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白烟-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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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强的车子早就卖了，两人搭公交车去的，看到他一直不说话，朱景强猜测着他的意思，领他去了另外一家医院。
虽然还是不乐意，不过白烟实在是什么也不能说了，更何况自己这几个月里，他确实是非常的虚弱，几次都有喘不过气和眩晕心悸的感觉，他努力笑着，跟朱景强挂了专家号，一起去了三楼的科室。
“他几个月之前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后来就去了外地，现在就想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朱景强把白烟按在座位上跟医生主动说起来。
那个六十岁左右的大夫看了看白烟，伸出手：“病历。”
“没有，而且之前也不是在这家医院做的手术，大夫你看看是不是需要检查什么，确认没问题。”
那大夫皱了皱眉：“心脏移植？几个月之前，确切日期。”
一边问着，一边拿出听诊器凑进白烟。
“四个多月。”
“恩，吃着药了吗？有没有进行过什么活动，都是在家里休养还是在外休养？”医生把手伸进白烟上衣里听着心跳。
“吃药？”朱景强看向白烟。
白烟脸有些红，低下头不吭声。朱景强叹口气，知道他肯定没吃，只得跟医生说：“没吃，也没休养，这几个月一直在外奔波。”
医生收回手，来回打量着他们：“你确定你做过心脏移植手术？”
“是的。”
“不可能。”
两人对望了一眼，白烟脸色忽然绷紧，迅速站起解开自己外套的扣子，接着掀起里面的衣服，露出一道长长的缝合伤口还有心脏处圆圆的崩开的痕迹。
大夫仔细看了一会：“心脏移植手术？没吃药，确定没吃药？什么药都行，一片也没吃？”
白烟摇头。
“大夫也没让你吃？”
白烟低头，小声说：“给了我几种药，我不知道是什么，也没吃。”
大夫叹气：“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可你如果真的移植了心脏而且没吃过药又长途奔波几个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三天不出你就会死在外面的。不过看你这两个伤口，这个圆形的是被异物插入，然后才动了手术的是吧？是谁告诉你移植了心脏的？”
“不吃药会死？大夫？为什么？”朱景强追问。
“哪能那么容易移植个器官随随便便就活动自如了，神仙也不会这么神的，必须经过漫长的修养期和大量的药物堆积才可以。不过，你如果只是伤了心脏而动了一个修补的手术，那么才有可能在外面奔波几个月没问题，其实，也蛮危险的，随时可能因为疲累，激动和愤怒而休克骤停。”大夫看了看白烟的指尖，舌苔，有些不耐烦：“不想活下次就不要进医院，多的是挤不上手术时间和床位又爱惜自己生命的病人等着急救，你看看你的脸色白的，还有，嘴唇青的发紫，你等于是在拿着命来玩来奔波的。”
大夫继续念叨着，又问了白烟几个问题，白烟在极度的震惊中呆滞的回答着，等到大夫大笔一挥，唰唰写下诊断之后，白烟才惊醒过来，看了看脸色晦暗不明的朱景强，他问道：“大夫，你看看我的那个伤口，有可能活下来吗？我是说，不换一个新的，这么严重的伤口又可能活下来吗？”
“怎么不可能？”大夫又撇了一眼白烟的伤口：“很多人的心脏是长偏的，那种人估计就很容易活，不过刚才听你的心跳，你的心脏长的比较正，但是，这个位置，估计在左心房，心脏并不是脆弱的只要碰一碰就死了的，我曾经收治过一个病例，跟你差不多，五岁小女孩，玩耍时，两根削的很尖的铅笔□心脏，不要小瞧铅笔，两根一起，而且那个年龄的孩子心脏很小，只要不碰它，而且拔出后迅速让有经验的医生医治，有很大希望能救活的，告诉你，这样救治，反而比移植一个新的心脏更有活命机会而且以后将会更健康更正常。”
大夫还说了些什么，白烟听的都是迷迷糊糊，他只知道，也许，那个人还活着，自己还是用的自己的心脏，那一直纠缠着自己的心悸，疼痛，纠结，也许只是因为手术的后遗症，并非是那个人的至死不休的纠缠。
“医生，你确定我没移植？”
“你去你原来的医院调出病历看看就知道了。”大夫挥挥手，不再搭理他们。
朱景强沉默的扶起白烟的手往外走：“小烟？”
“恩？”
朱景强喊了一声后，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要问什么，因为白烟跟自己同样迷惑，如果那个人真的如大夫所说没有捐献心脏，那么他是不是也跟白烟一样，在某位技术高超的医生手下顺利活了下来，而他既然活了下来，又为什么没有来找白烟，这次，他几乎是用了性命救了白烟，这么深的执念，怎么可能忽然在有了这么深的羁绊之后，轻易放弃了。
“小雅。”对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写着静的走廊内大声喊道。
“你小点声，哥哥。”后面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子踩着高跟鞋笃笃笃的声音走来，擦过白烟的肩膀走到那个男子面前：“有什么事？”
“就是有个邻居说是认识一个律师，今年三十岁，未婚，有两套房子，长的也不错，想让你们晚上见见。”
叫小雅的女子哼了一声：“律师不要，只要老板，经理和董事长，我如今是个护士长了，好歹也该配个这样的人吧？”
“你别忘记你的护士长是怎么来的，幸亏人家把你调到这个医院，如果在原来的医院，肯定很多人不服你……”
白烟握着朱景强的手往楼梯口走去，这一对兄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很快就在拐角之后渐渐消声。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还活在世上，他想，他或许能懂得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来找他。轻轻抚上胸口，白烟觉得沉重的心跳一点点轻盈起来，自然而然的，呼吸也开始不再压抑，他侧脸望着朱景强，笑眯眯的握着他的手往上一跳，在那张愕然的脸上印了一吻。
四年后
今天是朱景强的生日，白烟给沙龙的老板请了假提前离开，然后就去了那家他定做蛋糕的地方领蛋糕。
推开玻璃门进去把订单递给里面的服务小姐后，白烟低下头看着那些颜色各异的小面包和各式糕点，口水开始积攒。
正要叫人过来买一斤泡芙时，裤腿被拽了几下，白烟低头望，一个可爱的小孩子正拉着他的裤子，睁着眼睛望着他。
白烟蹲下去，望进了那绿色的眸子里，伸出手揉揉他有些蜷曲的头发，四处看了看：“小朋友，爸爸妈妈呢？”
小孩子歪歪头，忽然上前捏了一把白烟的脸蛋，然后啵一下亲了一口，接着咧开嘴笑起来：“叔叔的脸真嫩，真好亲。”
白烟噗嗤一声笑出来，捏住孩子的脸蛋往外扯：“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这么小就知道占便宜了。”
“叔叔，你看看我长的像谁呀？”小孩子继续说，并眨了眨眼睛更凑近白烟，试图让他能看的更清楚。
恩，白烟想了想，是哪个同事的孩子，还是某个熟识的客户的孩子？好像都不像，这个孩子的眼睛是绿色的，头发也是自来卷的，而且是亚麻色，明显是个混血儿。
仔细的看，越看越看不出像谁，这眼睛，圆圆的，大大的，非常漂亮，小嘴也是嘟起来，红红的，脸蛋还是婴儿肥，太过可爱太过漂亮，就完全看不出像谁了。
“好了，小朋友，你家大人呢，快点去找他们。”白烟的蛋糕送过来了，他低头拍拍孩子的脸蛋。
孩子低下头，有些失望的撅起嘴巴：“讨厌，爸爸说，如果叔叔认出来，就给我买一套新玩具的。哼，叔叔笨蛋。”做了个鬼脸，小孩子撒开小短腿往外跑，门口，一辆黑色的车子推了推车门，打开一道缝。
白烟笑着看那个孩子跑到玻璃门前，忽然一个回头，绷着脸，在半明半暗中，正儿八经的说道：“叔叔长的很漂亮，脸蛋也很好亲，等我长大了来找叔叔，叔叔别忘记我，还有，你如果认出我是谁，有一句话要传达给你：我过的很好，不用担心。”
白烟的脑袋一下子炸开，眼前白茫茫一片，刚才那个孩子一回头，那一瞬间，他总算知道他像谁了。
原来，离的太近反而什么也看不出，就这么退后，然后若有若无的一瞥，才发现，原来是他的孩子。
白烟微笑，推开玻璃门，看着孩子爬进车子里，然后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才收回望向这里的视线，缓缓驶出去。
转眼间，成了一个黑色的点。
拎着蛋糕，白烟快步走回家，打算今晚狠狠的敲诈一下朱景强，自己看中一款手机好久了，一定要他买下来送给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