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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部分

东梅问雪-第167部分

小说: 东梅问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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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他们两个人的家,在自己的家里做些什么,难道还要顾忌到旁人?哪怕就算是这里并非太子府,而是其他的任意一处所在,但天下之大,他和自己怀里的这个人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在意旁人的眼光和想法。。。因此西门吹雪知道虽然爱侣并不是很赞成他这样明显有些放肆的行为,却也决不会真的恼了。“。。。叶;这里,没有旁人。”
  叶孤城平复着稍微觉得有几分加重了的呼吸,既而略略将头侧了侧,避过了西门吹雪又一次靠近的薄唇,同时道:“。。。我刚刚才喝了茶,口中很苦。”
  对方既然这样侧首避开,因此西门吹雪的脸就埋进了男人的颈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就似乎是低低笑了一下,再没有说什么,只用手抚了抚叶孤城的面颊,手指在那凉滑的肌肤上细细地摩挲而过,又顺势轻咬了一口对方的脖颈,这才抬起头,不再像刚才那样,太过于明显地和他亲昵。
  叶孤城抬目看了看西门吹雪如同刀削般锐利冷硬的脸庞,然后搁在他胸腹位置的手肘就稍微用出了一点力道,做出即将撑起身体的征兆,示意对方自己这回真的是要起来了:“今日玄儿生辰,眼下就快临近正午,你我也该过去了。”
  西门吹雪正以手轻捻着男人月白色围腰间系着的丝绳,宽长的束腰间纹绣精美至极,紧缠在腰身上,越发勾勒出矫健的身型,彰显得宽肩优雅,体态韧实而修长。闻言,这才有些不舍地慢慢松了双臂,放开了怀里的人。
  叶孤城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饰,然后两人便一同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正殿里已有人在等着了,叶玄今日一早就换上了一身绣着玉麒麟的大红锦袄,跪在一只绣绫蒲团上,端端正正地给座上的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磕了头。西门吹雪让他起来,从袖中取出一只条形小盒,递给面前的男孩:“我二人共同手制之物,你且收着。” 
  叶玄听说是两人亲手所制,眼中不禁一亮,急忙双手接了,小心揣在怀里,口中清清亮亮地道:“孩儿敬谢父亲、爹爹厚赐。”
  随后两人又给了一些在先前就准备好的,大多数孩童都应该会喜欢的物件,旁边花玉辰也自有一份生辰贺礼送出。不一时,下人摆上席面,由于今日是叶玄生辰,因此叶孤城让人取了些经年的花雕过来,就连年纪还小的叶玄,也破例被允许喝了一点果子酒。四人坐在一起吃饭,加上席间两个孩子说说笑笑的,一家四口,倒也不失热闹。
  
  剑起,人纵。
  原本应该是临水照人,但既然水上如今已经结了冰,那么这样两线夹杂着灼目的剑光、忽交忽离的雪白身影,也就不再能够倒映在碧清的池水当中了。 
  眼前是飞舞的广袖,软得如同春日里的一缕轻风,三月里草长莺飞的散漫暖意。若是花,必应是杨柳堤岸陌上花;若是水,定当是流觞引歌清凌水。西门吹雪薄唇微抬,提剑直刺,挟着满天凌厉睥睨的剑气,将面前那人的衣摆衫袖激得猎猎飘舞翻飞起来。 
  半晌;待两人收了剑之后,叶孤城一面以右手扶着腰间的剑柄,一面微微侧首,看向距离一两步之外的西门吹雪,说道:“从前我一人在飞仙岛,终日只能独自修行,果然比不得如今你我二人时常在一处切磋,彼此间互相交流心得为好。”
  西门吹雪闻言,唇畔就不禁淡淡扬起,刚想开口说话,却忽然间双目仿佛被什么用力刺灼了一下。就见叶孤城以手扶剑,身旁的梅树上些微掉落下来几片花瓣,瀑发流袖,雪白的衣角微微拂动着,皎玉一般的容颜上;神色出尘而冷隽;眼中无悲无喜;平寂得就好似是静止的江水;竟仿佛像是要羽化升仙,乘风而去了。。。西门吹雪心下一震,猛然间上前一步,一把按住男人扶在剑柄上的手,随即就紧紧攥牢在掌心当中,脱口而出:“。。。别走!”
  叶孤城因为西门吹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微微觉得诧异,一双远山眉轻叠出了一线带有疑惑意味的纹路,开口询问道:“西门,怎么了。”
  男人清冷醇厚的声音让西门吹雪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就仿佛是清醒了过来,攥住叶孤城右手的冷白手掌,也一点一滴地放松了力道,但却还是没有真正放开手,仍是握着,片刻之后,才沉声道:“。。。我无事。”
  叶孤城看了看对方已经平静下来的黑眸,虽然仍还是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再问,只温言道:“眼下有些起风了。。。西门,回去罢。”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随他一同回了泊泱殿,叶孤城闲暇时有午睡的习惯,因此床上的被褥里早已埋进了烧得热热的手炉。叶孤城脱了鞋,躺到床上睡下,见西门吹雪正坐在榻沿凝神看着他,便将身体朝床内让了让,然后揭起被角,道:“外面似是又要下雪。。。床上很暖,你也进来休息一阵罢。”
  西门吹雪听了,就弯腰除去靴子,躺到了叶孤城的身旁。叶孤城将被子替他盖严,两人靠在一处静静歇着,间或说上几句话。
  叶孤城同手指缠绕上一缕对方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道:“等这次元蒙使团离京之后,也就到了年关。。。今年家中四个人都在,玄儿也大了,应该是比往年要热闹一些。”
  西门吹雪轻轻揽着他笔直的腰身,随口问道:“。。。元蒙此次,果真是要联姻?”
  叶孤城听到他这样问,不由得眉峰就微凝了一瞬,闪过一丝异样的弧度,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今天朝会上倒并没有人提起这个,只是下朝后父亲留我单独议事,说是冒赤突昨日在与他商谈元蒙一事之际,确实曾提出求亲这一桩。。。只是有些奇怪,他并没有要求公主配嫁,而是指明要长公主之女作为元蒙新任的正室可敦。。。”
  西门吹雪用拇指抚着男子的眉骨,淡淡嗯了一声,叶孤城想起前日晚间的宴会上,那人遥遥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完全按照他的喜好的精心妆扮,心中一时间,不禁有些感触难言。
  那样的一缕牵牵念念的情思,他不是不知道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他并非是真正硬心冷肺的男子,‘蓬岛还须结伴游,一身难上碧岩头’。。。那人的心意他不是不懂,也决非厌弃,只不过,缠在他心底的那一道绕指柔,不是她。
  这世间有些东西,一生只能给一次,他已经在多年前就把它交进了身旁的这个人,并且再不会让其他人碰触到,和这个男人分享。
  他命里牵着的那条红线,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系在了名为‘西门吹雪’的男人手上。。。
  也许是察觉到了枕边人的细微变化,西门吹雪伸手把男人往怀里揽了揽,掌心轻抚着对方笔直的脊背,温声低语道:“。。。叶,困了?”
叶孤城凝视着对方浑然不觉的面容,然后便微微弯起双唇,道:“确是有一些。。。”西门吹雪闻言,就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吻了吻,低低道:“那就睡罢。。。我在这里陪你。”
  鼻端,一丝一缕俱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叶孤城合上双目,慢慢道:“。。。好。”
  ……他的一生中见过很多桃花,可手中,却终究只折下了这一枝冷梅。也许园子里其它的花儿确实开得很好,但他却并不想当真去欣赏,去攀折,去嗅那上面的花香,做那赏花人,而掌心里的这枝梅,也不必知道。。。
  
  靳鞅宫。
  温玉制成的棋子被轻轻放在棋盘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长公主看了看那黑色棋子落下的位置,含笑说道:“皇兄好算计,这么一来二去的,就把臣妹骗进觳里去了。”
  明黄色的衣料间龙纹遍绣,由于是掺了金丝绞缠在里面的缘故,因此显得格外晃刺人眼。景帝看着棋盘上的走势,一时间没有应声,片刻之后,忽然淡淡开口道:“昨日,冒赤突向朕请求,要迎娶栎黎,做为元蒙可敦。”
  长公主已从玉盒里取了一枚白子,正往棋盘上放落,闻言,只听‘啪’地一声,手上一颤,温玉打磨做成的棋子被敲落在棋盘间,竟是生生地,折断成了两瓣。
  檀香在香炉里缓缓燃烧着,殿中静得不闻一声响动,半晌,才听见景帝的声音慢慢响起,打破了大殿里的死寂。“。。。你当年心仪太医院医正李煦温之际,父皇下旨将你嫁入宁家,用以拉拢世族,你向朕哭求,朕却没有帮你说过一句话,致使你年少失夫,孤苦多年,如今,又要你的独养女儿栎黎。。。昌懿,总是朕对不起你。”
  长公主脸色白得透明,精心敷涂在面上的胭脂仿佛也掩不去此刻的失神之色,良久,才幽幽道:“。。。皇兄已经答应了吗。”
  景帝缓缓伸出右手,从她手底取出断成两截的棋子,放到暖炕下的金盂里:“。。。朕,还没有下旨。”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寂。纤细白润的中指上,留着寸许来长的象牙色指甲,精心修剪得极好,用凤仙花细细涂染成几欲滴朱的娇红色,此时却一点一点地握紧在掌心里。。。忽地,只听‘喀’地一身细响,那一枚水葱一般的指甲生生折断在了手掌当中,主人却仿佛浑然不觉。须臾,才听见长公主隐约似是涩哑了声音,一字一字地道:“皇家的女子,不过皆是这样罢了,都是命,没有什么可怨的。。。皇兄下旨就好。”
  她顿了顿,幽幽低喃道:“臣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求她富贵荣华,只盼她平平安安,长命喜乐。。。如今她若是去了,臣妹一个人独守深殿,也没有意思,皇兄倘若怜惜妹子,就让臣妹,随黎儿一起去元蒙罢。。。”
  景帝沉默许久,终于道:“。。。好,朕答应你。”
  长公主缓缓起身,合袖一礼:“。。。臣妹告退了。”
  
  “表姐的刺绣针黹手艺真好,我直到现在,也就是能绣个荷包罢了。”
  彩丝如缕,一架蔌青色锦纨屏风上绣着飞凤栖梧的图案,上面的鲜艳丝线隐约闪现着晶亮的光泽,耀得人恍惚间不禁觉得有些眼花。苓福羡慕地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凤凰鲜亮的尾羽,微微嘟着嘴道:“上回我好容易绣了一个荷包,谁知道后来让二皇兄看见了,就问我为什么把这水鸭子绣得毛色那么艳……人家绣的,明明是鸳鸯好不好!”
  其他两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双双‘哧’地一下笑出声来,宁栎黎一边用手指拈着银针,用黑绒丝穿梭着在屏风上绣出‘金井栏边见羽仪,梧桐树上宿寒枝’这一句诗上的最后一个字,一边道:“你平日里多练一练手上的绣工,自然就渐渐好了。”
  仙仪也教训妹妹,用食指在她额头上用力一摁,道:“还说嘴呢,你若不那么懒,哪怕整日里多用心做几针绣活儿,也不至于让二皇兄笑话。”
  苓福用手揉着被姐姐摁得有点儿疼的额头,撅了撅红润的嘴巴,哼了一声,有些底气不足地嘟囔道:“我才没有懒呢,二姐又来说我。。。”一边说,一边将左手递到她面前,给对方看手指上的一个小小的针孔:“我昨天还做了针黹呢,把手都给扎破了。”
  姐妹三人正坐着说话,苓福忽然道:“我本来以为元蒙人长得定然都是很粗野,像熊罴一样,原来却也不是的。。。他们和咱们,倒也差不多,那个元蒙可汗更是有些像汉人呢。”
  宁栎黎点一点头,道:“元蒙可汗身上也有咱们皇家的血脉,自然是有些相象的。”
  仙仪沉默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去了。。。几个人说着话,苓福见宁栎黎身上穿着一件蔷薇粉银线浣绸短襦,下面一条娇湖白绣菊花百洒褶裙,发髻间连一点华丽的珠玉簪钗也没有用,也不曾折了什么花儿插上,一头如云般的青丝只挽成了一个斜堕髻,只在上面簪了一枚实银镂宝钗,打扮得十分素净,便道:“表姐也妆扮得有些简单啦,虽然是在自己宫中,也不用穿着打扮得这样素。”说着,起身到梳妆台上供着的一瓶四季海棠间,伸手摘下一朵开得最好的,回身给宁栎黎簪在发髻上。
  宁栎黎垂目,微微笑道:“既是在自己宫里, 自然还是穿着家常的衣裙才舒适,我也不耐烦过多打扮。”
  苓福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名贵的点翠琉璃簪,给宁栎黎插到发上,笑着说道:“是啦,‘女为悦己者容’,大皇兄不在,表姐可打扮给谁看呢?”
  宁栎黎听了,顿时粉腮带赤,玉面飞红,仙仪暗暗捏了一把妹妹的手臂,怪她失言,苓福忙住了嘴,吐了吐舌头,不言声了。宁栎黎见有些尴尬,便放下针线,起身勉强笑道:“前几天母亲给了我一些新茶,我去给你们煮一些尝尝。”说着,就出去了。
  姐妹两人刚坐了片刻,就见长公主走了进来,两人忙起身问好,长公主面上神色似是有些暗淡,见了两个侄女,便道:“都在呢,怎么不见黎儿?”
  苓福应道:“表姐说要去给我们煮新茶喝呢。”见长公主神情不似往常,便关切地上前扶了她的手,问道:“姑姑怎么了?脸色好象是有些不太好呢。”
  长公主缓缓坐下,怔了一阵,这才将刚刚在景帝那处知道的消息告诉了两个侄女。两名少女一听,都登时呆住了,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就听长公主涩声道:“黎儿自小就没有离开过京都,眼下却要嫁去元蒙,可怎么是好!”
  此时宁栎黎正端着煮好的香茶进来,听得长公主的话,手里端着的漆盘‘哐啷’一声,就重重跌在了地上,上面搁着的茶壶和茶碗都摔得粉碎,淡棕色的茶汁洒了一地,其中又有许多溅在了宁栎黎娇湖白绣菊花百洒褶裙的裙裾上。那茶水滚烫,宁栎黎却仿佛浑然不觉的模样,只怔怔地呆站在门口处,直愣了片刻,双目中才瞬间浮现出了庞大不可言说的震惊和痛极的神色,声音微带嘶哑,喃喃道:“。。。母亲?!” 
  长公主见她如此,心中又惊又痛,快步趋至女儿面前,急声道:“我儿,可是烫到了哪里?”说着,就要去撩开她的裙子查看。
  宁栎黎突然一把抓住长公主的手,整个人就如同坠下云端,仿佛刚才听见的话都不是真的,只痴痴问道:“。。。母亲,方才的话,都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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