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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西北望-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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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女娇呼:“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跪下?” 
  “少将艾俄洛斯见过皇后娘娘!”躬身行礼,疑惑皇后虽光芒闪耀,本该有一种不可仰视的气魄,为何她眉宇间总觉得缺了些魂魄精神。 
  
  皇后淡淡的说了声免礼要离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站定了脚步,回身细细打量了眼前这名英姿勃发的陌生人。而后眸子渐渐眯起,眉毛皱起。
  由疑惑骤然戾气横溢,毫不掩饰厌恶之色,伸出涂满豆蔻的红指:“你是?你是?你是……?”眉头紧锁,绞尽脑汁。
  艾俄洛斯暗想不妙,硬着头皮听她下半句话。
  果然皇后豁然了悟,冷笑一声:“原来是、原来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之子,怎么不敢抬头看本宫!”
  被迫仰头直视声色俱厉的皇后,眼睁睁看她情绪激动珠冠摇摆、纤细的手剧烈颤抖、皓齿紧紧地咬住下唇、一股切肤的恨意在这明黄色的映衬下一览无遗。 
  “大将军之子?大将军,大将军……”皇后由喃喃自语变作一阵冷笑,两只眼睛由原先的无神变作恶狠狠,从齿缝中挤出这么一句,“原来是你,不是答应我永远不回来吗?”
  艾俄洛斯一怔,猛然意识皇后的眼神和言辞都不对劲。
  “不知廉耻?回来干什么!”手狠劲挥过来,一巴掌端直打在艾俄洛斯的左脸,饶是女子手弱,那尖锐的五指划过脸颊登时留下了五个红印。艾俄洛斯纹丝不动,不辩解,也不能避开,只得垂着眼皮忍着怒火,任由她左右各甩了一巴掌。
  “哈,大将军,你不是。你是什么人,也敢这样看本宫?你低头做什么,抬头啊!哈哈哈!不对,你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又怎么样!你不就和他一样吗?怎么不说话?!”
  声音由克制变成了声嘶力竭的歇斯底里。
  高高在上的皇后竟然如此不顾礼仪和修养,艾俄洛斯难以置信。指尖掐进掌中,默默忍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嗤笑和耻辱,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见他铁青着脸却毫不反抗皇后越发怒不可遏,蓦然伸手从凤冠后面抽出一支红珊瑚质地的长簪,咬着皓齿怒骂“怎么不说话”一边就向艾俄洛斯扑过来,将那尖锐的长簪往艾俄洛斯眼睛里戳。 
  艾俄洛斯也没有挡,冷眼看着失态的皇后长发纷乱,癫狂又踉踉跄跄地舞着长簪在眼前摇晃。
  两个宫女慌神了,忙将皇后拉住连连喊着:“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神志似乎全乱了,局面越来越荒唐,单脚跪地,艾俄洛斯一阵悲凉。
  “娘娘息怒!”一个威重的声音蓦然压住了局面,童虎缓缓跪下,“孽子常年驻守在外不识宫礼,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披头散发神情恍惚,回头看着绯红官衣的童虎,凝望片刻,渐由迷乱恢复清明。
  
  “是童虎大将军啊!”皇后娘娘故作恍然,刻薄地大笑,“大将军不替皇上保国卫家却来这后宫做什么?皇上自然有本宫照料大将军无需过虑。莫不是要与本宫争宠?哈哈哈大将军可是走错地方了?” 
  艾俄洛斯垂下头,却耐不住这一个字一个字往耳朵里灌,心渐渐沉下去了。听着征战沙场九死一生的父亲在疯癫皇后面前灰败着脸一字一顿地说:“请皇后娘娘恕罪,为国尽忠,末将在所不辞。若无他事,末将就告退了。”
  皇后娘娘似乎模糊又似乎清醒了一点,看了看手中的长簪,苦笑说:“大将军,皇上的病怎么样了,找到药了吗?”
  童虎神色一黯:“请娘娘放心,末将一定会找到药。” 
  皇后眼泪如同珠子一滴一滴落下,止也止不住,全然没有刚才的疯癫,恰如一个失意的女子一样脆弱,抽泣着言辞哀婉:“大将军何必自欺欺人,本宫也不是一无所知,那种毒也是熬不过几天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真话,被撕裂开来。
  场面一时安静了,这时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宫女大着胆子行礼:“见过皇后娘娘,大皇子在宫中等候您多时了。”
  皇后惘然地回头,双眼迷蒙:“撒加么?他怎么来了?”
  童虎趁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请娘娘保重身体,末将与孽子告退。”与艾俄洛斯退了三步,一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了这场闹剧。
  走出皇宫,艾俄洛斯才松了口气。不知不觉,汗透重衣。松开握紧的左拳,掌心四个指印几乎掐出血来。
  “艾俄……”童虎满脸愧疚,“皇后娘娘有时神志不清,说什么话都别记在心上。以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不,永远不要进那个地方。”
  疯癫之人才说真话,病重之人才会仁慈。
  艾俄洛斯回看一眼,宫殿依旧金碧辉煌,却不再令他羡慕。天空一群黑鸦飞过,景色也无非如此。




☆、第一卷 ※ 第三章 ※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第一卷 ※第三章 ※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上)
  
  今天遭遇的印证了早已知道的一切,疯癫皇后举着长簪在自己眼前挥舞的画面怎么也拂不去。  艾俄洛斯不愿回家,心情说不出的难受和愤懑。
  无非就是替父亲捱了两巴掌和几句难听的话。士可杀不可辱,男儿膝下有黄金,父亲为国出生入死,却要受这种奇耻大辱。如果换做是自己,管什么喜欢不喜欢也宁愿守护边疆永不回来吧。
  从小对父亲的尊仰,让他在还是无法痛恨父亲。
  骑着马不知不觉来到郊野,一弯河水静淌。阳光明媚,碧树如洗。信马由缰,思绪渐渐平了下来。举目四望,瞅见前方河边早有个人同样骑上在马,面向大河。
  一袭宽宽的蓝锦衣随风轻扬,听到马蹄声渐进,悠悠地转过头来,薄薄的嘴唇自若地笑笑。
  
  “撒卡?”艾俄洛斯一勒缰绳,喜不自禁,“你怎么在这里?”
  原以为偌大京城再见无异于难于上青天,艾俄洛斯笑容陡开,天高水远,一天的阴翳一扫而光。
  “随意走走,没想竟与艾欧兄不期而遇。”
  离得近了,艾俄洛斯瞧见他笑得有些勉强,依旧温和俊朗,但比之前多了无数疲乏,眼圈有些乌色。
  “看上去气色不太好,怎么啦?”
  “家父生病了,需要料理的事情太多,这几天都没睡好。”撒卡微微偏了一下头,眼露狡黠之色,“你的脸是怎么了?河东狮吼?”
  艾俄洛斯几乎忘了脸上的指甲印,咧嘴讪笑:“猫抓的。”
  “这猫抓得好是齐整。”撒卡忍俊不禁,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绿瓶抛过去,“给你!”
  顺手接了,疑惑地拔开塞子,闻之无味:“这是什么?”
  “倒在伤处试试。”
  艾俄洛斯不疑有他,略略偏了头,举起瓶子,几滴黏黏的液体晕在脸上,刚触时是清凉的可立刻就变成火辣辣的疼,全然不只是肌肤之疼,而是瞬间沁入肌肤直达骨髓,半边脸颊都跳弹着剧痛。
  痛得他龇牙咧嘴忍不住疾呼:“撒卡,你这药是治伤还是毁容的啊?”
  撒卡粲然一笑,伸手将那药往伤处摸匀了:“很快就好。”袖间拂过一股含着药味的檀熏香,手指凉凉的。
  
  艾俄洛斯闭着眼睛深深嗅了嗅,有一脉难以察觉的馨香,忽一丝疑惧:“撒卡,你确定这药是治伤的?这味道怎么有点像紫茯苏,那可是剧毒啊。”即使紫茯苏的一片叶子,只要覆在伤处,莫说肌肤,就是骨头也顷刻之间腐烂。
  撒卡的手顺着鬓角慢慢滑下,顿了顿,似笑非笑:“艾欧兄不信我?”
  凉凉的不悦。
  “不是不是,撒卡兄自然是没有害我的意思,只是这个味道……”睁开眼见撒卡离自己远了两步,艾俄洛斯连忙跺了跺脚抓起他的手往脸上凑,“撒卡兄给我再抹匀点、抹多点,要给破相了以后可怎么见人啊,没人愿意嫁我了。”
  撒卡被他急切的语气逗笑了:“原来艾欧兄也没妻室,破了相也不损你的英武之气啊。其实,你说得也没错,这药就是有紫茯苏。”
  “啊?”艾俄洛斯惊魂顿起,半边脸颊麻了,只能任睫毛扑腾两下以示难以置信。
  “紫茯苏泡在蟾蜍毒液里,却是肌肤痊愈之良药。”撒卡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我们家的古方,千金难买,概不外传。”
  河边青草颇盛,二人坐在青草地,阳光懒懒地照着,撒卡多日未休息,难得清闲。艾俄洛斯见他沉默寡言兼心事重重,便挑些从军时候有趣的事,期望能逗他开颜,谁知撒卡竟然倦意顿起。
  “你看上去气色很不好,要不睡会儿?”
  波光粼粼折射在脸颊上,衬得脸色越发憔悴。听得关怀,撒卡轻轻躺下:“累了,那我先睡。”
  听他呼吸慢慢均匀,竟是真正睡着了。
  饶是暮春,阳光也好,草还是有些湿润,艾俄洛斯心想他已经劳累过度,若再着凉必病无疑。遂将自己外衣解下来。
  
  撒卡仰枕着左手,右手搭在腰间的束带上。
  艾俄洛斯大为好奇:小小的腰带五线精湛,绣了百花各无重样,配饰上一扣一环一流苏,尽皆工艺繁琐,缀以圆玉数枚,无不精巧,非寻常人家能有。
  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衣裳轻轻覆上,头枕着手,听着略沉的呼吸,及那流水哗哗,风偶尔吹着青草拂过耳畔。
  世间,若无纠葛,只与他静静躺着虚度华年,也是美极。
  
  偏过头定定凝视熟睡的男子,细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双唇恰到好处的弧线,高挺的鼻梁,英气十足,仿佛……艾俄洛斯心中一动,不由地靠近,左手支起头,略略下俯仔仔细细地看,轮廓分明,有几分似曾相识的俊朗。 
  撒卡蓦然睁眼,对上了艾俄洛斯越逼越近的眼光,眉毛倏地紧蹙,骤然满蕴怒气。
  艾俄洛斯尴尬地笑笑,挪开身体:“怎么醒了,我觉得撒卡兄好像一个人。”
  撒卡怒意略略消散,声音略是沙哑:“是么?像谁?那是一个怎样的人?”淡淡的语气中也没有多少惊喜和诧异,依旧闭上双目。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艾俄不止一次问过自己的父亲,当今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父亲每次回答都不一样。有次喝醉了酒将长刀往地上一贯:“无情无义,唯有权势!”
  有次是在接到皇宫的密信后父亲怅然答道:“优柔寡断,当断不断!” 
  最后一次,是在大破敌军之后,巡视战营,艾俄洛斯紧跟其后,大将军抚了抚军旗缓慢地回答:“是一个值得为他征战沙场的……皇帝。”
  艾俄洛斯面带微笑,看着不知名的白色飞禽扑棱棱地飞过:“像,尤其是鼻子。他是一个值得征战沙场的人。”
  撒卡一下子提起兴致,往艾俄洛斯身边靠了靠:“是么?你跟他很熟?”
  “不,只是今天见了一次。”
  “只见一次你就能为他征战沙场?”略略抬高,而后轻轻一笑,双唇下撇似乎鄙夷地说,“登徒子……”
  哑然失笑:“他是个男子。再说我怎么就登徒子了?”光华流转,饶有兴致。
  撒卡坐起来一甩袖子,有意无意地瞟了艾俄洛斯一眼,将衣裳撇回给他:“不说了,天色晚了我该回了。”
  “不如到我家小宿一晚,离得不远。”披了衣裳殷切地邀请。
  撒卡断然拒绝:“家中事多,改日再聊。”
  天色未完全暗下,隐隐见淡月疏星,艾俄洛斯勒住缰绳:“撒卡兄,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撒卡回头看了他一眼,倒没什么难舍之意:“有缘自会相见。”
  “撒卡,我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只怕是很难再遇了。”艾俄洛斯心底还是期望他能留宿,不然,等这缘分还不得到白头了。
  撒卡原地踯躅了一下,回头问道:“你是想留在京城么?”
  “不,恨不能立刻离开。”艾俄洛斯苦笑,“不过想到他日在边寒之地无法再见你,心中有些不舍。” 
  
  撒卡出奇地望着他,眼睛里深得像见不到低的潭渊,调笑说:“刚才还说有一个人值得你征战沙场,现在倒说边寒苦地了。你这是舍不得谁呢还是舍不得京城的花花天地?”
  艾俄洛斯自然是不能说下去,再辩解又觉得话有暧昧之意,只能笑笑。
  “你若想留在京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艾俄洛斯打断了他的话,“此番我是一定要随军的。”在京城,万事皆好,但想到家里头跟乱麻一团的事,还不如早日出征了事。
  蓝锦衣渐驰渐远,笃笃的马蹄声融进夜色,渐渐远了。
  那是皇宫所在的方向,艾俄洛斯手执缰绳目不转睛地瞧着,直到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第一卷 ※第三章 ※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中)
  
  月上柳梢,树林大河被抛在后边,路上行人匆匆归家,也有大户人家门口悬着红灯笼。马儿有气无力似的垂着头一步一步打道回府,恰似艾俄洛斯此时的心情,不愿回家,又再无处可去。
  千般游移,还是到了家门口,大门紧闭。翻身下马正要叩门,忽然斜斜地从暗处走出一个人来。缩头缩脑,鬼鬼祟祟,要走不走。
  艾俄洛斯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那人脖子一缩,忽然嘻嘻哈哈的说:“小的可等到少将军回来了。”
  艾俄洛斯看那人生得粗陋,手中还拿着一柄大刀,顿时警觉:“你有何事?” 
  
  那人结结巴巴地连连解释,听了半晌才明白,原来他流落到京城,盘缠用尽又找不到安身处,只好卖祖上留下了几个兵器。可惜卖了几天也没见识货的,打听到将军府在附近,结果还没见到识货的人就被看门人给赶出了。
  虽有几分狡诈,但刀确实不错,料得自家门口他也不敢造次。艾俄洛斯扣开了门,将卖刀人引入府中。
  幼弟艾欧里亚年方十五六岁,见哥哥回家了兴冲冲跑来依在他身上。
  艾俄洛斯将刀引到火光下看了看,果然好刀,寒气四射,看着钝钝的拙拙的,实则锋利无比。
  那人见艾俄洛斯看得细致,便信口开河恣意夸耀开来,说什么刀出自轩辕黄帝时期,如何如何天时地利,铸就了绝世名刀。 
  
  听得发笑,艾欧里亚直截了当打断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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