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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部分

诸葛亮传(I-V5部全)-第162部分

小说: 诸葛亮传(I-V5部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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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皇后呆了一下:“陛下说什么?”

“我说,你叫我一声阿斗。”刘禅期望地说,他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一些儿,还想让这个女子更像那个人,捏着声音道,“阿斗、阿斗,对,就是这样的声音,你能这样说么?”

张皇后却以为皇帝在考验她的妇德,她惶恐地说:“臣妾岂敢……”

木讷的回应让刘禅失望极了,他很想发火,可火气却瘫软成泥,伤心反而汹涌澎湃。

他不爱她,亦不讨厌她,只当她是陌生人,可以不必关心,不必挂怀,更不要牵手。他瞧着她端庄的美丽,如同观瞻高敞堂屋里富丽堂皇而肃穆持重的牡丹,不是他的简陋小院里随心绽放的野雏菊。她纵算倾国倾城,亦是旁人爱慕的稀世珍宝,他不稀罕亦不向往,他想要拥有的美好其实很平淡。

想要在春风拂阑时睡一个好觉,想要在月明风清时安静地发呆,想要划着小舟在风平浪静的江面上漂上一天一夜,想要一辈子和一个人永不分离。一个人,只是一个人,可以不用顾忌地牵她的手,听她的自言自语,看她忽而佯怪恼怒忽而抚掌大笑,有时俏皮,有时安静,有时快活,有时忧郁,胆大时偷偷爬上树去掏鸟儿蛋,胆小时被草丛中忽然窜出来的虫豸吓得花容失色。

世间有很多美丽,唯有这一种是他的挚爱。上天原本该听见他沉压多年的渴慕,怎么到最后和他开了一个荒唐的玩笑,属于他的他不想要,他想要的却不属于他。

“陛下,臣妾说错话了么?”张皇后战战兢兢道,秀美的脸因为紧张局促拧成了面团儿。

“没有!”刘禅不耐烦地说。¨ xuan shū wang¨

张皇后几乎要哭了,胆怯地说:“可、可陛下何故伤切?”

刘禅怔忡,这才发觉自己原来落了泪,他连掩饰的力气也没有,他于是笑了:“皇帝不如大将军,原来是真的,别发誓,发誓一定会成真。”

这话无迹可寻,张皇后越发糊涂了,亦痴亦狂的皇帝像个喜怒无常的小孩儿,弄不明白他此刻是喜极而泣,还是心智失常,她有些害怕了。

刘禅举起那半边金葫芦,轻轻地扣在另一半上,两半葫芦契合得恰到好处:“真配,不是么?”他笑得极快活,眼泪却疯狂地流下来。

夜风拍着窗,呜呜地吹奏出含糊的哼鸣,仿佛久违的亲切呼唤,因被时间的高墙阻挡,在遥远的荒芜中寂寞地盘桓。

已哭红了眼睛的皇帝扭过脸,静静地聆听那流进心里的呼唤,浅浅的笑意从泪水背后生长出来。

※※※

枕上湿得重了,诸葛果挣扎了一下,终于让自己醒过来,却不知是被梦惊醒,还是被敲窗的风。她睁着眼睛盯着房梁上悬下来的承尘,绰约的影子吱嘎地摇晃着,有细白的光一闪而逝,像在厚厚的灰尘上吹出的一口气,缭乱的粉尘噗噗地落入她湿漉漉的眼睛里。

她忽然害怕起来,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劈不开的夜像没有缝隙的外衣罩住她,她有种透不过气的恐惧。

睡在床下矮榻的南欸惊醒了,她翻身看见诸葛果裹着被子靠墙而坐,慌忙站了起来:“小姐?”

诸葛果哆嗦道:“真冷。”

南欸想了想,把自己的被子抱上床,四边一合,给诸葛果裹了个严严实实:“还冷么?”

诸葛果只觉周身有热乎乎的气流在慢慢围拢:“暖和了。”她因见南欸穿着单衣,从被底伸出手拉住南欸,“你也进来吧,两个人挨着更暖和。”

南欸犹豫一会儿,到底拗不过诸葛果,只好钻进了被子里,却把大半的被褥都让给诸葛果。

诸葛果呵着气,冷意退却了,暖和只让人昏沉,却无法催人入睡,她独个儿胡思乱想了一阵,悄悄说:“南姐姐,你家里还有亲人么?”

“没有了。”

诸葛果在被底摸索着,终于握住了南欸的手,像是想带给她微薄的安慰。

南欸悦然地一笑,苦难于她其实已如司空见惯的一句问候,她背负在肉身上心灵上,隐藏得很深,连伤痕都看不出。十六岁的诸葛果恰是温室的花卉,她并不曾真正经历苦难,她对苦难的同情,仅仅源于本能的善良。她所有的忧愁伤感不过是风花雪月的小女儿情怀,她能轻而易举地把心中的苦闷烦恼不加掩饰地宣泄出来,惹来怜惜呵护和无微不至的照顾。

待她哪一日真正明白苦难,小女儿伤感将被彻骨的悲哀取代,那时,也许就说不出了。

“南姐姐,”诸葛果低低道,“你会想一个人么?”

南欸轻声道:“会。”

“想谁?”

“想我爹娘。”

诸葛果默然:“爹娘……我也想爹爹,可他太忙,总是见不着……”她叹了口气,女孩儿的心事是倾倒的瓷瓶,“其实,我想阿斗了。哦,该称呼他陛下了,很久没见他了,娘说他如今已册立皇后,不能再来寻我,唉,真没意思……”

南欸愣了一下,她惴惴小心地说:“小姐,是喜欢陛下么?”

诸葛果蓦地在被子里弹着脚:“哎哟,不是,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她停下来,紧紧地拧着细柳眉,“也许是有点儿喜欢吧,不,不喜欢……”

她像对自己很生气,不耐烦地摆摆头:“管什么喜欢不喜欢,他如今是皇帝了,不一样了!”

她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忽然就不高兴了:“不说了,没劲!”她只把两只眼睛露出来,骨碌碌地盯着黑暗中飘忽的一片白光,打岔似的问道,“南姐姐,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是我父亲所取,源自《楚辞》,意思是感叹好南方。”

诸葛果歪歪脑袋:“能背给我听么?”

南欸沉吟:“嗯,我试试,”她仔细地回想了一遍,轻吟道,“览杳杳兮世惟,余惆怅兮何归。伤时俗兮溷乱,将奋翼兮高飞。驾八龙兮连蜷,建虹旌兮威夷。观中宇兮浩浩,纷翼翼兮上跻。浮溺水兮舒光,淹低佪兮京沶。屯余车兮索友,睹皇公兮问师。道莫贵兮归真,羡余术兮可夷。吾乃逝兮南欸,道幽路兮九嶷。越炎火兮万里,过万首兮嶷嶷。济江海兮蝉蜕,绝北梁兮永辞。浮云郁兮昼昏,霾土忽兮塺塺。息阳城兮广夏,衰色罔兮中怠。意晓阳兮燎寤,乃自轸兮在兹。思尧、舜兮袭兴,幸咎繇兮获谋。悲九州兮靡君,抚轼叹兮作诗。”

温柔的吟哦似那一片脱落枝头的红叶,秋风乍起,寒意袭来,扯着红叶打了一声柔软的呼哨,翩跹着飘上天,而后便一直没有停止,攀住季节转换的车轮,飞往温暖潮湿的南方。从此将辛苦负累统统卸下,皈依平静。

诸葛果渐渐睡着了,呼吸匀净,如同不更事的婴儿。

南欸给她掖了掖被子,悄悄地摸下了床,寻来外衣披上。她此刻睡意俱无,也无心静养,便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边,隔着直棂花格子悄悄望向院落里时隐时现的婆娑树影。风在窗外发出潮汐的叹息声,丞相府像沉睡在深海里的磐石。

忽然就想要流泪,原本只是想一想,泪竟真的流下来了,南欸觉得脸上很凉,擦了擦,手也凉了。

成为这偌大宅院里的俯首卑贱的奴婢,像一块灰暗的墙砖,便是自己的结局么?

突然的月光照亮她湿润的脸孔,宛如被一道遥远的目光凝视,她红了脸,泪也明亮起来。

卷尾

冷雨浇在廊下的枯草上,压出一片衰糜的颓景。司马懿跳上廊阶,雨在身后簌簌坠落,恰似他掉落的头发丝儿,他越过廊道,看见两个儿子坐在长廊尽头的堂屋里,手里捧着一张落满字的白帛,一人扯着一个角,正看得专注,压根儿没注意到父亲来了。

终究是门口的仆役先呼了一声,司马兄弟方才醒悟,却还舍不得放下那白帛,行礼的时候手心仍然攥得很紧。

“看什么好文章,如此专心?”司马懿好奇地问。

司马师神神秘秘地说:“父亲,你肯定看过。”

“我看过?”司马懿讶异。

司马昭眨巴眼睛:“我敢说,满朝公卿大臣都看过,果真好文章,不得不佩服!”他伸手把司马师捏着的白帛边角抢过来,捧给了司马懿。

司马懿才看了开头第一句,便知道这是什么文章,果然是绝佳好文,挖肝剒趾,敲骨击髓,足使胆怯者冒出冷汗来。他把白帛一卷,沉了脸色:“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司马师忙道:“父亲息怒,儿子知道轻重,怎敢行妄举,给他人留口实。此文原是太学发给我们,说是陛下特旨,以敌国难文以问太学生,若有辩心,可写文相敌。”

司马懿这才宽心:“陛下肚量可容天下,尔等当敬效之!”他轻轻抖开白帛,“汝兄弟以为此文如何?”

“刻薄!”司马昭抢道。

司马懿一笑:“只是刻薄?”

司马师道:“写此文者有丈夫胸襟,英雄气度,具天下之志,克统之心,他日必为我大魏劲敌,不得不防!”

司马懿笑道:“师儿有远见,”他摸摸司马昭的脑袋,“昭儿一贯莽撞,该学学兄长的持重慎思。”

司马昭不服气地说:“我刚才的话没说完呢,我看了诸葛亮的文章既佩服又恼恨。我才不效法朝中老腐们和人家打嘴仗,咬文嚼字写什么劝降书,却被人家骂得狗血淋头,有本事战场上见。他日我请朝命灭了蜀国,让诸葛亮给我当主簿!”

司马懿大笑:“好好,有志气,”他捋须沉思,“诸葛亮真是人才,虽未谋面,久闻其名。此等人物奈何不能共事一朝,可惜可叹可恨!”

司马昭冒出一个激动的念头:“父亲,若是你和诸葛亮他年对阵,是你赢还是他赢?”

司马懿迟疑着:“不知,互有胜负吧。”

“父亲为何如此看重诸葛亮?”司马师不解地问。

莫测的笑在司马懿的眼睛里轻燃,他悠悠道:“世上有此等人,虽远隔千里,素昧平生,却似前生结识,知其人之智,叹其人之才,恨其人之不为我用,愤其人之与我为敌,亦欣欣然欲与其人相交。他们若不能做朋友,唯做死敌。”

“就凭一篇文章?”司马师更疑惑了。

司马懿摇头,他说不清那种感觉,陈酿在心里的百年醇酒埋得太深,拿不出来与人分享,他轻轻地把白帛叠得四四方方:“收好,别丢了。”

轻薄的白帛因为捏得太久,不免湿润了,仿佛字儿流了欣喜若狂的泪。

整个洛阳都在或公开或秘密地传阅这篇文章,有人扼腕,有人赞叹,有人咒骂,有人愤怒,各样的情绪像开乱了的花,噪杂着搅得皇帝也掺和进这一场笔墨官司里。

司马懿读得太多遍,熟悉得仿佛是听惯了的习语,他在心里默默地背诵起来:

〖昔在项羽,起不由德,虽处华夏,秉帝者之势,卒就汤镬,为后永戒。魏不审鉴,今次之矣;免身为幸,戒在子孙。而二三子各以耆艾之齿,承伪旨而进书,有若崇、竦称莽之功,亦将偪于元祸苟免者邪!昔世祖之创迹旧基,奋羸卒数千,摧莽强旅四十余万于昆阳之郊。夫据道讨淫,不在众寡。及至孟德,以其谲胜之力,举数十万之师,救张郃于阳平,势穷虑悔,仅能自脱,辱其锋锐之众,遂丧汉中之地,深知神器不可妄获,旋还未至,感毒而死。子桓淫逸,继之以篡。纵使二三子多逞苏、张诡靡之说,奉进驩兜滔天之辞,欲以诬毁唐帝,讽解禹、稷,所谓徒丧文藻烦劳翰墨者矣。夫大人君子之所不为也。又军诫曰:“万人必死,横行天下。”昔轩辕氏整卒数万,制四方,定海内,况以数十万之众,据正道而临有罪,可得干拟者哉!〗

真是刻薄啊!司马懿想,可他爱极了这种冷酷的刻薄,须是怎样自信而聪明的人才能写出这种可恶可恨的文章。如果不是敌国相仇,他真想立刻驱车奔往成都,登门造访,与作者促膝长谈,以成刎颈之交。

诸葛亮,我们会在怎样的时机和地点相遇呢?司马懿莫名地期待起来,不一定要成为挚友,便是和这样的奇才成为敌人也是幸运,他怀着旁人难以理解的古怪想法,露出滋滋有味的笑。

卷四 南中平乱

卷首

夜至深,仿佛掘入百丈井底,所有的光明都在瞬间坠落。

月光下的不韦城像墨砚里磨开的一笔,轮廓洇出混沌的水晕,城墙被严丝合缝的夜色裹紧。暗沉的天幕似不着色的黑画卷,独衬托出一钩孤独的残月,月光都湮灭在云里,如同剪碎了揉在水里的发丝。

这座秦代的罪犯之城像自我流放的末路老人,数百年来安静地藏身在千岩崚嶒、万流湍急的古哀牢国境内,仿佛传说般神秘而厚重,承载着永恒的月光。

寂静像死亡般吞噬着古老的城市,附近山野的风吹荡而来,吹拨得城上的旗帜呼啦啦地飞旋起来,倒似哪个莽撞的南中汉子不知收敛的鼾声。忽然,官道上隐隐浮起了若断若续的喘息,仿若夜间觅食的小幼兽,离得近了,才听出那是焦躁的马蹄声。

骑手已奔至城门下,高喊道:“成都急报!”一面呼喊一面从背上拽下一把小竹弓,双手用力一拉,只听“嗖”的一声,一道金光射上城楼,却是一枝邛竹箭,箭头镶了金。早有守城士兵握住弓箭,凑去有光处仔细一辨,却见那剑身上深烙着“汉军侯令”几个墨隶字,方知是报信的使者。

奄奄一息的城门戛然打开,骑手策马冲了进来,已有人在门内等候,大声道:“跟我走!”

信使被带入了不韦城的郡守公署,这座公署却是夷汉合一的风格,青色四阿顶,瓦当梁柱,斗拱椽檩,台基却竖起高高的吊脚,檐下还垂着铜铃铛,风一过,“叮叮叮”格外动听。

信使沿着竹梯子爬上楼,还没站稳脚,亮着灯的房间已冲出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永昌郡功曹吕凯,后面是郡丞王伉。两人都像是几年没睡好觉,眼熬得发紫,整日被失眠折腾得茶饭不思,竟瘦脱形了。面颐在肉里凹陷成尖锐的三角形,嘴巴因而显得特别大,浑身上下像失水的桃,都在萎缩,胡须却在疯狂生长,直垂到胸腹。

吕凯一把接过信使递来的急报,轻薄的简牍上摁着紫泥,豁然可见“丞相诸葛令”几个白文印。

终于等到成都的回音了,吕凯的手颤抖起来,忙慌慌地去抠印泥,因太着急,动作也不细腻,险些失手丢了令信。

“成都怎么说?”王伉眼神不太好,天色又暗,他凑近了些儿,却还是看不清楚。

吕凯把信递给他,呆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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