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十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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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晚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狡黠的笑道：“究竟还是兵部侍郎的千金啊！”
这没头没尾的一声叹，颜夕风却听懂了。他望着楚炎身影逐渐消失的楼梯尽头，不知怎的，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失落来。
作者有话要说：
☆、离别之际（二）
楚炎这一走，便是一晚没见到人影。
夜凉如水，颜夕风独坐在驿站后面的四角凉亭里。没有惊鸿剑，也没有酒。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石凳上，耳边是风吹竹林的沙沙声，还有……二楼房间里不时传出的欢快笑声。
他仰头，清冷的月光打在他那秀美的五官上，脸上神情晦暗难明。
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阴暗中缓步走了出来。他一路跟着颜夕风走到这里，适才已经在他的身后站了很久。只可惜，颜夕风一直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发现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
“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动身。”李向晚的声音将颜夕风拉回神。
“这么快？”颜夕风有些吃惊。他本以为李向晚会随着他回京城，话说出口才蓦然想起，李向晚曾说过要去永康国一趟。
“人活一生，总要学会勇敢一些。有些事情，如果只是一味逃避的话，怕是永远都来不及了。”李向晚也抬头看着二楼窗户上不停晃动的人影，若有所指的说道。
颜夕风听得似懂非懂，却下意识的扯开话题：“难道小炎说的是真的？你喜欢的那个真的是一个……？”他下意识的避开那两个字。在他二十几年的传统观念里，一个男人必须娶女子为妻才算正常。而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他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李向晚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眼中满满都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如果有一天，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已经都不重要了。哪怕是背叛全世界也好，我也想和他在一起。”
李向晚说的如此坦诚而坚定，让颜夕风不由得一阵失神。他眼神迷茫，喃喃道：“究竟怎么样，才算作真心喜欢一个人呢？”
“其实很简单，”李向晚望着他道，“如果你想时时刻刻陪在一个人身边，不想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那么就是喜欢。”
颜夕风急忙狼狈的收回目光，解释道：“我、我没有那么想。小炎能找到一个喜欢他的姑娘，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李向晚默默的拍了拍颜夕风的肩膀。他并没有揭穿这显而易见的谎言。颜夕风如今的态度，与他当初何其相似。就连他都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更何况颜夕风生来保守。有些事情，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加明晰。只可惜，颜夕风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你等等，等等我把他带回来，给你看一看。”李向晚说的苦涩。因为他也不确定，这等等究竟需要等多久。
“好。”颜夕风展颜一笑。
次日清晨，驿站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李向晚的踪影。他的房间干干净净，就像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样。颜夕风站在他房间门口，鼻端萦绕着清淡的麝香。对于李向晚的离开，他心中竟前所未有的不舍。永康距离南朝十几万里，一个来回就得花费大半年的时间。他和李向晚都很清楚，有生之年两人再相见的机会，微乎其微。
“公子，该启程了。”
小遥背着包袱站在颜夕风身后，眼睛又红又肿，仿佛大哭过一场一样。
“小遥？你怎么了？”颜夕风关切的问道。
“没事，”她勉强笑了一下，“就是有点想家了。”
“没关系，我们马上就要到京城了。”颜夕风伸手摸了一下小遥的脑袋。
“公子，你跟我一起回绮罗苑好不好？”小遥抓住颜夕风手，苦苦哀求道。
“这……”颜夕风也有些踌躇。与李向晚谈完之后，他便打消了回武林盟找颜霸天的念头。如今京城近在眼前，他的归处反而成了问题。
见他有软化的趋势，小遥的心思更加活络起来。她索性一头扎进颜夕风怀里，连撒娇带嬉闹的道：“好不好好不好啊，公子……”
颜夕风没辙，刚想开口答应。却看到楼梯拐角处有一个人正在冷冷的看着他们。那人一瞬不瞬的盯着颜夕风，脸色越来越黑。
一想到他昨晚在何青芸房间里笑声朗朗的样子，颜夕风莫名生出一股怒气来。凭什么见到女人就笑容满面，见到哥哥就满面怒容。越想越生气，他索性拉着小遥飞速奔出门去，直接将那尊冷面天神无视掉了。
大军继续前进，颜夕风坐在车里闭着眼睛假寐。他的思绪纷乱，脑海中全部都是楚炎的身影。自从他早上将楚炎一个人扔在驿站里之后，便再也没见到他的影子。他几次悄悄探头向外瞧去，入目的却只有一望无际的土地和山丘。
颜夕风将手臂藏在身后，用力地攥起了拳头。坚硬的指甲狠狠地刺进掌心里，他的心情却仍旧不能平静。
“公子？”小遥坐在颜夕风对面，不安的唤道。
“什么事？”颜夕风有些不耐烦的睁开眼睛。一道紫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你、你的头发……”小遥小心翼翼的伸手指了指。颜夕风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又变成了赤红色。他急忙盘腿坐起，努力运功平息着胸中的怒火。
“鲁阳说，他曾经送过一种叫做还原丹的药给段百里。临行前太主曾经交代过，一定不能让公子你碰这种药的。否则就会狂性大发……可是，可是小遥却不懂得如何破解这还原丹的药效，害的公子变成了这样……”小遥低头垂泪。
颜夕风冷目看着她哭哭啼啼，脸上渐起不耐之色。他一挥手将一块锦帕扔给小遥，语气冷硬的道：“又不是死了，有什么好哭的！”
小遥倒吸一口冷气，吃惊的睁大眼睛。她不敢置信，这种无情的话竟是从颜夕风嘴里说出的。这人真的是那个温柔儒雅的公子吗？
“公子你……”
颜夕风心中怒火渐渐消退，但他的头发却变成了银白色再也变不回去了。暌违已久的发色，让他心神一阵恍惚。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十年前那温暖的岁月中。
“我没事了。”颜夕风轻声安抚道。
“可你的头发……”小遥抚着胸口，虽然颜夕风的神态已经恢复正常，可她仍旧感到心有余悸。
“十岁之前，我的头发一直都是红色。”颜夕风淡淡的说道。
小遥惊讶的张大嘴巴。他终于明白，为何太主说公子不能碰还原丹了。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其实公子的脾气秉性并非是天生就这么温和的呢？
正当她静静的等待颜夕风继续说下去时，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小遥痴痴的看着他，用眼睛描摹着他的轮廓。不知怎地，她忽然感觉有些心疼起眼前这个人来。那俊美的五官、羸弱的身体，无一不萦绕在一层浓浓的孤寂和哀伤之中。
公子的十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小遥很想问，却畏怯的不敢开口。她总觉得，那将会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无言的冲突
距离京城三十里处的一条小溪边，大军再次停下休整。故乡近在眼前，许多士兵雀跃不已。到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颜夕风寻了一处无人的僻静之处脱下鞋袜，将双足浸在溪水里。秋末天气转凉，清冷的溪水逐渐洗去了他内心的烦躁之气。已经整整五天了，他没有与楚炎说过一句话。每次相见，楚炎都像没看见他一样，直接擦肩而过，连说句话的时间都不留给他。相反的，何青芸的马车里反倒一直传出欢快的娇笑声。
颜夕风忽然就很能理解见不到楚炎时何青芸的那种暴躁脾气了。因为他现在也是一样。
有的时候他就会很彷徨，他不能理解自己，为何楚炎能让他的心境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这和他当初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本以为，如果有一个很爱楚炎的人出现，自己将会很高兴，因为终于能有一个人陪着他继续走完一个完整的人生。可当何青芸真正出现的时候，他的所有设想瞬间灰飞烟灭。不仅没高兴，反而生出一种很酸涩的感觉。他甚至产生一种很荒谬的想法，觉得何青芸是一个多余的存在。楚炎不需要她，楚炎真正需要的，是自己。
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想法很阴暗，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他看见楚炎和何青芸在一起那种和谐的画面之后，从而控制不住自己滔天怒气一样。
溪水清澈，倒影着一张苍白但不失秀气的面容。颜夕风呆呆的看着自己，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因为这张脸孔是如此的僵硬、严肃，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遗失了惯有的温和笑容。
他的身体现在每天都在悄悄的发生着改变，内里渐渐增加，曾经的受创的心脉也在渐渐修复。就连胸口处狰狞的伤疤都在渐渐变淡。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唯一变坏的，只有他的脾气。
李向晚在担忧，颜夕风也同样的在担忧。因为他的时间，真的所剩无几了。
也许，离楚炎远一点是好事。至少，这一次的离别不会再让他那么悲伤。
颜夕风仰面躺在溪边，蔚蓝的天空上，一群秋雁无声飞过。
“小遥，我们一起离开吧。回绮罗苑，我想好好休息休息。”
小遥一直躲在远处的一棵树后，闻言悻悻走了出来。她本以为这种距离不会被发现，没想到公子的武功已经恢复到这种程度了。不过惊讶归惊讶，公子能跟她回去，她还是很开心的。
“好啊，等到了京城，我们就一起离开。”
“我是说，咱们现在就走。”颜夕风起身穿好鞋袜。小遥连忙跟在他身后。
“现在就走？那，我们怎么跟六王爷说呢？”
“他现在忙着陪何姑娘，怕是一时半会不会理会其他。咱们不用告诉他，就悄悄的走。”颜夕风强行压下心中一波强过一波的痛楚。
当颜夕风背着小遥从树林里钻出来的时候，楚炎正在手把手教何青芸烤鱼。颜夕风神色一暗，直接背着小遥往自己的坐骑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何青芸欢快的笑声：“炎哥哥，你看他们感情真好呀。你什么时候也背背我？”
楚炎眼睛正死死的盯着颜夕风，闻言只是随口应道：“等我有时间的时候。”
小遥因为太过兴奋而崴了脚，趴在颜夕风的背上，一直咬牙忍着伤痛。两人找到各自的坐骑，颜夕风将小遥扶上马。两个人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策马离去。
颜夕风快马加鞭，离开的心情越发迫切。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正巧是楚炎与何青芸相依相偎的画面。一对金童玉女，画面既和谐又养眼。
小遥一边忍者伤口的痛楚，嘴里还不停的说：“看那何青芸一脸幸福的样子，恐怕她与六皇子的婚期不远了。据说兵部尚书的寿辰快到了，恐怕婚期也该定了。再晚，就赶不上今年的内阁会议了。”
颜夕风默然。楚炎与何青芸结亲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在内阁会议上争得兵部尚书的支持。而今皇上立储的意思越来越明显，顶多拖不过年末。只要楚炎能与何青芸顺利成亲，那么九成九储君的位置是他的。这也是颜夕风为何决定离开的原因。他希望楚炎过得好，能如愿当上太子。但是，他也不愿亲眼看着楚炎成亲。将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拱手送给别人，饶是他秉性再好，也无法忍受。
“看得出来，何姑娘很喜欢六皇子。但愿他们能顺利在一起。”小遥又叹道。
“他们一定会很幸福的。”颜夕风说的坚定。何青芸虽然娇蛮，但是在楚炎面前，她就会变得很温柔。看得出来，她很爱楚炎。
由于想避开楚炎，两人选择了一条隐蔽艰险的山中小路。山路坎坷，一连走了三天，才出了山，行至一个小村落里。
算算时间，大军也该进京了。颜夕风失落的叹了口气。
当两人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在楚炎受封的三日之后。颜夕风本欲与小遥一起回绮罗苑，却被一条突如其来的消息绊住了脚步。
楚炎遇刺，生死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六皇子府
六皇子借养伤为名，一律将那些前来拜访的王公贵族拒之门外。就连何青芸带着他父亲大寿的请帖都不例外。
颜夕风站在威仪的府门前，踌躇许久。一位老者却从门里走了出来。看见颜夕风，他并未多问什么，而是直接将他带进府中。
“您是尊贵的客人，我已经等候您很久了。”管家一脸平静的说道。
小丫鬟在前面引路，绕过正堂，向偏阁行去。
“前面就是禁室，王爷在等您。”小丫鬟躬身退下。
颜夕风打开门，惊诧了一下，很快苦涩的笑了。
这是一间书阁，打开门，一室墨香。
墙壁上，桌子上，一幅一幅密密麻麻的摆着很多画像。微笑的颜夕风，酣睡的颜夕风。与楚炎一起并肩坐在树上的颜夕风，与楚炎并肩赏夕阳的颜夕风。这一幅一幅，记录着过去十年的点点滴滴。
他从哪些画像前一一走过，久远之前的记忆全部涌进脑海，涌上心头。
楚炎从一幅画的后面走出来。一身青衣，面容冷峻。
“你以为，我还是过去那个任人宰割任人抛弃的小阳？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然不是。”颜夕风笑笑，语气坚定的道。“小炎，人总是会长大，会变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