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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梆子井-第3部分

小说: 梆子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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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二女没有娃?”“没有,还没结婚就死了。”“咋死的,你也不知道?”“不知道,反正不是烈士。”“可她每个月还领抚恤金呢。”“就不该给她发!她有钱呢,也不在乎那两钱。”我并没有走远,站在毛老三的茶馆门口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一些,但是她却不说我家的事了。“张队长,现在个个街巷都改名字呢,我想把梆子井的名字也给改一下。”“应该改,梆子井这个名字也是个四旧。你准备改个啥名字呢?”“我把它叫个迎春巷,你看咋样?”“好,这名字好!不过应该叫迎春街,梆子井是一条大街。”“你同意了?那我明儿就叫人换牌子!”她兴奋地说。

  梆子井人人都说她作过妓女,今天她改这个街名也和她的经历有关。张风莲少年时家境贫寒,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别的本事没有,儿女却很多。她十四岁那年就进了城,在一个大户人家当丫头。十六岁那年,这家的少爷看上了她,老爷对她似乎也有点意思。太太为了防老爷就把她弄到身边听差,但是防了老防不了小。有一天晚上,她给太太点了半夜的烟泡儿,刚回到下房,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黑灯瞎火的,她也看不清是谁,欲要喊,那人却说,“我是少爷,你甭喊。”少爷经常送她一些小东西,她对他也有了好感,但要她这样子顺从他,她还是不愿意。“要想跟我好,就回去给老爷太太说,明媒正……”她还没有说完,少爷的嘴就堵住了她的嘴,又在她身上一阵狂摸,当他摸到下身时她浑身酥软,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力量,听任他把她抱上了床,又看着他做完了想做的一切。完事后,他赌咒发誓说要娶她,说今生今世都要对她好,说要把她立为正太太,一辈子都不娶姨太太,她听着这些话也有了一种归宿感。从此,她就做了他的“新娘”,而这个丫环的下房也成了他们的“新房”。

  不久,她就怀上了他的种,可他来了就办“事”却绝口不提娶她的事。有一天她推开了他,并且指着肚子让他看,于是他就去求老爷。“混账,不长进的东西!哪有娶个丫头为妻的,赶快给我把她撵出去!”他又去求太太,太太不心疼丫环却心疼孙子。“还是等她把娃生下来再说吧。”于是她就生下了娃,望着少爷的儿子、老爷的孙子,她有了一种安全感,现在只等着他们把她从这个丫环的房里接出去了。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太太对她说:“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把这几件好衣服穿上,把这红盖头戴上,跟少爷成亲去。”“少爷怎么不见来?”她有点奇怪。“少爷在成亲的地方等着你呢。”老爷也上前说道:“你们干的事情太伤风化,不能留你们在这儿成亲。我在外面还有个宅子,你们到那儿成亲去吧。”大户人家当然把脸面看得重了,不过她也看够了老爷太太的脸,现在让她和少爷在外面成亲她求之不得呢!她穿好衣服,就去炕上抱孩子。太太说:“哪有新娘子抱个娃成亲的,把娃放到这儿,等成过亲再来抱娃也不迟。”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她就蒙上盖头只身上了轿。

  轿子走得很快,七扭八拐地,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忽听前面一片管弦声,想必是迎亲的队伍。看来少爷还真把她当回事,弄得这般排场,做的和说的完全一样!可是怎么不听锁钠响?突然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来了,都等了半天了,赶紧请下轿。”唧唧咕咕,一片嘈杂声,场面确实不小!她下了轿、被搀进了屋子,一股脂粉香。“哐啷”,搀扶的人走了出去,她等了一会儿,竟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怎么还不拜天地呢,少爷怎么还不来?可她又不敢揭开盖头:在家时常听母亲讲,红盖头是一定要让新郎来揭的,不然这亲事就不美满、不吉祥。“咯吱”门开了,这一定是少爷,她心上的人,她准备迎接那激动的一瞬!

  来人走到她身边,悄声坐下。“你咋还不跟我拜天地呢?”来人却反身将她压到身下,并急切地扒她的衣服。“哎呀,你急啥呢,今后都是你的!”来人一声不吭,只在她的身上忙活着。她想揭开盖头,他却紧紧箍着她的臂。裙子被撩了上去,裤头被抹了下来,两条腿也被分了开来,紧接着就被一根“钉子”钉死在床上。她奋力挣扎,终于揭开了盖头:一张丑陋的脸,喷着满嘴的酒气,还呼呼地直喘气。“你是谁?滚下去!”“明给你说,你已经被卖到窑子了,他不会跟你成亲的,你只要顺从了我,也许我会娶你的。”她顿时昏死了过去,以后的事全然不知……

  她躺在床上,泪水糊住了眼睛。老鸨子进来劝她:“甭想不开了,有啥想不开的呢。你对人家有情,人家对你没意么,不但不娶你,还把你卖到了这儿来,你还想他干啥呢?叫我说,你就在这儿好好干,趁着年轻,多挣点钱,将来遇着个好人从良去算了。到时候你有了钱,谁还管你现在的事情呢,你男人他也不敢不对你好,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要不想干也可以,我在你身上花了三十块大洋,你总得给我把钱还清再走吧?”看来左右都得干了。实际上,她觉得老鸨子这番话有一定道理:可不是吗,如果她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老爷太太能不娶她当儿媳妇吗?他们还不是嫌她出身微贱!其实人的高低贵贱完全是由钱来划分的。有了钱,你就有头有脸,谁也不敢怠慢你;没有钱,你就啥也不是,狗都可以欺负你。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让他们看看!固然,妓女的身份是有点低下,可不经苦海就到不了西天,不下地狱就上不了天堂。再说一个女人靠什么挣钱呢,恐怕也只有自己的肉体了,自己又不是黄花闺女,怕什么?到时候有了钱,就是老鸨子说的,寻个人一从良,谁还管我现在的事情呢?想到这里,她一骨碌爬起来,抹干眼泪,再也不想从前的事了。

  “嗳,这就对了。”老鸨子欣慰地说道:“话是开心的钥匙,多少姑娘刚到这儿也都想不开,现在呢,一个个撵都撵不走。唉,也不多说了,今后我就是你娘,你就是俺闺女。虽说我这儿闺女多,可我还就看着你顺眼。”于是,她就循着老鸨子给她画的生活轨迹走了下去。

  人只要改变了生活的态度,什么样的环境也可以适应。昔日的大户丫头,今日的青楼娼妓;她凭着窈窕的身材,可人的相貌,不仅为老鸨子带来了丰厚的收益,也为她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她疯狂接客,要用她的肉体挽回她失去的一切。老鸨子赐给她一个艺名,“迎春”。迎春,迎来了车马盈门、日进斗金……解放后,怡春院被查封,她也被送进了收容所,她的青楼生涯随着那个时代一起结束了。“改造、改造,一个人睡觉。”姐妹们都被改造成了自食其力的劳动者,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她却来到了梆子井,住进了这个院子。

  往日是锦衣绣被,今夜却孤衾难耐。昨天是迎来送往,而今却门前冷落。她觉得,女人只有躺在男人的怀里、被男人有力的臂膀摸着搂着才能睡得安稳,这不仅是肉体的需要,同时也是心灵的安慰。可男人,难道都死绝了吗?那个口口声声要替她赎身的秦少爷,如今也没了踪迹。还有那个开赌场的老八,说要娶她做小的,当初她还不乐意,如今小她也愿意做。可老八也被劳教了,不知何年才能出来。四壁如影,青灯如豆,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落寞和孤寂。她去了一趟风癫洞,和疯癫和尚大弄了一火。疯癫和尚的家具就是好,一下是一下,就像木杠子在撞门。他弄了三个小时,她喊了三个小时;从此,这里也就成了她常来的地方。情欲是暂时得到了满足,可坐吃山空、无以为业又使她极其苦闷。那用肉体挣来的银子,只见出不见进。重操旧业已不可能,还是得嫁人,嫁给谁呢,只要是个男人就行!

  张福贵,人称“张害怕”,此人五短身材,做小工为生,在给人干活中还常常干点不为人知的事情,搞得人人害怕,因而就得了这么个绰号。由于名声不佳,加之形象猥琐,三十岁了,还孤身一人。张害怕一直跟着他师傅“王胆大”干活,他所以有活干,也全是因为王胆大。王胆大专修各种危房旧房,凡是别人不愿干和不敢干的他都承揽。有一天,师徒俩给人去修房子,取下那顶墙的杠子后,眼看着山墙就要倒了,张害怕转身就跑,王胆大却用他那宽厚的肩膀顶住了那堵墙;再看张害怕,远远地躲着看动静。“王胆大”“张害怕”由此出名。师徒俩不仅性格不同,形象也迥异:王胆大牛高马大,做事光明磊落;张害怕獐头鼠目,总想占个小便宜。大家都乐意让王胆大干活,对张害怕则抱着戒备的心理——人们也就是在这样一种矛盾中生活着。

  这一天,师徒俩应约前来为张风莲修缮房子。张风莲的房子年久失修已破烂不堪,自然也请王胆大来修。王胆大和张害怕连干了三天,把顶翻盖了,把那摇摇欲坠的山墙也加固了。张风莲除了热情地招待他们外,还不时地窥测张害怕那粗壮的臂膀和结实的胸膛,到最后,她的热情竟演化成了明目张胆地挑逗,搞得王胆大极不自在,只得借故离开,把剩下的活交给了张害怕,于是孤男寡女间那种必然要发生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活干完后,张风莲沽了一斤酒,割了二斤肉,犒劳张害怕。张害怕喝了半斤烧酒后,顿感全身热血奔涌,醉眼迷离地望着张风莲。张风莲也喝了二两多,只觉得燥热难耐,于是解开了前襟,那白皙的Ru房若隐若现;张害怕再也不能控制了,饿狼般扑向张风莲!自此,他们常来常往,遂成夫妻。婚后,他们生了三个娃子,大娃子金成,二娃子银成,三娃子铜成。三个娃子学习都不行,大娃子连溜了三级,今年十五岁了,还上着小学。这三个娃子学习不行,吃得却不少,为了养他们,张风莲耗尽了所有的积蓄,张害怕整日跟着王胆大打工也挣不了几个钱。没办法,她就背地里干点老营生,但毕竟是小打小闹,解决不了大问题。“三年自然灾害”时,他们每天只能吃上一顿饭,还是南瓜汤咸菜,三个娃子饿得嗷嗷叫,叫得我奶奶整天往她家送吃的。

  由于张风莲没有工作,梆子井成立居委会时,鉴于她苦大仇深,吸收她当了治安委员。她本以为能发点工资,谁知一分钱没有,还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所以在她任治安委员期间,不管是梆子井还是她的家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来了。起初她对这场革命不甚清楚,只听说党内有一大批干部要打倒,因为他们执行了资产阶级的路线。她不明白,共产党的干部怎么会执行资产阶级路线呢?但是邵主任说:“这是毛主席说的,不是我说的。毛主席说,这些人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他们要复辟资本主义呢!也就是让你还回到旧社会,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呢!”实际上,张风莲对旧社会也不是多么憎恨。旧社会虽然让她当了妓女,但是可捞钱;新社会虽然让她翻了身,但是日子过得确实栖惶。要不解放,她可能早都成了家,也不可能寻个张害怕,也说不定现在都是阔太太了!事情都看咋看呢:有好处就有坏处,有坏处也不一定就没有好处。

  她和邵主任到公社开了一个会。公社的老贾说,“红卫兵小将要抄地富反坏的家,你们基层干部一定要配合呢,要把你们街巷的地富反坏赶快报上来。”“咱街巷的地富反坏都是谁呢?”她和邵主任面面相觑。这时,红卫兵队长张晓文开了口:“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失败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的文明史!’现在,资产阶级虽然失败了,但他们人还在、心不死。他们总要在我们党内寻找代理人,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要跳出来兴风作浪。所以,我们一定要把他们的残渣余孽挖出来,把他们彻底打倒,再踩上一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接着,他又做了具体的说明:“地富反坏揪出来后,一律遣返原籍,劳动改造!”这时,张风莲很想问一下,那他们的房子怎么办?因为她已经有了几个地富反坏的名字,他们全是梆子井的老户,他们的房子一家比一家好。她看了看邵主任,邵主任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她也就没有问。

  散会后,倒是邵主任先问她,“风莲,你说咱巷子的地富反坏都是谁呢?”她说了几个人,邵主任也觉得有理:“那你就拟个名单报上去吧。”碰到这样的事邵主任总是推给她,以前对这一点她颇为不满:邵主任你这个主任也当得太舒服了,拿着国家的工资啥事也不管,大不了组织居民们开个会,读读报、念上几段毛主席语录,好事你有份儿,得罪人的事情没你的;见了人哈哈一笑,在梆子井落了个老好人的美称。她可就不同了,治安委员,谁家的娃打了人、偷了东西,她往上一报,派出所来把人一抓,她就再也不敢看那家大人的脸了,那娃要是放出来,还会砸她的黑砖。时间一长,她也跟邵主任学会了,你不管,我也不管,偷了就让偷去,打了就让打死去;偷也偷不到我这儿来,我不管就没人砸我的黑砖,因而梆子井的治安一直也得不到改善。可这一次就不同了,邵主任把这个差事推给她,她二话没说就接了过来,不但没说,还兴奋得很。她拟好并报上了地富反坏的名单,又想着给梆子井改名字,想来想去,也不知改个什么名字。“反修街”“反帝街”,这一类名字用得太多,她不想雷同。最后,终于想到一个既能代表当前潮流又不落俗套的名字,那就是自己的艺名——迎春!

  “这名字好么!”张晓文一拍大腿连声赞叹:“迎春,迎无产阶级之春,送资产阶级之冬,寓意深刻,好好好!”于是,第二天,张风莲就将旧的街牌摘掉,换上了“迎春街”。从此,梆子井就像一个被剥去衣服的少女,遭受着一群恶魔的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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