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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部分

夜天子-第276部分

小说: 夜天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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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花晴风因为太入戏了,想把他亲民爱民的清官形象再拔高一截,便慷慨地给百姓们开出了一张可以永远不去兑现的空头支票,叶小天再也忍不住了,他蹭地一下就跳了出来。

    “各位乡亲父老,县尊大人这番话,可是情真意切的!我就实话对大家说了吧,户科司吏李云聪,已经因为此事受到惩处,县尊大人将免去他的职务,贬为一般胥吏。而户科全体胥吏,尽皆罚俸半年,免去来年一年徭役与俸禄的人家,你们该缴的赋税、该服的徭役,就要用他们的罚俸来支付!”

    花晴风脸色大变,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不可能冲上去捂住叶小天的大嘴巴。

    叶小天提着一口丹田气,继续道:“本县主簿王宁,是户科的主管,户科簿册混乱,主簿大人难辞其咎。本县县丞徐伯夷,主持驿路修缮,对错点役夫一事也是知情的,却没有及时调整、纠正错误,同样要负责任。官官相护的事情在我们县太爷这里是绝不会发生的,所以,县尊大人已经上书弹劾他们啦!”

    花晴风听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昏厥过去。他眼冒金星,只觉叶小天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县尊大人还为此上书自劾,主动承担责任!乡亲们,家国一体啊,还希望乡亲们能够理解花县尊,能够全力支持本县,确保前线战局的保障!”

    雷鸣般的掌声、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起来,花晴风近来太过压抑,常有心悸的毛病,此刻再被叶小天这么一激一气,登时头昏脑胀,他指着叶小天,像一条出了水的鱼儿,无声地张了几下嘴巴,突然身子一歪,一头倒进了他小舅子苏循天的怀抱。

    叶小天一看乐了,他本来还准备了几手应变措施,比如花晴风一旦不要面皮当众否认,该如何打断他的话,现在看来全都用不上了。

    叶小天马上接口道:“不要乱,不要乱。这些天,为了确保驿路运输,县尊大人夙兴夜寐,过于辛苦了,昨夜更是连夜写下一份弹劾奏章,一份自劾奏章,彻夜未眠,劳累过度,以致晕倒。只要休息一下就好。大家不用担心!苏班头,还不快抬县尊大人回去休息。”

    苏循天答应一声,和周班头、马辉、许浩然三人七手八脚地把花晴风塞回轿子,抬起来便往县衙走,后边百姓们乱烘烘地赞美着:“真是清官呐!”“谁说咱们大老爷是泥胎县令,这是真正爱民如子的好官呐!”……

    花晴风还没到县衙就气醒了,他坐在轿子里也不吭声,只管跟练蛤蟆功似的运着气,到了县衙,轿子直接抬进三堂。花晴风唬着一张脸从轿子里出来,气势汹汹地进了客厅。

    苏循天担心地看了看叶小天,叶小天无所谓地弹了弹官帽,施施然地跟了进去,苏循天不放心,忙也快步跟了进去。以他班头的身份,当然没资格跟进去,可是以县太爷小舅子的身份,却又没什么了。

    “叶小天。你这是挟持民意,强迫本县!”

    花知县铁青着脸色,怒气冲冲地对叶小天道。

    叶小天耷拉着眼皮,阴阳怪气地道:“大人。您方才不是也说,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么,下官只是领会大人您的意思。向百姓们做一个明确的解答。百姓们书读的少,大人您那么太官方的话,他们听不懂!”

    “你还敢狡辩!你……”

    花知县戟指叶小天。刚刚说了半句,忽然呵呵地冷笑起来:“话都是你说的,本县可没有承认。本县是不会上书弹劾徐县丞与王主簿的,他们二人若是诘问起来,这件事你自己解决,本县是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叶小天惊讶地道:“不会吧?大人您的弹劾奏章,已经通过军驿快马呈送京城了,同时还抄报了铜仁府和贵阳府,白纸黑字摆在那里,大人却说是下官自作主张,只怕徐县丞和王主簿不会相信下官的说辞啊!”

    花知县呆了一呆,失声道:“什么?”

    叶小天打个哈欠,对苏循天道:“循天呐,驿站的回执拿来。”

    叶小天倒不是诚心在花知县面前打哈欠,故意做出慵懒的姿态,而是昨夜与苏雅会唔,折腾了半宿,等苏雅姐弟离开后,他又因为双方的合作,重新设计规划如何对付徐伯夷、王宁的方法和手段,本就没睡多少时间。

    苏循天应声从怀中摸出一张回执,双手交到叶小天手上。衙门通过驿站递送京师的公文,驿站当然都要签收并给予回执,重要公文尤其如此。这一次是通过军驿传递,回执上写的更加详细。

    花晴风从叶小天手中一把夺过回执,定晴一看,见上边记载的是两份奏章,两份奏章的名称都赫然在目,一份是《劾葫县县丞徐伯夷暨主簿王宁疏》,一份是《葫县县令花晴风自劾疏》。

    奏章是今晨送走的,因为走的是军驿,这个时辰早就快递出去了,因为云南战事的发生,这条线上的军驿往来更是用的八百里快马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追及了,花晴风两眼发直,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官帽椅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没有本县的印信,你们不可能发出奏疏……”

    带着最后一丝侥幸,花晴风喃喃地道。苏循天忍不住带些嘲讽地道:“姐夫,奏疏上当然有你的印信,不然你以为我们是在戏弄军驿和朝廷么?”

    “怎么可能!”花晴风吃惊地看看苏循天,又看看叶小天,突地恍然大悟,大怒道:“苏雅!是她!一定是她!”花晴风把袖子一甩,拔足就向后宅赶去,一副气冲斗气的模样。

    叶小天看他那副气势汹汹的架势,不禁有些担心地对苏循天道:“县尊大人勃然大怒,令姊不会有事吧?”

    苏循天懒洋洋地答道:“嘁!我姐夫?那就是一根银样蜡枪头,到了我姐姐面前,根本耍不出威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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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8章 破釜沉舟

    苏雅的卧房内用屏风单独隔出了一间静室,充作她的书房。此时,书案对面的墙上,就挂着叶小天所赠的那幅《高山流水图》,苏雅正在临摩王希孟的绘画笔法。

    门“咣”地一声推开了,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响起,花晴风怒气冲冲地出现在苏雅面前。正为苏雅研墨的小丫环翠儿一见老爷大发脾气的模样,不禁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苏雅只是淡淡地瞟了花晴风一眼,向翠儿轻轻一摆手。翠儿便如释重负地放下墨,垂着手,勾着下巴,从花晴风身边小心而飞快地溜了过去。

    苏雅没有理会花晴风,她仔细看看王希孟的《高山流水图》,低头小心地画着,不得不说,王希孟的传世之作虽然不多,但每一幅都是精品,就拿这画中的伯牙来说,那举手抚琴的动作异常灵动,望着那画面,就似优雅的琴声正传入你的耳中。

    苏雅看了看自己临摩的伯牙,轻轻摇了摇头,笔力还是不够啊,笔下的线条描绘出来似乎与王希孟的原作并无二致,却没有王希孟画作的那种生动传神,看来还需好生学习一番才行。

    苏雅的无视把本就气炸了肺的花晴风更是气得面皮发紫:“夫……夫人,你也太大胆了!”花晴风按捺不住,终于先开了口。

    苏雅把笔往笔山上轻轻一搁,缓缓转过身,淡淡地道:“相公的胆子太小,妾身的胆子再不够大的话,咱们花家在葫县还能有立足之地么?”

    “你……”

    花晴风被苏雅一句话击中要害,满腔怒火都憋住了,花晴风胀红着脸色,顿足道:“你……你怎么可以冒用为夫的名义向朝廷上奏疏呢,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苏雅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哦?却不知这件事如何才能传扬出去呢?”

    花晴风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行事隐秘,便能不为人知么?”

    苏雅讥诮地道:“那妾身倒要请教了,如果相公认帐的话,就算有人拿着笔迹来核对,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说是相公身体不适,由妾身代笔,而相公是完全认可的,那时谁又能拿此事来拿捏咱们?除非相公你不敢认。”

    花晴风再度语塞,沉默半晌。才沮丧地道:“为夫在葫县隐忍了五年有余。眼看再有一年半载,就可逃出生天了,你偏要在此时生事!这两封奏疏一上,本官与徐县丞、王主簿便彻底撕破面皮,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

    苏雅眉头一挑,道:“那又怎样?他们不怕你这个上官,难道你这个上官偏就怕了他们这做下属的?哼!再有一年半载就逃出生天?逃去哪里呢?你在葫县一事无成、毫无建树,难道还指望吏部再给你一个好差使,与其如此。何妨放手一搏?”

    花晴风怒道:“妇人之见!妇人之见!”

    苏雅道:“相公,妾身的妇人之见是,你要么现在就去找徐伯夷和王宁,对他们讲。奏疏并非出自你的手笔,乞求他们的原谅,再马上追加一道奏疏,向朝廷说明情形。把伪造奏疏的妾身抓走。要么,你就拿出勇气,跟他们斗一场!像个男人一样。好好斗一场!”

    苏雅冷冷地道:“相公,你好好想想吧,如何决定,全在于你!”苏雅说罢,便把羽袖一甩,昂然走了出去。

    花晴风盛怒而来,却根本没有对苏雅大光其火的可能。其实最初的花晴风在自己夫人面前并不是这般软弱的,他可不是惧怕河东狮吼的男人,而雅夫人也不是河东狮。

    但是他在外面时时软弱、处处软弱,现在甚至要靠自己婆娘的嫁妆来维护他作为县令的尊严,他哪还有底气在苏雅面前摆威风?而苏雅原也不是对丈夫如此强势的女人,但再精明再能干的女人,都希望丈夫比她更有本事,从本性上,她们享受的就是那种被强者征服、庇护和占有的感觉,可花晴风却如此软弱,自然而然也就显得她更强势了。

    静室中一时间只有花晴风粗重的喘息声,过了半晌,他缓缓退了两步,颓然倒在一张椅上。

    ※※※※※※※※※※※※※※※※※※※※※※※※※

    花知县上书朝廷,弹劾徐县丞和王主簿的消息迅速传到了正在家“养病”的王主簿耳中。王主簿一听,蹭地一下就跳了起来,原本坐在他膝上的最受宠爱的那个小妾站立不稳,“哎哟”一声跌到了软绵绵的地毯上。

    王主簿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一迭声地吩咐家人:“备车!快快备车,老夫要去驿站!”

    “身染重疴、卧床不起”的王主簿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一口气就赶到了后院。不一会儿,院门大开,一辆马车轱辘辘地驶离王府,直奔驿站而去。

    徐伯夷昨日在县衙被叶小天家的一对宠物折腾了个半死,直到上床歇息时耳鸣声还时有反复,这个脸丢的着实不小,不过他聊以自慰的是,惹事的是一对畜牲而非叶小天,也只好以此自欺欺人了。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此前多次吃过叶小天的亏,已经让徐伯夷落下了心理阴影,在叶小天返回葫县前,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再度见到叶小天时的场面,在幻想中,他每一次都是扬眉吐气,而叶小天则彻底拜倒在他的脚下,苦苦央求他高抬贵手。

    可是真的见到叶小天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幻想就是幻想,他还是从心底里害怕叶小天。没错,他现在已经控制了大半个葫县,而且叶小天是他的下属,可问题是这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叶小天,从来不会给人一种可控的感觉。

    其实徐伯夷的这种心态和处境倒也不是绝无仅有,在后世职场中,一个浑不吝的下属,也常常会令他的上司束手无策甚至脸目无光。尤其是在大家都端铁饭碗的时代。

    不过,那时的这种人物要么是有些背景,上司动不了他。要么是岁数大了,倚老卖老,可叶小天……,他既没背景,岁数也不够大,唯一符合标准的是,徐伯夷动不了他。

    可那也不至于反过来让徐伯夷受制于他呀,但……徐伯夷就是有些怯于应对叶小天出招。于是,徐伯夷采取了另外一种策略:“你要闹,随你!战事只要再持续两个月。我就可以在巩固现有势力的基础上,把负责财务的人也全换成我的心腹,到时就算战事结束,你们也无力与我抗衡了。

    我是动不了你,可你那时除了跟我撒泼耍赖又能如何?一次两次这么闹也无所谓,久而久之,你除了闹却又没有任何效果,完全改变不了我大权在握的事实,那就就只会让人看轻了你。

    可谁知他不想去招惹叶小天。叶小天却迫不及待地跑来招惹他了。徐伯驿刚去驿路上巡视了一圈,回转他临时设在驿站的签押房,王主簿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一进签押房。便把所有人赶了出去。

    徐伯夷纳罕地笑道:“王主簿,出了什么事?这般着慌。”

    王主簿跺脚道:“我就说那叶小天不可小觑,不容轻视!你偏提不起足够的戒备,这下好了。他刚回来,就撺掇花晴风上书朝廷,弹劾你我了!”

    徐伯夷吃了一惊。道:“上书朝廷弹劾你我,他弹劾我们什么?”

    王主簿把他听来的消息一说,徐伯夷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道:“此事赵驿丞该当清楚的,方才还见到他,为何并未听他说起。”

    王主簿冷笑道:“你只看他平日里与你称兄道弟,可忘了他出身播州!他巴不得咱们和叶小天两虎相争,同归于尽呢。”

    徐伯夷想了想,又镇定下来,晒然一笑道:“眼看就百忍成佛了,不想他知县大人居然忍不住了,嘿嘿!他真以为叶小天回来了,他就有了转机 ?让他们折腾去吧,这件事就算报上朝廷也不甚严重,何况还有为了保障军资为借口。”

    王主簿冷笑道:“你真这么想?你跟叶小天交手也不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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