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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旗袍-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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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的奥斯维辛集中营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而侵略者屠杀无辜的规模却是相等的,只不过区域的不同而已,可奥斯维辛早已申报了世界文化遗产。
  尽管规模不大,但游客们刚一走进展馆门口,就被森森白骨震撼了。侵华日军当年在这座城市屠杀了数十万人,所奸污的妇女不计其数。
  游客们在往展馆里行进的途中,黄小姐停了下来,她对李曼姝说:您一个人进去可以吗?正好旅行团有个导游,我就不进去了,每次我看到那些图片都要呕吐。
  李曼姝只好答应了黄小姐,独自随着人流往展馆里走,她第一次来这里,不大的展馆,让她感受着当年的战火硝烟。当她走到第二展馆时,她怔住了,这里的图片集中反映了日军奸污妇女的暴行,李曼姝看到女人裸露的全身横七竖八叠放在一起,被奸污过的女人生殖器里插着竹签……遭天杀的!她大骂了一声,泪水便在脸上汹涌起来,然后她的思绪便不知不觉进入了二战期间的八角楼。
  叶玉儿在八角楼苏醒后,有几天的时间,日军并没有动她,有一个年龄较大的女人穿着日本和服、涂着很厚的脂粉每天来看她一次,偶尔还会带一些点心和水果,嘴上不停地唠叨着什么,叶玉儿从她的唠叨中得知,她是这里的老鸨,她知道叶玉儿格格的身份,说日本人对她客气就是因为她的出身。
  叶玉儿始终不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失去哈哥的痛苦已经够她煎熬的了,现在她又被囚禁到这个鬼地方,她每天能听见四壁女人的嚎叫和日军的狞笑,还有皮鞋捣地的声音,那声音几乎把人的心捣碎。
  老鸨是日本人,在日本的时候就经营艺伎馆,来中国之前特意进行了大半年的语言培训,汉语的基本句式已经说得相当流利了,如果不是自我介绍了身份,叶玉儿看不出她是日本女人。她的日本名叫万达纯美,中文名叫荷美,叶玉儿直觉这个日本女人在有形无形地跟自己拉近乎,有一天她跟叶玉儿说:我们天生有缘,取我俩名字的中间一个字,连接起来就是荷叶,中国最美丽最纯净的花。
  叶玉儿将脸转向窗外,房间的窗子很小,能看到窗外的一棵梧桐树。树上长着一嘟噜一嘟噜的黄|色小果,叶玉儿感到这树和果跟八角楼的环境极不协调,好像它的存在舒缓了女人的嚎叫和日军的狞笑,她的目光在树绿色的身上定格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家园,那宁静美好的家园如今离她越来越远了,几乎成了一种梦幻。
  荷美显得对叶玉儿特别有耐心,她总是微笑地对她,偶尔还会对她讲一些日本家乡的故事,她出生在大阪,父亲是个渔民,荷美说她十岁就进了艺伎馆,她说艺伎最美丽性感的部位并不是Ru房,也不是臀部,而是脖颈。
  叶玉儿不屑地看着她,暗想艺伎绝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想把日本女人的风骚传授给中国女人,真是痴心妄想,难道日军要了中国女人的肉体还不够吗?凭什么还要她们艺术地满足日军的兽性?
  荷美见叶玉儿不吱声,便继续说:我是想在支那这里培养一批艺伎,我们大日本皇军对艺伎是很欣赏的,在这里他们很少能看到日本的歌舞,这对舒缓他们精神的紧张十分不利,虽然有了慰安馆,但那只能解决他们生理上的欲望。在日本,只要有才艺的女人都可以选择去当艺伎,但在支那我就要挑选艺伎,而且要专门挑选那些出身望族的女子,因为支那人是很下贱的,皇室出身的人也就相当于大日本的贫民。如果有一群支那女人穿着旗袍跳日本舞,大日本皇军一定感到分外新鲜……
  叶玉儿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使劲啐了口唾液,因为用力过猛,几乎唾到了荷美身上。荷美朝一边躲了躲,扫兴地站起来,她的脸终于变了,恶狠狠地对叶玉儿说:你们支那人有一句话,叫作敬酒不吃吃罚酒,要知道当今支那是大日本皇军的天下,我看中了你的格格身份,才给了你几天的耐性,你知道来这里的女人是怎么过的吗?
  叶玉儿仍是将脸转到一边,她想她对荷美的正视就是对自己的蔑视,为了自己的尊严,她永远都不可能正儿八经看这个日本女人一眼。
  荷美拂袖而去。
  当门咣啷一声关上的时候,叶玉儿知道自己的惨剧很可能要开始了。
  后半夜,叶玉儿被荷美喊了起来,随后进来了两个日本军人,美荷冷笑了一声,两个日本军人立刻将叶玉儿拖了出去,穿过长长的走廊,又下了楼梯,楼梯是木制的,人踩上去咚咚响,再加上叶玉儿一路的挣扎,仿佛整个八角楼都喧嚣起来。叶玉儿被拖到地下室里,她一下子惊呆了,不到十平方米的房间,并排躺着八个中国女人,女人的四肢被捆绑在木凳上,她们全身光裸,……叶玉儿刚刚站稳,一队日本兵就涌了进来,像猛兽一样扑向被捆绑的女人,叶玉儿听到女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惨叫,叶玉儿一下子瘫在了地上,这时她听见一个女人的骂声,那疯狂的骂声伴着凄惨的哭声犹如寒风在头顶掠过。不一会儿,日本兵从中国女人的身上爬了下来。屋里立刻响起令人惊恐的哭喊。
  那个大声叫骂的女人比其他女人的哭声响亮,这时一个日本兵拎了一块沾了煤油的抹布塞进了她的下肢,随后点燃了打火机,一股人肉味立刻在房间弥漫起来……随着女人们惊恐的叫喊,叶玉儿吓得昏了过去。
  ……
  李曼姝在第二展馆里再也呆不下去了,她几乎是摇晃着走了出来,她站在门口,寻找黄小姐,她想提前坐到车里去,可她迈不动步子,她倚在展馆门口的柱子上,思绪万千地想哭,可她又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眼泪,毕竟是耻辱吧,人要正视自己的耻辱还需要一番勇气。
  导游黄小姐始终在暗暗观察着李曼姝,她铭记着女记者郭婧交给她的任务,她躲在李曼姝视野看不到的地方,仔细打量她的表情,她觉得这个李曼姝在第二展馆的情绪十分异常,而第二展馆的图片集中反映了侵华日军对中国妇女的强暴。从李曼姝异常的表情看,黄小姐感觉女记者郭婧的猜测是有道理的。
  黄小姐很快走到李曼姝跟前说:您老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李曼姝不语,微闭着眼睛,在黄小姐的搀扶下往大门口的方向走,黄小姐说:还有两个展馆没看呢。
  李曼姝情绪有点激动地说:这遭天杀的日本鬼子,欠下的血债太多了。
  黄小姐趁机说:这仅仅是当年日军屠城血证的极少部分图片,当时的情景肯定比这还凄惨,本城有关部门正在搜集这方面的材料呢,李女士,如果您在韩国能收集到这方面的材料一定转给我们啊,当年韩国有许多慰安妇在这里受尽了日军的摧残。
  是啊是啊。李曼姝叹息着,而后便低头不语了。
  黄小姐说:您还想看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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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曼姝摇摇头,无力地说:拦一辆的士送我回宾馆吧。我头晕得厉害,不能随团行动了。
  黄小姐只好尊命。
  旗袍 第二部分
  我正试图跟黄小姐联系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响了,我拿起电话,听到了黄小姐清新明朗的声音:你教给我的任务基本完成了。
  说说看,你是怎么完成的?我在电话这边催促道。
  李曼姝今天在屠城血证馆的第二展馆表情异常。黄小姐说。
  第二展馆都是什么?我问。
  是日军强暴中国妇女的图片。黄小姐说,李曼姝在看那些图片的时候,情绪激动,超过了一般人,走出展馆后还骂日军天杀的。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她显得体力不支,没再跟旅游团队走,让我拦了辆的士把她送回了宾馆。她现在已经在宾馆休息了。
  谢谢你黄小姐,过一会儿我可能去宾馆看看她。
  放下电话,我想立刻到幕府宾馆见李曼姝,但又担心老太太的身体吃不消,便决定过一会儿再去。我坐下来,打开电脑,想上网浏览一下新闻,这时我看到这样一则消息,东南亚一位女大学生最近发感慨说:二战时期的慰安妇应该为自己当年的行为感到自豪,她们用肉体安慰了硝烟战火中士兵的恐惧心理。……文章很长,我看完后大脑一片空白,真难以设想这是一个当今世界的女大学生写的,按她的观点妓女就是艺术家,那么男人以兽性的残忍摧残女性便入情入理。而战争之罪究竟由谁来负,是发动战争者还是参与战争者,抑或给战争者提供安慰的慰安妇?
  我气愤已极地关了电脑。
  我想要是当年的慰安妇看到这样的新闻会怎么样呢?我要到宾馆去,立刻见李曼姝,她说不定会因为这则新闻而激动万分,那么我的采访很可能会一步到位,一下子就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
  我开始换衣服,化妆。
  应该说我是个生活中比较讲究的女人,这也正是我个人的魅力所在。叶奕雄就曾说过,寻遍城市的各个角落,也未找见一个跟他的气质相匹配的女人,自从发现了我,他的寻找终止了。
  可我绝没有皇家气脉。
  叶奕雄说:也许你的上几辈子有,否则一个当代女性怎么可能对玉器古玩旗袍之类的东西那么感兴趣?
  我说这是天性吧,大概跟偏爱古典文学有关,我对琵琶、箜候等古乐器特别感兴趣,那首刘德海演奏的《高山流水》令我百听不厌,我甚至想过学习箜候,可我们这座城市没有大型的民乐团,箜候便成了难以寻觅的艺术奢侈品。
  我正化妆,门铃响了。
  叶奕雄醉醺醺地敲开了我的门。
  这个不速之客直奔我的房间,掀起被子、打开衣橱,东瞧西看,像个警察一样。
  我不耐烦地说:你想干什么?来我这里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叶奕雄一下子躺在床上,两手托着后脑勺说:提前给你打电话,那我还来干什么?我看看赵宗平是否在你这里。
  听叶奕雄说这话,我一下子气了,用手捏住他的鼻子说:你以为我是什么国色天香啊,哪个男人都会爱上我。刚刚见过一面,还是你引荐的,他怎么可能就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呢?
  虽然刚见一面,可你们谈话投机呀,知道啥叫一见钟情吗?还有相见恨晚?叶奕雄阴阳怪气起来。见我不吭声,又说:男人都有一种古怪而难以捉摸的欲念,心里有一种永恒的渴望,那就是到处抛情。赵宗平是男人,能例外吗?
  我看他那样子,那吃醋的样子,便极力想把昨天的事情解释清楚,忍不住说:你别以己度人好不好?我跟赵宗平谈什么,你不是都在场吗?
  我在场管个屁,看你俩说得那个热乎劲,把我晒在一边,都快晒成干儿了。叶奕雄翻了个身,嘴里吐出一股酒气。
  他是真吃醋了,真在乎我了。这证明了什么,爱吗?我和叶奕雄之间用爱字形容就太俗了。这会儿,看他那样子,我还是心生怜悯,起身去给他泡茶,叶奕雄只喝极品铁观音,可我没有,只好给他泡绿茶。我心里很急,本来是准备到幕府宾馆去的,化了一半妆又停下来了,那个叫李曼姝的韩国老太太说不定在今晚会向我敞开心扉。这个叶奕雄好像成心在跟我捣蛋,李曼姝的事情我绝不能告诉他,如果真和八角楼有关,便牵涉到叶奕雄的利益呢,他早就对开发八角楼虎视眈眈了。
  茶泡好了,我倒了一杯递给叶奕雄,他忽然坐起来,从上衣肥大的口袋里掏出那把青花瓷壶,递给我说:你见过我用杯子喝茶吗?
  我没脾气地接过壶,边倒茶边说:凡是有本事的人也都有怪癖,知道美国著名影星施瓦辛格吧,你猜他喜欢什么?最近媒体披露说他喜欢收集靴子,跟菲律宾前总统夫人伊梅尔达爱收藏鞋子一样,美国人称他是美国的伊梅尔达。据说有双靴子价值数万美元。
  是啊,一个影星当了州长,还可以收集靴子,这在我们国家几乎不可能。叶奕雄接过茶壶打量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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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心理总是灰暗,你不是有很多理想都在我们国家实现了吗?我说。
  我实现什么了?叶奕雄反问。
  你从一穷二白起步,成为今天拥有亿万资产的房地产商,难道这还不够吗?我抬高了声音,我想叶奕雄应该是这个时代的骄子吧,他没有理由不感恩。
  赚钱凭的是运气,运气并不是人人都有的,也不是人人都好的,运气来了,铁能生金,运气走了,黄金失色。为了能继续置身于一个自己所习惯而且感到舒适的环境中,就决不能缺少钱。现在我虽然资产上亿,可要守住这资产就得颇费脑筋了,比如我就不能再随便开发楼盘,我要开发那种最具升值价值的地块,可这样的地块眼下再也不允许我们随心所欲了,那个颇具争议的八角楼就是最好的例证,说它是当年侵华日军的慰安馆,群众一反映,领导一个批示,就把它悬起来了,那是钱啊,黄金商业街,开发成明清特色的木仿商铺,会成为当代的清明上河图,哪个领导能高屋建瓴地想到这些呢?一群白痴傻瓜啊!叶奕雄自以为是地说,然后用手掌托着小壶喝了一口茶,又啐在地上说:绿茶真他妈没劲!
  请不要随地大小便啊。我白了他一眼,他的狂气直逼我的胸口,当初我跟他一拍即合也正是因为他的狂气,而我也常被他认定是孤芳自赏之人,我们俩人算是气质相投吧。今晚,叶奕雄的狂气令我特别不舒服,真的,尤其他对八角楼的理解,只考虑到商业利益,唯独没有考虑过政治影响力和历史价值,这可能是商人的通病,急功近利。
  我不快地说:本城的地块那么多,你怎么非惦记着八角楼呢?如果它真是二战期间的慰安馆,那是具有历史价值的,绝对不可以轻易开发,开发它就等于毁灭历史,为当年日军的侵略罪行消脏灭迹。
  你别上纲上线好不好?你们这个行当的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捕风捉影,扩大事态,你说八角楼是当年侵华日军的慰安馆,可人证呢?哪怕有一个慰安妇来这里指认,我都会打消开发它的念头。叶奕雄嘴硬道。
  当然有人证了。我脱口而出。
  人证在哪里?叶奕雄站了起来,认真地看我。
  我忽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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