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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地狱门-第49部分

小说: 地狱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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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跪在平台上,抚摸着底座下那新刻的老大的名字,喃喃说道:“大哥,我是真的喜欢韩凤,也真的想帮她,她太苦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明明我也会当成亲生儿子,我不会让韩凤母子受苦!还有老爹、老娘,我已经是他们的干儿子了,我会给他们二老送终,老大,你会答应我吗?”
我对强子和诗雅摆了摆手,让他们放心,在老大面前,我不会冲动。
走到梁栋的身边,我掏出三根烟并点上,一根放在纪念碑的底座上,一根递给梁栋,他扭了扭身子,不理我。我见状叹了一口气,把烟递给在后面的强子。
我靠着底座坐下来,抽了一口烟,看了看旁边老大的名字,我叹息着说道:“大哥,兄弟对不起你,让嫂子受苦了!”
梁栋低着头抽泣着。
我拍了拍梁栋的肩膀说道:“老四,你别冲动、别意气用事,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我们有很多方法可以帮助韩凤,我们兄弟几个,每个月抽时间去看看两老,需要钱了,都凑点,不一样能照顾好他们吗?你干嘛非要跟韩凤在一起?老大刚走不到一年,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梁栋抬起头,看着我说道:“二哥,我知道你反对我跟韩凤在一起,但你也结婚了,你不知道这不是给钱就能解决的吗?不说别的,就说买米、买面,韩凤一个女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怎么扛到厨房?你让她天天打电话叫我们哥几个吗?二哥,我不是冲动,我考虑了好久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老大走的那几天,我天天陪在韩凤身边,你别看她表面上没什么,但她心里的苦谁能体会?她现在并没有答应我,但是我可以等。韩凤是个好女人,吃了这么多的苦,老人、孩子却都照顾得舒舒服服,我回来,就是要让她知道,我不是可怜她,我是真的喜欢她,真心实意的想代替老大照顾、好她和明明!二哥,你打我、骂我,我都受着,可我就是想跟她过日子,谁也拦不住!”
梁栋一口气把话说完,便不再看我,只是盯着老大的名字,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我被梁栋说得哑口无言,或许韩凤需要一个男人,但怎么说老大仍尸骨未寒,而且老大现在是临海和滨海两个市的典型,全市的人民都在学习他,纪念他,他的老婆却要改嫁,这不是掀开棺材,抽老大的脸吗?
想到这里,我的火气冒了上来,我对着梁栋冷冷说道:“你想让他们生活变好,我们哥几个可以想办法给韩凤找个舒服点、待遇又不错的单位上班,也可以出钱帮她雇个保姆,干嘛非要跟韩凤结婚?韩凤是烈士家属,她要是改嫁,别人会怎么说她,她以后还能抬得起头来吗?你想过这些没有!”
强子和诗雅看我又有了火气,赶紧走到我身边,诗雅蹲下来,拉着我的手说道:“老公,你别动气,好好说。”
强子对梁栋说道:“二哥说的也对。老四你好好考虑一下!”
梁栋梗着脖子说道:“我都考虑了好几百遍!二哥、二嫂、三哥,我问你们,一个人带着孩子,又要照顾老人,有多少时间上班?你请个保姆,请女的,有个重活还是不能干、不能抬,有用吗?请个男的,韩凤孤儿寡母,能放心吗?烈士家属怎么了?为了这个虚名就要一辈子打落牙齿吞到肚子里吗?那些抚恤优待,对韩凤一家四口有多少帮助,要它干嘛?我随便找份工作干一个月都比它补贴一年还多!”
“那也不用跟大嫂结婚!”
我怒吼了一声,这厮是怎么说都不听,铁了心的要行动了,我指着梁栋骂道:“别他妈的以为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不要脸,大嫂还要呢!你毁了她的名声,老子就跟你没完!”
梁栋急了,跪在地上直起上身辩解道:“我怎么就毁她名声了?你别当我不知道,军婚是指现役军人,老大都走了,韩凤要改嫁,谁都管不着!我说了我给她时间,一年、两年我都能等!只要她跟了我,我拼了命也让她和明明吃好、喝好、穿得好!”
“我就操你大爷了!”
我卷起袖子就要站起来,诗雅一把抱住我叫道:“钢子你冷静点!”
我正要说话,旁边的强子突然大喊道:“都吵个鸡芭!现在在老大的跟前!”
我一听,浑身的怒火像被插上插销,再也发不出来,只好又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看着梁栋。
梁栋满脸都是泪,却笑着对我说道:“二哥,我得不到你同意,你也劝不动我,我们都做不了主,这事得问老大!”
我心想:你他妈的明摆着气我,老大都剩一个盒子了,你要怎么问?
梁栋从兜里掏出一枚一元硬币,对我说道:“有花就是反对,字就是同意,三局两胜!”
我没好气的瞪了梁栋一眼,气鼓鼓地说道:“没心情跟你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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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栋笑了笑,也不管我,把硬币捂在心口上,闭上眼睛仰头对着天空,嘴里念念有词,样子像个神棍,突然他睁开眼,把手里的硬币往空中一弹,“叮铃铃”一阵脆响传来,强子和诗雅都围了上去。
虽然我嘴上说不感兴趣,但还是被吸引过去,四个人八只眼睛,紧紧盯着地上不断转动的硬币。硬币碰到底座上,盘旋几下便停了下来,众人都把脑袋凑上去,我定睛一看,赫然是字!
“碰巧!绝对是!”
我愤愤地看着硬币说道。
梁栋还是淡淡笑着,嘴里说道:“还有两局!”
然后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把硬币贴在胸口,仰面看天,嘴里嘟嘟嚷嚷。
随着梁栋手指的弹落,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然后掉在地上快速的旋转起来,八只眼睛再次盯上去,随着硬币的停止,我脑中“轰”的一声巨响,还是字!
一定是硬币有问题!我一把抢过硬币拿在手里,瞪大眼睛盯着上面,这面是字,那反面也应该是……是花!硬币没问题!梁栋看着我,微微笑着,眼泪却流下来,手摸着老大的名字,泣不成声。
强子走过来说道:“二哥,我看这事,我们就别管了!”
诗雅也跟着说道:“是啊!老公,既然猛哥都同意了……”
“我不信!”
我紧紧握着硬币喊道:“一定是凑巧!最后一局我来丢!”
我转身对着纪念碑,对着老大的名字说道:“老大,你在天有灵,就给兄弟指条路!现在就还剩哥四个,我不想以后再丢掉哪个兄弟!是管还是不管,你给我说明白,是花就是不同意,是字,就是同意!老大,你告诉我啊!”
随着我最后时一声嘶吼,手中的硬币高高的被弹上天空,然后“叮铃”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好远,我和诗雅还有强子赶紧跟上去,唯有老四对着纪念碑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却久久没有起身。
还是字!三次全是字!这种极低的概率竟然让我给碰上了!老大,莫非你在天之灵真的想让老四帮你照顾韩凤娘俩吗?还是怕我们兄弟反目而做出妥协?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尊重事实。
我长叹一声,喃喃说道:“这件事,我不管了!”
强子见状对梁栋喊道:“老四,你听到没有,二哥同意了!”
梁栋没有应声,还是跪在那里,头抵在地上,身体颤抖着,发出呜咽的哭泣声。
回到家里后,我连凉都没有冲,就和衣躺在床上。
诗雅端来一碗泡面,噘着小嘴说道:“老公,我不会煮面,用开水泡的,快吃吧。”
我摇头说道:“我脑子很乱,不想吃。你也没吃东西,自己吃吧。”
诗雅坐在床头,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夹起鸡蛋,递到我面前说道:“快张嘴!”
我无奈地张开嘴,任凭诗雅把炒鸡蛋放进我的嘴巴,然后嚼了两下,吞进肚子里,诗雅也吃了一口,然后又喂我一口,两包泡面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吃完了。
擦干嘴巴后,诗雅躺在我的身边,抱着我说道:“老公,我泡的面好吃吗?”
我微微笑了一声,刮了刮诗雅的鼻子,道:“如果是你煮的,会更加好吃!”
诗雅小脸一红,撅着小嘴说道:“人家还在学嘛!过几天一定煮给你吃,还要喂你吃!”
我伸出胳膊搂住诗雅,说道:“吃什么样的面无所谓,重要的是能跟你一起吃。还记得吗?结婚前,我们也是经常这样吃面!”
诗雅笑了,柔声说道:“老公,原来你还记得,你觉得温馨吗?”
我点头说道:“是啊,很温馨!”
诗雅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可是韩凤姐姐呢?她连这样的温馨都享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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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诗雅说道:“老婆,你想对我说什么?”
诗雅抱住我,把头枕在我的胳膊上,说道:“其实,女人要的不是钱财权势,也不是鲜花锦旗,女人就想睡觉的时候有个胳膊能枕着,闷的时候有个男人陪着,累的时候有个男人疼着,吃面的时候,有个男人等着她喂……你给她一千万,也换不回一个萧猛!现在有人愿意做萧猛,你为什么还要阻拦呢?”
我从来不知道单纯的诗雅,竟然能说出这么深奥的话,难道只有女人最懂女人?我所考虑的无非是韩凤那烈士家属的名声,可是韩凤的苦,我又能理解多少呢?
一个女人,拥有金山银山,还不是照样离不开男人?梁栋做出这决定,到底是占有还是牺牲?或许两者都不是,我想起梁栋在口水屋说的那番话,他也许真的喜欢韩凤,那样的话,我又何必阻拦呢?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那不管他们各自的背景如何,身为兄弟和朋友,你只有祝福,没有阻挡。
报表传给安大庆后,我又闲了下来。对于习惯奔波的人,清闲的生活简直就像受罪!于是我跟安大庆打了声招呼就跑出来了。
城西老城根。上次来小雨家的时候,这里还算干净,此时看来,脏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垃圾,看来连环卫处也懒得来打扫了。
小雨家的大门敞开着,老爷子坐在院子里,看着旁边的一棵枣树发呆。
我在门口喊了一声:“叔,我来看你了!”
老爷子抬起头,一见是我,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我见状把摩托车骑到院子,下了车就握住他的手,搀扶着他坐下。
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根,然后也点了一根,很熟练地吸了一口烟,完全没有初时的生涩。
我叹了一口气,笑道:“叔,身体还好吧?”
其实我这话也是白问,只不过半年,老爷子的头发全白,身体也佝偻,苍老得像七、八十岁的样子,谁会想到他还不过五十多岁!
“好着呢!”
老爷子咧了咧嘴,算是笑了,眼睛还是盯着那棵枣树。
我看着枣树问道:“这树得有十几年了吧?”
老爷子点了点头,道:“十七年了!有小风那年种的。”
此时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时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安慰他,搞得尴尬到不行!
老爷子抬头看着我,问道:“钢子,会下棋吗?”
我呵呵笑道:“会一点,但不算高手。叔,我陪您下一盘吧!”
我从六岁开始接触象棋。老爸是个棋迷,一下班就拿着马扎、端着棋盘,到处找人下棋,如果遇到雨天无法出门,老爸急得没办法,就会教我下棋。一开始我菜鸟一个,还做过把帅藏起来,不让老爸吃的事情,等我初中毕业后,每次藏帅的就换成老爸了。
我摆好棋子,蓄势待发,此时老爷子又递给我一根烟,我没有接,而是对他说道:“叔,尽量少抽,太频繁了不好!”
老爷子笑了笑,把烟放了回去。
红先黑后,我也不跟老爷子客气,首先就是当顶炮。
“当顶炮,把马跳”是学象棋的基本套路,也是新手的标志性步数。
老爷子微微笑着,剑走偏锋,七路兵先出,这是仙人指路的走势。
我也不管,着手布阵,家传棋路是重防不重攻。
老爷子平时看起来很淡定,棋路却无比凌厉,夹炮屏风,上来就想把我的阵势打乱,但我双车已出,双路巡回,又把他逼回去。
此时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没有了,很惊异地看了我一眼,落子比刚才慢许多,双马饮泉,逼得我只能隔河相望,不敢越雷池一步。
于是重新调整部署,当头炮先行,以一炮加中卒的代价破他连环马阵势,吃掉他一个马,然后侧跑补位,又成当顶炮。


老爷子脸色大变,再也不敢大意,车从边路接应中防,逼得我三路兵和边兵全立口阵亡。
棋局开始僵持,我和老爷子都紧紧盯着棋盘,谁都没有说话,谁也不敢乱动子。
我随手掏出烟盒,抽出一根放在嘴里点上,把烟盒放在旁边桌上,老爷子也不客气,就拿起来抽出一根烟,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帮他点上。
棋到中局,满院鸦雀无声,只有两人头顶上不断升腾的烟雾在风中袅袅飘散。→文·冇·人·冇·书·冇·屋←
黑子马后藏车,看拙实巧,马攻为虚,车杀为实。我中炮当前,对老爷子来说始终是个威胁,双马过河隐有挂角之势,逼得他不敢放手进攻。
老爷子紧盯着棋盘,左手抓着两颗棋子,像是抓着两颗铁丹,不停的在手里转着,右手拿起河边马,轻轻的跳回士角,看样子是要吃掉我的过河马了,但我才不怕他,后有中炮,前有边车,一炮、一车加一马,我就不相信你敢拼!
七路兵前行,逼迫对方回车保马,老爷子将烟头一甩,直接飞象吃掉,我心中暗暗得意,手起刀落,边车横切,却见老爷子毫不犹豫地直接车上河沿把车给吃了。
我见状大惊,老爷子这玩的是啥,真敢拼?猛然间发现他左边炮藏在边路象眼,顿时恍然大悟,过河马一旦火拼,就跟剩下的那个车并排,他边路炮只要往下,以士做架炮打双将,我就只能保住一个!姜还是老的辣啊!
从马后藏车、边炮横移开始,就是挖好了一个陷阱等着让我跳,偏偏我过于信任自己的防守,进攻时有些肆无忌惮,被老爷子一步一步地引入局,导致深陷合围陷阱,即使我赶紧马跳连环,却已来不及,被黑方车别马脚、炮打单将,溃败而退。
此战,对方以一车一象的代价,换取我一车一马,虽然我后面见机得早,没有全部入套,但还是吃了大亏。
双方再次陷入僵局,黑子还剩一车一马双炮,我还剩一车一马一炮,好在小兵还比他多一个,尽快过河也能大派用场。
老爷子发现到我的企图,便车上河沿,逼的我不敢妄动小兵,于是我中炮左右横移,也让他有所顾忌,不敢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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