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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公子季白 by 青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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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么事?' 

'禀大王,是木柴塌了。' 

'叫他们小心些,别把马和狗惊了。' 

'是。' 

蒙戎转过脸来低头一看:'小东西,你在笑什么呢?' 

'裙子冒烟了。' 

季白吃吃地笑着,指给蒙戎看。几名侍从和宫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扑打着被倒下的木柴引燃的火苗,站在他们中间又叫又骂的那个人,正是辛夫人。 

想要纵火燎原,却又不知道如何避开由自己一手制造的火焰,这样自不量力的行为只能导致玩火者自焚的结果。季白迎着那道怨毒的目光微微昂起头,摆出只有有心人看了才会领悟的挑衅姿态,嚣张而轻蔑。 

——内宫中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君王的宠爱才是傲视一切的资本。我拥有了蒙戎最深的眷顾,我就能将你踩在脚下。你纵然不服气,却又何如? 

火光映照下,黑亮得仿佛是沉在清水里上好的一对墨玉般的眼眸,明白无误地向立在彼方浑身狼狈的对手传达出这样的信息。 

落在裙裾上的火星,很快就被扑灭了,除了一个焦黑的洞,什么也没留下。辛夫人铁青着脸回去她自己的帐篷,错身而过的瞬间,季白分明地看见她眼里阴鸷地燃着暗焰——她的心里,已经种下了他给的火。 



25 

心火是扑不灭的。 

季白骑在蒙戎专为他备的一匹青骓马上,裹着蒙戎的雪狐披风,立在蒙戎身侧。从身后人群里射来的目光,灼热地灸烤着他的后背,象连那么厚的狐绒都给灼了个洞似的。季白悄悄把缰绳在手腕上绕了几圈,胯下的马儿不安地朝后面踏了几步。 

风卷着他们身边的五色旌旗,猎猎飞舞。天空之上,翶翔的猎鹰盘旋着,清亮的鹰唳声裂开苍茫的云层。猎犬们在马的前面狺吠着,嗜血的眼望着前方的树林——那里正是蒙戎他们此次围猎的所在,先发的兵士已经冲进去驱集猎物了。 

这是季白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臧国属南,南方的士子们大多都习于坐在芬芳的树下,操琴纵歌,过着一种悠然闲雅的生活。而围猎,则是粗放的,血腥的,洋溢着北人的热情和野蛮,展示着他们的力量和勇气。如果说南方的琴会是茶,那么北地的围猎就是酒,闻着气血涌荡,喝下去豪性大发,壮怀激烈。 

'快看,他们过来了!' 

站在土岗上的人们高高在上,一眼就看见从树林里冲出十余匹健马,马背上的士兵大声吆喝着,将鹿、麋、獐、狍之类的纷纷从树林深处撵了出来。 

蒙戎身后已经有沉不住气的人在摸箭筒里的雕翎了,蒙戎却连动都没有动。他稳稳地坐在'浓云'的背上,唇边噙着一丝傲然的笑纹,明亮的眼睛向下俯视着围猎场。 

他是在嫌这些猎物太过柔弱了呢。季白的目光扫过那些惶然惊遽地奔走于草丛中的动物,它们在这些全副武装的人类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无力,它们的挣扎也是这般的徒然无功。只要他身边的这个男人下一个命令,闪着寒光的刀锋和枪尖就会戳穿它们的身体,挟着劲风的箭镞就将撕裂它们的皮毛,还有猎狗的牙和飞鹰的爪,都能成为夺去它们生命的凶手。这就是弱者的下场,无论人还是动物,都是一样,被欺凌,被宰割。到最后,甚至还要被强者所瞧不起,连屠戮都成为不屑为之的事情。 

季白藏在披风下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手心里汗涔涔的,粗砺的缰绳硌着皮肤,他的全身都已经绷紧。 

'嗷——' 

山林间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吼声,树木都在颤抖,走兽们更加慌恐地四散狂奔。紧接着,一头白额吊睛猛虎从树林中一跃而出,扑向正在附近的一名士兵,硬生生把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啊呀!' 

季白身后的一名妃子花容失色,吓得差点从马上栽下来。蒙戎的眼睛却更亮了,他一把抽出了鞘中的弯刀,高高举过头顶,斩下! 

'浓云'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后面跟着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的猎狗和其他的马儿,一路呼啸着冲下土岗。 

'小东西,你等着我用它的皮给你做件袄子!' 

蒙戎大叫的声音从势如奔雷的马蹄声中遥遥传来,他矫健的身影已经被疾驰的'浓云'带到百尺开外。在他的身后,纵横驰骋的猎者们,就象漠漠的黑云卷过山坡。 

祢国风气尚武,不仅男子们大多从小就习弓马,练刀枪,就是象安夫人这样将门出身的女子,也可以软胃束甲,冲锋陷阵。此时漫山遍野都是纵马狂奔的人,反而土岗之上仅剩了季白及几名妃子和宫奴。 

听到蒙戎的喊声,季白笑了。他是对着辛夫人笑的,上扬的嘴角尽显得意与嘲弄,是属于胜利者的张狂的笑法: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轻轻的,却是清晰的,以极度的蔑然语气对近在身侧的辛夫人说道。除了辛夫人,没有人听到他的这句挑衅之辞,而辛夫人则早已被心底的那股无名之火烧得失去理智,完全没有想到这样富有深意的话怎么可能是一个疯傻之人说得出来的。 

'你这个疯子,给我去死!' 

辛夫人尖声大叫,濒于疯狂的她想都不曾想地挥出了手中的马鞭。蛇皮制成的鞭梢'嘶'地划过半空,抽在青骓马的后臀上,顿时留下一条血痕。 

青骓负痛,长嘶一声猛然向前窜出,撒开四蹄狂奔着冲下土岗,直直地向着树林冲去。 

'呀——'季白惊呼,'救命啊,救命——' 

蒙戎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只见受惊的马儿从草叶间急闪而过,烟尘之中一抹白影摇摇晃晃,好象随时都可能掉下来。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就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哪怕伸手,都不知道能否够到。 

顾不得那只老虎,蒙戎掉转马头,也是一鞭子抽在'浓云'的身上。'浓云'跟随蒙戎多年,与他早已心意相通,只从蒙戎手带缰绳的动作,和双腿挟扣的轻重上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因此蒙戎很少有真正鞭打它的时候。但是现在,蒙戎已经想不到这些,他只是本能地在驱使坐骑,要它追上前面的青骓。 

追啊,追啊,无论如何,你也要追上它!蒙戎发狂一样地鞭打着'浓云',黑色的骏马化成黑色的流星,紧随着那道青色的闪电冲进了密密的树林。 

到后面的时候,季白已经喊不'救命'来了,勉强张开嘴,也只能大口地喘息。两边的景物飞速地闪过去,完全看不清楚到底都是些什么。他弯着腰,把脸埋在飞扬而起的马鬃里,躲避那些斜斜伸出的树桠,但是躲不过的是风,象万千刀刃齐发,划过皮肤时刺痛钻心。 

'阿白——' 

风啸中他隐隐约约听见蒙戎在喊他,可是他回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被发狂的青骓撞断的树枝,残落地洒了一路。 

前面浮光闪闪,好象是一处水潭。季白一咬牙,一拨马头,同时解开了手腕上的缰索,青骓马发出'咴——'的一声嘶鸣,人立而起,把季白高高地抛了出去。 

'扑嗵',季白下堕的身体砸开平静的水面,飞溅起大片的水花。 

好冷的水啊。季白拼命地挣扎,但是身体还是不停地往下沉去。冰冷刺骨的潭水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衣领、袖管,用它们冰寒的手指抚摸他的每一寸肌肤,抽去他所有的热量和力气。 

手脚渐渐僵硬了,眼前是茫茫的晃动的水波,也在变得虚无缥渺,意识开始模糊,蒙戎、丹朱……他们的脸都在离他远去,女君遥遥地对着他俯下身来,好象说了些什么,可是他已经听不到了。 

他好想睡,好想……好想…… 

季白闭上眼,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放任自己无边地沉沦下去。 

好了,季白死了。 



26 

'阿白!' 

就在他将要没顶的刹那,斜地里伸过来的一只手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使力向上一提,硬将他从水里拖了上来。季白迷迷糊糊地掀开眼帘,蒙戎苍白的脸在他的视线里晃动,他的嘴唇不停地翕张,似乎是在反反复复地念着一个名字。季白很想对着他笑一笑,可是全身没有半点力气,寒意渗透了他的五经八脉,几乎已经把他的血都全部冷凝住了。他好冷啊,甚至比他在清凉殿的时候还要冷还要冷…… 

'阿白,睁开眼睛看着我,不要睡,不要!' 

蒙戎看着怀里了无生气的这个人,感觉这个身体在渐渐地透明,仿佛立刻就要在他眼前消失了。这种心痛得快要死掉的感受太熟悉了,无可避免地又让他想起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夜晚,倒在他怀里的母妃用尽所有的力气叫他快逃的时候,奔涌在他全身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悸痛却又莫可奈何。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只懂得哭泣的孩子,如今他已是祢的王,握有无与伦比的权力,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离自己而去吗?不,他不会就这么认输的,他是在战场上能够和军神一战的王者,是连死神也会为之颤栗的男人,他要的东西,没有任何人和神能够抢走! 

蒙戎从地上一跃而起,唤来'浓云',又拾起掉在地上的披风把季白裹得紧紧的,将他脸朝下地横放在马儿的背上——季白被青骓抛落的时候,披风就被扯下了,否则吸足了水,就会变得象秤砣一样沉重。那样的话,季白绝对死定了。 

或许,老天在最后一刻也软了心肠吧。蒙戎翻身上马,通灵的'浓云'仿佛已经知道了躺在它背上的这个人在主人心中是多么的重要,也猜到了主人想要做什么,不等蒙戎发令,就撒开四蹄,开始奔跑。 

高速飞奔的骏马,鬃毛随风飘扬,马蹄有节奏地踏在山原之上,肌肉舒展,匀动饱满的生命之力起伏循环,不停地冲击着季白的腹部。好难受,胃都要被顶翻了,季白从混沌中拉回了一点意识,喉间肌肉一阵收缩,呛出了几口水。 

蒙戎轻轻抚着他的后背,给予他温柔的安慰。此时'浓云'已经奔出了树林,在向着他们的营地跑去。蒙戎抬起头,看着站在远处帐篷前了望的人群,阴沉的靛蓝在祢之君王深隧的眼中弥漫开来。 

当蒙戎追着季白消失在树林之中后,辛夫人才回过神来,醒悟到自己竟然犯下了多么愚蠢的错误。她仓皇四顾,本来站在她身旁的人都在向后退去,将她一个人留在空白的中心。狩猎的人们也策马回来了,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见这种情形,也猜到了几分,自然也没有人肯站到她那边去。辛夫人面若死灰,她挨个地看去,众人都沉默着,瞧着她的目光里尽是畏惧、冷漠、嘲讽、幸灾乐祸……唯有一双眸子闪烁着怜悯与惋惜的神气,辛夫人挣扎着伸出手臂:'姐姐……' 

安夫人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为什么你就不肯听我的话,忍一忍呢?' 

辛夫人哭道:'我知道错了,姐姐你救救我……' 

'……' 

安夫人轻轻走开了,她不是能够安抚一头怒狮的那个人,她自然也救不了辛夫人。还有那个人,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刻意所为,他究竟只是想除去一个看不顺眼的敌人,还是,有什么更大的企图?安夫人猛然闪了个激灵,她不愿再想下去,她宁可和所有的人一样,当他是个疯子、傻子! 

黑色的浓云从天边飘了过来,云端之上,祢年青君王浓烈的杀气遥遥破空而来。浓云越飘越近,站在土岗上的人们已经能够看清蒙戎森冷的面容和凌厉的目光——被这样分明地透着嗜血气息的目光扫过,人人都噤若寒蝉,跪倒在地。辛夫人还可怜地骑在马上,显得尤为醒目,无所遁迹。'浓云'从她的身边走过去了,蒙戎根本没看她一眼,可是所有的人都很清楚,那只是因为在蒙戎眼里,辛夫人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差别了。 

蒙戎抱着季白进了他的大帐,随行的医正也全被召了进去,然后众人又纷纷忙碌起来。炭火、姜汤、冻伤药、毯子、衣物……一样样地传进去,没有人再敢怠慢一步,深怕成为第二个倒霉蛋。至于辛夫人,人们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想起她来,他们把她从马上放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冻成冰人了。 

入夜的大帐里温暖如春,炽红的炭火熊熊燃烧,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季白躺在铺了厚厚狐皮褥子的床榻上,虚弱地合着眼皮。他的眼皮很薄,有种透明般的质感。纤长的睫毛如蝴翼一样轻轻拢在眼睑上,投下一圈青黑的影子。因为他太瘦的原因,这影子让人看了竟觉得心酸,仿佛是用手搌一搌就能化掉。蒙戎坐在床沿上,给他掖了掖被角,季白撑开眼,羽睫下的眸光映着火光轻灵流动,依然是那么清澈。 

他问蒙戎:'我死了么?' 

'不,你没有死。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会死?难道你忘了,我是大王啊。'蒙戎摩挲着他的眉和他的鬓角,对他微笑。 

季白黑润的视线停在他的笑容上:'是呵,你是大王……'他轻轻地吁了口气,视线游移开了,'阿白好冷……阿白想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阿白,你哪里也不能去。'抚在他脸侧的大掌加重了力道,把他的视线重新转了过来,'我不许你离开我。这是命令,听到了吗?阿白?' 

最后的那一声呼喊,虽然声音不大,却是真实地从蒙戎灵魂最深处发出来的,颤栗而灼烫。能够打败死神的男子单膝跪在荏弱少年的床前,低下了他高傲尊贵的头,将之埋在少年的颈侧。他的呼吸喷在季白赤裸的皮肤上,使得他抖了一下:'阿白……冷……' 



27 

火热的胸膛紧贴上少年单薄的脊梁,手臂交缠着,躯体与躯体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季白在蒙戎怀里瑟缩得如一片秋风中的树叶,蒙戎更加恨不能把他揉进身体里去——他只当他是冷,却不知他其实是在害怕。 

事态的发展,未来的结果,一切的一切都象他手心里的纹路,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可是正因为太清楚了,反而觉得害怕,明明知道面前是深渊万丈,却还是得踩下去,他不是怕自己很可能会跌得粉身碎骨,而是怕自己会再也爬不上来。一旦陷下去了,就不能再脱身,这种害怕其实更象是对命运的憎恶,甚至是对自己的厌弃。那个喜欢躺在浓荫下捧着书本看得入迷的孩子,现在已经离自己如此的遥远了。季白不无悲哀地想,回过身来,他紧紧抱住了蒙戎的颈。 

蒙戎温暖的唇徘徊在他的额头,慢慢地沿着鼻梁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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