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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长剑相思-第90部分

小说: 长剑相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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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以为进了庙,出了家,古佛青灯,日诵经文,便能一了百了,谁知道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无边思绪,深深情孽,更是得寸进尺,有如水银泻地,敢情是无孔不入,便这样,她跌入了痛苦深渊。

来庙的日子不少了,总共才见了老方丈出云和尚三回,每一次当她向和尚表明出家的决心,要求落发剃度时,老和尚总有他的一套托词,以至于到如今,仍然被戴着来时的三千恼人情丝。

其实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又云佛在心中生,一个人的情绪完全取决于这个人的个人意志、毅力与智慧,但是却有一个先决的条件——你必须,拿得起,放得下。

“拿得起,放得下。”说来容易,不过只是短短的六个字而已,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首先你当有一副铁石的心肠,那意思便是你必须绝对冷静,做一个无情的人,只这一点,便不易为。

堂前燕子,水上鸳鸯,皆为有情之鸟,无边翠柳,似笑桃花被形容为多情之树,其实放开视野,一切万物都为有情而生……明乎此,池边小草,枝上闲花,一滴水,一点露……怅怅秋风,絮絮春雨,一人有情之目,皆为有情之物,这个世界上如果一朝失去了情,真不知何以为物了,是以,除非你“天性凉薄”,想要作真正的无情该是何等之不易?

一个即使真正出了家的人,也未必便真的四大皆空,君不见天下多少庙宇,僧侣成群,能够成佛,皈入正果的又有几人?

麦小乔这才是真正的自己找罪受,越想忘掉的事,越是忘不了,越欲无情,偏偏更为有情,正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老方丈所能传授给她的,仍然只是“持斋念佛”四字而已,“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字,不知念了千万遍,仍然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赌气,佛也不念了,改为读经,这读经更非有万般毅力不可,头几天,苦心钻营之下,为她理解出几段奥秘的经文,接下去便是了无头绪,味同嚼蜡。

人便是这样清瘦下来的。

昨日,出云和尚来了一趟,问知了一下她的近况,麦小乔再一次表示她的出家意愿,老和尚只是微笑。

“大师父,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让我落发吧!”

“再等等看吧!”

老和尚很注意地看了一下她的脸,又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皮,一声不吭地走了。

晚上服待她的小沙弥明法来了,带来了一大碗药汁,说是老和尚的关照,要她喝下去,又关照她说这两天要静居休息,不要出去。

老和尚的意思,很明显地是在暗示她生病了。

麦小乔却丝毫也体会不出病态来,只是一种懒懒的倦态而已,尤其是整天闷在房子里不想念佛,又不想读经,剩下的便只是淡淡的遐思——这才是她的病根子,挥之不去,驱之不离,眼巴巴地看它往心上钻,血里流,终于占满了她整个的躯体、思维、灵魂……

“当当……”庙院里传过来宁静的钟声,钟声何以被称为宁静?只因为它确有镇静情绪与神魄、清心涤俗的功效,即使你是一个不经一智的狂野伧夫,在你聆听着钟声的这一霎,也会有所领受,那便是去腐生新,唤回你内在良知的一霎。

麦小乔轻轻叹了一声,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明法小沙弥在门外探了一下头又收回来,然后咳嗽一声:“姑……姑……”

小乔道:“进来吧!”

明法小和尚这才迈步进来,一张脸臊得就像块红布那个样。

“姑……姑娘,好些了没有?”

两只手干搓着,脸上是说不出的那种腼腆。

麦小乔道:“我没有病呀……”

明法说:“不……老师父说姑娘病得不轻……要我小心侍候着……姑娘,你要喝茶……吗?”

小乔摇摇头,不自禁地看着这个小和尚笑了。

她倒是很感激这个小和尚,这些日子以来,亏了他照顾自己,送茶送水,嘘寒问暖,真够尽心的。

“姑娘……我这就给你沏壶茶……去。”

他几乎连眼睛也不敢瞟她一眼,说了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去。

小乔道:“你别走,我不喝。”

“是……”明法又回过身子来。

“你坐下……”小乔打量着他道,“你今年十几了?”

“十……五了……”

一面说,只敢压着椅子一角坐下来。

“进庙有多久了?”

“才……一年多一点……”

“念过多少经了?”

“没……没有……只是念佛。”

小乔点点头,心说,原来跟我是一样的。

再看看这个小和尚的长相,豹头环眼,浓眉厚额,好端庄朴实的外貌,正是出世人的写照,心里不禁盘算着,老和尚目力不差,所物色的几个三代弟子,一个个都别具异质,最难得的是一个个质朴性纯,年纪既轻,更不知人世烦恼为何物了。

她不禁又联想到了自己,过去多年以来,一直在九华山随师练功,快乐得就像是一只小鸟,从不识感情为何物,也从不相信自己会跌进感情的漩涡里。

就只是那一次邂逅……

那一次午夜的邂逅,在麦家祠堂临时改置的书斋里,关雪羽便轻轻地踏进了她的心扉,从此以后,这个人的影子便一直占据着她整个的心灵不去了。

像是乱红影里的秋千,一下子荡起了无边的涟漪,万紫千红,五彩缤纷,一霎间她心如飘絮,荡漾在扑朔迷离的云雾之中,四顾茫茫,一颗心却扑嗵嗵跳得那么紧,这才知道,来庙日子饶是不短了,可并没有收住了自己的心。

说不出的自怨、自恨、自怜……却赚得莹莹热泪,只是在眸子里频频打转。

“姑……娘,你怎么了?”

小和尚的一句话,才又把她由无边的遐思里给拉了回来,四目对看之下,小和尚的迷惘与真挚忽然让她感觉到无比羞愧,霎时间羞红了脸。

面对着的是胸无城府、一片纯朴的向佛童子,处身之地更是无比庄严,宝相万千的灵隐古刹,自己亦曾诵经千遍,发誓向佛,原以为每日来的结果,总能使自己渐归于平静,谁知道依然是如此脆弱,不堪心魔作祟,真令人好生不解了。

明法小和尚眨了一下眼睛,讷讷道:“姑娘……你哪里不舒服么?”

小乔苦笑着摇摇头说:“没有……都没有,你不要乱猜,我只是想着过去,心里很乱……”

“那就念降魔咒吧,灵得很。”

一面说时,小和尚手捏中指,呢嘛哪哞地念了一遍。

麦小乔摇摇头,自忖着这咒儿早先不知念了千百遍了,只是念的当时有用,一下口头,便上心头,看起来,自己真是情孽深重,所谓去山中之贼易,去心中之贼难,就是较诸眼前这个小和尚,也还差得远呢!

这么一想,更觉气馁,转念又想,老和尚显然是早已看出了自己的重重孽障,才会迟迟不肯收容,怪在每一次向他苦苦要求时。对方总是笑而不答,似乎早已认定自己不是佛门中人那般模样,抑或是别有所知?真正令人费解得很。

她心里这么盘算着,不由暗暗对自己落了个狠,哼!老和尚你不是想撵我走,我就偏偏在你这庙里住定了,你认为我不是佛门中人,我就偏偏要出家给你看,你认为我挨不下去,我就偏偏挨给你看……

明法小和尚不明究竟,在一旁见她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只当是病情发作,吓得着实不轻,讷讷道:“喂……姑娘,你别是真的病……病了吧?”

小乔道:“没的事——”冷笑了一声,她看向小和尚道,“是老方丈说我病了吗?”

明法连连点着头:“是呀!”

“你放心,我压根儿一点病也没有,你去告诉他说我好好的,哼!我呀,我在这个庙里出家出定了……”

“可……”小和尚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这里是和尚庙呀……你一出家不就是变成了尼……尼姑了吗?”

这尼姑两个字,对小乔来说,显然还不大习惯,怪刺耳的。

“那有什么关系?不都是一样的出家吗?”

“是……”小和尚跟着连连点头,“说的也是。”

小乔冷笑了一声道:“老方丈还跟你说我些什么没有?”

明法小僧道:“有……说是姑娘病好了,就要走了……姑娘,这是真的么?”

麦小乔怔了一下,忿忿道:“你看怎么样?我就知道他是盼着我走,这一次可是对不住,请神容易送神难,是他把我接来的,想叫我走,可没那么容易,你把我说的这些话转告他去。”

明法涨红了脸道:“我……可不敢……还是你自己说吧!”

“他很凶么?”

“不……是……”小和尚吞吐着道,“反正我不敢……一看见他,我就说不出话来……”

麦小乔一笑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明法小和尚点点头,转身而出,却又回过身来,脸上讪讪的,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小乔道:“怎么,还有什么事么?”

“是……”小和尚说,“是我两个……师兄,要我代问姑娘好……”

短短两句话,他却说得异常吃力,说完了合十向麦小乔深深一拜,掉过身子即匆匆去了。

麦小乔微微一笑,知道他说的两位师兄,就是那天为自己带路的两个小和尚,想不到他们还一直关怀着自己,茫茫人世,除了远在四川的父母之外,又有谁还在挂念着自己?这么一想,直觉无限凄凉。

耐着性子,她诵了两卷经文,只觉得腰酸得很,全身上下像是一点劲头儿也提不起来。

第三十六章双目既失明陡然寻短见

山上飘起了白茫茫大片的雾,每到这个时候,也就是一天的将要结束。

麦小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姗姗向室外步出。

透过了茫茫的一天雾气,又看见了斜挂在天边的那一道五色长虹,她想走过去一点看个清楚,忽然只觉得脚下一软,由不住打了一个踉跄,差一点坐了下来。

迎面人影乍闪,现出了出云和尚高大的身影。

麦小乔心中一惊,叫了声:“老师父。”脚下再次一软,顿时一跤坐了下来。

出云和尚的忽然出现,显然正是与此有关,一声“无量寿佛”,长袖挥处,不偏不倚地正好拂在了小乔腰上,往起一带,已把她拉了起来。

紧接着,和尚前进一步,左手一托,已把小乔整个身子抱了起来,身形猝闪,快速地已回到了房中。

麦小乔不胜惊骇地道:“我怎么了?”

老和尚一声不响地把她放倒榻上,脸色甚是沉重。

麦小乔一惊,思忖道,莫非我真的病了?随即用一双迷惑的眼睛看向对方。

“暂时不要说话,怕是你的旧毒发作了。”

说话时,老和尚的一只大手,已扣在了麦小乔的腕子上,同时双目合上,随即运神默默地凝思起来。

麦小乔聆听之下,由不得猝然吃了一惊,她几乎忘记了身上还隐藏着致命的毒伤,一经发作,只怕性命休矣。

出云和尚缓缓睁开了眼睛,轻轻一叹道:“果然不错,你的毒伤发作了,目前虽然迹象甚微,但是到底不可轻视……姑娘,你的感觉如何?”

麦小乔摇摇头说:“没有什么……只是身上无力,老师父,你能救救我么?”

老和尚哼了一声道:“看吧,我必当尽心就是。”

随即关照那站在一旁发呆的明法和尚道:“去,到我那里,把桌子上的那个药篮子给我拿来,快去。”

小和尚答应了一声,连忙掉身飞奔而去。

出云和尚看向麦小乔,苦笑道:“三天以前,我就发觉到了你的眼神有异,担心你近日来可能会病发,果然被我料到。昨天夜里,我叫明法给你送来的药,你可曾服下去了?”

麦小乔摇摇头,却把头转向一边。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生你的气。”

“这就怪不得了。”老和尚低低宣了一声“阿弥陀佛”,“那碗药汁是我苦心调制,其功效虽然不能解除你身上的宿毒,但是用以延缓你的毒性发作,却是应该具效……偏偏你不听话……现在毒性发作,可就麻烦了。”

一面说,老和尚只是频频摇头叹息不已。

麦小乔早已在注视着老和尚,聆听之下,出乎意外的,脸上竟带出了一抹微笑,但笑容里别具凄凉。

“老师父,那就让我死吧……”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汩汩地淌了出来,虽是伤心,看来却极平静。

“我真的不想活了,真的,就让我死了吧!”

出云和尚冷冷一笑,道:“胡说。”接着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姑娘你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或有救。总之,你既然来到了老衲我的庙内,你的一切安危,便由老衲我负责便了,暂且由不了你做主。”

说话时明法小和尚已拿着药篮子匆匆进来,老和尚接过来就其中选了几撮,交与明法,命他即刻置炉煎煮,快快送来。

这才转向麦小乔,喟然长叹了一声。

“我知道姑娘对老衲心存不满,怨我迟迟不肯为你剃度说三皈依,其实……现在无妨说明,姑娘你哪里是出家人哪?这件事待姑娘你伤势好转以后再说吧!”

麦小乔冷冷地道:“这么说,大师父你从一开始起就在敷衍我?你压根儿就没打算要收留我,可是?”

“阿弥陀佛!”老和尚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姑娘你尘缘未尽,确非佛门中人,以人世眼光来看,正是大有可为,后福无量。”

麦小乔冷冷地道:“以人世眼光……哼哼……老师父你何不干脆就说佛门不要我……

我一直敬重你的为人,想不到你居然也会骗我……”

说着眼睛一红,热泪泉涌而出。

“阿弥陀佛!”老和尚再一次地宣出了一声佛号,“姑娘你是个聪明之人,怎么说出这些糊涂话来了?”

麦小乔没等他把话说完,即把头转过一边,不再答理他,但只见肩头轻耸,竟自抽搐有声地哭了起来。

女人的哭,确是有相当力量,尤其是以麦小乔今日之处境、立场,确能引发聆听者无限同情,老和尚虽是早已适迹佛门之人,但以身当其事,受人之托,双重压力之下,亦颇感事态之发展,有些出乎意外。

他是个宿命论者,相信凡事俱有一定之定数,只是在事发之后,定数之前,这一段过渡时间,却是千奇百怪,常有不可思议之发展,一个处置不当,容或人定胜天,亦非无可能之事,那是因为一个人也许因为所谓的定数不能改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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