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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倾宋-第2部分

小说: 倾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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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既已经在朝堂上因为和那奸臣不和的缘故得罪了吕家,现在说什么也不能牵累到你们头上。”沉稳的声音再度响起,犹豫了片刻,“再说了,你们两个这一次分明是因为歌女之事和吕家起的争执,把事情闹大了传出去有损江、叶两家的名声······如果不是我恰巧路过,恐怕早就出人命了。”

    叶应武越听越混乱,眼睛疼的根本睁不开,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一只手急忙伸了过来,虽然滑嫩但十分有力,手伸来的正是那个被称为“师兄”的人所在的方向。

    能叫出“师兄”这个已经快被时代遗忘了的称呼,说明自己已经不是在现代了,只是······只是他奶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个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再反驳,而是有些担忧的说道:“师兄,你看你又脸红了,下次还是不要撒谎了。是不是爹爹他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然后让你赶过来的?”

    “镐弟······罢了罢了,师尊听说你们两个在勾栏里和吕家起了争执,连忙派我过来,把人接回来。”

    渐渐地,眼睛能睁开了,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叶应武顾不上这么多,抬头看去,将手递给自己的是一个不算英俊的白衣士子,身材也不算高大,但是全身流露出来的是一种中正平和之气,举手投足间尽是铮铮傲骨。

    而一开始将自己从黑暗中拉回来的则是一名衣着华贵、手握马鞭,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是在白衣士子面前显得有些唯唯诺诺。七八名家丁挡在几个人的前面,手握长棍。

    “师兄,武子醒了!”

    “先把远烈背上马车,镐弟,让家丁们退下。”白衣士子平和的说道,似乎前方血腥的斗殴并没有使得他恐惧和退缩。吩咐完后,白衣士子方才露出一缕和煦的微笑,看着晕晕沉沉不明就里的叶应武。

    算了,还是装晕吧。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应武索性又闭上了眼睛。总之这样的话,可以使得都快要炸了的脑袋变得舒适一点。似乎看到叶应武本来狰狞的面目渐渐松垮下来,白衣士子没有在喊他,反而止住了旁边的少年冲上来的举动。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

    “既然来了有本事你们就别跑!”

    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将叶应武震醒了。

    奋力的睁开眼,只见前方几丈远处,两名本应该风度翩翩的锦衣公子此时却是满脸的嘲笑和得意,他们脸上的麻子也随着叶应武视线的清晰变得清清楚楚。叶应武下意识的狠狠握着白衣士子的手,吓得白衣士子急忙转过身来,语气也变得有些焦急起来:

    “远烈,你头上伤势太重,今日的事情,愚兄相信吕家会给一个合理的交代的,还是先养好伤势再说吧。不管孰对孰错,师兄是不会看着你们受这个哑巴亏的。”

    叶应武诧异地看了白衣士子一眼,也不知道自己所占据的身体到底以什么身份地位,竟然能够让这个看起来正直的人变得焦急起来,甚至不由分说便偏袒一方。

 第七章 朝堂未老人已老

    “啪!”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且说吕家衙内名师道,当时已经丧心病狂,根本不顾那醉春风中还有数百各色人士,直接扯过火把点燃了离自己最近的帷帐,他手下那些家仆,也都是些狼虎之士,自然也不甘示弱,一场大火自此熊熊燃起,而那醉春风中的客人、姐儿自然是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四下奔逃,那景象当真是不堪入目。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

    声音戛然而止。

    “喂,你快点说啊,到底怎么了?”下面立刻有人催促,更多有经验人士则飞快的掏出大把的铜钱扔了上来。

    看着脚下铜钱的数量不少,说书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美美的吸了一口茶水:“那叶家二衙内骑着一匹汗血通灵大宛马,来如闪电,带动狂风千丈,那叫一个所向披靡,只见手中电光一闪,如同雷神降世,只听得‘砰’的一声,叶衙内右手掌心绽出一道雷光,狠狠的劈在了那吕师道的身上,如果不是叶衙内手下留情,恐怕那有眼不识泰山的吕家衙内就要身首异处了······”

    很无语的看了看台上眉飞色舞、吐沫横飞的说书先生,叶应武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手,然后无奈的苦笑道:“丫的老子有这么厉害?当时明明是一鞭子抽倒的吕师道,那小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而且刚刚疯狂过,自己撑着没倒下就已经不错了。”

    “不行,这是在造势,造势就得这么造!”叶衙内的狐朋狗友之一——王进王衙内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回头瞪了满腹牢骚的叶衙内一眼。说书的已经把王家、章家、马家三家的三位衙内描绘成了和“雷神”叶衙内并肩作战的三位战神,王进听到了自然是心花怒发。

    而章鉴则很是后悔:“早知道远烈后来会这么威风,哥几个当时就不会这么狼狈的逃走了,好在这说书的也识相,没有提咱哥哥几个的事情,否则咱脸皮这么薄怎么受得了?还不得找那姓吕的拼命去,然后再留下一段佳话······”

    “咳咳,你们两个的脸皮已经够厚了,现在吕师道已经下到大牢里去了,你们要是想去的话恐怕只能劫狱了。”叶应武毫不留情的泼了一盆冷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兴趣盎然的说书先生,不禁感慨文天祥这位师兄果然是天纵奇才,恐怕贾似道不给出合理的解释或者接受江万里提出的条件,便难以堵上这天下悠悠之口了。

    “南宋二山”“宋末三杰”的名头,果然也不是吹的。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光明正大的,让贾似道毫无防备也毫无退路的阳谋。

    马廷鸾的弟弟马廷佑端起来酒杯,笑着说道:“大功告成,来,哥几个怎么着也得走一个!”

    这时候那说书先生已经讲到了叶应武独身闯火场的桥段,看着杯中荡漾着的美酒,历来没心没肺的叶应武也有些恍惚神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烈火焚烧天地的夜晚,又回到了那遗世独立、琴声漫漫的小楼,又回到了那热浪滚滚的流水桥头。

    几个人也不打扰他,只是静静的候着,良久之后,王进似乎悟出了什么道理,郑重的说道:“为情所困,竟是如此姿态,今日倒是长了见识了。”

    叶应武看了他一眼,王进等人最大的才十九岁,若是放在后世不过是刚刚走入大学校门的学生,而在这宋末,这个年龄也算不上多大,至少没有到成家立业的程度,所以对于爱情的理解远没有两世为人的叶应武深刻,当然对于叶应武来说,前世的爱情更像是逢场作戏。

    另外几人却并没有开怀大笑,仿佛若有所思。

    “且饮此杯吧。”叶应武轻声说道,将酒一口喝掉,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滚下,这个时代的酒虽然远没有后世白酒那么浓烈火辣,但是也少有人就这么一口喝掉。

    章诚等人具是一口喝干,瞪了瞪眼睛,王进一边回味着酒的味道,一边笑道:“若是武子真的心有牵挂,大不了兄弟们再闹一次醉春风,将她抢过来真的做咱们的嫂子,如此佳人当然配得上临安叶郎君。”

    “言之有理!”饶是为人稳重的章诚,一杯酒下肚醉意已有三分,说话也没有原来那样有些畏手畏脚了。

    叶应武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这才穿越过来几天自己竟然就变得如此伤怀,或许是刚刚经历生死的缘故,又或许是认为自己和绮琴之间已经互不相欠,不想再招惹什么是非:“此事便这样吧,莫要再提了,一切且都随缘,且都随缘。”

    —————————————————————————————

    此时的朝堂上,一片死一样的静默。

    江万里上的那道奏折就这样摆放在皇帝的御案上,只不过皇帝脸色苍白,丝毫没有再多看一眼的打算,不断地将求助的眼光投向站在下手距离自己最近的贾似道。

    贾似道心中虽然犹如江河翻滚,但是好在也是久经官场的老油条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当下便从容不迫的站了出来:“启禀皇上,微臣看来,江相公的这道奏折倒是有些惊世骇俗、小题大做了,实际上不过是几个晚辈有些顽劣,难免会闹出一些矛盾,就算是怪罪在江相公的头上,也不至于让江相公乞骸骨以归。”

    听到老大发话,得力爪牙留梦炎立刻跳了出来:“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江相公这是拿着自己的才学来胁迫皇上,所以微臣以为江相公此等行为实属不智,请江相公收回奏折,皇上当以罚薪作为判决,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老大这么不想江万里这些死敌离开,但是贾似道一党官员的忠诚度和盲从度还是非常可靠的,当下里就有好几名官员跳了出来紧跟在留梦炎后面随声附和,一时间倒是颇有声势,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整个事情的主角——江万里一直老神在在的站在队列中,正在闭目养神。

    而本应该跳出来针锋相对的王爚等人也是默然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连贾似道也有些迟疑起来,使了一个眼色,阻止了勤快的爪牙们跟随老大脚步的动作。

    时年二十六岁的赵禥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似乎已经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可是昨夜寻欢过度,面对错综复杂的事情和朝臣们毫不掩饰的分歧和矛盾,赵禥更想去好好的睡一觉。

    对于这位因为荒淫享乐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大名的宋度宗,在这朝堂上坐着远没有在后宫温柔乡里卧着舒服,仿佛老赵家开国皇帝血脉中权倾天下的霸气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稀释,到了赵禥更是已经丝毫察觉不到了。

    在这位大宋的官家看来,江万里这个老头很有趣,别人总是不让自己干这干那,这老头虽然也不能免俗,但是每一次都能说出来一些听起来很受用的大道理,使得赵禥认为自己很有存在感,而且有这个老头在,每一次贾似道那个老头想要干什么事情总要费一番波折。

    这波折对于百无聊赖的皇帝来说,可是一场绝对不可错过的好戏,所以赵禥几次三番的拒绝江万里这帮子倔强的老头贬出朝堂,只有贾似道一个老头哄他开心实在是太单调了。

    朝堂上再一次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皇帝陛下觉得这样真的很无聊,环顾四周,发现明显站成了两派的大臣们正相互瞪眼,各个咬牙切齿的。反倒是站在最前面的贾似道和江万里像是两尊雕像一样,都是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禥狠狠拍了拍御案,然后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软软的开口:“列位卿家,江卿家想要乞骸骨归乡,不知道你们什么看法,且都说来给朕听听。”

    贾似道脸上有些无奈,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抬头看向江万里,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江万里已经在看他,当下轻轻叹息一声,仿佛两人在这目光交流中已经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在贾似道一党惊讶的目光中向前迈出一步:

    “启禀圣上,微臣以为,江相公此次的确管教子侄辈不严,应该严惩,王相公、章相公以及马大人等的兄弟子侄也都参与到这件事情,也应该有所贬黜。另外,事出有因,吕氏诸人同样罪不可赦,都应该给予相应的惩罚。至于微臣也有未查清事情始末,来不及阻止火光之灾,亦属有罪······”

    “且慢,贾爱卿何罪之有?照朕看来,贾爱卿就无需问罪了。”赵禥急忙跳出来阻止,要是这个最善于恭维和迎合自己的老头都不留下来陪着自己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似乎已经料到此事,贾似道固然是急忙跪下来谢主隆恩,江万里等人也是默然不语,毕竟从皇帝刚才偏袒贾似道的口气上来看,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自然不在希望在这等恶劣的环境下还能够取得什么超常的效果。

    贾似道站起来,脸色却并没有好转,而是冷冷的看着江万里,似乎这一辈子也都不想在看见对面那个默然不语而又隐隐约约带着微笑的面容,你不是想要离开这临安吗,那就莫怪老夫无情,把你们这些拦在老夫道路上的老不死的全都往火坑里推,未来的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江万里这边固然知道大局已定,一个个都老神在在的。而贾似道一党则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贾似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竟然也都不敢站起来开火。至于那些平日里就当惯了墙头草的中间派自然更不会站出来了。

    见到下面又开始死一样的沉默起来,皇帝很是不耐烦:“诸位卿家倒是说说,贾爱卿的建议如何,可否采纳?”

    江万里首先站出来:“老臣并无异议,甘愿领罪。”

    王爚等人也都跳出来纷纷领罪。

    既然对方已经服软,此时就是落井下石最好的机会,顷刻间无论是贾似道一党还是骑墙派们都纷纷跳了出来,依次开火,只不过江万里等人平日里的确是两袖清风、品行好的有些过分,所以攻击者们倒也找不出来什么把柄,只能冲着管教后辈不严这一点,结果使得吕家的几个人脸色也都很是不好,纷纷冷哼出声,再加上贾似道冰冷冷的眼神,片刻之后开火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就都闪了回去。

    皇帝看热闹看够了,反而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索性咳嗽两声:“行了,朕心中已经有了定数,诸位卿家也都费心了,退朝吧。”

    老大看起来心情不好,皇帝有明显的已经不耐烦了,都是朝堂上摸滚打爬很多年的老油条,当下里自然谁都不敢再说什么,甚至就连几件亟待讨论的救灾事情也都被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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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淳二年四月五日,宋帝下旨,解除知枢密院事江万里在朝一切事务,左迁南康军(今都昌一带,原属江南东路,南宋绍兴时划归江南西路)知军(相当于市长,与知州、知府同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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