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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辽末悲歌-第32部分

小说: 辽末悲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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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兴府铸币行的工作繁琐而杂乱,关乎到千军万马的后勤保障和经济民生的均衡发展。李长风每日都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连时间观念都淡薄了。
    想想距离黄靖离开泽兴也有十余天的光景了,他临行时病体危弱的阴影还时时在夜半时分出现在李长风的梦中。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可自己在白日间的紧张工作,根本就顾不得生出其它想法,可好朋友却频频入梦,李长风的心中颇有些担惊。
    预感这东西是很可怕的,每临大事之期老天爷总会给人些启示,如今的李长风便很不幸的感知到了这种状态。这一日,北安州韩大人派来飞骑信差寻到李长风,急言黄靖黄大人病情危急,请他务必兼程赶回北安,以期能见上最后一面。
    如晴天响起一声霹雳,虽然自己早有些预感,但仍很难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李长风乍闻消息,只觉得五内俱焚,想想自己自平州至北安之后,结交的这几位尊长朋友,韩大人仁爱,敬以作父兄。蔡大人威严,常視如铜鉴。唯有与黄靖最是脾性相投,他秉性无拘无束,与农舍翁一般无两,与出身微末的自己最为合拍。今日闻了这个噩耗,又怎能不令李长风心胆皆裂,也顾不得手头上一应待处理的公事,只匆匆向户部萧执事报告了一声,便夤夜往北安州衙回赶。
    不断地抽打坐骑,随身的亲兵也被落下了一段,但仍觉得路程愈长,马速愈慢。李长风一路马上加鞭,原本三日还要多的路程,竟被他生生跑少了半日,双眼熬得红肿,腿也生出了马疮。也顾不得了,瘸着脚,跘跘磕磕的便抢进了黄靖的卧房。平平仰躺在暖炕上的黄靖,身上厚厚的盖着几床被子,身上仍看出有些发颤,脸憔悴得都已经脱像了,削瘦无华,皮毛枯槁,让李长风极力辨别才看出些先时的模样。扑着过去,单腿跪倒在炕沿前,把手握住黄靖竭力要往起抬的右手,入手处却是一把皮包的骨头,李长风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淌了下来。
    黄靖微微张着浑浊的眼睛,声若游丝地说:
    “人命在天,长风莫要如此……………”这半句话说完,便像用尽了刚刚积攒下的所有力气,“呼呼”的急喘了几口气后才又缓缓接着道:“请你过来,就是要见上最后一面,做个生命诀别。”
    李长风拭了拭眼泪,勉强忍住哽咽,安慰他不能做如是想:“大人一心恤民,自然得老天垂青,断不能放弃了生的希望。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需慢慢将养几日,便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好黄大人哩。”
    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话,李长风恐他情绪激动,有损病体,又怕他不得休息,便告辞离去。到了外面,有王政守候在门旁,小声地告诉李长风,黄大人的咳疾,因为疲劳过度已转化成了肺痨,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正文 第六十三节
  更新时间:1…7 18:12:05 本章字数:2498

    肺痨之症属五痨之一,是忧思伤脾,劳倦过度所导致气血不足,正气虚弱,而致气虚血瘀,渐耗肺阴。略知些医术的李长风闻之心头大寒,知道这病“发病积年累月,渐就顿滞,以致于死”。
    看来黄大人真的是来日无多了。遗憾这些时日以来,因为事务繁重,未能相伴左右。又问及韩可孤百忙中也是时常夜里都要抽空儿过来陪伴许久,自己到来时,他也才回官邸,便就省了过去请安,一是恐深夜造访,扰了大人休息,二来也知道韩可孤不会挑剔这方面的礼节。
    让下人把自己的行李安顿在黄靖同一铺炕上。虽然知道这病在近距离接触有被传染的可能,但李长风此时看到好朋友气短喘急的可怜模样,哪里还有所顾忌。他盘坐着,眼睛呆呆的看着身边这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瘦人儿,心中憋闷得想大声嚎啕。连日的赶路,此时却没有一丝困意,只脑袋胀胀的没有思绪,唯一的的感觉是腿股间马疮发作,火烧火燎的疼。
    当晚的情形,把李长风心中仅存的一线侥幸的心理也破灭了。黄靖浑浑噩噩憋得难受,李长风怕他被痰卡了喉咙,便移到头直上,用怀抱着他的脑袋,黄靖不停地咳出来十几次,次次都带着血块,**声不绝,想来痛彻脏腑了。
    次日晨,虽然在这边一夜未眠,但礼节终不能废。李长风早早梳洗,到州府衙门向韩可孤报道。门前接应的却是正在父亲身边服侍的韩炜,他知道李长风是为了黄靖而回,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韩可孤没有想到李长风会如此迅速地赶了回来,见到他时不觉怔了一怔,随即便释然了,以李长风的好义性情,既然知道了黄靖的情况,必然是要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两个人简单寒暄过后,李长风不免要汇报泽兴方面的事情,韩可孤一是对他的做事能力放心,二是此时心思全在黄靖身上,也就心不在焉的听了几句之后便话锋一转,讨论起黄大人的病情来。综合连日来医生对他病情的汇报,以及李长风一夜的观察,两个人都觉得不容乐观。
    韩可孤想到黄靖的种种好处,眼泪也陪着李长风淌了下来,伸手从桌角处取过一纸信函,沉默半响,才下了决心递给了李长风。
    李长风见封皮上虽然署的是黄靖的官号,却不是自己熟知的字体,不觉狐疑,连忙抽出来看,竟是黄靖的绝笔,想来是他手腕已无法着力,只能口授给书吏作的笔录。
    “靖感顽疾日深,自知天命有归,不能久待与人世矣。唯不能与风雨晦明之时,奉公以左右,而共复辽事,此憾也!尤今时国事日艰;独劳大人,靖再无能分一臂薄力,又一悲矣!??????”
    看了这几句,李长风刚止住的泪又夺眶而出,抬起袍袖拭了拭眼泪,再往下看。
    “南院护府司马大人李长风自平州愤起而抗金始,一力奔劳于兴国之业,其人品才干,乃公所悉知。靖死后,乞请大人特疏题补事。所托得人,靖死亦瞑目。标下诸员,随靖日久,义矢无两,皆忠勤者是,请公驱策,相与待之。”
    绝决之笔,仍不忘为自己作荐,李长风颤抖着手捧着这封重愈千斤的文函,尽力抑制哽咽,憋得气噎胸痛,抬眼看韩炜手扶着门框,站在那里泣不成声,想来早就看过了信中的内容。
    平日里最注重仪容细节的韩可孤此时再也抑制不住了,把头伏在两臂间趴到书案上,虽然不闻哭泣之声,但见双肩剧烈地抽动。李长风自打与韩可孤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的不能自抑,一时间觉得他可悲又可怜,崇礼尚义,顾虑着不能把心中的块垒畅快的抒发出来,岂非是自寻憋屈。又想及信中提到:“今日国事日艰,独劳大人,靖再无能分一臂薄力。”的言语,不觉感叹,黄大人此一去,韩大人岂非少了一大臂膀助力?他想到刘升、王顺风?????一张张骄蛮强硬的面孔,不觉为后续事宜的开展感到难捱,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黄靖相对于韩可孤的价值了。
    过了许久,韩可孤才止住了暗泣。韩炜为父亲和李叔叔又续添了一回新茶,两个人心中都有话,却又无从谈起,只是默默地对坐着,此时的心中悲戚是一般无二,相互劝解也枉然。
    ………………
    心中惦记着黄大人的病情,还是李长风最先打破了沉默,告辞回去,韩可孤欲要随同过去看望,却被他力阻了。病人在危重之期,一是怕人多打扰,韩大人过去难免要有些惊动。二来大人事情繁多,需要处理,不可因私而忘公,有长风服侍左右,往来通报病情便可也。
    韩可孤也知李长风话说得在理,州事繁杂,有诸多的文案有待处理,无奈只好顺从了此议,便派韩炜随着过去,日夜服侍在黄叔榻前,每日往来禀告病情。
    昏昏沉沉的又过了两日,黄靖的精神有了些许好转,令人把他属下一干将校官吏都传召到了卧间塌前,强支撑起病体把营区防务、兵马册籍等等都交给李长风代为处理,嘱咐诸营,一切唯李大人所命是从,当服差遣,莫有违逆。李长风含泪道:
    “长风与大人共事几春,多领教诲,虽份属同僚,但早以兄视。今大人贵体欠安,长风岂有不以弟身而竭愚钝智力代兄操劳之理。大人但请安心调养,内外事情自然有长风与各位酌情处置,不烦郑重交待,兄若如此依重托之,即失与令亦失与责,恐受他人指摘,长风断不敢受命!”
    黄靖喘了半响,又咳出了一口血痰。李长风连忙上前轻揉后背,却努力偏头不受,等略缓过些气来,才竭力厉声道:“你这才是成心堵我,即不受领,公务便没了着落,教我如何安心调养!”
    众人见此情形,也都上前规劝,李长风知道韩可孤也是有心把这里的一应公事交代给自己接掌,便勉强接受了。黄靖又命人取过自己的印绶,委托他转交给韩大人,就说靖病入膏肓,已无能力掌此印绶,望按前日所呈信函之意,奏请朝廷再授贤人。
    李长风在韩可孤处早见了黄靖的函文,心中又是一阵感动。也不说破,只每日就在黄靖的病榻前批答文卷,料理军机,凡临大事,都要趁着黄靖清醒时分请示汇报。就近侍奉汤药佐食,答应呻唤,偶尔与韩炜互换着休息片刻,也不得踏实。
  





    正文 第六十四节
  更新时间:1…9 20:45:17 本章字数:2543

    甲申日,岁煞南,天气晴,宜祈福、入学,忌词讼、移徒。黄靖突然就精神大好了起来,咳嗽也止了,气色好很多。王政喜出望外,而久在民间走动,见多识广的李长风看到他原本蜡黄的脸上泛起两坨浅浅的红晕,就知道要坏,这明显是回光返照的征状。赶紧着人去通知韩大人。
    黄靖自枕下取出在自己尚可支持的时候亲撰的一纸奏表,请长风代转韩大人,等自己死后进奏皇后娘娘,随之又令王政自炕稍柜中取出一只歙砚,交给李长风说:“这方砚乃是我祖上流传之物,倒无甚贵重,只其料石坚劲,下墨最好,以手摩之,索索有锋芒之感,恰如你的性格,就留与你做个念想。”李长风忍不住哭出声,坚辞不受:“此为兄之祖物,自当待病体康健后,交付与后人才好。”
    黄靖倚着炕角的墙壁萎坐,笑道:“长风难道不知‘阎王叫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他老人家的诏令早就下来了,只是我恋着这花花世界,才叩头作揖的又讨着活了这些日子。你我相知一场,最是合契,你视我为兄,我又如何不是视你为弟,此方砚即是兄赠与弟,也算做个沟通,下一世以此为凭证,依旧做兄弟。”
    再不管李长风在一旁大恸,又叫王政自柜中拨出自己积攒下的几十两奉银,吩咐道:“你将这些银钱平均下来分送给诸将,告知他们所赠虽然无多,只在做个永别,叮嘱各营勿要误了守土大责,务必坚守职务,听从韩大人、李大人差遣调度。”
    王政至此时也察觉到事情大异,黄大人明显是在作临终遗嘱啊,他也不敢如李长风一般大声嚎啕,只默默低垂着头落泪。
    黄靖努力抬高些手指,向李长风笑道:“多大的人了,长风还要擦鼻涕抹眼泪,做些小儿女姿态。我病至如此,每日咳得五内剧痛难耐,若这一时便去了,倒还算享福了呢!”令王政取过酒来,颤抖着双手,亲自斟了一杯,举给李长风:“长风,你我自相识至相熟到相知,恰如你所言,非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我常常惋叹不曾与你相处得够,奈何无常相催,人力难拒,你我今日便同饮这杯酒,从此别了。”
    李长风此时心中千言万语,只化作了点点泪光,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一股火浇灌在了喉咙,呛得从心肺中向外冒出苦涩。黄靖也把酒杯放到嘴边略抿下一点儿,接着又斟第二杯,李长风也不曾言语,只麻木着接过来又是一口饮尽了。
    王政杵在一旁,只顾着落泪,经久不知说什么才说:“大人病已至此,诸事均有遗命,只是家中,不知如何安排?”黄靖望着他说:“懿州故里,自我叔父乙薛公殉节之后,便再无亲人了。你若能生还半壁山时,只转告我之幼子,此生勿入仕途,只做个耕读人家,能在这乱世里平安度日就好。??????”
    说完再不看他,默默地又抿下了第二口酒,李长风泪眼里看到他眸中闪过了一片晶莹,知道他心中牵挂自己从此无依的妻儿,心中暗暗发愿,待日后一定将这位老哥哥的遗属做个安顿,才不枉这一世的兄弟之情。
    黄靖再为李长风斟满第三杯酒,面容严肃起来,自己先抿了,放下杯子,就坐在那里躬身向李长风一拱手道:“长风,请了。”
    随即,身体顺着墙壁便滑了下来,斜斜地卧在那里,李长风赶紧上前将其抚平躺到铺席上,轻唤大人、兄长也不搭理,只听见鼻翼中一忽重一忽弱的喘着气,喉咙中发出“哈拉哈拉”的闷响。
    及到此时,那边接到了报告的韩可孤才匆匆赶来,急忙令人延医过来救治,被李长风劝阻了下来,医者也是救病救不了命,此时他已经看出来黄靖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忍不得再让人折腾来折腾去的,无端多受些折磨。
    王政与韩炜哭泣着立在炕前,韩可孤与李长风就盘坐在黄靖的左右,每个人拉着一只已经瘦得如柴的手臂,也不说话,也不哭泣,只静静的注视着这位垂死的同僚。
    酉末时刻,太阳渐渐落下了山峰,天黑了下来。其夜无月,连星星也没有几颗,天地间一片寂寥,静静卧在那里的黄靖突然开口,大叫出声:
    “痴儿!痴儿!”
    正分别握着他的韩可孤与李长风只感觉自己的手上一震,那两只枯瘦的臂膊竟有力的挣脱了开来,高举着直直指向天空。
    _
    颓然地坐在那里,韩可孤五内俱焚,白日里强自挣扎着照常视事,可一到了夜深人静时分,黄靖的音容笑貌便栩栩如生的浮现在眼前。自他在任半壁山职任之时,单骑绝尘,牵线搭桥,引古望军来归,至墩台运筹帷幄,胜门地,取上岗………种种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就如同黄靖巡营查哨时走过川道山径上的足印,一步步的迭沓在韩可孤的心尖上,沉重得让他不愿意移动身体,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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