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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断狱-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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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璟见得夏至小脸都白了,这才察觉自己吓到这丫头了,当即松开她的肩头,压抑心中的激动,轻柔地说道:“杨大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觉着那些工人太没规矩了,你且跟杨大哥详细说一说药园子的事…”

    夏至看到杨璟脸色缓和下来,也松了一口气,却拘谨了不少,应了一声之后,便将早上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就今早吧,奴婢给陈大叔熬了鸡汤,想着水生那家伙在工地上太辛苦,就送了一盅过去,顺便到药园子把陈大叔的草药给采摘回来,却发现园子里都是脚印,药株都被踩坏了不少…奴婢也没认得太多,就记得鱼腥草和紫苏被摘了不少,应该是那些工人偷回去煮鱼汤的…”

    “鱼腥草和紫苏么?”杨璟略微沉吟,便朝夏至吩咐道:“带我到药园子看看去…”

    杨璟毕竟是学医的,虽然是西医,但对中医也有所了解,大学时候的基础课和选修课也都学过,实践是少一些,但知识储备还是有的。

    这鱼腥草清热解毒,清肺痈,治咳嗽,而紫苏则是理气宽中的药物,虽然他不知道王不留的妻子具体得了什么病,但在牢里的时候,可是见过她咳嗽的!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杨璟神经太过紧张,见风就是雨,说不定真的只是工人们摘去煮鱼汤而已。

    可到了药园子之后,杨璟才确定,这些草药并不是工人摘来煮汤的!

    因为除了鱼腥草和紫苏,还有其他好几味药被偷摘了去,而且大多是治疗积郁旧疾的草药!

    “是王不留!”杨璟顿时精神大振,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他也很是佩服这王不留的胆色,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便是杨璟也没有想到,王不留非但躲藏在城中,竟然还敢偷到杨璟的庄园来!

    王不留是个滑不留手的江湖老棍,赌的就是杨璟灯下黑,谁能想到他会到杨璟这里来偷草药!

    这里还在施工,杨璟也住在县衙,没办法经常回来,即便发现草药被偷,也只以为人多手杂,是工人偷的,再说了,杨璟这个主人不在,即便下人发现了,也只会掩盖事实,生怕主人知道。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杨璟与别的人家不同,他为人随和,并没有将夏至当成下人,而夏至对杨璟也是无话不谈。

    “丫头,你这回立了大功了!”杨璟一脸兴奋,高兴地摸了摸夏至的头,虽然头发被摸得乱糟糟的,但夏至很喜欢被杨璟摸头的感觉,很亲近,很甜蜜…

    杨璟又将药园子内外都搜查了一遍,在一株芍药前蹲了下来,将芍药根旁边的一些东西捻起来,用手指捻了捻,又在药园门口停顿了一阵,细细查看了锁头以及围墙,这才离开药园,一回到住处,便将陈水生偷偷叫了过来,在他耳边叮嘱了一阵,陈水生才离开了庄园。

    从药园子的损失情况来看,这王不留也没敢一次摘太多,照着他的性子,应该小心翼翼,不会踩坏药株才对,而且他也当过郎中,深知药材的珍贵,有着职业习惯,应该不会破坏药株。

    这也只能说明,要么偷药之人是受了王不留的指使,要么王不留的妻子病重,使得他乱了分寸。

    通过分析,杨璟认为第一种可能比较大,因为王不留对妻子的病情很清楚,药方也在长期服用,经过不断研究和改进,应该能够很好控制病情,不至于出现病危的情况,再者,偷采的药物品种和数量,也能够证明这一点。

    那么偷药的人又会是谁呢?只要找到这个人,应该就能够顺藤摸瓜,找到王不留了!

    杨璟很快陷入了沉思之中,夏至也不敢打扰,只是乖巧地在一旁帮杨璟扇着风。

    过得许久,杨璟才恍然大悟一般哈哈大笑起来,而后将夏至丫头拉到身边来,在她耳边说道:“丫头,有件事要你去办,你先这样…这样…。”

    杨璟贴着夏至的耳朵说这话,那微微热气吹在耳朵上,夏至丫头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整个人都软绵绵晕乎乎的,直到杨璟催促她,她才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往外走,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杨璟看着这丫头狼狈离开的背影,也是哭笑不得,但想一想马上就能够顺藤摸瓜,揪出王不留,他的心里就涌起一股兴奋来!

    王不留果然是个老江湖,拥有着极强的观察力,为人又警觉,还具有反侦察的意识,知识丰富,见识广博,平心而论,这样的人给杨璟带来的并非忌惮,而是满满的斗志!

    夏至离开之后,杨璟便偷偷跟了上去,往工地的方向走,远远就看见夏至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这些工人对夏至已经很熟悉,知道她是大丫鬟,管理着偌大庄园的所有内务,本来不敢轻浮,但夏至待人亲切,为人善良,从未亏待过这些工人,大家也笑嘻嘻给夏至打招呼。

    然而夏至却并不买账,她见得这些工人都围了上来,这才气呼呼地叉腰道。

    “你们这些狗才真是好胆,连少爷的药园子也敢偷,少爷可发话了,药材被偷虽是小事,但手脚不干净却是要不得,谁知道你今天偷药材的手,明儿会伸到哪里去!他是县衙的推官,若让人知晓自家出了内贼,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么!”

    夏至本来是曹恩直的妻子李婉娘的贴身大丫鬟,这曹家与彭家关系不,在巴陵也是大户人家,夏至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么一发火,狐假虎威的派头十足,果然将那些苦哈哈的工人给镇住了!

    一听夏至这么说,那些个工人一个个议论纷纷,有表示愤慨的,也有破口大骂的,也有替主人家心疼的,总之一下子就骚动起来。

    “夏姑娘,咱们都是吃苦力饭的下作人,谁敢动院子里半个针头线脑啊!夏姑娘可别冤枉了小的们呐…”

    工地的工头是个矮壮黑脸的汉子,为人也老实,对自家兄弟也是信得过,当即替大家辩解道。

    夏至与工头也是眼熟,知道他是个老好人,平日里没少关照他们,天热时节就给他们煮大碗的凉茶,还给他们吃井水镇过的瓜果,米饭管够,时不时还给他们吃肉,本不愿与他们为难,但想起杨璟的叮嘱,不由硬起了心肠来。

    “你们可别怪我,这次少爷是真的发火了,少爷说了,那个蟊贼要是明早之前还不主动到少爷那里请罪,明天你们就全部不用上工了,全部卷铺盖走人!”

    夏至此言一出,周围的工人顿时哗然,虽然干建筑是苦活儿,但好歹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古时没有重工业,轻工业和手工业都不发达,匠人数量也不多,巴陵这种地方,也不是天天有人盖楼,这活计可不是太好找。

    而且杨璟盖的不是一般的楼,里头都要雕梁画栋,算是盖豪宅,他们这些工人的工钱也很是可观,待遇又好,哪里找这么好的主人家干活啊!

    听说要因为一个还不知道有没有的蟊贼而让所有人丢工作,大家伙儿可都气愤了!

    “怎么能这样!”

    “可不能这样啊!”

    “是哪个缺心眼的,竟然连主人家的东西都敢动,可害苦了咱们了!”

    夏至也懒得理会,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正打算离开,那黑壮工头又凑了过来,恳求道:“夏至姑娘,您还是跟少爷求求情吧,先不说是不是咱们兄弟干的,单说这楼也盖了大半,工期可是延误不得的,可不要因为几株草药,误了少爷的大事啊。。。”

    夏至其实也认为工头说得在理,她家杨璟少爷可不是小气的人,家里银子都放心交给她来管,平日里也交代过她,对工人的伙食不要太苛刻,要多给他们吃肉,也不知少爷这次是怎么了。

    “工头,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儿了,你也知道我家少爷救过曹家大夫人,那可是起死回生的手段,医术高深的人通常最是爱惜草药,再说了,咱少爷好歹是推官,家里出了内贼,他脸上哪里能挂得住。。。”

    夏至想起杨璟的叮嘱,也不敢胡乱答应替他们求情,但又耐不住工头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正要狠心离开,却又想起杨璟嘱咐她必须要说的那句话,便放高了声音说道。

    “哼,你也别替人求情了,你信得过他们,他们可不一定干净,那个贼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应该早点自己滚蛋,别连累了所有兄弟!”

    众人一听,也确实是这个理儿,那贼若真是家里人,自己走了也好,一来少爷追究不到他,二来少爷也知道谁是贼子,也就不会让大家伙儿都卷铺盖了。

    看着夏至离开,众人却都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集中在工头的身上,工头也是长吁短叹,看谁都不像,但看谁又都像贼,一时间也是人人自危。

    杨璟偷偷在一旁看着,直到夏至离开工地,他才现身出来,见得夏至欲言又止,知晓她想要求情,便拍了拍肩头道:“放心吧,杨大哥我只是想抓住那个贼,不会真的让所有人卷铺盖的。”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少爷你真善良。。。”夏至嘻嘻笑着,不由自主地挽着杨璟的手臂。

    杨璟见她像个小丫头一样,也是发自内心欢喜,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骂道:“你呀,就是太善,会吃亏的。。。”

    夏至搂着杨璟的手臂,蹭了蹭道:“这就叫上梁不歪下梁正,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只要一直跟着少爷,夏至又怎么会吃亏,嘻嘻。。。”

    杨璟也是摇头笑了。

 第六十七章 启蒙

    时维五月末,六月又未央,烈日当空莺飞草长,华木葱翠清风喜人,庄园中的活水湖里青莲不妖碧连天,清风捞起湖水的清凉,撒播在整个庄园里,便是杨璟这边的茶厅,都能感受到湿润润的清凉气息。

    夏至丫头终究有些不放心,又到工地那边去,打算再劝劝那些苦力,希望那个贼子能够主动站出来,切莫连累了所有人。

    杨璟一个人在茶厅里沉思着,头绪还算比较清晰,正打算在到药园里去,也好验证一下自己的推想,此时陈水生却走了进来。

    陈水生年纪不大,为人耿直,藏不住什么心事,一进来就走到杨璟的面前,脸色有些阴沉地朝杨璟辩解道。

    “杨大哥,工地上诸位哥哥不可能是贼。。。他们都是好人,大哥可不能冤枉了他们啊。。。”

    杨璟知道陈水生是个没有心机的孩子,也不气恼,只是给他递了一杯凉茶,陈水生见杨璟一脸不在意,有些赌气地别过脸去:“我不渴。”

    杨璟也是笑了笑,好歹陈水生是真的将他当成兄长,所以没有跟他客气见外,也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主人或者上级,所以他才会尽心尽力在工地帮忙,这一点让杨璟感到非常的温暖。

    不过他到底是个没有太多阅历的少年,常年跟父亲独居在洞庭湖畔,便是卖鱼也不会讨价还价,这么个老实人,通常都有着自己的执拗。

    杨璟见他生气,便将茶盅轻轻放下,而后直视着陈水生道:“那个工头让你来求情的吧?”

    陈水生正要点头,却又想起工头叮嘱他不要承认,但他偏又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当即涨红了脸,埋着头沉默着。

    杨璟的眼光虽然没有王不留那么毒辣,但陈水生这么一个白纸一般单纯的孩子,他自然能够一眼看穿。

    陈水生为人淳朴,也没接触过太多的人,没什么朋友,几天来与这些豪爽不羁的汉子们同吃同住,很快就会跟人掏心掏肺称兄道弟,杨璟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他必须要提醒一下陈水生,免得他今后太过轻信于人而误入歧途。

    “水生啊,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同情这些人,但他们之中有人擅自进入药园,偷采草药,这是品行问题,如果不及时让他吃些亏,只怕他侥幸得脱,会继续偷下去,今日偷草药,明日还不知道要偷什么,这反倒害了他,让他吃些苦头,他才能记住疼,今后才能老老实实做人。”

    杨璟也算苦口婆心,但陈水生仍旧转不过弯来,他小声嘀咕道:“不就是几株草药么,杨大哥既然舍得给他们吃肉,舍得给他们加工钱,为什么就一定要抓住几根不值钱的草药不放?”

    杨璟拍了拍他的肩头,将他按在椅子上,将茶盅再度递给他,这才继续开解道。

    “水生啊,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去搬援兵?”

    陈水生只知道杨璟让他去通知徐凤武和宋风雅,顺便把王斗也叫了过来,但具体内情他是不知道的,此时也只好摇了摇头。

    杨璟轻叹了一声道:“几株草药确实不值什么钱,但要看用在哪里,如果我说他偷的草药是为了救治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你还会觉得仅仅只是几株草药而已么?”

    “这世间之物,并非价值决定作用,而是作用决定价值,文人们视为珍宝、字字珠玑的孤本典籍,到了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卒手里头,只能当柴火来烧,文人们不屑一顾的粗面馒头,对于饥寒交迫的灾民而言却是救命的口粮,我们看事情决不能由心而论,随心所欲,还要看全面,看长远,如此才能不偏不倚。。。”

    杨璟也算是用心良苦,陈水生并非愚钝,听完也是有所感悟,但一时半会儿还是没办法转变得过来,当即又质疑道。

    “好,就如杨大哥所言,这些草药有着大用,用来救治坏人的话罪过就会很大,但你又如何确定那个贼就是咱家里的人?不能是那个坏人偷的吗?为了给爹爹熬药,我和夏至姐也去摘过几次草药,杨大哥为何就这么肯定?”

    陈水生虽然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杨璟破案的传闻,但此时心里只着急着替工人们求情,哪里还想到这一茬,再者,没有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他对杨璟善于破案之类的传闻,也不可能有太多的体会。

    杨璟呵呵一笑:“因为我查看过药园里头的鞋印,夏至是女孩子,她的脚要比你们的都小,而且她的是自己纳的布鞋,工人们的却是草鞋,鞋印是不一样的。”

    陈水生:“那为什么就不能是我,而是其他人?”

    杨璟瞥了一眼陈水生那光溜溜的双脚,轻轻一笑道:“水生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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