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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数字]老鬼寻亲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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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胡,那十三会醋死的,敢惹他十三弟不高兴,你等着被四哥祥瑞吧!”
  
  “哎哎哎,人家软妹子一只,你吓人家干什么?——honey放心啦放心啦,四哥忙着追十三呢哪儿顾的上你,十三比他早走了五年,也不知道追上没有?”
  
  “必然追上了啊,十三腿脚不好,走两步歇三歇的,四爷追妻无压力啊!”
  
  一群女孩子鼓掌大笑,青春的朝气伴着骄阳肆意挥洒,快语芳音脆生生浮动在耳边,执拗撩拨着他们身后某两人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湖,激起微波一澜澜。
  
  这下子饶是老鬼修炼了三百年的厚脸皮都看不下去了,拉起袁满落荒而逃。
  

33、番外:日照泰宁(中) 。。。 
 
  这么一闹腾,再加上天上太阳实在是晒,俩人便谁也没了轻松看风景的心情,只机械地沿着神道往前走,各怀心思似的,直到登上宝城才找个背阴处停下来。
  
  这里已是陵寝深处,游客不过站站脚就下去,正北背阴处更是无人。老鬼凝神细看看袁满脸色,展手托出一盏茶递给他。
  
  再往北就是易水青山,视野还算开阔。袁满灌下一碗凉茶,靠着石砌围墙微微闭上眼,去听远方山风奏出松涛阵阵。
  
  老鬼站他身边,默默看了一阵陵后青松翠柏,问他,“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明天端午,今天五月初四。”袁满闭着眼答,“雍正八年五月初四——”他睁开眼,专注去看老鬼表情,“……四哥,您还难过吗?过了这么久,每年这一天都还会难过?”
  
  老鬼看着天边浮云没说话,只是垂下手去,慢慢握住了他的手,手掌相触,袁满听着腕上菩提数珠哗啦啦一阵轻响,随即反手紧紧回握,“四哥,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君今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半晌,老鬼幽幽开口,语调平稳不悲不喜,三百年的等待,他终于能够心情平静地去面对这一天,何况今天弟弟就站在身边,只是当年那份委屈,也仿佛瞬间找到了正主,急不可耐地想要抖给人知道,“我前日读书瞧见这么一句话,立时觉得真是恰当,只不知走了的,会不会想到这个?”
  
  袁满皱皱眉不说话,他的胸口又开始疼了,疼得一抽一抽的,仿佛有一只巨手在里面规律挤压,激出澎澎鲜血翻涌在四肢经脉,裹挟着利刃似的要将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生生剥离。
  
  “祥弟——”老鬼却没发现他这异样,伸臂揽上他肩膀,视线却执拗地放在远方虚空一点,语气轻飘飘的,却又带了些重的托不住的情感,“你的那些想头四哥都知道,也都能理解,只我不知道,都到那地步了,你为什么还在骗我,为什么不愿我去瞧你,你……你怎么狠得下心?”
  
  “……”
  
  “还挑了这么个日子,让人想忘都忘不了,每年时近端午,他们送来仪注,就会不由自主想起这事儿,你是故意的吗?”
  
  “……”
  
  “四哥给你写的诗,每一首都烧给你了,你看到了吗?”
  
  “……”
  
  “……献替犹如昨,仪容俨在斯。可怜风雨急,花萼损连枝……损枝之痛甚于断臂,四哥是怎么挺过来的,你知道么?想不想听?”
  
  “……”
  
  “……岁月如流迈,容仪何日忘。安邦思柱石,觅句梦池塘……你走的时候,可曾想起我们的西峰晚照、唱和兰舟?你那时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一向是个知礼的,这欺瞒兄长主君、食言而肥,又该怎么算?季布一诺千金不改,你读的满腹诗书都记到哪里了?”
  
  “……”
  
  “……节届香蒲陈似旧,贡来细葛赐谁先。检文悲览贤臣颂,搦管慵裁棣萼篇……贤弟啊,你倒是……倒是让四哥以后如何过这端阳节?”
  
  “……”
  
  “……西风瑟瑟草离离,惨对灵筵奠酒卮。荆树凋残惊日晚,雁群零落如云悲……”
  
  “四哥——”袁满终于能说话,却是张嘴一句止住了老鬼的喋喋不休,转瞬就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祥弟?!”老鬼只觉得手上一沉,扭头一看,袁满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连忙就顺手一抄把他抱在怀里,顾不得其他先将手掌抵上他心口,浑厚龙气源源不断输了进去。
  
  周弘慌慌张张跑来,一看这情况二话不说先设了障,然后执起袁满手腕凝眉细探,却是越探越心寒,“像是伤神过度,心脉全散了,三魂七魄在体内乱作一团,似是逸散之兆——”
  
  “胡说!”老鬼厉声喝断儿子的话,面上刚绝之色硬的凌人,他掐个手诀催动了袁满腹中内丹,月光般柔和的光芒立刻自丹田透出,开始沿经络缓缓运行,内丹运行很慢,沿途理顺内息,导引魂魄归位,灵芒慢慢现出血红。
  
  “这是——”周弘仔细一看,立刻大惊失色,“阿玛!”
  
  内丹是修道之人以真身为鼎、以精气为药所练出的元神精华,所有术法功力都凝聚在里头,成之极其不易,一旦有失,则全部修为毁于一旦,其本尊轻则从头再来,重则受创湮灭,故而一向为修道者悉心保存。
  
  阴阳有别,眼下看袁满体内光华,那皎洁幽芒,明显不是他这血气方刚的阳世之人所炼,周弘不知道为什么皇父的内丹会出现在袁满体内,却知道天地之道阴阳相合,照皇父这么个催动法,过不了多久那颗内丹就会被袁满热血融干净了。于是顾不得其他,本能去伸手阻止,却被震怒的老鬼一掌掀出十米。
  
  “阿玛,三思啊!总还有其他方法可想——”形势急迫,他一把推开过来搀扶的小乾,不顾一切地玩命劝阻,“阿玛这会儿是关心则乱,哪里就到了这一步了,依儿子愚见——”
  
  “滚!”老鬼却是一句也不想多听,他修法多年,一眼便看出袁满此刻情况不对,要真依着周弘的意思,恐怕就要再经历一次雍正八年了,那种伤痛……他闭一闭眼不愿再想下去,冲着一边磕头如捣蒜的儿子声色俱厉,“要遵旨就闭上嘴过来护法,想抗旨就给朕找个没人地方再嚎!”
  
  这一通兵荒马乱,老鬼内息微有不稳,内丹正行至袁满头顶百汇穴,红光随之震了两震,只见袁满眼皮微颤,吐出一口气居然醒了过来。
  
  “祥弟?”老鬼大喜过望,一把将他揉进怀里,紧紧拥了一阵这才松开细看,又一叠声地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吓死你四哥了!这会儿怎么样?可是好些了?”
  
  “四哥?”怀中人眼神微微迷蒙了一下,渐渐对准了焦距,愣愣看着眼前一脸喜色的老鬼,眉峰微微一动轻声开口,“您——”
  
  他的语气里有着细不可查的敬畏孺慕,老鬼却敏锐察觉,他微愣了一下,探头细看对方双眼,那双漆黑眸子沉沉静静的,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虽和之前一般模样,却在眨动的不经意间,多了几分精明成熟。他一下子收紧了手臂,不可置信的狂喜之下,连话语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一句话吐出口变得支离破碎的,“你是……胤祥?十三弟?”
  
  “叔王?!”周弘并没从刚才那么一个词里听出什么差别来,但见到皇父的喜不自禁,也突然醒悟,激动之下竟涌出了满眼泪花,一时也忘了自己身在御前,胡乱抹了把脸就扑过去,“555叔王!”
  
  “天申?”胤祥虚弱地笑了一下,左右看看立刻窘着一张脸挣扎起来,被老鬼一紧手臂一把按回怀里,“这到处石板地硬邦邦的,怡王爷好歹将就着安生些儿吧,身子这么弱还折腾什么?”他们兄弟一向心意相通,大约也明白了胤祥的窘迫来自何处,于是强压下弟弟的挣动后转而抬头,皱着眉呵斥周弘,“差不多就行了,朕和你叔王有话要谈,带着你那丫头自个儿找块凉快地方候旨。”
  
  天音一句如同当头一瓢冷水,立刻浇醒了整颗心都浸在依恋情怀里的周弘,他眨眨眼看看当下情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超亮电灯泡属性,只好依依不舍放开自家叔王手臂,小心退后三步恭敬跪安,然后带着小乾离开。
  
  穿越法界时灵力波动引来一阵微风,周弘挠挠头发,退后几步回头去看,障眼法施为下,那一处空无一人。他忽然就有一种感觉,虽然天意弄人,同根同源的棠棣缠枝注定了无法同铸鸳盟、彼此情深缘浅,但阿玛却凭着一腔至纯热血,一点一滴极有耐心地在叔王身边布下了这么一个障,他给了他一份远比人间情爱更加厚重的感情,那始自彼此龆年层层积累下的剪不断理不清的一份纠缠,牵引着兄弟两人携手走过荆棘万里、风雨滂沱,从此各自的世界里再也容不下外人来。
  
  这样相濡以沫并肩执手的感情,到底是始自敬重还是爱重,是孺慕还是思慕还有什么关系?一如世间乌兔相引、天地为伴,纵不能长久偎依、合卺结发,但天高海阔九州同赖,万民之巅的西窗剪烛经邦纬国,大爱如斯,还需何求?
  
  忘川河百转千回,人世间棠棣花开依旧,沧海桑田,朱颜模糊后的不变依恋,何尝不是另一种遂心如愿。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娇俏女孩,“小乾,昆仑比肩和举案齐眉,你喜欢哪个?”
  
  女孩子望天眨眼,不假思索,“……当然要只羡鸳鸯不羡仙。”
  
  “小女儿心态,要不说你傻呢!”
  
  小乾撅嘴跑开,周弘笑看她的背影,恍惚间只觉江山近苍天远,万千黎庶大好河山都在眼前,他叹息,“还是个孩子啊……”
  
  闺阁女儿,懂得什么是日月经天、交辉川岳、天下无双?

  ~◇~◆~◇~◆~◇~

作者有话要说:十三进入升级程序,1。0版数据读入中,loading……


34、番外:日照泰宁(下) 。。。 
 
  置身法界里,似乎空气也不再热的让人发燥,老鬼揽着弟弟席地而坐,不言不语安安生生的,看兄弟额上浮起细汗,就掏个帕子出来小心拭干净了,再转手腕展出把扇子来,不时扇两下。
  
  袁满在他怀里安睡,他心伤太重,梦中仍在不自觉地皱着眉头,看的老鬼揪心不已,忍不住就微微俯身下去,将两片柔软贴上那些伤痛,缓缓摩挲着熨帖着,小心翼翼的,隔段时间抬头来看,果然那眉目就舒展些,于是欣慰微笑。
  
  他记得当年兄弟幼年失恃,也是这般模样。早慧的小小少年,倔强地不肯示弱人前,面对或真或假的各色安慰,只会咬了唇宛自摇头,固执地将自己包裹在重重心防里,然后在夜半无人之时,于梦中去寻额娘。
  
  那一晚,实在放心不下的他踏月而来,第一次看到这孩子如此模样,心中不防竟是一阵抽痛,忍不住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也是今天这样,慢慢贴上他的眉心,吻去他的孤独无助,看着孩子紧紧抓着他的前襟,月色下一双眼睛慢慢淌出泪来,山间清泉一样,蜿蜒过稚嫩脸庞,清清亮亮的,无声无息却又仿佛永远流不尽,莫名的就放心些,仿佛那个随着母亲一同离去的孩子又回来了。
  
  那一天,他哄着怀里的孩子,暗暗许愿:祥弟,不要再独自难过,四哥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能月圆花好、喜乐安平……
  
  今天,他依然这样去祝福怀中的珍宝:祥弟,莫要辜负了你的名字,这一生,愿你众祥萃止,垂祜无穷……
  
  完全恢复了记忆的胤祥并没有存在多久,看着倒像是被老鬼那滔滔不绝含着愤懑委屈的诘问给刺激出来的,心脉散乱三魂逸散的袁满,濒死的关头被内丹龙气一冲,倒是冲开了脑中记忆关窍,串起了当年过往,但也仅仅是一瞬,不过是上苍在山穷水尽之际给了一座杏花村而已。
  
  但这一瞬老鬼也已然满足,他在黑夜里踟蹰前行了太久,终等到了这么一声暌违三百年的“四哥”,一时间仿若漆黑幽冥中见到了前方一豆莹火,总算看到了希望的方向,可见是苍天见怜,往后只继续等待便是。
  
  仿佛心意相通,怀中人微微一颤,眼睫抖了两抖缓缓张开,连带着老鬼心弦跟着颤了两颤,忙忙的凝神去看。
  
  那双眼睛眨眨,眼珠活泼地四下转了一圈,重又回到面前人的身上,沙哑的嗓音响起,也是那最熟悉的两个字,“……四哥?”
  
  老鬼两眼波光闪了闪,稳稳点头,“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袁满摇摇头,“只是胸口有些闷,心慌的很,酸酸的,好像……”他细细体会了一下心中感觉,斟酌着用词,“……特别难过。四哥,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中暑了。”老鬼面色不改,托出盏茶喂给他。
  
  袁满却是不信,“中暑哪有这么个中法的?”他还依稀记得刚才那仿佛心脏都要裂开的感觉,脑海深处的锐痛,有什么东西执拗钻出的烧灼感……
  
  “臭小子,还不信你四哥了?”老鬼习惯地上手要拍,看他叫着“痛痛痛”去护脑袋,只能笑一下半路转了路线,两指曲起,夹着他鼻子狠狠一捏,然后看着他被酸麻激出的满眼泪花,语气清淡地提起,“还记得刚才的事吗?”
  
  “刚才?刚才什么事?”袁满仰脸仔细想想,摇了摇头。
  
  “刚才……你叫我四哥。”
  
  “……我不是一直这么叫?”袁满迷惑,这称呼有问题?
  
  老鬼摇摇头,“算了,没事。——你怎么样,好些了吗?”他伸手探向袁满手腕,凝眉细细诊了一阵,收回手叹道,“心脉还是有些乱,再歇一会儿吧。”
  
  袁满乖乖点头,扯着老鬼袖子看进他眼里去。那双眼睛的深处正闪耀着微不可察的愉悦,星星点点的,却在目光流转间偶尔露出光芒。袁满忽然感觉这次这么痛了一回,他好像对老鬼更加了解了,他的举手投足,那些细碎动作中隐藏的小小情绪,自己似乎都能看个清楚,并随之一起欣喜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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