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璃传-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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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对什么下了很大的决心
沐子风醒过来之时，已是半月之后
睁眼就看见明晃晃的闱帐在晨光中投下了的点点无力的橘色
北蒂亚感觉握着的沐子风的手动了，立刻来了精神，伸手抚摸他冰凉的额头
“风，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沐子风眼神空洞地望望她，似乎已经没了魂魄：“这是哪里？”
北蒂亚心中一凛，握着他手的力道不由加重了
“风，你怎么了？这里是皇宫啊，我们已经赢了”
‘赢了……’沐子风低着头，喃喃自语，无神的眸子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想起太和殿里的一幕，沐子风才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北蒂亚的衣袖，焦急不堪，声音倍增：“南宫璃呢？！”
北蒂亚抵住胸口的酸涩，勉强回道：“沐子毅自杀，南宫璃……殉情了……这半月你不在，都是赵胜他们在主事。赵胜本来打算将他二人分别埋入陵墓，可是听说……他们的身子……拢得太紧，除非用刀割断，否则难以分开。赵胜只好把他们放入了……同一具皇家棺木，准备……葬在一起”
听到‘殉情’二字，沐子风悲苦地耸耸右边脸颊，笑了
“好……葬在一起……也好……遂了他们的心愿吧”摇摇晃晃地要起身，北蒂亚赶紧扶着他
“我要去……送送她……”
北蒂亚再难过，也不好说什么，更别提阻止他了
帮着虚弱不堪的沐子风披了外衣，出了寝宫的门
正值巳时 已有一轮温暖的骄阳高挂天际，四散金光
巨大的由上等沉香木精细雕刻的暗色灵柩寂寞无声地立在空旷无人的午门广场中央，等待发丧
文武百官一片痛惜，穿戴整齐地候在门外
黑白是今日的主色
虽然沐子毅某朝篡位，罪不容诛，但予以好生厚葬还是可以安抚很多人的
何况，沐子风最爱的女人在里面，赵胜当然不敢乱来，一切礼节都是按照皇子的规格办的
沐子风跌跌撞撞地挪到棺木旁，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抚上质地沉重的棺盖
不敢打开盖子
即使好想再见她一面，可是，她的身边，有别的男人……
“退下”有气无力的命令，在这寂静无人的环境，还是被卫德军他们听见了
所有人默默地离开，给这位悲哀的王爷，留下最后道别的时间
沐子风坚持不住，两腿一酸，就跌跪到了地上
没有力气起身，只好使出残余不多的力量扭转躯体，背靠棺木头端，无言坐着
沐子风将头抵在檀木上，因伤痛扭曲的脸与阴沉沉的广袤苍穹静默相对
南宫璃就在身后的木棺里，可是，再也起不来了……
沐子风靥上水光浮动，失控的薄唇开始自顾自说，不知在讲给谁听
“璃儿，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是红色哦，那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觉得，天下居然能有将红色穿出这般风味的女子……”
“璃儿，我洗破的那件肚兜你还带着么？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璃儿，你不喜欢我男身女相，那我留胡子，我再长高一点点，晒黑一点点，好不好……“璃儿，虽然你每次都咬得我好痛，可是，再多咬我几下，行吗……”
“璃儿，我不计较你对我下毒的事了，我也不恨你了，跟我，说说话吧……”
“璃儿，如果你真的喜欢沐子毅的话，我退出可以了吧，我不当皇帝，我也不去打扰你们的……所以，你回来吧……就算是带着他，也没关系……”
“璃儿，我什么都不要了，皇位，权势，财富，我都可以还给沐子毅
你回来好不好
求求你……”
沐子风就这样喋喋不休地说着，可是，谁还听得见呢？
无助哀伤的表情，谁又看得见？
此刻，他不是在天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君王
他只是一个失去挚爱的可怜男人
一个无人认领的丈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沐子风的目光越来越黯，眼皮下沉，虚弱的身子因为决堤泛滥的悲伤，再也承受不住
乾坤殿
赵胜焦急地立在一旁，隐隐不安
“紫影，王爷怎么样？”
“悲伤过重，也不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
“算了，你开药吧”赵胜摇摇头，心中有了计划
半夜，一个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下的男子潜入了乾坤殿
看见床上昏迷不醒的沐子风，顿了一下，还是轻轻地上前
就在他准备将随身带来的药丸放入沐子风口中时，一把亮晃晃的长剑突然闪了过来
北蒂亚喝住他：“来者何人？！”
男子也不想与他周旋，直接扯了面纱
北蒂亚惊讶：“赵胜？你来干什么？……”
赵胜冷撇了她一眼：“救四爷”
“胡说！要救风干嘛半夜三更前来？你是想下毒！”
“哼，如果我要向四爷下毒，早就可以做了，何必等到今日？倒是你，呵呵，下毒的时候毫不留情呢”赵胜的脸上扬起讥讽
北蒂亚心中惊恐，俏脸迅速涨红：“你不要乱讲！”
“是不是乱讲你心中明白”挑挑眉“情缠，是你通过五公主做给南宫璃的食物里下到她身上的，然后，让这种只对男子有效的毒转接到四爷身上，不是吗？”
赵胜斜视着他：“为了让四爷相信南宫璃是真的彻底背叛了他，你甚至在四爷离开封都的时候，将南宫璃女扮男装的事泄露给沐子毅，让她失手被擒。啧啧啧，为了得到心爱男人的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四爷对南宫璃的感情，已经深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了吧”
北蒂亚不料事情尽数被他知晓，想杀他灭口，又敌不过他，暗暗着急
赵胜好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一样，悠然开口：“其实，我可以帮你一把”拿出手上的药丸：“你可知，这是何物？”
“……”
“是断情玉，因为你给四爷下的毒是情缠，所以，必须要断情玉才能解，上次紫影给四爷疗伤的药草中，就有这种玉的成分，可惜分量不够，不能彻底断了他们的感情。”
“你想怎么样？”
赵胜自得笑笑：“今晚我潜进来，就是要把剩下的断情玉给四爷服下，他才可能完全好起来。”
北蒂亚黯淡了眉目：“好起来？只要他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就不可能好起来”
“可以，只要用药石冲淡这份感情，让他脱离悲伤，就可以好起来”
北蒂亚有些不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转头看看沐子风，有些无奈：“他对那个女人的爱，会让他的寿命迅速缩短，不出三年，就会永远倒下”
北蒂亚吓得不知所措：“你说什么？！风他……”
赵胜也不想多说，只回了句：“这是我从轩辕威房里偷来的书，以及无名氏留下的东西中得知的，四爷生下来，就不能动情触爱，这是，他的命”
轻佻地朝着北蒂亚耸耸肩：“所以，你只可能得到四爷的人，心什么的，就不要奢望了”
北蒂亚咬了下唇，凄苦一笑：“我从来没那么奢望，我连他的人，都没有得到过，即使南宫璃那么对他，即使她都死了，他心里还是只要她一个人”
赵胜露出明了的表情：“难怪……”开始对这个悲哀的女人有点同情：“不过不怕告诉你，南宫璃没死”
“什么？！”北蒂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是……？那沐子毅也没死？”
赵胜诡异地浅笑：“不，沐子毅死了，不过他怀里的女人，不是南宫璃，是……
蓝颜莫言”
辰光破晓
沐子风一直昏睡，做了许许多多色彩斑斓的梦，可是，每一个梦，都是关于南宫璃的
都有
南宫璃
待他醒来的时候，沐子云和沐子昂已经在他身边守了好久
“四哥！你醒了？！可吓死云儿！”
沐子风呆滞地望望他们，脸上，没有表情
沐子昂查看了一下沐子风的身体，许久，才吞吞吐吐地开口
“四哥……那个……国不能一日无君，现在各地还有好多从属于沐子毅的势力没有铲除干净，你……要振作呀”
沐子风呆呆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龙袍，明白了他的意思
费力地想要回答，声音沙哑无力
“云儿，你先出去”
沐子云睁大眼睛，不明所以：“四哥……我……”
沐子风勉强朝她笑笑：“乖，听话”
沐子云退下后，沐子风才拉住了沐子昂的手，让他坐到床边来
“昂儿，你希望四哥早日登基么？”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颤动
沐子昂缓缓眨了一下眼：“四哥，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
无奈摇头：“没有可是……我不会当皇帝的”
沐子昂吓得瞪大了眼：“为什么？！四哥！我们好不容易才回来的！”
“昂儿，你不懂，四哥抢这个皇位，只是为了永远守住一个女人，守住她带给我的温暖，可是，是我亲手毁了她”红了眼圈：“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回来了，随她就好，为什么要争呢？”
“四哥！”沐子昂急了：“她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放不下她！天下那么多标致女子，四哥何必对她念念不忘？！”
沐子风摸了摸他的脑袋，希望他安定一点：“心，不是人能够控制的。”因为虚弱止不住地咳起来：“昂儿，我对这个皇位，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而你，胸怀天下，志存高远，必将成为一代明君，不要辜负父皇母后的期望呀”
沐子昂使劲地摇着头，他知道，一旦答应，他的哥哥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和沐子云，是他最后的羁绊
“不！不！不！我不要！四哥才是皇帝！四哥说过的！要照顾我和姐姐一辈子！四哥怎么可以不要我们呢？！”
沐子风难过地抿唇：“你们，总会长大的，也会遇见自己喜欢的人，相互厮守，不是么？咳咳……昂儿，不要任性了，答应我……咳咳……让我安心”
听到‘让我安心’这个词，沐子昂再也忍不住，抱着沐子风哭起来：“四哥……你是不是……要走了，不要！四哥说话不算话！沐子毅的势力还没消除干净呢！呜呜，就不管我和姐姐了！轩辕威还潜逃在外！他回来找我们算账怎么办？！四哥！”
沐子风拍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傻孩子，四哥不是要自尽……咳咳，我不能死……死了，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咳……死了，我就完完全全地失去她了。
毫无知觉地睡在地下，再也想不起她，我做不到。
活着，至少在我所有的回忆里，我还可以看到……她笑的样子，她眯眼的样子，她吃醋的样子，她任性的样子，她撒娇的样子，她
说爱我时的样子。这些记忆太珍贵了，除了它们，什么都不重要了……我要回到我和她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冰冷的皇宫不适合我，有她的地方，才是有温度的。昂儿，乖，不哭了”擦擦他红肿的眼睛：“如果将来真的出了什么变故，我会回来帮助你们的”
“四哥……”哽咽着想要挽留
“不要说了，昂儿，你知道我心意已决……”伸手拿过龙袍，在沐子昂身上不断地比划：“呵呵，昂儿穿龙袍的话，一定很好看，咳咳……要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呀”
沐子昂在他怀里抽泣着，忽然觉得
皇位，也没有多珍贵，不然，它为什么留不住四哥的心？
赵胜，卫德军收到消息，立刻驱马赶来，正巧碰到一袭平民服饰正打算离开的沐子风
二人‘扑通’一声跪倒他的面前
赵胜拧着眉毛，满是难过，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错了
可是现在说，还来得及么？会不会被怪罪？
“四爷！你……”
沐子风忽然见到他们，愣了一下，随即云淡风轻地笑笑：
“我要走了……去收集回忆，你们以后就好好辅佐昂儿吧”
卫德军狠狠磕了几个响头：“四爷！你是天下人的皇上！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
“我的心已经空了，要靠这些记忆才能活下去，当皇帝，也是个昏君”
赵胜目光凄迷，勉强稳稳心神：“四爷……你……什么时候回来？”
或许，过些日子，你就会康复了吧
“回来？”沐子风目光模糊地望向西边，埋葬着沐子毅和莫言的陵山，摇摇头
璃儿，虽然我想永远在你的陵墓旁守着你，可是，你会不高兴吧
我答应过不去打扰你和沐子毅的
你的心和身体都没给过我分毫，最后，全交给了他
唯一施舍与我的，就是这些色彩缤纷的回忆了
真的
谢谢你
沐子风收回视线，投向二人：“随缘吧，回不回来，有什么分别？”
翻身上马，轻捻缰绳，在柔和温暖的暮色中，缓缓离开了古韵悠长的皇城
赵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黯淡了眼眸，想起那封信的全文来
龙神，牧天下者也。生而不凡，其体不坏，其气不灭，有生之年，号令天下。
乱世现，龙神出，抚四海，安八方。
龙神未尝有动情者也，情，龙之致命，毁之心，裂之骨，败其所有。
若龙沾情，需以断情玉镇之，暂续其命，护其内里
而轩辕威的典籍里，也谈到龙神不能有情的天命，否则，万劫不复
赵胜为了不让沐子风早逝，不得不掩埋了所有的真相，希望他因为南宫璃的伤害，忘了这份感情，可是，似乎失败了呢
四爷，既然你已经不可能断情绝爱，那我只有全力帮助你找回一切
轩辕威的另一本典籍里，应该有破解龙神动情后所受灾难的法子，可惜，被他跑了……
赵胜回向卫德军：“我要暗中保护四爷，顺便去民间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以后，影门和六皇子就交给你了！”
“赤影……”卫德军有些犹豫
“不要担心，你的能力，不在我之下，若有变故，飞鸽传书便是”
卫德军握紧拳头：“好！赤影，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把四爷重新带回来的！我等你们！”
一个月后
沐子昂登基为帝，年号天行
为避免暗势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