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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

诸葛亮传(I-V5部全)-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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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在周遭徘徊,那么像当年桃园里鲜花盛开的声音,那燃烧的烛火,是他们的魂魄在倾诉么?那幔帐上滑落的微光,是他们的笑容么?

可他们都不在了……

想在心事郁积的时候找他们倾诉,想在孤单无依时找他们倚靠,想要畅快地大笑,想要无拘无束地痛饮,想要做一生一世的兄弟。

真想啊,像那些从前的日子里,每个黎明到来的时候,推开紧扣一夜的窗户,便看见他们飞奔而来的身影,他们的笑声绽放在温暖的阳光里,许多的苦难都被这笑容冲淡了。

大哥……他们在呼喊自己,那么熟悉的声音,那么亲切的笑脸,多么美好的快乐。

只是,他们不在了……

※※※

阳光散尽,偌大的宫廷陷入了深海般的黑夜,晕晃的宫灯吊在檐下,照出一条条迷宫似的道路。

寝宫内,烛火一闪一闪,眼睛似的瞧着相对而视的君臣。疲乏的皇帝扶着诸葛亮的手坐起来,软绵绵的被褥像暖阳,将皇帝刚硬的力气融化。

“张将军的丧事,已着太常妥善处置,陛下放心。”诸葛亮小心地说。

“嗯,好。”刘备还算平静,只是眼角微微泌出一点儿湿润的光。

诸葛亮心里叹息,本想说几句柔软的安慰话,话到嘴边,却变得干涩:“陛下节哀。”

刘备把头无力地抛向后,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什么,长久,才说道:“赵直呢?”

“他忤逆陛下,被逮下诏狱。”

“放出来吧。”刘备酸涩地一叹,“他没有解错,是他有所顾忌,话没说完。”他垂下头,轻轻地在被褥上勾画,“梦醒辄忘,心疼而失意,忘失了心,是个亡字……”

“陛下别太介意,解梦仅为参考,不必枷锁上身,不免束了手脚。”诸葛亮徐徐宽解道。

刘备没有情绪地笑了一声:“不是我介意,是不得不介意,一杯水倾倒了,你能让水不流么?”他盯着那床头幽幽闪烁的灯光,眼睛被烛火点染,目光像泪水一样晶莹,“昨晚又梦见云长、翼德,似乎是在我们结拜的桃园里,大片大片的桃花都开了。我在后面,他们在前面,他们走得很快,像是飞起来一样,我追呀追呀,叫他们的名字,他们也不理我。”

他涩涩地停顿须臾,充满回忆的微笑流出眼角:“这两个混账,认识他们三十多年,就没让我省过一天心,娶妻要我操心,生儿子取名也得我想,平日里专爱斗嘴闹事,闯了祸还得我去给他们查阙补漏……”笑容渐渐变得悲苦,“到最后,丧事也是我给他们办……”

他哀伤地笑了一声:“真混账啊……我做他们大哥,结拜之时,口口声声说听我一辈子的话,可到头来都不听话。云长不听话,宁愿一死也不肯北上……翼德不听话,叫他不要酗酒鞭笞士卒,他偏偏当耳边风……真不听话,我这个大哥白做了……”眼泪缓缓地流过他苍凉的面孔。

诸葛亮听得难受,不知不觉也流了泪,因劝道:“陛下,人死不能复生,纵算怀念,却当节制,伤损心智,却叫臣下如何思量?”

刘备哀恸地深吸了一口气:“好了,不提了,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丧了意志。”他拿手绢抹干了眼泪,“东征的日子选了么?”

诸葛亮微愁地说:“原定在五日后,只是陛下的身子……”

刘备轻轻摇头:“不要紧,不能再拖了,早一日出征,早一日结束战事。”他浮动起一个心思,“马良走了么?”

“走了,早上刚走。”

“嗯,那便好。”刘备颔首。

诸葛亮本以为自己细碎,却按不下那隐忧,不放心地嘱咐道:“陛下,此去荆州,我军虽为顺流,可所行之地皆为山林峡谷,不利兵战。谨防东吴佯退,置我们于圮地,前不得攻,后不得退,务必先于东吴争得衢地,逼其于死地,倘若能讲和,善莫大焉。”

刘备自信地说:“孔明放心,我知道。”

诸葛亮却是满肚子的话,他嫌弃自己啰唆,那略带伤情的语言被他用力地吞咽下去,又不知好歹地蹿上来。

多得要满出胸口的叮咛都被他死死地塞进脏腑,熬成一摊不流的死水,他最后只是说:“陛下保重。”

※※※

蜀汉章武元年七月,刚刚登基方才三个月的昭烈皇帝率蜀中八万精锐,分水陆两路挥师东进。

诸葛亮领百官在成都张仪门为皇帝送行,当时鼓乐喧天,彩旗翻飞。成都市郊的百姓都赶来看热闹,瞧见皇帝的玉辂被阳光渲染得富丽堂皇,八匹肥臀高腱的骏马咬着紫腾搓成的辔,高昂起硕大的头颅,嘶鸣声清越而富有节律。一身金鳞红缘铠甲的皇帝立在车上,银色兜鍪上的红色羽翎挺得很高,像一支刚硬的笔,书写着一个乱世皇帝不灭的雄心。

六十一岁的皇帝在重铠的衬托下,并不显得苍老。车下是成排的执金吾侍卫,闪亮的刀光抹去了他眉间眼角的皱纹,明丽的阳光更为他增添着无上的辉煌,仿佛是一尊贴着金箔的神像。

百姓们瞻仰着气势雄浑的皇帝,他们被皇帝的气魄震撼了,纷纷说皇帝一定会凯旋归来,将来这张仪门下会有一场盛大的献俘仪式。

车马浩浩荡荡开走了,甩出去一片宽广的黄尘,望尘而拜的百官久久地伏首不动,抬起脸时,仍被缭绕的尘土迷蒙了眼睛。

皇帝的背影看不见了,黄褐色的飞埃是缠绵的魂,爬上城楼的脊梁,抹着城关的堞垛,揩干送行人的泪水。

诸葛亮忽然泪流满面。

第四章 孙权隐忍陆逊佯败,东吴诱敌深入

刘备东征的军队刚开出险恶的长江上游,东吴便迎来了曹魏的使臣。

迎宾的亭台上,东吴君臣和魏国使团两两相对,着鲜衣的鼓吹仪仗整整齐齐地站成三排,凉悠悠的秋风绕着亭台盘旋,不远处的长江呼啸着寒冷的声音,似那深彻的悲情呐喊,冲向了武昌城的上空。

邢贞把诏书高高地捧起,目光从诏书边角暗暗瞥下去,焦黄的布帛展开来似一张烤得太熟的鸡皮,皮上透着光,映着东吴君臣扭曲的脸。

孙权似乎犹豫了一下,碧蓝的眼睛里有奇怪的情绪一闪,像即燃的火花般,很快就熄灭了,他轻轻一整衣冠,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臣孙权叩首受皇帝陛下诏策。”

他这一跪,像拉下去一块幕布,把立在身后的臣僚全显了出来,排在最前面的张昭双颊一阵痛苦的抽搐。他竟下意识地向孙权伸出一只手,手指僵硬地蜷曲着,像烧红的铁钩子,仿佛是想把孙权拉起来。

邢贞昂起了头,一丁点的惶惑也没有,看着诏书慢吞吞地念起来:“盖圣王之法,以德设爵,以功制禄;劳大者禄厚,德盛者礼丰。故叔旦有夹辅之勋,太公有鹰扬之功,并启土宇,并受备物,所以表彰元功,殊异贤哲也……”

他念得很慢,还拖出长长的尾音,仿佛在太庙念诵祭天祷文,抑扬顿挫,字正腔圆。这篇策文特别长,也不知是哪个文墨吏捉笔,文辞华美雅正,策命的九锡皆做了比兴的冗长形容。

“授君玺绶策书、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以大将军使持戒督交州,领荆州牧事。锡君青土,苴以白茅,对扬朕命,以尹东夏……今又加君九锡,其敬听后命。以君绥安东南,纲纪江外,民夷安业,无或携贰,是用锡君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

他不停口,孙权便一直跪着,东吴臣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昭已气得满面通红,又不合当场发作,把脸狠狠地扭过去。武将们却是目眦尽裂,潘璋、韩当诸人已摁着剑,拔了一半,只等谁先发难,当即剁烂使者的脸。

邢贞却置若罔闻,仿佛东吴臣僚的忿怒是窗外残阳,照不进这紧锁的房门,仍旧慢悠悠地念策文,目光不时滑下去,落在那平稳的后背上,那脊梁骨像被焊死在地缝里的铁柱,一丝儿也不动。

你可真能忍呢!邢贞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继续捧着策文就读。

“钦哉!敬敷训典,以服朕命,以勖相我国家,永终尔显烈。”

漫长的策文读完了,邢贞轻轻合上诏书,目光闪烁地等着孙权的反应。

孙权把额头贴住地面,朗声道:“臣叩谢陛下圣恩!”

邢贞把诏书转递给一名侍从,让他再交给孙权,也不亲自扶起孙权,只用下巴懒洋洋地点了点。那份倨傲让东吴臣僚的怒气更大了,徐盛瞪大了眼睛,若不是旁边有人拦着,已冲过去一剑封喉。

孙权终于站了起来,他听见身后臣僚压着怒火的窸窸窣窣之声,脸上的表情很淡,倒还敛出几分谦恭之色。

邢贞笑眯眯地说:“吴王,使臣来时,陛下曾吩咐,听闻东吴有稀世宝物,陛下甚好宝物,望殿下不吝赠送,陛下当重谢!”他又使个眼风,有侍从把一份清单交给孙权。

东吴臣僚顿时炸开了锅,曹魏令东吴俯首称臣,致其君主有屈尊之辱,还伸手要这要那,真把东吴当作无所不顺的仆从。这种公然的凌辱像尖刀般捅在东吴臣僚们的心上,是可忍孰不可忍,诸人再也摁不住那股窝囊气了。

张昭没好气地说:“东吴残鄙,怕找不到皇帝陛下喜好的宝物,请使臣回去复命,皇帝陛下可去别处找找。”

“东吴不是宫中杂役,可任由皇帝为所欲为,要寻宝物,去西蜀找刘备,他那儿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徐盛怨气冲天地说。

孙权忽地沉着脸色训道:“谁让你们说话的?没规矩,退下去!”他对邢贞赔笑道,“鄙邑之人,疏野少礼,望使臣勿怪。陛下所求宝物,吾一定尽心备办,待使臣复返之时,装囊带去洛阳,供陛下赏玩。”

邢贞呵呵地笑道:“吴王果然懂礼,其实陛下所求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只是陛下深知吴王忠心,视东吴为自家庭院,但有些许喜好辄白吴王知晓,乃亲近之意。”

孙权堆着笑说:“陛下厚恩,孙权怎能不知?必当尽进忠心,具以相奉。如今逆贼刘备东进,侵我边鄙,扰我疆土,承陛下为我屏障,使我得全心讨敌,陛下圣德,东吴没齿不忘!”

邢贞笑道:“吴王是明白人!”他收着放肆的笑声,“还有一句,吴王的任子何时送去洛阳?”

孙权像被攫了一把,彻骨的暗伤让他呼吸不畅,他用力撑住,笑容罩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小儿年弱,教训不足,恐此去一别,父子暌违,未免伤情。但能承奉陛下,是吾子荣光,不过一二年,当遣其入都,随侍陛下左右,聆听圣朝谠训。”

邢贞捋着须:“也罢,我先禀明陛下,只是吴王还是早些决断。”

孙权“是是”地答应着,他热情地请道:“使臣请随我入宫赴宴,以叙阔情。”

邢贞不推辞,由孙权亲自带路,他却大摇大摆地从东吴臣僚间穿过去,眼皮也不耷拉一下。

一肚子窝火的徐盛对着邢贞的背影啐了一口,再看自家主公纡尊降贵地屈于邢贞之下,一时悲愤交加,捏着拳头恨道:“吾等不能奋身出命,为国家并许、洛,吞巴、蜀,而令吾君受小人盟,是为大辱!”

“和刘备拼了!”周围的武将激愤难当,潘璋拔出腰刀,满腔的幽恨灌注在手臂上,他大喝一声,一刀剁在亭台前的石梐枑上,黄白的火星子喷得畅快淋漓,生生凿出一条齿牙参差的裂缝来。

※※※

陆逊在门口细心地解下鞋子,白净面上有细密的汗珠子,他面向外停了一刹,从走廊上袭来的穿堂风是纤细的手指,将汗珠一颗一颗捡走,他理了理衣冠,从容地走了进去。

孙权正埋着头翻动案上的文书,因逆着光,轮廓像泡在水里,棱角不甚清晰。

“主公!”陆逊行礼道。

孙权抬脸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把文书交给陆逊。

那是荆州战报,刘备所率八万大军日夜兼程开赴荆州,前锋冯习、张南所部已在巫县大破吴军,一鼓作气占领秭归。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地涌来,长江的南北两岸飞扬着蜀军的旌旗,武溪蛮夷也受蜀汉蛊惑,不少渠率正在骚动,准备在南荆州对东吴发动袭击。

“伯言,形势对我东吴不利,刘备大军数战告捷,我东吴士气低落,屡战屡败。”孙权沉重地说,透亮的阳光从他的侧脸飞过去,把那长久湮灭的轮廓显出来,那张脸像蒸熟的发面馍馍,浮肿的五官失了硬度,亦不知是多少日子彻夜不眠,辗转的煎熬把君王的英武之气腌成了沼气。

便是这悄然的一眼,让陆逊又伤切又敬佩,伤切的是敌寇犯境,东吴临难,自家主公宵旰操劳,昼夜不眠,一面顶住巨大的战争压力,一面与诸方势力周旋;敬佩的是为了赚取最后的胜利,不惜忍辱负重,含垢藏拙,这番忍耐力真非常人能比。

陆逊一面在心里转着念头,一面看着战报,俊秀的脸上却漾着平静的水波,他沉稳地说:“主公欲和还是欲战?”

“欲和怎样,欲战怎样?”

“主公若欲和,只需将荆州让出去,刘备不得荆州誓不罢休,荆州一旦得手,他必定退兵!主公若欲战,”陆逊一停,目光炯然,“则忍数日屈辱,骄其兵,老其旅,刘备必败!”

孙权没有立即回答,他轻轻地抚摸着案角,尖锐的糙痛磨损着他蒙蔽的雄心:“孤不会把荆州让出去,为了夺得荆州,数年来苦心孤诣,诸臣毕力,方才将荆州囊括。若一朝舍之,对不起我东吴上下群僚,更对不起……”孙权咬着牙,唇角抽搐着,“那诸般屈辱!”

陆逊被孙权的话勾拔得心中荡开漩涡,他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仰起头,神情霎时有些肃穆。

孙权微微挺起身,目光凝定地钩住了陆逊的眼睛:“所以,孤不会和刘备讲和,但若战……伯言何以认为刘备必败?”

陆逊胸有成竹地说:“刘备长途奔袭,虽看似顺流相攻,却因战线过长,粮秣辎重运送困难,从夔门入荆州,道路崎岖,兵行艰难,我们可将山林原隰让与他,退居平地,紧守关隘,刘备不得已处于逼仄圮地,进不可攻,退不可返。他远离本国而力争疆土,本应求速战速决,我们坚守不出,背靠江表,在家门口作战,我们可耗,刘备却耗不得。时间长了,刘备师老军疲,他要么退兵回蜀,要么被我精锐击破。”

孙权多日郁积成泥的心像被大雨浇出一弯清水,他直起身体,黯淡的目光有了神采:“怎样让刘备陷于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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