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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他的劫作者:尼罗-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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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娘们儿吃过多少副药,全没用。”
  马从戎听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试探着说道:“安军长,你信不信我?你对我要是信得过,那让大帅跟我回趟天津。我有我的路子,能带着人来,也能带着人走。这儿离天津才二百多里地,连下山带坐车,有个一天也就能赶到了。到时候我把他悄悄的往家里一藏,再把泰勒医生从北京叫过来,给他好好的诊治诊治。等到大帅恢复些了,我再送他回来。你的意思呢?”
  安如山立刻摇了头:“不行不行,那太危险了。”
  马从戎一咂嘴:“危险是危险,可我有法子啊!起码在天津市内,我绝对能保证大帅的安全——那什么,金茂生是我师父,我们关系很不错。”
  安如山知道金茂生是个新兴的大混混,在租界中大开香堂广收门徒,是颇有势力的人物。但天津毕竟是革命军的地盘了,把霍相贞往那里面送,先不管霍相贞本人愿不愿意吧,反正他是感觉比较悬。可若是干脆拒绝呢,霍相贞又真是病得严重。再说现在除了马从戎,谁还敢招揽他们的事情?
  至于信不信得过——安如山倒是相信马从戎不会把霍相贞卖给革命军。那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而马从戎虽然一副弄臣相,但应该还算个人,不至于狼心狗肺的害主子。
  马从戎看出安如山也没主意,于是出言撺掇了他:“安军长,我说话没分量,大帅最听你的。你去劝劝大帅如何?磨刀不误砍柴工,身体若是顶不住,不等开战,自己先垮了!”
  安如山半晌没说话,低头只是寻思,最后才迟疑着答道:“好,我去和大帅说说。”


  97、战利品

  安如山进了破庙,半天不出来。马从戎坐在外面山路边的半截树桩上,要歇歇自己这两条腿。安德烈暂时忘记了菜汤,像只巨大而驯良的兽一样,他静静的蹲在了马从戎身边。
  先前他以为秘书长携款潜逃,和大帅是分道扬镳的人了;如今再看,似乎他们还是一家。他喜欢看到秘书长和大帅在一起,大帅自然是好的,然而高高在上的太严肃;秘书长就不一样了,秘书长笑眯眯的接地气,让人感觉一切都有转圜,犯了错误也好说。垂头把手中的小铁盆放在了地上,他看到秘书长从裤管中伸出的小腿脚踝全抹了土,不抹不行,秘书长太白了,配着一身粗陋衣裤,露肉等于露馅。抹了土也还是不像,但是用大草帽遮住头脸,远看倒也能对付过去。
  在等待安如山的空当里,马从戎问安德烈:“大帅病多久了?”
  安德烈对于自己的中国话又失了自信,喃喃的说话:“在天津,开始。”
  马从戎点头叹了口气,怀疑霍相贞是生生急出的病。人是能活活愁死的,他在天津兵败如山倒,撤退那天,下着那么大的雨,也像是“天地同一哭”。
  抬手摸了摸安德烈被阳光晒枯了的金发,马从戎又问:“别人呢?怎么只见了你一个?”
  安德烈把下巴抵上了膝盖:“去森林,吃兔子。”
  马从戎骂了一句,然后又拍了拍安德烈的后背:“爵爷,你是好样儿的。”
  安德烈没有受宠若惊,只睁了一双蓝眼睛往远方望。他是异国人,在中国流亡了十几年,和外界之间依然存着一层隔膜,倒是和霍相贞更投脾气,虽然霍相贞的脾气绝不算好,然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让他一目了然。
  良久过后,山路尽头走出了低着头的安如山。马从戎立刻起了身:“安军长,怎么样?”
  安如山在他面前抬了头,一脸无可奈何的苦笑:“这也就是我去了,换个人他得急!”
  马从戎的心登时往下一沉:“不同意?”
  安如山一点头,苦笑渐渐变成了苦脸,而且是愁眉苦脸,又压低声音对马从戎问道:“秘书长,你说这怎么办?我听他喘气的声音都不对了,真像是肺里有了毛病。”
  马从戎方才怀了极大的希望,如今希望骤然转成失望,让他望着安如山发起了呆。霍相贞最高看安如山了,安如山都劝不动他,自己上阵更是白扯。安如山问得好——这怎么办?
  定了心神开动脑筋,马从戎极力的让自己心平气和:“安军长,大帅对我有点儿意见,刚才见过我,可能现在还带着气呢!等到晚上他消了气,劳你再去和他唠叨唠叨。有理不怕讲,咱们掰开揉碎了慢慢劝他。你看呢?”
  安如山对于打仗很有研究,对于人情世故则是有些发懵。马从戎说话一贯通情达理,让他不得不表示同意:“啊……秘书长说得也对。”
  正当此时,霍相贞摇晃着从破庙中走了出来。马从戎立刻抬眼望向了他——大太阳下,他那一身军装越发肮脏邋遢到了刺目的地步,然而依旧是昂首挺胸的,一口热气撑起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又撑起了他的军装。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三人近前,他先是看了马从戎,眼神锐利,眉宇间萦绕了一层黑气:“来了你就兴风作浪!”
  随即他又对着安如山一抬下巴:“把他给我送下山去!”
  安如山审时度势的含糊答应了一声,而霍相贞继续艰难的向前迈了步:“安德烈,走!”
  安德烈一声没吭,捡起小铁盆就跟上了他。
  等他走远了,马从戎问安如山:“大帅这是要干什么去?”
  安如山张开双臂做了个手势:“这一段防线归他管,他天天都得走一遍。”
  马从戎扭头去望山下:“我看这几天的战事也不算激烈。”
  安如山低声答道:“是,他们攻不上来,我们打不出去,两边一起穷耗!”
  马从戎环视了周遭的莽莽苍山:“你们一直在山里呆着?”
  安如山抬手指点了江山,自以为一切都显而易见,所以只笼统的概括道:“这一带很重要。”
  然后他换了话题,心事重重的问马从戎:“秘书长,你能不能给给我们请位医生过来?钱上好说,要多少给多少,只要是真有本事就行。”
  马从戎摇头笑叹了:“安军长,你想凭着如今这个时局,哪位高明医生敢到这地方来?除非是让我想法子绑一个,可是绑来的医生谁敢用?再说人家西医看病,又照片子又化验,要用的机器多着呢,我总不能把整座医院也搬过来吧?”
  安如山思索着说道:“那个总去帅府的老英国人……”
  马从戎拦截了他的话头:“泰勒医生是信得过的,但是岁数太大了,我只能是把他从北京叫到天津。再往远走,人家不愿意,我也不好强迫。”
  安如山后退两步,在马从戎坐过的矮树桩上坐了,长久的不说话。
  霍相贞不知跑去了哪里,直到傍晚才回了来。挣着一头虚汗进了破庙,他迎面见到了安如山和马从戎。
  安如山扶着他在小马扎上坐稳当了,又支使安德烈出去烧热水煮茶喝。自己和马从戎并肩一蹲,安如山二度开口,换了个角度老调重弹——这一回他没直接提霍相贞的病,只从节气和地势上分析了当下的战局,最后得出结论,认为短期之内不会爆发大战。而在这一段难得的太平时光之中,大帅应该立刻把病治好,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安如山因为实在是没文化,所以从来不拽文,今天偶然用了一句古诗,马从戎听在耳中,感觉像是诅咒,但也没吭声,随他说去。等他颠三倒四的长篇大论完毕了,马从戎瞄着霍相贞的脸色,同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大爷,我和安军长一起求您了。”
  安如山说话有分量,但是年纪和身份摆在那里,总不好对霍相贞下跪,而马从戎自知膝盖不值钱,跪了也不算什么,所以用语言把安如山和自己合二为一,增加自己这一跪的力度。
  霍相贞撩了他们一眼,眼皮仿佛有着千斤重。下午在外面,他又咳出了两口血。如果这一仗能马上见分晓,那他绝对不会想去治病;可双方若是要耗下去打持久战,让他“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还真是死不瞑目。
  病死,和自杀还不一样。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不在乎给自己一枪;可现在明明还没有到绝境,让他咽气,他不甘心。
  安如山和马从戎都看出他隐隐的要活动了,当即加紧了攻势。安德烈进庙掌灯之时,安如山还在苦口婆心的说,马从戎则是负责溜缝,和安如山正是一唱一和。而霍相贞力不能支似的向后靠了墙壁,半闭着眼睛只是沉默。
  入夜之后,安德烈站在庙门口,见安如山和马从戎给霍相贞换了衣服。下山路上,要经过一道革命军的关卡,关卡很松,但是也不能容许霍相贞这么大摇大摆的往外走。给霍相贞打掩护真是太难了,首先他个子太大,放到哪里都是高人一头;其次气派也太大,让他演什么角色都不合适,非得当将军才对劲。待他穿好一件不甚合身的长袍,安如山亲自护送了他和马从戎往山下走。到了山麓一带,道路就宽阔平坦了,马从戎来时乘坐了一辆大马车,此刻马车和车夫还停在大路上等待着他。
  霍相贞上了马车,随行的人是李副官。本来想带安德烈的,但是安德烈那个相貌太扎眼,不大适合抛头露面。李副官生得白嫩,怎么看也不像兵,头脑也够机灵,所以是最合适的人选。
  安如山没有继续送,站在山路上目送马车远去。在马从戎临上车时,安如山话里话外的恐吓了他——如果大帅此行有了三长两短,他拼着缴枪投降,也会立刻去天津拧下秘书长的小脑袋!
  马从戎并不是胡说八道,一路上虽然也是历了几次险,但是一段路接一段路,全都严丝合缝,没浪费一分钟的时间,没多跑一里地的路程。霍相贞也不知道他走的是什么路线,总之先是整整坐了一夜的大马车,黎明时分下了车,他很意外的看到了荒滩和大海。
  海边修建了简易码头,并且候着一艘小火轮。马从戎紧紧的抓了他的手臂,带着他通过栈桥往船上走。船舱里安放了窄窄的床铺,马从戎扶着他坐了,一只手总搭在他的后背上:“大爷,您歇着,我去给您弄点儿吃喝来。”
  霍相贞有些茫然:“这儿是哪里?”
  马从戎笑道:“这儿离秦皇岛不远了,咱们走水路回天津,水路安全。”
  小火轮拔锚起程,马从戎也端来了一杯冲开的藕粉,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给霍相贞。霍相贞通过圆圆的舷窗往外看,同时哑着嗓子说道:“你还挺能张罗。”
  马从戎压抑着心中的狂喜,不敢过早的失态:“做大事,我没那个韬略;办小事,我准保比谁想得都细致。”
  霍相贞抬眼看他:“你知道我一定能跟你走?”
  马从戎立刻摇了头:“那哪能知道?我就是自己提前做了准备,万里还有个一呢,是不是?”
  他顺毛摩挲着霍相贞,一下一下的,仿佛摩挲出了滋味:“大爷,别生我的气了。我跟了您二三十年,不也就只闹过这么一次脾气吗?现在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霍相贞坐在小床上,一个脑袋越来越重,一身筋骨本是寒冷酸痛的,如今受了马从戎缓缓的抚摸,竟是如同坚冰遇火一般,高高大大的骨架子快要疏松脱节,直至融化坍塌。
  一口稀薄的藕粉顺着嘴角流出来,他在马从戎的抚摸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即向前一扑,一头扎进了黑暗中。
  马从戎提防着有人跟踪,所以去的时候走陆路,回来的时候走海路,宁可多花时间多费事。小火轮是法国船,堂而皇之的经塘沽进海河,在法租界的码头上靠了岸。
  霍相贞是被李副官和马从戎合力拖上岸的。自从马从戎离了家,马宅的汽车便昼夜候在码头上。如今直接把霍相贞塞进汽车,马从戎坐在一旁搂抱着他,仿佛搂抱着一件沉重巨大的战利品。看来事情就怕动手,他想,自己这么一出马,不就真把人给弄回来了吗?
  当然,弄回来不等于留得住,可起码此刻他是活在自己眼前了,这就比自己一个人在家做噩梦流眼泪强。事在人为,走着瞧吧!


  98、他的武器

  顾承喜带着队伍出了天津往东走,走着走着又退回了天津休整。如今大局已定,直鲁联军的残军又占据了易守难攻的好地势,凭着天险修筑了工事,所以进攻暂且放缓了,他也跟着得了假期。
  他自认是个浪漫的人,对于感情和性事都颇有兴趣和研究。他的心得让他不相信马从戎会和霍相贞一刀两断——即便马从戎真是个冷血的,也断不了!
  翻来覆去的睡了好几年,能是白睡的吗?尤其“睡”还和别的事不一样。先前马从戎一提“大帅”,必定满脸得意洋洋的贱相,让顾承喜时常想抽他几个大嘴巴。
  于是在回到天津之后,顾承喜立刻派人盯住了马从戎,他甚至知道马从戎的走。然而奇怪的是马从戎一去不复返,走了个无影无踪。
  他不知道马从戎去时是一条路,归时又是另一条路。顾军长做得久了,他忘了自己当初也曾经是马氏门徒。
  在顾承喜满怀疑惑的等待之时,马从戎已经避人眼目的回了家,而且通过长途电话,联络到了北京的泰勒医生。
  蓄了一浴缸的热水,他搀着刚刚清醒的霍相贞进了浴室。浴缸是从上海运来的,已经是最大的尺寸了,但是对于霍相贞来讲,还是只能算个大盆。马从戎换了一身短打,挽起袖子为霍相贞宽衣解带。长袍里面就是贴身的衬衫,马从戎为他一粒一粒的解纽扣,同时就感觉衬衫特别硬,表面仿佛结了一层盐霜。及至敞了前襟向下一脱,马从戎皱眉笑道:“嗬!”
  霍相贞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嫌我臭啊?”
  马从戎没说话,弯腰又去给他解腰带。连长裤带内裤一起向下退到膝盖,马从戎又笑了一声:“嗬!”
  霍相贞坐上了浴缸边沿,低头看着马从戎给自己脱鞋脱袜。马从戎的一张脸有些红,鼻梁上聚起了细细的纹路,有点挤眉弄眼的意思。攥着脚踝把袜子一扒,他笑着又是一声“嗬”!
  扶着霍相贞坐进一缸热水里了,他从水中捞起一条沉甸甸的大浴巾,水淋淋的搭上了霍相贞的后背。手扶缸沿俯了身,他歪着脑袋去看霍相贞的脸:“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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