殊!不要再错下去了!就算『有扈氏』和这天下的炎黄子孙有着不共戴天的灭族之仇;但你要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
    秦灿的话说了一半,就见章殊手里有什么寒芒一闪——下一刻,秦灿觉得自己的腹部像是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抬手抚上腹部,却摸到了一手温热的湿黏,以及一只握着利器的手,那利器的刀身尽数没入身体,只留刀柄在外。
    「是对还是错,不用你来说,而小王爷你——来当相柳苏醒后的第一个活祭,再好不过了!]章殊脸上的表情阴冷,咧着一口烂牙,握匕首的手还将匕首往他腹部生生剜了一圈,接着用力往外一抽,嫣红的血喷洒而出,有几滴溅到了他的脸上。
    秦灿手捂着腹部,但如何都捂不住那狂涌而出的温热液体,力气也仿佛跟着伤口流出的血而流失,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只有章殊脸上的笑是看得那样的清楚。
    他感觉到有东西从身后逐渐靠了过来,但他没有回头,而是尽力维持着自己的意识,正对上章殊那只独眼的视线。
    「不……颜璟绝不会消失……我相信、我相信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身后巨大的阴影落了下来,秦灿回头,还来不及看清楚,眼前便是一黑,意识迅速淹没在身体被四分五裂的痛楚里。
    「濮……!]
    岑熙一下捂住自己的嘴,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濮垣竟然被……
    濮垣竟然被相柳……
    秦灿袍子上的一片破碎的衣角缓缓飘落了下来,提醒着他所看到的确是事实。一只苍老干瘪的手伸出来一抓,把那片衣角截了下来。
    头顶上方「呜]的一声,相柳其中几只头凑了过来,一直凑到章殊的跟前,巨大的蛇首就在面前,一张嘴就能将他整个吞下,章殊却是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伸手过去抚上最近的那一只:「被闷在地底这些年,早就闷坏了吧?]
    相柳像是听懂了一样,被他抚着的那只脑袋轻点了一下子,然后晶亮透澈的红色眼眸里倒映上了章殊手里的那片衣角。
    见状,章殊脸上的笑意更开了:「刚才你们吞下的那个,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我不辞辛苦设下这样一出棋局,利用他身上的龙气助你恢复——只可惜,他到死都不明白,以为你们还是他心心念念着的那个人,你说,这有多可笑?——你是上古凶神,只要记得是谁害你碎尸万段、埋在地底不见天日这千百年,记得是谁害得信奉你的子民像狗一样地在屈辱中活命,但是现在不用了,我们会让那些高傲的自以为是的人们看看,不论过了多少年,违背祖训、擅自妄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唔傳播
    章殊手指一松,那片沾了血迹的碎布料,像是折了翅的蝴蝶那样飘然落下。……
    相柳红色珠子一样的瞳孔里映着那片布料,直到那片布料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静躺在被残肢和横飞的血肉所污浊的雪地上。
    相柳的瞳仁蓦地竖起变长,成为两道细线,接着毫无预兆地从章殊抚着的手下躲开,吐出红信高高昂起蛇头。
    章殊被它这一反应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恢复过来还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那只蛇头看来极为生气:「嘶嘶]出声,其他几只蛇头受它影响也狂舞了起来。
    凶神发难,云龙山上顿时风云变色,墨色的云堆积起来,低低地压在相柳的正上方,像厚重的布幔一样,从云龙山这里向着四方延展开来,仿佛要将整个世间都笼罩起来。
    章殊忙上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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