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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青春雪-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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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难道让我当未婚妈妈?”
  “那又怎样?”蒋立言唱了起来,“如果你有一个孩子的话,如果我是孩子的爸……”
  “甭贫,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我们现在就准备结婚,现成的人怕什么?正好几个月后孩子就出世了!”
  “说得轻巧!我爸知道了还不气死?你甭拿这个做为砝码啊!”陈玲警觉地说。
  “你这是怎么说的?我还用这个要挟你啊?你们家也忒不象话啦,他们到底想怎么着?!”蒋立言被激怒了。
  “这孩子不能要!”
  “你说什么?孩子是咱俩的,不能你自己说了算,我告诉你,在这事儿上我绝对不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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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不为别人想想!”
  “我为别人想,谁又为我想了?谁啊?!你,还是你们家?我成了什么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涮傻小子呐?!”
  “我不跟你说了,走,跟我去。”
  “去哪儿?”
  “去医院,把孩子做了!”
  “要去你自己去,你不是眼里没我吗,我不管,这事跟我没关系!”
  “这可是你说的。”陈玲抄起包来向外就走,蒋立言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却没说出什么来,她一争,“躲开,不用你管!”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蒋立言气得一跺脚,恨不得一拳击碎什么,刚才陈玲含泪的眼又让他的心一阵儿发紧,他怕这个伤心的倔丫头做出点儿什么来,就骂了一句追了出来。
  大街上,陈玲气冲冲地走着,头也不回;蒋立言紧赶几步,一把抓起她的手,“走,我跟你一块儿去!是我不对,我他妈的窝囊废!他妈妈的……”
  他俩上了三楼来到了妇科诊室,女大夫问了陈玲一些问题后,就板着脸说:
  “四十多天还不算迟,药物流产估计问题不大……”
  “是不是很痛苦啊?”蒋立言担心地问。
  “痛苦当然要痛苦了,怎么也得疼两三天,不过,作为医生,我得提醒你们,虽然药物流产保险系数大,可也不是说一点儿风险也没有,我事先告诉你们……”
  “会有什么风险啊,医生?”蒋立言有些紧张。
  “大出血什么的,虽然出现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服药期间尽量不要外出,不要做剧烈运动,一发生情况立刻送医院。而且,还有一种可能──当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就是有的人流产后,子宫内部发生变化,会出现习惯性流产或不再怀孕。所以第一胎不提倡流产。”
  
《青春雪》 第十章(7)
蒋立言象挨了重击一样瘫坐在那里,脸色发灰。陈玲倒没什么,还与医生一句一句地说着,终于,他忍不住,拉着陈玲往外走,还对医生陪着笑:“我们考虑考虑,谢谢您啊!”
  “干什么,你?”一出门陈玲就挣脱了蒋立言的手。
  “干什么?有我这么孙子的吗?花钱打掉自己的孩子,再让你担那么大的风险,回去!咱们回去,我就不信我养不活自己的儿子!”
  “你干嘛呀?这么大声,让人听见。医院都会这样说的,干什么没有风险,就是割个盲肠他们也会这样说;什么不能再怀孕了,人家有多少人想要儿子而把女儿一个一个都做掉,不是照样一次一次地怀上吗?这叫丑话说在前头。因为他们不是江湖游医,正规的医院都事先提醒你,其实没事儿!”
  “没事儿?就是一万中有个一,咱也受不了,你要出了什么事,我能担得起吗?”
  “不会的,我想那么倒霉的事不会让咱们碰上的。”陈玲竟然还笑了一下。
  蒋立言被她的凄然击中了,心一下子疼了起来:“陈玲,何苦呢?咱们没必要担这个风险。”
  “不,我不能让咱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个好环境。”陈玲坚决地说,扭身又走进了诊室……
  气愤、无奈、焦虑、愁苦塞满了蒋立言的心,他气闷似地跑下楼,站在医院门口又不敢离去。他万分沮丧地看着医院的楼和进进出出的人们,气急败坏:就在这里,我的孩子被扼杀!而我是凶手!
  他真想有一挺机枪,把这些有着可憎面孔的人统统扫射掉,然后用炸弹将这医院毁为平地。他充满仇恨,咬碎钢牙。
  天是阴沉的,暮色提早降临了,人们依旧穿梭着;他仰视天空,心里充满了悲忿,此刻,两句诗跳进他的脑海──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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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位青年诗人的诗句,他是一个天才的悲愁者,最后以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他以他的死让文艺界念念不忘,使许多诗人们经常悲情重重地想起他。二十五岁,这是诗人死去时的年龄;也是自己现在的年龄,想到这里,蒋立言不禁仰天长叹:
  诗人,你崇尚的是什么?没有房子能叫爱情吗?没有孩子能叫婚姻吗?我的伤口迟早会好的,而你却永远不能重新呼吸了!诗人,你死就死吧,你的诗不会使麦子获得肥料,也不会使蔬菜有所碧青;只有你守着满地长势旺盛的麦子,仍然饥肠辘辘!别人发展麦子的用途,譬如电烙大饼、譬如方便面,你却发现了麦子的光芒;麦子的光芒只能在饥饿者的眼中显现,当你抄起夹着熏肉的大饼时,麦子的结局只能是──屎!诗人,你的才情只是傍晚天际的一抹绛色,但人们不会注意到黑夜因你而提早来临!
  蒋立言经过了呕吐般痛苦的感慨后,便上楼去找陈玲,一进去,正碰见陈玲出来。
  “拿了吗?”他现在已平静了许多。
  “拿了。”陈玲也有闯过祸、糟尽完东西后的乖巧。
  “走吧。”蒋立言下意识地挽住陈玲。走出医院大门,他扬手招来了一辆红色大发──
  今天是一个应该记住的日子,他也只有浪费一点点金钱来纪念可怜的孩子了。
  车一开,陈玲就把头靠了过来,蒋立言知道她心里也七上八下且苦苦涩涩,跟自己是一样的,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把她紧紧抱住,柔声问道:
  “怎么样?现在难受不难受?”
  “傻瓜!”陈玲又是一笑,“现在还没吃那药呢!”
  “别怕,有我在呢!”蒋立言安慰着她。
  “嗯。”陈玲轻轻地应着,眼里有了泪光。
  “咱可说好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咱们不能这样下去了,担着这么多顾虑,怎活下去啊!陈玲,咱们这就安排结婚,一天也不等了,好不好?”
  “嗯。”陈玲偎在蒋立言的怀里,很坚决地点了点头。
  
《青春雪》 第十章(8)
4、
  六月的日子是平坦的,大家都行进着,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故障──
  张原会回来上班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幡悟,他真的超脱了许多;红光满面的出现在大家面前,把许多伤痕自己都给挫平了。大家为他的良好状态很是高兴了一阵子,反过来穆梅倒有些讪讪的。不管她,张原会这条船还得向前航行呢!又是陈秋田热心肠,帮他介绍了师专中文系的一名应届毕业生。那女生对文学的热情是真材实料的,在报刊上发过几首诗,不象叶公好龙的穆梅;她老早就从《文泽》上认识一个署名“阿原”的诗人了,所以跟现实中的张原会对上号后,她就象走路捡了一个钱包一样庆幸。能从人海中打捞起这样的一个女孩来,张原会也算有福了;虽然这女孩真的不算漂亮,但“丑妻、近地、家中宝”不是?况且当他对人家说出自己多年因寂寞而走形的心灵时,丑女孩竟然感动得哭了,只有准诗人才这样体贴着诗人啊!
  张原会又有了笑模样儿,而且他一步一步地严格遵循了陈秋田的指导方案,对那女孩使尽各种爱情招术,把没有人追过但每日虚构爱情的她冲得是死去活来、欲仙欲死,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两个人发展迅速,张原会就象烙大饼的师傅一样,掌握着自己爱情的火候,眼看着,离买喜糖的日子不远了……
  许宁娜和黄玉河还是那么亲热的样子,人们也见惯不怪,不再十分注意他们了。没有人打搅、没有人侧目,他们好象生活在真空里,要实实在在地重新恋爱一回了。阿贵和秋田也相应地老实多了,黄玉河只是在使用电话上、稿纸分发上行使点儿小小的特权,大家也就懒得跟他计较,毕竟是一个副主任嘛!经过了两年爱情锻造的蒋立言和陈玲也向着婚姻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陈玲开始向叔叔和舅舅们求援,来了个先入为主,在自己的亲属圈里造出了结婚的声势,先取得长辈们的同情然后请他们出面或声援。
  所谓的“冷战”一经加剧,大概只有两个结局,一是重新爆发战事,愈演愈烈;一是对方已偃旗息鼓,悄然退兵。陈玲的父母基本上属于后者,对于女儿的大张旗鼓,他们只是保留了自己的意见,算是投了弃权票。结果事情就变得两个人从单位开出户口证明、婚姻状况证明、健康证明,然后到民政局领一个证这么简单。
  手里拿着一式两份红彤彤的结婚证书从民政局走出来,蒋立言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这是对自己多年奋斗的一种承认啊,自此,感情颠沛流离的阶段宣告结束。望着同样异常兴奋的陈玲,他知道自己已经全方位地拥有了这个女子。对于这个诗人来说,这个不算太高的要求也走了那么曲曲折折的长路!苦吟的瘦月今已圆满,稚嫩的肩头换了另一种沉重,孑然独立不再,傲然长啸不再,生活仍是大同小异,但他──蒋立言,已成了一位已婚男人。
  蒋立言已用电话通知了家里,几日后将给含辛茹苦的父母带回去一位城市的儿媳妇。蒋立言决定在家里举办仪式,然后回城里宴请亲朋好友,对此,陈玲不太同意,但经过小小的争执后她也就妥协了,她知道自己嫁给了一个乡村的儿子,而无论今后自己在哪里,也是那个乡村的儿媳了。他们开始了幸福地奔忙:买衣服、拍婚纱照、通知亲友……
  得知这对久恋未婚的男女终成正果,两个单位的人们都由衷地为他们高兴,纷纷买了礼物前来祝贺。市文联“议会”人员更是忙碌,他们不但精心准备、跑前跑后,还由陈秋田执笔拟了一副喜联送给他们俩:
  上联:新天新地新岁月
  下联:新房新床新被褥
  横批:一对旧家伙
  把城里的事忙得差不多了,蒋立言把新娘子陈玲暂存其娘家,自己归心似箭地回到了临河村,过几天婚礼将在家中进行,有好多事等着他定呢!父母早急得团团转了。
  他一下公共汽车就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家里,谁也顾不得找了,就在车站存车处租了一辆自行车匆匆往家骑。


  
《青春雪》 第十章(9)
在路上,他碰上了张冰。张冰用车带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和几个包裹,一副出远门的样子。
  “你这是到哪儿去呀?”他跳下自行车问。
  “我送她回家。心茹,这是立言。”
  蒋立言与那个叫心茹的女孩互相看了看,但都没说什么。
  “你多咋能回来?我四天后回家里结婚啊。”
  “是吗?”张冰现出惊喜的样子,“祝贺你呀,可惜我不能跟你忙活了,不过我会尽量赶回来参加的。”
  张冰带着那个女孩走远了,蒋立言十分迷惑,凭直觉他感到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上一次见张冰时,他还春丽长春丽短呢,不会这么快就换了吧……他太忙了,不容他对这件事多想,又骑上车向家里奔去……
  一进自家的庭院,蒋立言顿时感到耳目一新:院子里已经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了;亲朋好友也差不多都来了,你干这个,我忙那个,热闹而有条不紊。一见蒋立言回来了,大家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
  “立言,做新郎官了,祝贺你呀!”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家里都不知道忙些啥,你回来就好了。”
  “良军他们开拖拉机去县城拉家具去了,你没碰上他们吗?”
  “这是宾客名单,你看看还没写上谁?”
  蒋立言感到一阵很急的尿意,早在车上时就有些憋不住了,下了车一着慌就忘了去厕所,他向大家连连摆手,趁人们一愣时,他已分开人群急步向厕所跑去了。明白过来的人们轰然大笑。
  蒋立言迫不及待地拉开裤链,一股水流急射而出,腹部的压力立刻消失了,全身顿觉轻松。外面的人们还没有笑完,他一边系着皮带一边往外走。
  “咦!我看见了!我看见他的大腿了,他的大腿好白呀!”
  冷不丁地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蒋立言惊得急忙扭转头,见不知什么时候已有了一个女子。她的头发很古怪地束着,脸上的神情很滑稽,跳着脚喊着:
  “好!好!新郎官的大腿真白呀,哈哈哈!”
  “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躲在厕所那边了?”有人皱起眉头。
  一个妇女走上前去,拉住了她,柔声地劝着:
  “春丽,别闹了,听大婶的话,回家去吧!”
  1998年4月20日至5月27日写于廊坊师专。
  
《青春雪》续篇 第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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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车终于驶出了城市。蒋立言感到两颗泪流了出来,在心里;但他还是对着偎在一旁的陈玲笑了笑。
  “立言,咱们的生活总算开始了。”陈玲也笑着。
  “是啊,真该好好地庆贺庆贺,”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对前排座上的人说,“是不是啊?”
  司机没说话,只是笑了笑;陈秋田扭过头来笑:
  “这不是去喝你们的喜酒嘛,立言,你们家用什么规格接待我们呀?可先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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