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的孩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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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羊的孩子》作者：Moleaf


作　者：Moleaf　　

出版社：　鲜欢文化　　

I　S　B　N　#　：　9789862840047　　

出版日期：12/7/2010



文案：

为了遗忘过去，
赤豪用一段又一段的谎言自欺欺人，
放逐了自己、也抛弃了世界，
直到那个多管閒事的警察出现。
青益不仅自以为是的介入了他的生活，
更硬生生剥开了他鲜血淋漓的旧日创口。
当表面的坚强开始逐渐崩溃，
挣脱谎言的束缚，是否能有不再痛苦的未来？
彼此的拥抱，带来的是幸福、还是不堪回首的真实……


就算帮了我那又怎样？　　
这里是现实啊！阿青，我不会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我只想跟你保持距离。
但是那双手好温暖，好暖和……
「怎麽在哭？赤豪，虽然我不喜欢你假笑，
但哭也不好看啊，不要哭了，笑一个。」
「我才没有哭！」
他是哪时候醒来的？我竟然没有发现。
阿青用手指抹去我的眼泪，他的手是冷的，
但我却不觉得冷，眼泪一直从脸颊滑过，
阿青却继续擦拭我的泪。
当他的右手已经被泪水沾湿，
我才发觉，原来我想要他拥抱我。

第一章

　　我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然后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但又无法结束生命，只好继续活下去。双手紧握住一条岌岌可危的生命线，然后在爬上悬崖的过程中，好几次很想放手，却又咬紧牙关继续往上爬。
　　看看自己，手里还握着手机，抓紧那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剎那间，我有种想狠狠将手机甩到墙上看它四分五裂样子的冲动。
　　但我并没有这样做，只是想想，脑子想想，也许是我根本没胆子这样做，一直以来，我都是很胆小、默默的不被人发现，不让人知道我原来是那么的不坚强，情人也是一样，朋友也是一样，有时甚至不希望他们在我身旁。
　　呼吸困难，喘息声，我在哭，眼泪早滑落，将厕所的地板弄湿一片，这里是我的避风港，一个人哭、一个人笑、一个人妄想。
　　你知道有一种人，会对着你笑，对你好，跟你聊天，一起打闹，在你面前做上相当夸张的事情，跟你成为朋友。但你知不知道，其实这个人，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他讲的话，到底有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连他自己都难以辨别。
　　我就是这样的人，不否认。
　　我不爱笑却笑着。班上把我当成好相处的人，跟我交谈然后跟我打闹，当然也有固定几个跟我合成一伙、常常同进同出的家伙。
　　我总是装做自己很愉快，然后慢慢的一天就过了。
　　回来了，但迎面而来的是空虚。习惯了没有人回应的家，也许说这不是个家，只是个可以让我躲藏的地方。我躲进房间，房里很干净，没有电脑电视，只有一个堆满教科书的书桌和床。
　　我脑袋空空的躺在床上，日复一日这样过着我的生活，隔天继续过，继续下去，我从来不提未来，因为自己没有未来。
　　对未来迷惘。那东西不是我能掌控的，就跟命运、机率这些一样。我不喜欢我不能掌握的事情，那让我害怕，我喜欢可以握在手上、结实的东西，那种东西让我感觉暖和厚实，可以将我冰冷的双手给握热，让我闭上眼安心。
　　那安心来自于暂时的温度，等那温度走，我又是冷冰冰的一个人。这圈子里的人总是来来去去，莽撞的闯入又匆匆的离去。而不知哪时候，我也变成这样，离开一个人那么干脆，连怀疑都没有过。
　　病了，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梦中的医生说这病没药可医，我点点头，而医生却又说，只要我想痊愈随时都可以痊愈。我咧嘴对他笑，但他却不见踪影，这场大病我不想痊愈。
　　于是在上学后第一百二十五天，我开始干起坏事。
　　我先偷了一辆摩托车，将它身上的零件拆下拿去贩卖，赚了些钱。那天开始我就没有上学，开始干起各种让人不舒服的勾当。
　　我跟男人上床。他们喜欢我这种穿着制服的学生，我不在意他们在我身上做的任何事情，他们小心翼翼的拿起套子，怕跟我来？腿会染上什么病，有钱人就是怕死，事实上我早在医院做过检查，身体好得很，没有任何病，唯一生病的只有我那脑袋吧。
　　早出晚归，反正家里没人。用身体跟那些男人拿钱，很快也很容易。平常并不怎么花到钱，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花钱，只有吃饭时，我才会用那叠蓝色的小纸钞，有时干脆就不吃。
　　这样子下去看看我可以活多久，也许不会很久，我十七岁，活腻了却不想自杀，也许也不是不想死，我想是希望慢性自杀的。
　　将一叠千元大钞塞进爱心桶，拼命想活下去的人比我更需要这些钱。虽然我并不了解这些钱是否真的用到他们身上，但我希望他们活下去，虽然都是些陌生人。我只要饭钱、车费和租金就可行了，但就在隔天我失算了。
◇
　　隔天我跟往常一样，有人打我的手机想跟我来一炮。我答应了，像往常一般，前去赴约。
　　我自认为我还很不错，有着一张稚气的脸和结实的身体，家里没有任何休闲，无聊之余我会健身，然后健身完呼呼大睡，睡起来吃饭，休息、健身再呼呼大睡。这是不出门的一天，而我七天有三、四天几乎都是这样过。
　　我原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早点完事早点回家发呆。但失算了，约的人是个条子，我还以为不会被发现的。我被狠狠的反扣住双手，我想我应该会被抓进警局，进感化院之类的，但是这警察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摸摸我的头对我笑。
　　「孩子别再做这种事了，你才十几岁吧？我也是圈内人，知道这事情爆出来，对你的影响有多大，而且不小心染到病就糟糕了。你听我的话，不要再干援交这种事了。」
　　那警察说得温柔，轻轻的解开我的手铐，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摇摇头对他笑着说谎，我说我只是好奇想玩玩看。
　　警察听了愣了一下，严肃的看着我说：这好奇心会害死你的，小朋友好好的找个男人陪陪你吧，我觉得你只是寂寞了。
　　我点点头，慢慢的走出旅馆房门，但我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耳里。
　　直到又有一天，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买了水果刀走进便利商店对着里头的工读生说：有没有钱给我？我将刀架在他身上，他吓得将收款机打开，将里头的钱都塞给我，我满意的拿了钱就走。
　　而隔天就有警察找上门了，我开门吓了一跳，而那警察也有同样的动作。警察皱了眉头笑着说：又是你这小家伙。而我则没有反应的站在门口，他叹了口气说：我可以进来坐一下吗？
　　「不行。」
　　我平淡的回复他，盯着他身后上次铐上我的手铐，看他深蓝色的警察制服，看看他的脸，我还没仔细的看过他的脸，这张脸长得真不错，在圈内可以算是极品吧，加上他的职业，我想会是个抢手货。
　　「你是来带我去警察局的吗？」
　　「你希望我把你带回警局吗？我并不想这样做。孩子，我想跟你的父母谈谈，而且现在这时间，你这年纪的孩子应该是在学校上课，怎么没去上课？你父母不在家，在上班吗？可以给我他们的联络电话吗？」
　　我微笑着给了警察我父母的电话。
　　他先打起我父亲的电话，电话传来已暂停使用的声音，而母亲的则是无人回应。他又试着再拨起电话，却得到相同的答案。他看看我，看见我在笑，他无奈的说：「孩子，别给我假的电话号码，可以告诉我你父母真正的电话吗？」
　　「我没有骗你。」
　　我看他苦恼的样子，却一派轻松的说：「那的确是我父母的电话。只是我想我打了两年了都打不通，你如果可以打通那就太厉害了。也许他们就会从阴间回来看看我。」
　　警察听了沉默，随后又说：「抱歉，我不知道你双亲已经不在了。」
　　看到那样子的他，我还是笑着说：「别在意，反正人早晚会死。而且我跟他们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好了，警察先生你要带我回警局吗？我也可以顺便把抢来的钱还给那间商店。」
　　「你，没有花那些钱？」警察听到我说的话有点吃惊。
　　我点点头说：「我只是想看看抢劫是怎样的感觉，抢了以后，那些钱果然还是不能安心。我不会用的，我只会用我援交赚来的钱。」
　　「你！还在援交！你上次不是答应我不再援交了吗？」
　　他听到我的话，很冲动的抓住我的肩膀。我将他手甩开，拍拍我的肩膀退后到玄关坐下说：「嗯，我答应了。但是做不做还是看我不是吗？先别管这个，到底要不要去警局啊？」
　　「唉，」警察重重的叹口气，开口对我说：「把你的钱带着，我们走吧。」
　　我回房将钱放进口袋，出来却看见令我火大的事。警察先生进到家来，坐在玄关那，我看了全身颤抖，用力的跑去将他推向门外大喊：「谁准你进来我的屋子的！滚出去！这是我家！」
　　警察先生虽然个头比我矮，身体却很结实，我推不动。他搞不清楚状况，搔搔头说：「我只是坐一下而已，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我硬拖着他出去，却拖不动，他看了看便自己走出门外笑着说：「这样可以了吗？」
　　「嗯。」
　　警察先生走在我身旁，看着我，问我刚刚为什么急着把他赶出去？
　　我说没什么，只是不喜欢有陌生人进到我家。他「喔」的一声，我边走边看他的手铐，他瞧见我一直盯着手铐，他摸摸我的头说放心，他不会再将我铐起来。
　　「这样说不定我会逃掉喔。」我玩笑的对他说。
　　他听了说我不会，我问为什么？他说不知道，但是他确定我不会。我听了嘟嘴对他说：你应该当牧师的，一点也没警察的魄力。他听了笑道，很多人对他这样说过，包括他去世的母亲。
　　警察先生主动跟我聊上他的事情，我慢慢了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不像想象中来得年轻，已经是个快三十岁的人了。他出生在单亲家庭，从小就只有母亲和弟弟陪伴他。
　　他母亲非常忙于工作，常常不在家，而他也为了打工时常不在家，没有发现他弟弟一个人在家的变化。
　　他说弟弟会学坏，是因为他没有注意到，如果他可以多注意一点弟弟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也许他弟就不会因为飚车车祸死亡。
　　他说到这里表情凝重，我则没说话。其实我心里有种「你弟死掉干我啥事」的感觉，但是我还是表现出很哀伤的表情，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不能说出心里真正想法的自己。
　　看见你，我就想起我弟。他对我笑了笑。我笑着跟他说：我不会骑车不会发生车祸，别咒我。他说他不是这个意思，是那个表情。
　　「你总是笑着，让人看不清楚你在想什么。这跟我弟一样，有时候我实在搞不清楚他是真的高兴还是假的高兴。」
　　「我不是你弟，没那么高竿。」
　　我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内心其实有点慌，不知道他是从哪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我不想被陌生人看穿，尤其是个警察，我打赌他是为了让心里好过才会过来关心我的。
　　为了他那没有照顾好弟弟的愧疚感，找跟他弟相像的我来替补那种感觉，这样他就可以得到安慰。人就是这样，相互利用，即使好人也是，只是他们用了关心或是关怀这类好听的名词代替利用罢了。
　　他听到我说这不客气的话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也对。
◇
　　我们继续走着，终于走到警局，我将钱交给他，被他领去坐在警局某个角落，看着一旁在办公的警察跑来跑去。想说他们还真有干劲。
　　我看见之前被我架刀的工读生走了进来，和一个比较老的男人，我猜可能是店长之类的。他们跟刚刚带我过来的警察不知道聊了什么，窸窸窣窣的，我听见警察在帮我说话的片语。
　　而那些话也好像真的奏效，只见工读生跟店长拿了钱就走了，警察送他们出去，转头走向我，对我笑说：他们答应看在你还是孩子的分上，不追究这件事。
　　「那我可以走了吗？」
　　这里比我想象中的无聊，我开始想回家做我的仰卧起坐和睡觉。我起身要走，警察却抓住我的手说：我还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但是我不想跟你聊。」
　　我说，故意说得大声想让他难堪。这里不是学校、我不用假装好好先生，我已经厌倦那虚伪的校园生活了，像是病态的社会缩影。谁说小孩子单纯？现在的小孩早就不单纯了。
　　「我想知道你家庭的状况。」他继续说，脸上丝毫没有露出难堪的表情。
　　「电脑不会查吗？警局电脑放着好看的喔！」
　　「我想亲口问问你。」
　　「我很正常，没什么好问的。」
　　「你怎么不去上学？你的父母去世了，你的开销怎么办？我可以帮你。听着，孩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不能靠……靠那种方式过生活。你该想想将来，以后的事情，完成学业，找个好工作……」
　　「我要怎么做是我的自由！不要把对你弟的愧疚放到我身上来弥补！我不是你弟！」
　　我插话，挑他的弱点攻击，这话让他沉默了。我甩开他的手，最后对他说：「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你担心。」
　　说完离开警局大门，今天说了够多的谎言了。我知道那话会伤了他，但是我还是说了。谁不想完成学业、找个好工作呢？谁不想？我也曾经想过要正常的过我的日子，但是那只是个想法……我想……我想起来……想起来那事……
　　想起过去的事，突然脑门冲上想吐的感觉，恶心到全身发抖，好想吐，这感觉让我走路摇摇晃晃，快重心不稳。我呕出东西来，虚弱的跪在马路上，狂吐出肮脏的液体。
　　肮脏、恶心、变态的家伙……我脑袋快速的转过几个画面，我想起了那间厕所，我狂哭的那间厕所，怎么会想起来，我不要！
　　走开！我不想想那些，我过得很好，不管以前在学校的日子、还是现在的日子，我都过得很好！那些想法只不过是精神上的毛病。
　　随便说说的，你真的当真啊。我们是朋友。你自己不会解决嘛。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