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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帝孽作者:陆白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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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意。漫长的黑夜,兰政只能在无意义的担忧中度过。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兰政,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惊醒了身旁的少年,眼睁睁地看著黑夜过去白日升起。



21

  跟恩师寒暄一番过以後,楚王便向海岚清告辞。看见前来的人是兰玫,齐王便让侍卫们离开房间,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独自处著。待侍卫把门关上,兰玫走向室内坐在书案後面的人。兰政把手上的狼毫放回笔架上,微笑著伸手一把拉住兰玫,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兰玫低头看向正双手环抱著自己的齐王,不禁皱了下眉。一年没见,明明心中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跟这个人说。分别的这段时间里,明明自己没有一天不想念这个人,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现在终於可以亲眼看见心心念念的人了,看得见更摸得著,兰玫却没能说出半个字,只是静静地盯著这张无比熟悉的脸。
  越是思念,越是不能尽诉衷情,其实兰政也好不到哪里去。於是齐王笑了笑,温柔地问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宫中和齐王府都发生了哪些事呢?”
  “嗯,”兰玫沈吟了一下,缓缓说道:“自从你离开京城,宫闱之内一直波涛暗涌。”
  “此话怎讲呢?”兰政抬头疑惑地问。
  “被废太子之位以後,其实有几位皇兄都一直蠢蠢欲动,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都觉得自己能够取而代之。而且,父皇对他们也挺器重。”兰玫认真地说著。
  “是吗,”兰政低垂了双眼,嘴角保持弯著的样子,淡然地说道:“如果父皇真的打算另立太子,说句真心话,我是很高兴的。”
  “怎麽可能?”兰玫瞪著大大的眼睛问道:“明明太子之位本来就是海若多甫的,被别人抢走了你甘心吗?”
  兰政摇摇头,解释著说道:“谁当太子不是由我决定的,父皇爱谁当谁当去。而且,”兰政牵著兰玫的手,补充道:“我已经当了二十一年太子了,好不好当只有我才知道。若是将来不是我来当皇帝,那我就跟罗德铎甫在一起,不问政事游山玩水。你说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兰玫疑惑,但是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说不定将来真的会有那麽一天,自己和齐王都逍遥自在,不必再理会各种规例法则,只要日後登基的不是兰政。可是,转念一想,当了二十一年的太子然後被废掉,最後皇位还是由别的亲王继承。这样的命运,只能用凄惨二字来形容齐王了。
  “怎麽样子比刚才更难看了呢?”兰政温柔地哄著。
  “如果真的如此,我为海若多甫感到不值得,虽然能够跟你在一起我会很高兴。”
  “你就当我爱美人不爱江山好咯。”
  “滚,美你个头,”兰玫把头扭一边,愤愤说道:“别把我跟你那个娈童相提并论。”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罗德铎甫别生气哦,”兰政把手伸向兰玫下巴,让他正眼看回自己,耐心地哄著:“就算罗德铎甫变丑了,我都爱,行不?”
  兰玫翻了个白眼,不理会兰政漫无边际的话。
  “啊,对了,你那个世子会说话了。”
  “哦,是吗?给我说说俊儿吧。”
  “他长得挺像你的,脸蛋眉毛都长得很漂亮,眼睛倒是像姚妃。”
  “那孩子啊,我这个当爹的都没好好看过呢,真是惭愧。”兰政低头,自己除了给世子取了名字之外,根本没为兰俊做过任何事。
  兰政想起那个梦,楚王被黑衣人绑架的梦。虽然知道是梦,可是连续好几个晚上都是做著同一个梦,兰政不由得心存疑虑。但是看见兰玫一脸踌躇满志的样子,自己也没打算告诉他这个梦的存在。




22

  清晨,因为要去军营视察的缘故,兰政便早早地从楚王的厢房中出来,离开将军府了。日上三竿之时,兰玫才懒懒地从床上起来,对於二人而言如此宝贵的两天共处的时间,那个人却不解风情地顾著公务,兰玫不禁哼了一声抱怨。一直到午後,楚王都是一个人窝在厢房里看书,把感兴趣的藏书都翻了一遍。百无聊赖的兰玫,终於走出房间,往齐王居住的别院走去。
  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在里面弹琴的尘央还以为是王爷归来了,哪里知道却是楚王,惊愕之余幸好还记得下跪行礼。兰玫这才想起,兰政的这个娈童还跟著他,来到千里之外的西北来了。
  “奴才见过王爷,王爷万福,”下跪著的尘央低著头请安。
  “免礼了,给本王起来吧。”兰玫仔细打量著眼前十七岁的少年,跟当年刚入宫的时候相比有很大变化。除了长高了之外,那张从前楚楚可怜的小脸,现在变得清秀可人。呵,难怪有人连远走西北都要把他带在身旁。
  被盯得有点发毛的尘央,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不知道楚王要干嘛。
  “在弹琴?”
  “回王爷的话,奴才在弹琴。”
  “齐王喜欢听你弹琴?”兰玫冷冷地问道。
  “……”尘央不由自主地把头低下,拿不准该怎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齐王对楚王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就怕自己祸从口出,酿成大错。
  “回答本王的话。”
  “王爷他,有时候会让奴才弹琴给他听。”思前想後,尘央最後选择顾左右而言他。
  兰玫走向前去,一手扯过尘央的手,仔细地看著,嘴里说出凉薄的话:“就是这双讨厌的手,给兰政他剃去前发的吧?”
  手被用力捏住的尘央,不敢说出半个字来反抗,只好皱著眉默默地忍耐著剧痛。
  “这双芊芊玉手,曾经被父皇下令拶指,本王没记错吧?”兰玫说著,加大手上的劲度,要知道楚王武功了得,尘央哪里吃得消。果不其然,尘央露出更加痛苦的表情。“这青葱十指,竟然没被拶断,真是可惜了。现在还能用来勾引男人,本王看著就觉得恶心。”
  “奴才知道错了,王爷恕罪,求王爷饶了奴才吧。”尘央忍不住小声地求饶,眼睛冒著泪花。
  真会装可怜,兰玫看著心里更加不舒服了。於是把手松开,尘央马上离开楚王,躲得远远的。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兰政一回来,就看见这样一幅情景。尘央自个儿躲在角落擦著眼泪,兰玫站在中央不怀好意地怒视著尘央。哎,兰政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用问也知道,兰玫那脾气自己也清楚,吃醋是永远也治不好的,也不知道刚才怎麽对待尘央了。但自己若是表现出维护尘央的样子,那位祖宗肯定会火冒三丈的。
  “在这里看见皇弟真巧,我刚想找你来著。”兰政微笑著,仿佛完全没看到站在一旁的尘央似的,拉著楚王的衣袖,要他跟自己离开别院。
  留在原地的尘央,没过多久收到侍卫受王爷之命送来的金创药。
  晚上,没有丝毫睡意的兰玫,定睛看著身旁的人。兰政没理他,自个儿闭上眼睛睡觉,昨晚欢爱了大半夜,今天又要早起公务,整天根本没能休息,累得要命。兰玫继续骚扰,贴到兰政的怀里,听著熟悉的心跳声。
  “其实,海若多甫一直都不喜欢看见我吃醋的样子吧?”兰玫闷闷地说著。
  哎,还是为了这桩事。兰政摸了摸怀里人的长发,又吻过兰玫的头顶,深沈地说道:“对不起,是我对不起罗德铎甫,我不是一个好的恋人。我既不能陪伴在你身边,而且还有一堆人围著。”
  “对不起,我还是学不会释怀,看见你的娈童还是无法不在意,就算知道海若多甫心里只有我一个。”
  “我明白的,罗德铎甫不要介意。毕竟害怕我们之间的感情,会被时间和距离消磨掉的心情,我跟你是一样的。”兰政合上眼睛,无奈地说道。
  出使队伍离开西北,继续往天竺进发。临别之时,海岚清向爱徒再三嘱咐,要他好好保重。那个诡异的噩梦再次袭上心头,兰政看著远去的队伍,只能心中祈求兰玫一路平安。




23

  到了完全陌生的国度,兰玫觉得自己在天竺格格不入,而且感到十分不舒服。这既有心理层面,也有感官层面。这个国家,上至国王下至平民,都无一例外地信奉佛教,说著自己听不懂,甚至觉得刺耳反感的梵语。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闻到浓郁得教人窒息的,各种自己说不出名字的香料气味。还有饮食方面,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物,还有奇怪的烹饪和进食方式,楚王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国家跟天竺之间有丝毫共同之处。毕竟是公务,自己还是以王爷身份代表天朝,前来天竺的大使,兰玫只好一再忍耐各种不适应。
  在觐见国王的时候,楚王在翻译官的帮助下,跟国王进行了交谈。在弥漫著浓郁香气的皇宫内,被熏得快要晕过去的兰玫,不停地揉著太阳穴,好不容易才能够保持清醒状态。终於结束了这次的会面,兰玫在住处好好地休息一番。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佛像啊梵文啊之类的东西,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水土不服了。倒在床上就立即沈睡的兰玫,压根就没留意到,悄无声息地闯进来的一群身穿黑色衣服神秘人。
  楚王突然失踪,让天朝使者好生著急,连忙写信通过八百里加急汇报给皇帝陛下。天竺国王下令全国范围内的搜查,但到现在还没能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信使路过西北之时,向齐王说起这桩意外。兰政二话不说,跟海岚清要了三十轻骑,连夜奔往天竺。原来那个梦,并不仅仅是梦,还是一个预言。为什麽自己偏偏参透不了呢,若不是自己举棋不定,又岂会让兰玫他身陷险境?使劲策马紧追著王爷快马的沙兀独,目睹兰政一脸愁色。
  失踪了一位天朝王爷,天竺这边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兰政也没打算跟天竺王室打交道,因为自己怀疑兰玫失踪可能甚至跟王室有关系,所以信不过他们。於是兰政一行三十几人,都装扮成来自天朝的商人,这趟前来天竺是为了采购香料和天竺特有的纺织品。
  天竺很大,要在这个国家找到兰玫,就好比大海捞针。来到天竺的第三天,还在大街上苦无线索地游荡著的兰政,被一个跟自己梦里一模一样打扮的黑衣人拦住。
  那人双手合十,用梵语向齐王问好:“真君您好。”
  齐王看见这人跟自己梦里所见,绑走兰玫的人穿著同样的衣服,觉得内有蹊跷。天生通晓梵语的兰政追问来人:“你是谁?你认识我?为什麽叫我真君?”
  黑衣人向兰政俯首行礼,微笑著说:“一切自有答案,大人等真君降临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跟随我来。”
  兰政在近身侍卫沙兀独的陪伴之下,去到皇城中心,一所金碧辉煌的庙宇。走过弥漫馥郁熏香,地上铺满各色鲜花,墙壁安放著一副副不腐尸身的正殿,兰政跟随黑衣人来到後殿。室内正在打坐的人仿佛感知到他们的到来,突然睁开了眼睛。
  “真君,本座终於等到真君来临了。”
  “请问阁下是?”
  丁桑活佛向兰政做了自我介绍,然後请他跟自己一同坐在床上。
  “我想问活佛大人,你是否知道楚王的下落?”
  “本座知道他,他今世生为天朝皇帝养子楚王,对吧?”
  兰政皱著眉头质问:“为何活佛不顾天竺与我朝的友好邦交,偏要囚禁我的皇弟呢?”
  “一切皆有因果。”丁桑活佛看向兰政,慢慢地说道:“再说,本座并没有囚禁他。”
  兰政不解。
  “不过本座之所以如此对待他,原因有二。一是为了目睹真君您的真颜,本座今後的修为,也有赖真君了,二是为了真君您的今生。”
  “为了我?跟我有关?”
  “这里是天竺,真君还记得当年的事吗?”
  兰政摇摇头,说道:“我还是不懂活佛所言。”
  “不可说。不可议。不可思。”丁桑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兰政,突然说出如此的话:“不过,本座还是想说,他是真君的永劫。如果真君乐意,本座可以为您除之後快。”
  兰政更加不解:“活佛是打算如何处置我的皇弟?要杀掉他吗?”
  “真君若是要寻得那个人,怕是要听从本座的话了。”丁桑定睛看住兰政,沈稳地说道。
  听完活佛的话,兰政合上双眼,听从活佛的安排。片刻过後,他让沙兀独离开。忧心忡忡的侍卫只好退出後殿。
  让兰玫失踪,是天竺最顶层种姓婆罗门的全体共识,上至活佛,下至高僧。虽说不可弑杀,但为了真君,还是有人愿意成为那把杀人的刀。国王和王室属於第二阶层的刹帝利,他们只负责管理国家和军队,无权过问执掌宗教的婆罗门,也没资格参与其中,自然是对此事毫不知情。




24

  翌日,在沙兀独的陪同之下,兰政从丁桑活佛的庙宇走了出来。沙兀独发现自家王爷的神色很不对劲,担忧地问他怎麽样。可是一言不发的兰政并没有作出任何回答。好像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或是得到某种启示似的,兰政明明对天竺人生路不熟,却以出奇的快的速度在城市里穿梭著,使得沙兀独不得不加快步伐紧追著王爷。
  一路小跑的沙兀独,不知不觉走过了大半个城市,跟著王爷来到一座幽静明亮的庙宇。兰政迈过开满莲花的庭院,走进里头的佛殿。沙兀独一眼望去,大殿之内竟然没有一尊佛像,好奇怪的寺庙。兰政环视这灯火通明的大殿,跟天竺的其他庙宇不一样,殿内地面呈现出一个偌大的水池,在里面流动著清澈的水,还能听到潸潸的流水之声。池面建有窄窄的走道供人行走,殿内的墙壁上都筑有一条条流动著清水的明渠,这些水面上都养著清一色怒放的蓝莲花。
  窄小的走道让五大三粗的沙兀独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掉进不知有多深的水中去,看起来清澈的流水容易让人产生水很浅的错觉。兰政倒是走得一派自然,如履平地。这个地方,明明自己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却有一种错觉,对自己而言,这座庙宇甚至比自己一直生活的皇宫还要亲切和熟悉,实在是太奇怪了。走到大殿中央,若是在其他庙宇的话,此处会安放著漆金的佛像,但这座寺庙并没有。没有佛像和燃香的寺庙,满院满室的莲花,这些显眼的差异让人无法不在意。
  在本该安放著佛像的黑檀木案上,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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