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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部分

东梅问雪-第187部分

小说: 东梅问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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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明黄太子祭礼正服,百姓跪地而迎,不得抬头窥看金辂之上。
  青年骑着马,慢慢跟随在金辂右侧旁,面上的神色依稀有几分与平时不同,容色淡淡,头上少见地没有束着金镏珠冠,只戴了一顶素银冠,神情间,似乎隐约有一些默然的意味。叶孤城坐在朱红漆匡软座上,见他自开始时便一直如此,便道:“。。。今日,可是有事。”
  瑞王闻言,便抬起了头,看向金辂之上的男子。对方那冷峻的面容前遮着一帘皎白的南珠,因此就没有办法去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只能瞧见那颈下的垂白罗方心曲领间整齐垂着两绺长长的鬓发。瑞王微微摇一摇头,似是笑了一下,道:“。。。回皇兄的话,勖膺并没有什么事可烦心的。。。或许是因为昨夜有些着了风,因此不曾睡好的缘故罢。。。”
  叶孤城见他神色之间并非是不曾睡好的模样,但既然他不想说,那也就不必继续追问,因而便不再多说什么。队伍又走了片刻,瑞王一手执缰,一手握着绞丝金鞭,道:“此次俘虏回鹘近四千人,父皇还不曾下旨要如何处置,那几个腐儒便上书说什么‘天朝上邦,施行仁善之道,教化蛮夷’这样连篇的废话,简直面目可憎。。。我见了,便心中有气。”
  叶孤城微微垂目静坐,玄靴下踏着精致的沉香色描金云龙花毯,淡淡道:“。。。确是腐儒。”瑞王冷哼一声:“腐儒误国!他们莫非是忘了,当年北方那些游牧蛮子在中原都干了些什么!汉人国破家亡,丢掉了祖宗基业,丢掉了整个中原,那些蛮夷采用胡汉分治之策,仇视奴役汉人,甚至对汉人使用种族屠杀策略,暴行暴政,若不是后来冉闵颁布《屠胡令》,使各地汉人纷纷起 义响应,开始对入塞中原的数百万胡族反杀,迫使氐、羌、匈奴、鲜卑数百万人最终退出中土。。。如今这中原,还不知道有没有我们汉人!”
  叶孤城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而淡漠:“。。。自汉武帝以来,历朝均以儒家之道为治国之本,儒家既是讲究忠恕仁义之道,如此,自不会有帝王乐于在史书中被称作残暴不仁。” 
瑞王冷笑,看了一眼远处道旁密密匝匝的人群,道:“一群道貌岸然,嘴脸虚伪的东西!他们儒家内斗起来,我可是从来没见他们真正讲过什么仁义道德!”手上执着缰绳:“依我看来,下回见哪个再说要对那些蛮子讲仁义的,就命他过去教化一番罢,也算是成全了!”瑞王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皇兄,此次回鹘俘虏一事,我准备向父皇上书。。。当年武安君白起坑杀赵国降兵四十万,如今回鹘俘虏不过四千,就是将他们尽数杀了,又能如何?”
  瑞王见兄长并没有出声说话,于是便继续说道:“。。。只看那汉时的匈奴西羌,便是毫无信誉之辈,降而复叛,再叛又降,反复无常,根本就是小人一流,不过就是倚仗着知道大汉并不会将他们当真如何,这才有了这种胆子。。。若是将这些回鹘人统统放回草原,想必他们还要笑话我们都是傻子!不但不知道感恩戴德,不用多久,怕是还要继续来中原打秋风!”
  叶孤城剑眉微微叠了一下,道:“。。。已是严冬,黄河正修筑水利,加固堤坝,需征发民夫修建水渠。四千回鹘俘虏,孤意欲上书,请父亲命人押送至堤沿,充作奴隶,以便修筑河堤。。。如此,只需供给基本口粮,维持性命就是,日后,亦当依照此例行事。”
  瑞王听了,只顿了顿,便笑道:“皇兄此计甚好,这些异族历来对我中原汉人要么劫掠残杀,要么掳为奴隶,我们自然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正他们永远也不会当真老实起来,与其这样养肥了他们,不如我们也来试试吃这些蛮人的肉,喝他们的血!从前就是咱们汉人对这群异族太慈心了些,才养得他们有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觊觎中原。。。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讲求什么仁义道德,教化四方,也要看都是对着一些什么人才行,既然这些蛮子把咱们当作软弱可欺,一味试探底线,那就别怪我们狠狠给他来上几刀。”
  叶孤城淡淡摩挲了一下腰间束着的金玉版带,道:“。。。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孤自会上书,请父亲每年派兵,征伐一些部落小国。。。好战必亡,忘战必危,若是安逸太久,将兵便也逐渐疲弱,如此,既可精练兵马,时常替中原补充异族奴隶,为朝廷修筑道路桥梁,开挖水渠运河,亦可控制游牧一族的人口数量,使之永远不得恢复元气。”瑞王听了,不由得抚掌而笑,道:“皇兄好谋略。如此,才是我汉人男儿本色。”
  兄弟二人一路谈话,不觉就快要到了太庙,瑞王执辔随着队伍前行,不经意间看见身旁上方处,男人端然静坐的挺拔身影,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几日前,那人在自己怀里静静失去最后一点声息的模样,一时之间,眼中蓦然只觉得有几分酸热之意,仿佛就是有些怔了。。。
  
  瑞王府。
  女子半靠在床头,用纤细的雪白手指将面颊上的一缕发丝掖在耳后,轻声问道:“王爷呢?”
  有人迟疑了一下,随即便低低应道:“回王妃的话,王爷。。。还在萦信阁。”
  王妃似乎是轻轻叹息了一下,然后便起身道:“替我更衣梳妆罢。”说着,坐到妆台前,任凭几名侍女细细为她整理头发,穿上绣衣长裙,又略微施了些粉黛,这才披上一件暖裘,扶着贴身婢女的手,走到外面坐上已经备好的小轿,命人朝着远处的萦信阁方向去了。
  四周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一阵沉默之后,轿帘便慢慢地被掀起了一角,从里面露出了一只雪白的素手来,将帘子从里面撩开,道:“。。。王爷可让人送了晚膳不曾?”
  沉默了一瞬之后,旁边就有人小心地应道:“回王妃的话。。。不曾。”
  一双海棠红的绣鞋踏在了地面上,然后就从轿子里款款走出人来,王妃低低叹息一下,示意旁人都不要跟着,自己则拢着披在身上的大氅,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阁中。
  王妃来到了门前,仿佛是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伸出了手,轻轻敲了敲紧闭的门,柔声说道:“。。。王爷,是妾身。”直等到话音已经消失了许久,里面却还没有任何回应,只听见隐约的琴声。王妃在门外又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自己动手轻轻推开了门,迈步走进了里面。
  厅内空旷,雪白的一片,四周垂着白色的纱幕,拖得长长的,如同雪窟一般。里面没有什么装饰,只这样空荡荡的,中间放着一张停灵用的长桌,上面是一具漆黑的棺椁。瑞王穿着青色锦袍,坐在棺木旁边,膝上放着一把琴。厅中烛火昏昏,一派将暝未暝的模样。
  王妃慢慢走上前,长裙曳过冰冷的地面,发出极细微的声音,然后停在了男子面前,轻声说道:“。。。王爷,已经过了用膳的时辰了。。。王爷到现在还没有进膳,这怎么行呢?”
  瑞王恍若未闻,没有说话,也没有抬眼看她,王妃见状,顿了顿,既而有些勉强地在面上露出了一个极浅淡的来笑容,低低说道:“王爷。。。”
  身边充斥着檀香的味道,漆黑的棺椁两头,各贴着一张白底黑迹的‘寿’字。王妃忽然在这时才发现,那棺盖根本没有钉上,里面躺着一身白色长衣的青年,神态安详而沉静。由于是冬季的缘故,天气极冷,厅内又并没有烧上火盆,因此虽然已在这里停置了几日,但青年却除了脸色雪白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仿佛在沉睡一般。王妃毕竟是女子,乍然见了,不禁本能地一惊,忙离那棺椁朝后退了几步,低低‘啊’了一声,神色间十分害怕。
  “。。。你来这里做什么。”瑞王停下了拨着琴弦的手,声音冷冷,却仍然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王妃认出那琴是从前瑞王平时最喜爱的一具,后来就送与了青年。。。想到这里,王妃只觉得心下发酸,半晌,才勉强发出声音,柔声道:“。。。王爷,人既然已经去了,您……”
  “。。。住口。”瑞王面上毫无表情地打断了妻子的话,然后把横在腿上的琴放到一边,这才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自己的妻子,眼中是淡淡的情绪,说不上是好,也说不上是不好,只这么看着,随后便很快收回了目光,说道:“。。。你不应该来这里。”
  王妃被他眼中熟悉的冷漠神色刺得心下一痛,却还是轻声道:“王爷身份尊贵,这种地方。。。总不太应该过来。。。阮妹妹眼下已有八个月的身孕,王爷若有时间,何不多去看看呢。。。”
  瑞王不出声,恍若未闻的模样,片刻之后,忽然淡淡道:“今天是他‘头七’之日,都说死者魂魄会于今日返家,家人应于魂魄回来前,为死者预备一碗饭,之后便须回避,最好就是入睡。。。不然如果死者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他记挂,影响他投胎,再世为人。”
  王妃这才注意到长桌上还放着一碗还有一点热气的白米饭,因此便强笑道:“既然如此,王爷现在也应该回避了。。。这里连火炉都没有烧上,王爷还是与妾身一起回去罢。。。”
  瑞王没有看她,只是走到棺材旁边,里面,青年双手交叠在腹间,一头青丝用玉簪挽在头顶,嘴角似乎还依稀存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发丝漆黑,柔软而光亮,沉沉静止在空气当中,面容清雅温然,那样安宁而又恬静,使得五官的轮廓似乎都有些模糊了,只剩下一缕纯粹的浅笑还凝结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的嘴唇上,纤毫毕现。瑞王慢慢伸出手,摸了摸那已经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的光洁额头,良久,忽然微微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女子,眼底,完全是一片冷漠的颜色,既而就在下一刻,声音森然地开口说道:“。。。本王从前还一直以为,你确实是个温婉的女子。。。如今再看,原来,一开始就是本王错了。” 
  这一句话凉凉渺渺,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但却萦绕在空旷的大厅当中,久久不散。。。寂静笼罩了四周,再没有人说话,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般,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许久,终于有人率先打破了沉寂的僵持,王妃垂眼淡淡而笑,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中被镀上一层幽昧的无奈,笑容当中,是并没有刻意隐藏的苦涩。“。。。原来王爷都知道了。”
  瑞王没有看她,只将目光落在棺中的青年身上,用手抚摩了一下那乌黑的头发:“。。。本王才是这府中真正的主子,想要弄清楚什么事情,就一定能够知道。。。你很是费了一番心思,这种毒连太医都没有察觉出来。。。你为了害他,从他生病以来,就命人一直暗中在他平日喝的汤药中少量投毒,令他慢慢致死。。。若非本王昨夜无意间路过东院,隐约听见有人在假山后悄声私语,想必也不会知道,他竟然是被人害死的。”
  王妃怔了片刻,然后就轻轻苦笑一下,道:“难怪今日妾身一下午都寻不见绿环。。。”瑞王淡淡道:“她是你最贴身的丫头,本王只需命人将她一个人单独抓来,问过之后,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王妃垂目道:“。。。王爷。。。是怎么处置她的?”瑞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平,但声音里那一股掩不住的冷意,却让王妃觉得连骨子里都凉得透了:“。。。本王叫人一根根捏断她的骨头,等到捏到第六根时,她就招了。”瑞王看着棺中那毫无血色的面容:“本王让五十个侍卫全都进到房中,在本王面前一个个轮流肆意折磨她,不到两个时辰,她就没了气息。。。”低沉的声音中满是森寒之意:“她既然敢害本王的青歌,本王就叫她活生生被一群男人奸 淫至死,亲耳听她惨叫求饶,亲眼看着她,是怎么死在本王的面前!”
  王妃手足冰冷,面上虽薄薄施了胭脂,却依然没有了血色,变得苍白至极。片刻之后,眼中就缓缓流下泪来。瑞王见状,嘴角逐渐漫上了一点冰冷的笑意来,看上去就如同鬼魅一般阴冷。他笑了一下,然后就淡然说道:“不过是一个伺候你几年的贱婢而已,你就这样伤心难过。。。本王的青歌却是从十六岁开始,就已经跟着本王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你怎么就不去想想,本王该会怎样不好受?”   

一百二十八。 缘起缘灭缘自在;情深情浅不由人 。。。
  大厅之中,烛火摇曳,一层又一层的白纱长长拖垂于地面间,说不尽地凄迷。瑞王嘴角逐渐漫上了一点冰冷的笑意来,看上去就如同鬼魅一般阴冷。他笑了一下,然后就淡然说道:“不过是一个伺候你几年的贱婢而已,你就这样伤心难过。。。本王的青歌却是从十六岁开始,就已经跟着本王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你怎么就不去想想,本王该会怎样不好受?”
  
  夜色深蒙,阁外疏影横斜,昏黄的灯光在瑞王脸上染出一层暗昧的冷色,黑砉的眼中有冰冰凉凉的笑意,看着面前那身为他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的人,一字一句地吐出冷然的话语。
  
  王妃泪盈于睫,没有说话,久久之后,才低声喃道:“。。。绿环。。。她现在。。。”瑞王冷沁沁地笑了一下,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狠厉:“。。。自然是被本王,挫、骨、扬、灰。”
  
  王妃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睫毛上沾着的泪珠滚落了下来,打在地面上,晶莹的泪水在眼窝里面渐渐晕上来,转了几圈,很快地就在眼睛当中蓄得满了,随即又颤了颤,然后就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无声地滑下。瑞王看着她,笑容中有着冷冷的讥诮意味:“若是只看你现在这个模样,本王也想不到,你却竟是个心狠手毒的女人。。。”他说完这一句之后,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有复杂的颜色汹涌明灭,闪烁不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当时还是南王府中的世子,那一日,在手里托着一只木镯细细把玩,唇边含着淡淡的笑容,然后便小心地将其装进了盒子里,送给了那个被他叫做师娘的清丽女子。。。
  
  瑞王忽然垂一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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